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阎王      更新:2022-12-08 11:15      字数:4787
  一畹迷嚼丛讲幌窕傲恕!?br />
  牧归
  牧人骑马走在回家的路上,迎着落日,身后投下长长的倒影。路太远了,他看不见自己的家,只看见落日。我看不见落日被他挡住的那一部分,只看见他,和他的马。
  这是黄昏,太阳也低下头,接他回家。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他的马不仅驮着他,还驮着大半个太阳。够重的吧?
  就这样目送他一点点变小、消失。莫非他的家安在太阳的里面?更大的可能:太阳的家与他家在同一个地方。彼此都在赶路,看谁先到达。如果他走得快一点,太阳就落得慢一点。如果他慢一点,太阳就不愿等他了……
  回鹘
  为了不再用马蹄耕耘,他们把刀剑铸成了犁,又用犁把土地翻了个遍。他们往大地的伤口里种下星星。不同类型的星星经历殒落与掩埋之后,长出小麦、棉花、葡萄,还有叫着不同名字的孩子的眼睛。
  从下一代开始,真正成为有根的民族。遥远的马背变成群山,记载着搬家的历史。闪电掠过,唤起他们对马鞭的回忆。想不到自己在梦境中,走了那么远的路——从鄂尔浑河到塔里木河,中间有沙漠、雪山、戈壁,跑丢了多少马匹……
  从此在自己命名的故乡,创造语言,也创造神秘的血统,成为星星的后裔。
  呼图壁岩画
  你放牧的那群马,少了一匹!整个晚上怅然若失。它没有迷路,而是躲进岩画里。它太美了,它的骨架、曲线,本身就像画出来的。
  你幸运地喂养过一匹画出来的马,而又浑然不觉。
  它放慢脚步、屏住呼吸,要把自己藏起来,不被你发现。等啊等,等到一百年后、一千年后,走来一位诗人……
  很明显那位诗人就是我了。我觉得这匹久等的马才是真正属于我的坐骑。
  我不会把它归还给原先的主人,而是要骑上它,一起深入到石头里……
  吉木萨尔
  在吉木萨尔遇见的哈萨克牧人,我想和你交换彼此的生活。
  用我的越野车换你的马,用我的笔换你的鞭子,用我的精装修公寓换你的帐篷,用我的咖啡换你的酸奶,用我的儿子换你的女儿——各自再当一回父亲,看一看,我这儿还有哪些是你需要的……
  如果这样太麻烦了,我们就握握手吧,暂时交换一下名字。从今天起,我就改叫夏启尔。把给你命名的父母,当成自己的双亲。把你的夏牧场,当成灵魂的根据地。
  我多想成为你呀!如果你同意的话,我甚至愿意忘掉自己……
  交换
  和羊群在一起,我常常忘掉我是一个人。
  我常常忘掉我是一个牧羊人,而把自己当成跟它们一样的食草动物。
  很公平的交易:用一张人皮,来换一身羊毛。和羊群在一起,我很少发脾气,并且轻而易举地发现人的所有缺点。
  其实羊也常常忘掉自己——是一只羊,它还以为是一片云呢。
  额敏河的早晨
  醒来,雪山融化。
  醒来,羊群涌动,散布向阳的草坡上,像一块又一块残雪。
  醒来,炊烟是草原的触角,直指蓝天。
  你想遇见最美的女人吗?她在毡房门前挤马奶、剪羊毛……
  醒来,比入睡花了更多的时间。
  醒来,唇齿间有草的味道。
  醒来,我一下子忘掉我是谁了。走在通向额敏河的路上,想用河水洗一把脸。
  露珠
  草高过了马腹,我希望它还能接着长,高过马背、马的脖子,仍然停不下来。接着长,高过马头,挡住马的视野,鼻孔被撩拨得很痒。
  草啊越长越高,把马和骑马的人藏了起来。我必须把手伸进草丛里摸半天,才找到那匹变小的马。一根草,就把它绊倒。它抖落浑身的汗珠,重新站了起来……
  额尔齐斯河的黄昏
  它经历了无数的落日。可它仍然高高抬起头颅——一匹努力游向对岸的马,被吞没四蹄、腰腹乃至整个躯体,只剩下马头,浮在水面,喷着响鼻,悲凉地凝视让人不敢相信的现实。
  不,它总会在另一个地方完整地出现。它没有失去,而是在不断增加——鞍具、脚蹬、铸铁的嚼头,一匹马所需要的全部装备。哦,波浪,你的鬃毛多么柔软……
  它的身上烙有家族的徽记,以表示它是有主人的。
  哪样都不缺,可你仍然在找什么?用一根快要绷断的缰绳,跟河流比试谁的力气更大一些,我气喘吁吁,如同一位随时可能被摔下马背的英雄,一转眼,已活在别人书写的历史里……
  西北偏北
  把地图拿过来,我指给你看:阿尔泰山是我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先坐飞机,换乘汽车,好像还骑过马,回到古代。山顶有积雪,我的帽檐上也有。山脚有草原。我在无边的草原无望地爱上一位哈萨克姑娘,她的眼睛能把人淹死……
  赛里木湖畔,大口大口喝酒,喝西北风。然后醉了,像古尔班通古特沙漠昏迷不醒。我的口袋里装满沙子。三天三夜的晕眩,总算恢复原先的自己。让我再去一次,还是会迷路。
  草原拥抱着沙漠,沙漠拥抱着绿洲,绿洲拥抱着心乱如麻的我。我张开双臂,拥抱着的是风。风又会去拥抱谁?
