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不受约束      更新:2022-12-08 11:18      字数:4789
  “我爱你,墨池。”我这么说着,泪水滑落眼角,弄湿了他的肩膀。
  “我也爱你,也爱你……”他吻着我的泪,将我紧紧拥在怀里。
  半夜醒来,枕边空空的,我爬起来找他。
  房子里很黑,我光着脚走在柔软的地毯上,出了卧室,感觉楼下开着灯,但我没有下楼,耿墨池跟他的母亲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说话,我不想冒然打扰。
  “你打算怎么办啊,她的病……”耿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我真怕她又成第二个叶莎,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孩子很可怜,很孤独,很像小时候的安妮,让人忍不住想温暖她……”
  “所以我才要带着她,到哪都带着,不会再让她离开我半步。”耿墨池在抽烟,红色烟头在黑暗的角落忽明忽暗。
  “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样就一定能治好她的病?”
  “她没病,病的是我。”
  “这孩子,怎么说这种话?”
  “我说的是实话,我比她病得厉害,比她更害怕孤独,害怕这个世界。”
  “墨池,你是不是在怪我啊,我没有给你完整的童年。”
  “不,妈,我怎么会怪你呢,这种恐惧感和陌生感是天生的,”耿墨池长长地吐口烟,仰着脸,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感觉到他的心在割裂,“从小我就跟周围的人合不来,这你是知道的,按理我什么都不缺,却总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没有什么东西属于自己……后来遇到她,觉得终于可以拥有一份真情实意的爱,我是真的想把握住她拥有她,只要她能属于我,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墨池!”耿母带着哭腔叫了起来,“你当着我说这种话不是要我的命吗!”
  耿墨池没理会母亲,继续说,“所以我要带她去法国,一辈子不再回来,不给她任何的机会离开我,直到我死去……”
  “墨池……”
  耿母低声饮泣起来,哀哀的哭声在空荡荡的小楼里倍感凄凉。
  “妈,你知道我的情况,说不定哪天就……我对自己的生活已经没有什么要求了,就想在生命最脆弱的时刻跟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有她送我上路,我会很安心,”耿墨池手中的烟头越来越暗,随时都会熄灭,犹如他对自己的希望,“也许我这样很残忍,可我顾不得这么多了,我离开这个世界后,我会还她自由,但这之前,她必须在我身边。”
  “可她不愿意怎么办?”
  “不愿意也得愿意,就是拿麻袋捆也要把她捆到巴黎去。”
  “可你这样会加重她的病情啊……”
  “你不明白,妈,有时候我甚至希望她一直就那么病着,这样我才能更近地接近她,照顾她,像照顾一个孩子一样,因为如果她是健康的,她就会浑身带刺,让我根本无法近距离地接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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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O。5他送我进精神病院(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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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是觉得你这样做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我护照都办好了,过两天就走。”
  “那她父母知道了怎么办,你没有征求他们的意见。”
  “不管了,反正我怎么做他们也不会喜欢我,再说我又不是把他们女儿给卖了,我是带她去法国定居,过他们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还回来吗?”
  “我说了,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放她回来,我死了,她才能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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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O。6我宁愿不听这真相(1)
  …
  我逃回了长沙!
  在耿墨池陪他母亲去医院看病的时候,我趁人不备逃出了那栋小楼,用身上全部的钱买了一张去长沙的机票。可能是穿得太少,我全身都在抖,还发着烧,下飞机时已经烧得东西不辨。我晕头晕脑叫了辆的士返回城里。车子开到繁华拥挤的五一路时,司机不耐烦了,问我到底住哪,他看我那落迫的样子只怕是付不起车钱了。我也知道我可能是付不起了,搜遍全身只搜出一百来块钱,司机横我一眼,鄙夷地说了句:“冒得钱就别坐撒,满街都是公交车,还充阔坐的士……”
  我身无分文地下了车,头还是很晕,司机说那么难听的话我居然也不生气,心里还没从巨大的恐惧中解脱出来。我紧张地四处张望,生怕耿墨池追过来了,于是又接着跑,就像有什么妖魔鬼怪追着我一样,跑得五脏六肺都快翻出来了,我没命地跑,疯狂地跑,我想逃开,想甩掉,可是那东西还在追我,追得我无路可逃。
  “找死啊!”一辆差点被我撞上的黑色轿车盛气凌人地刹在我的身边。
  “想死也别撞我的车!”司机怒气冲天地摇下车窗。
  我惶恐地看着他,惊魂未定。
  “怎么回事?”车门开了,一个皮鞋锃亮的男人走下车来,还没待他继续追问,他就看到了车前狼狈不堪的我,很吃惊地扶扶眼镜,叫出声来:“考儿!怎么是你?”
