第 8 节
作者:冷如冰      更新:2022-12-12 20:17      字数:4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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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炎热,这位王妃正卧在床上,看见德·内穆尔先生进来时,脸上不觉泛起红晕,但这丝毫也不减损她的秀美。德·内穆尔先生在她对面坐下,那种敬畏羞怯的神情,正是真正热恋的表现。他呆了半晌,一句话也未能讲出来。德·克莱芙夫人也同样窘住了,结果二人沉默了许久。德·内穆尔先生终于开了口,讲了节哀保重的客套话。德·克莱芙夫人乐得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讲了好一阵子丧母之痛,并说随着时光的流逝,沉痛虽然会减轻,但是在她身上会留下永远鲜明的印迹,连她的性情都会改变了。
  “巨大的悲痛和炽烈的爱情,”德·内穆尔先生接口说道,“都会让人在精神上发生巨大变化。就我而言,自从由佛兰德归来,我真是判若二人。许多人都注意到这种变化,而昨天,太子妃甚至对我谈起这件事。”
  “她的确注意到这种变化,”德·克莱芙夫人附和道,“我还有印象,听她说起来过。”
  “夫人,她觉察出来倒也好,”德·内穆尔先生接着说道,“不过,我希望不只是她一个人发觉了。有些女子,我们爱上她们却不敢表白,只好通过与她们毫无关系的事情流露出来。纵然不敢向她们表露爱她们,我们至少希望她们能看出我们不接受任何女人的爱。我们希望她们知道世上无论什么身份的美色,也绝不能引我们一顾,世上无论什么王冠,我们也绝不以永远失去她们为代价来换取。”
  德·内穆尔先生继续说道:
  “女人判断别人对她们的感情,主要看别人是否用心讨她们喜欢,追求她们;按说,只要她们有可爱之处,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而困难的是,不能只顾欢乐而追随她们,应当回避,以免当众流露真情,甚至不向她们本人流露我们对她们的爱意。最能标示一种真挚爱情的,还是我们一反常态,放弃了一生追求的名利和享乐。”
  德·克莱芙夫人不难听出话音,暗指她本人。她觉得不能容忍,应当回敬几句。她又觉得这话她不该听,也不该表明是对她而言。她认为自己应当讲话,但又认为什么也不应当讲。德·内穆尔先生的这番话,她觉得很爱听,又几乎同样刺耳;太子妃令她联想到的一切,她从这番话中又得到了证实;她觉出话中有殷勤和敬重的成分,但也有大胆而露骨的东西。她对这位王子的倾慕,也就难以控制内心的慌乱。讨自己喜欢的一个男子说话再怎么隐晦,也比自己不喜欢的一个男子公开求爱更能搅动人心。于是,她沉默不语。若不是德·克莱芙先生回来,打断了这次谈话和拜访,德·内穆尔先生就会觉察她的默然,也许还会从中得出错误的导向。
  德·克莱芙王子前来讲述桑塞尔的消息,然而,他妻子对这件风流事的下文没有多大兴趣了,心思全被刚发生的事情占去了,几乎掩饰不住心猿意马的神态。等到能够自由遐想了,她就清楚地认识到,自己错误地以为对德·内穆尔先生完全无所谓了。德·内穆尔先生对她讲的话达到了预期的效果,让她完全确信了他的一片痴情。这位王子言行一致;在这位王妃看来是无可怀疑的了。她本不希望爱上他,现在却不大喜欢这种念头了,只打算永远也不向他有丝毫的表示。做到这一点很难,她已经尝到了苦头;她知道惟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避而不见这位王子:她孝服在身,有理由比平时少交往,不再去他能见到她的场合。她沉浸在哀痛之中,看来是丧母的缘故,谁也不会寻找别的原因了。