  西北偏北,偏北一点点,草青了又黄,花开了又谢——沙尘暴更偏激。我对她的爱,也是一种偏爱。
  责任编辑 易山
  梭罗与瓦尔登湖
  黄桂元
  闹中取静读《瓦尔登湖》别是一种滋味。细碎的阳光透过窗玻璃洒进来,给人一个迷离的感觉,袅袅的神思于是慢慢飘到了瓦尔登湖。正如本书尊敬的译者、已故诗人徐迟先生所言,这是“一本静静的书,一本寂寞的书,一本孤独的书,一本寂寞、恬静、智慧的书。阅读之前请把您的心安静下来。”实话说,读这本静静的书,我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慢慢滤去了心中的浮躁。
  瓦尔登湖因梭罗而闻名。梭罗因瓦尔登湖而传世。但瓦尔登湖不是一个虚构的地方,它坐落在美国的马萨诸塞州。自从它被世人知晓,许多年来便常有世界各国的读者前去造访。如果说这个世界确曾有过“世外桃源”,那一定是19世纪的瓦尔登湖。那是150年前的一个春天的日子,梭罗带着一柄斧子独自到了瓦尔登湖边的山林。经过一番挥汗如雨的紧张劳作,在7月4日美国独立节那天,他如愿地住进了自己亲手盖起的木屋。此后的两年多时间里,他在这里耕种,散步,观察,倾听,梦想,沉思,并用独具风格的文笔记录下了他所经历和体验的一切。然而,瓦尔登湖又不是“世外桃源”,梭罗也不是一个幽居山林的隐士。因为有了梭罗,瓦尔登湖才与现代文明有了深刻的血脉交融。
  梭罗是个执著的自然主义者。这并非就艺术创作的美学意义而言,而是指他崇尚自然,欣赏野性,厌弃虚假文明,追求返璞归真的生存方式。他自称:“我之爱野性,不下于我之爱善良。”环绕瓦尔登湖的大自然是他与众多野生动物共同的乡根乡土。他饶有兴味地写到了他的那些千奇百怪的邻居们:飞来飞去的猫头鹰发出沙哑而发抖的声音,狐狸无声而快速地爬过积雪,成群的山雀在他的木屋前唧唧喳喳,野兔在草木间悄然出没,浣熊林中发出了嘤嘤之声,赤松鼠在屋脊上来回奔蹿,鹧鸪在寒风中觅食,水獭隐蔽在暗处,猎狗群吠声不绝。而秋天里,游在湖中央的野鸭则狡猾地与猎人保持着距离,野鼠跳上他的身体爬来爬去品尝他喂的干酪……梭罗与禽兽为邻和睦相处,动物也把他当作这山林王国里的一员。久而久之,他的那种野外觅食的原始本能被悄然唤醒,有一两次他发现自己在林中奔跑,像一条半饥饿的猎犬,以奇怪的恣肆的心情,想觅取一些可以吞食的兽肉,“倒不是我那时肚子饿了,而只是因为它所代表的是野性。”
  难道梭罗真的从没有感到寂寞与孤独么?他自认为是的,“太阳是寂寞的,除非乌云满天”,而他“并不比瓦尔登湖更寂寞”。梭罗说,“一个在思想着在工作着的人总是单独的,让他爱在哪就在哪吧,寂寞不能以一个人离开他的同伴的里数来计算。”而且梭罗已经发现,“无论两条腿怎样努力也不能使两颗心灵更加接近”。于是他以一颗骄傲的心,愿意独享这所谓的寂寞。“太阳,风雨,夏天,冬天,——大自然的不可描写的纯洁和恩惠,他们永远提供这么多的健康,这么多的快乐。”