  我又好像睡了很久,当我在一家酒店的豪华客房醒来时,落地窗帘遮住了所有的光线,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我挣扎着爬起来,感觉头疼欲裂,摇摇晃晃摸到浴室打开淋浴喷头,使劲冲,从头冲到脚,边冲边吃力地回忆,好像记起了一点,耿墨池要带我去法国,我逃了出来,上了飞机,坐上的士,过马路的时候又差点撞上一辆车……车?哦,那辆车,我想起来了,祁树礼!怎么每次见到他总是我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呢?
  我裹着浴巾出浴室的时候,床头的电话正好响了,“喂,是考儿吗?醒了?”电话里传来他的声音。我含糊不清地应了,晕头晕脑地问:“我在哪?怎么会在这?”
  “你昏倒了,我送你去医院,医生看了看说没什么事,我嫌医院太吵就把你带到了这,我就住这酒店,在你隔壁,你好像很疲惫,所以让你一直睡到现在。”祁树礼一口气说完,我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又问:“睡好了吗?还要不要再睡?”
  “几点了?”
  “都晚上八点多了,你整整睡了十一个小时,怎么样,下去吃点东西吧?”祁树礼说,“我在二楼的餐厅等你。”
  尽管我出门前整理了一番,祁树礼看到我时还是很吃惊的样子。“你的脸色还是很不好,你必须好好调养,先吃点东西,这两天一点东西也没吃吧?”
  我在他对面坐下来,摇摇头,“我不饿,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也得吃。”他盯了我一眼,开始点菜。他只字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在那种状态下出现在他面前,他很有分寸地保留自己的好奇,他并不急于知道什么,因为他的神情很自信地表明他最终什么都会知道。好聪明的男人!
  吃完饭,我感觉体力恢复不少。“找个地方聊聊?”他问,礼貌而分寸。
  “不了,我要回家。”
  “这么晚了,就到这住嘛,反正房间也是开好了的。”
  “我不习惯住酒店,对不起。”
  他马上就看出了我的顾虑,“没人会打扰你,我保证!”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我看着他,忽然也很好奇,“你怎么也住酒店?干吗不住家里?”
  “家?哦,对不起,我已经没有这个概念了。”他说,脸上的表情捉摸不透,“我出去了那么多年,突然回来,不太习惯住家里,也不习惯跟家人沟通,我习惯了一个人,我一直就是一个人!”
  说完他邀我到顶楼的咖啡厅坐坐。咖啡厅是旋转式的,四周的景致一览无余。我们靠窗坐下,城市的灯火在我身下闪烁,我的目光游离在远方,好美的夜,那么多的灯,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找不到家?“在想什么?”他适时打断我的思维,笑容很温和也很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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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O。6我宁愿不听这真相(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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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想,这么灿烂的世界背后是什么?”
  “你认为是什么?”