  德·内穆尔先生几乎见不到她的面了,心里焦急万分,既然在整个朝廷参加任何聚会、任何娱乐活动上,都不可能见到她,他也就不想去了。他佯装热衷于打猎,专挑在各位王后那里聚会的日子去打猎。而且,身体略有不适,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就成为他闭门不出的借口,免得去那些肯定没有德·克莱芙夫人的场所。
  几乎在同一时期,德·克莱芙先生患病了。在丈夫生病期间,德·克莱芙夫人总守在他的卧室。后来病情好转,他能接待客人了,当然也包括德·内穆尔先生;而德·内穆尔先生借口身体还虚弱,在他的卧室一呆就是大半天,弄得德·克莱芙夫人呆也不是,走也不是;在他头几次拜访时,德·克莱芙夫人还真没有勇气走开。她很久没有同他见面了,下不了这个狠心不见他。这位王子表面上泛泛而谈,却设法让她明白他去打猎是为了遐想,他不参加聚会是因为她不到场;她自然都听出来了,因为这些话同他先前在她房中讲的话密切相关。
  德·克莱芙夫人终于实施自己的决定,等他来拜访的时候,她就离开丈夫的房间;不过,她能这样做,也是勉为其难。德·内穆尔王子看出她在躲避他,心里受到极大的触动。
  起初,德·克莱芙先生没有注意到妻子的这种举动,但是后来发觉,他房间有客人来访,妻子就不愿意坐陪。他对妻子指出这一点,妻子则回答,每天晚上同朝中最年轻的王公贵族呆在一起,她认为不大适当。她请求丈夫允许她改改习惯,过一种深居简出的生活;还说她这样年龄的女子,有妇道和母亲庇护,能做许多事情,而独自一人就难以支撑了。
  自不待言,德·克莱芙先生对妻子十分温柔,十分体贴,但是这次他却不依从,说他绝不赞成她改变生活方式。妻子本来准备要向丈夫说明,上流社会正传说德·内穆尔先生爱上她了,然而,她却没有勇气点出姓名。此外她还要借虚假的理由,向十分敬重的一位男子隐瞒真相,心里也感到羞愧。
  几天之后,在王后那里聚会,国王也到场,大家谈起占星术和预言。这种事该不该相信,分成了两种意见。王后笃信不移,坚持认为那么多事都预言对了,就不能怀疑这门学问有几分准确性。另一些人则主张,极少预言得到验证纯属偶然。
  “从前,我对预卜未来很感兴趣,”国王说道。“然而,别人对我讲了那么多假话,那么不可信的东西,结果我确信人根本无法预知未来。几年前,这里来了个人,在占星术方面名气很大;因此,大家趋之若骛,我也去了,但是没有说明身份,并已让随同前去的德·吉兹先生和德·埃斯卡尔走在前面。不料,那位术士却先同我讲话,就好像他看出我是主人似的。也许他认识我吧;可是,他若真的认识我,就不该对我预言那样一件事了。他预言我将死于一场决斗。接着,他又对德·吉兹先生说,他将被人从背后杀死,对德·埃斯卡尔说他的头要被马蹄子踏碎。德·吉兹先生听了这种预言,几乎要恼火,就好像别人指责他临阵逃跑似的。德·埃斯卡尔将来惨遭不测,当然也不满意。总之,我们从占星术士那里出来,心里都非常不痛快。不知道德·吉兹先生和德·埃斯卡尔会有什么遭遇,但是看样子我不会在绝斗中丧命。西班牙国和我,我们刚刚缔结了和约;即使和谈没有结果,我也不相信双方还会开战,我不会像当年父王那样向查理五世挑战。”
  国王讲述了那人向他预言的不幸之后,那些支持占星术的人都纷纷放弃自己的观点,转而同意绝不应相信了。
  “至于我么,”德·内穆尔先生高声说道,“我是世上最不该相信此道的人。”
  他随即转过身,对旁边的德·克莱芙夫人低声说道:
  “有人向我预言,我对一位女士怀有最炽烈、最虔敬的爱,并能得到她的垂青而成为幸福的人。您判断一下,夫人,我是否应当相信这种预言。”
  太子妃听见德·内穆尔先生高声讲的话,还以为他低声讲述的正是别人作的虚假的预言,便问这位王子他对德·克莱芙夫人说些什么。他若是不那么随机应变,就可能会被突然问住了。然而,他却毫不犹豫地答道:
  “我对她说,有人向我预言,我要交上鸿运,平步青云了,但我实在不敢有这种奢望。”
  “如果别人只向您作出这种预言,”太子妃联想到英国那件事,微笑着又说道,“那我就奉劝您不要低毁占星术,您能找到理由支持占星术的。”