  读梭罗不一定要回到瓦尔登湖。那只是一个绿色之梦。梭罗说过:“我愿意每一个人都能谨慎地找出并坚持她自己的合适方式,而不要采取他父亲的,或母亲的,或邻居的方式。”他不希望自己被模仿,其实要模仿梭罗又谈何容易。这种貌似原始的生存方式形式,体现的却是他对更为文明的一种人文境界的追求。透过他那咄咄逼人且学识渊博的雄辩,可以感受到梭罗的哲学指向和人格魅力。他对那些带着自己全部家产的大包裹、追逐物质享受的移民充满了一个智者的同情,他不会那样做,“也不花什么钱买窗帘,因为除了太阳月亮,没有别的偷窥的人需要关在外面。”现代人太注重物质生活的舒适感,却忽略了更根本的精神家园的问题。比如穿衣,“一般人心里,为了穿衣忧思真多,衣服要穿得入时,至少也要清洁,而不能有补丁,至于他们有无健全的良心,从不在乎。”甚至,“人类已经成为他们的工具的工具了。”他的思想在寂寞中升腾,发散,他自说自语的关于历史、自然、植物、农耕、哲学、文学等方方面面的见解,奏出的高妙之音堪称世纪的绝响。
  作为梭罗一个独立精神的物质载体,一种人文自然的诗性象征,瓦尔登湖还在现代读者的心中汩汩流淌,原因在于如同许多划时代的作家一样,梭罗是“向着人类的智力和心曲致辞的,向着任何年代中能够懂得他们的一切人说话的”。如此,他的瓦尔登湖又怎能不拥有永恒的知音?
  责任编辑向 午
  鹰
  王 英
  天高气爽,万里无云。我久久地仰望长天,像有一个空格,有待填写,不,那个空格原有一个字——鹰。不知何时淡化或谁涂掉,令人十分惋惜。
  曾记儿时,常听老师讲述,孔雀东南飞,大鹏展翅九万里。这只是个听觉,没有视觉,唯一能见到的是个现实的大鸟——老鹰在飞翔。它英气勃勃,飞上飞下如一帜猎猎大旗,飞左飞右像一个书法大家遒劲的狂草。特别是飞上天顶似铆在天花板上一样不动,发出“笛笛”欢叫,引得我们一群小伙伴唱起了儿歌:“鹰啊鹰,七八斤,铜打的锁,铁打的钉,贴在天上好欢心”。
  长大后,我还是喜欢看天,仍伴着孩子们唱玩鹰的儿歌,有人听了却很恼火:“鹰吃鸡,是个坏东西,凶恶的东西,有什么爱头,真不知天高地厚。”其实我知道天也宽仁,地也厚道,生养了这只大鸟。我认为不能片面地和武断地评判它。我喜欢读杜甫《画鹰》的诗句:“摄身思狡兔,侧目似愁胡”,“何当击凡鸟,毛血洒平芜”。它是空中一只大鸟,吃几只小鸡有何奇怪,试看水域: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吃沙泥是这宇宙间的生生息息。老鹰是空中一个强者,实际上正在受到许多仁人智士爱护和效法。不是么,那个岭,为什么叫鹰窝岭,那个崖,为什么叫鹰嘴崖,那把干锄,为什么叫鹰嘴干锄,那辆摩托,为什么叫雄鹰牌摩托,那个奖杯,为什么叫大红鹰杯。这说明鹰在大地扎下了根,在人们心目中存活着。对天、对地和对人都有影响。为了坚持真理,我要为鹰讨个公道,求个正确的评价。我走访过附近的鹰嘴崖,此崖原本没有名号,当年日寇侵略中国,驻扎在河口一个日寇小分队,有一天出来打掳,一个鬼子抢吃了我们一个农家过年的腌鸡,喝了过年的谷酒,醺醺大醉,疯癫癫地爬上了一个山崖,酒性发作昏卧在一块大石上,肩膀还压着一只腌鸡。这时,天上盘旋的一只山鹰发现了,俯冲下来抢吃那只腌鸡,啄瞎了那个鬼子的双眼,他痛得打滚,滚下了悬崖结果了性命。山下人心大快,从此这儿就叫鹰嘴崖。还为了调研人们为什么要将干锄取名为鹰嘴干锄,我又走访了一家铁匠铺,师傅们讲述鹰嘴在我们这个地方扎下了根。我们知道鹰的喙子很勾很硬,打造的干锄一定要又粗又勾又坚实,使开山修渠好使耐用效力高,农民肯买。其中有位师傅说得很有趣:“没有鹰嘴样的干锄,在这个比石头还硬的时代,到处吃不开。我们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