  “睡天桥的流浪汉,路灯下身份不明的小姐,喝醉酒的醉汉,卖花的孩子,烤烧饼的老夫妇……很多很多,很多并不灿烂的人生。”我喃喃自语。
  “你太忧郁!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灿烂和灰暗并存的,天堂只存在人的想象里。”他看着我,像是跟自己说,又像是跟我说,“考儿,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也不会问你什么,但我要说,你所受的可能对你来说是到了极端,可在我看来,你还是很享受的,享受你的青春,你的美貌,你的鲁莽,你的愤怒,你的冷漠,你的癫狂……你还有大把的东西可以挥霍,不像有的人,除了那表面上的金光闪闪,内在已全部腐烂,流着脓水爬满蛆……”说到这他点了根烟,烟雾将他缭绕,让他的脸显得高深莫测,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我脸上,我也看着他,却怎么也捉摸不透他的表情,只听得他又接着说:“所以考儿,不要把自己弄得这么苦,好像要下地狱似的,也不要轻视自己,要告诉自己,我是这个世界上最高尚的人,没人比我高尚,也没人比我干净,因为那些在你面前道貌岸然的君子没准就是个沾满鲜血的杀人魔鬼,你以为你很堕落吗?你还差远了,我的天使!除了没有翅膀,你就是个干净得不沾一点尘土的天使,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你很干净,那么纯洁,如果褪掉你的忧郁,你比任何一个天使还像天使,这么一个天使,上帝喜欢还喜欢不过来,会让你下地狱吗?”
  “你好像很懂似的,你一定经历过很多事,对吗?”我傻傻地问。
  “我比你大一截,丫头!”
  我笑了,“你有那么老吗?我没看到你有胡子啊!”
  “我的胡子没长在外面,长在这!”他指指自己的心,“我的心长满了白花花的胡子!缠在一起!外人是看不到的,你就更看不到了,谁看得到谁的心呢,我也想看你的心啊,看得到吗,你会给我看吗?”
  “我的心早死了,腐烂了!”
  “又说孩子话,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太幼稚!什么心死了?受点伤害就死心,如果都像你,这个世界早就绝迹了!”
  “你不了解的,人和人也是不一样的,有的人万箭穿心也不会死,有的人一次意外的伤害就可以致命,我不是后者,但也没有万箭穿心后还能若无其事的本事,至少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我已经很艰难地熬到现在。”
  “可是到现在你还在熬啊,证明你还没有放弃嘛,每个人都向往自己理想的生活,可是理想的生活在哪呢?谁能具体的描述出它的样子?也许你千辛万苦地去追求,回头一看只不过是一堆烂絮,而你曾经拥有的呢,也许比你追求到的要好万倍,别摇头,看着我,考儿,我很想看你笑,尽管我从未见你真正地笑过,笑一笑,天大的事也都放得下,世界末日还没到呢,别自个先把自个击垮了。”
  “我说不过你,我甘拜下风!”
  “这么快就认输,不像你的个性,”他在我面前优雅地吞云吐雾,目光深邃地凝视着我,似要剥落我的防备穿透我的内心,“我很喜欢你的个性,我说过,你很像我年轻的时候,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有这感觉,所以保留你的个性吧,别轻易妥协,有时候千万次的努力会被一次妥协毁灭……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跟你说这些是不是不太合适?以你的年龄和经历,还有很多事是你无法看到的,这人一辈子哪,就好比在爬一座山,从山脚下爬起,每一个年龄阶段就到达一个层次,山脚有山脚的风光,山腰有山腰的景致,当你终于攀上顶峰俯瞰全景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已经老了,我都还没看到全景呢,你就更不可能看到了,不过我所看到的绝对比你看到的要远要深,你能接受吗?”
  “那是当然的。”我不否认。
  “所以我说的话你可以不必记住,但听一听你会有收获,我很少跟别人说这么多话,我几天加起来说的话也没现在跟你说的多,你是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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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6我宁愿不听这真相(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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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你看,好奇就是你年轻最本能的反应!”他弹了弹烟灰,笑了,“为什么?干吗要问为什么?还需要我解释吗?你是我最亲爱的弟弟的妻子,你们一起生活过,他不在了,我却可以在你身上去体会去捕捉他生活的痕迹,我跟你说话感觉就像跟自己的亲人说话一样,我很放松,说不清为什么,你就是让我很亲切,让我有一种倾诉的欲望,你嫌我唆吗?会不会觉得我故意在你面前卖弄自己的阅历和深沉?”“你觉得我会吗?”我反问。
  “谢谢!”他很敏锐地知道了答案,跟我举举杯,“谢谢你今晚听我说这么多,我想我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谁谢谁啊?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我笑。轻松了不少。
  “你看,你笑的样子很美嘛,对,就这么笑,我喜欢!”祁树礼点点头,看着我,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泛着无边的光芒,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