  德·克莱芙夫人完全明白太子妃此话所指,不过,她也同样领会德·内穆尔先生所说的鸿运,并不是当上英国国王。
  由于母亲去世已有一段时间了,德·克莱芙夫人就该在社交场合露面了,恢复以往的习惯参加宫廷活动。她在太子妃府上能见到德·内穆尔先生,在自家府邸也能见到:德·内穆尔先生经常去拜访德·克莱芙先生,但是总约几位年龄相仿的世家子弟,以免惹人注意。可是,德·克莱芙夫人每次见到她,心里总有点慌乱,这一点他不难看出来。
  德·克莱芙夫人尽量避开他的目光,也尽量少同他讲话,但总不免自然流露出某种神色,而这位王子便看出,她对自己并不是无动于衷的。当然,换个不这么敏锐洞察的人,也许就视而不见了;可是,他已经得到过那么多女人的爱,再有谁爱他,自然很难逃过他的眼睛。他完全清楚,德·吉兹骑士是他的情敌;骑士也知道德·内穆尔先生是自己的情敌。在朝廷里,德·内穆尔先生是惟一能辨明真相的人,这也是利益使然,他必须比别人看得更清楚些。他们二人彼此了解这种感情,因此在任何事情上都产生敌对情绪,都处于对立面,只是没有发生公开争执罢了。无论是在夺环赛跑、格斗、障碍赛跑,还是在国王参加的各种娱乐活动中,他们二人总是分到不同的队组,而且竞争十分激烈,已经无法掩饰了。
  英国这桩婚事,经常浮现在德·克莱芙夫人的脑海:她认为有国王劝导和德·利涅罗勒先生的坚持,德·内穆尔先生根本顶不住。始终不见德·利涅罗勒回国,她心里很难受,等得十分焦急。她若是凭着情绪的冲动,就会详细打听这件事进展的情况;然而,激发她的好奇心的感情,又迫使她掩饰这种好奇心,她仅仅询问伊丽莎白女王的美貌、才智和性情。有人将女王的一幅肖像画拿到王宫,德·克莱芙夫人认为比她所期望的要美,她还忍不住说肖像有点美化了。
  “我看不见得,”在场的太子妃截口说道,“那位公主以才貌出众而著称。我就知道,有人建议我应当终生以她为楷模。她长得若是像她母亲安娜·德·布伦那样,就肯定是个可爱的人儿。容貌又美,性情又好,从未见过像她那样富有魅力和情趣的人。我听说她的脸型挺独特,有一种灵妙的神气,一点儿也不像英国的那些美人儿。”
  “我仿佛听说,她出生在法国。”德·克莱芙夫人又说道。
  “这样以为的人,都误听误信了,”太子妃答道。“她的身世,我简略地谈一谈吧。”
  “她是英国名门世家闺秀。亨利八世曾爱上她姐姐和她母亲,甚至有人怀疑她是亨利八世的女儿。亨利七世的妹妹嫁给路易十二国王,她母亲就陪同前来法国。亨利七世的妹妹当年又年轻又风流,在丈夫去世后,要离开法国宫廷还恋恋不舍;而安娜·德·布伦同她的主人一样迷恋法国宫廷,下不了决心离开。先王爱上了她,让她当了克洛德王后的侍从。王后仙逝之后,国王的妹妹,德·阿朗松公爵夫人,也就是后来成为纳瓦尔王后的玛格丽特公主,又把她留在身边,而公主的那段经历您是知道的。安娜·德·布他跟随公主,也就受了新教的影响。后来,她返回英国,受到所有人的喜爱;她那种法兰西式的举止风度,能取悦各种圈子的人;她的歌喉动听,舞姿曼妙,被人当成是卡特琳·德·阿拉贡王后的女儿,而亨利八世国王狂热地爱上了她。”
  “国王的亲信大臣伍尔塞红衣主教,早就觊觎教皇的宝座;德意志皇帝对此不满,不支持他这种图谋。红衣主教便决意报复,怂恿他的君主与法国结盟。他往亨利八世的头脑灌输,说英王与皇帝的姑母的婚约根本不算数,建议他娶刚刚丧夫的德·阿朗松公爵夫人。安娜·德·布伦雄心勃勃,想登上王后的宝座,将这次解除婚约看成是为她铺平了道路。她开始向英国国王施加路德教派的影响,说服先王在罗马支持亨利八世离婚,并期望他同德·阿朗松夫人结婚。德·伍尔塞以别种借口出使法国斡旋此事;然而,他的君主意下未决,还不能容忍别人提出这一建议,于是一道旨谕下到加莱城,命他绝口不提这件婚事。
  “伍尔塞红衣主教从法国返回,受到接待之隆重,就像迎接国王本人那样,规格之高,也是任何宠臣所未得过的,他极大地满足了虚荣心和自豪感。经他的安排,两位国王在布洛涅'注'会晤了。弗朗索瓦一世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