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阎王      更新:2022-12-08 11:15      字数:4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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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案后,萧秀娥的同学们哗然一片。时逢中秋,同学们大多回溪县过节,聚会时,唯独少了男生杨季民和女生萧秀娥。整个话题都围绕在对萧秀娥的指责和对杨季民的同情之中。刚刚融入大学生活的萧秀娥,热情陡然熄灭。那段时间,萧秀娥彻夜难眠,因为,当她把那个夜晚的脚步声和男生的敲门声连在一起想象时,再一次让她惊出一身冷汗,他隐约觉得,她恩将仇报了。
  不测的命运就这么如此巧合和繁杂,泥沙俱下之中,脆弱年少的萧秀娥又怎能够耳聪目明地辨明是非?然而,萧秀娥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善良的人就不会无动于衷,她深深地陷入到强烈的自责之中。她想立刻回家,向那个蒙受冤屈的少年深表歉意,请求能够得到他的原谅,如果他愿意,必要时,甚至不惜以身相许赎清过错。她想,这样不仅少了旁人的指责,深深的愧疚也得到了宽慰,化尴尬为玉帛,皆大欢喜嘛。然而,她想得过于纯真简单了。就在她向学校请了假,准备动身返乡的那一天,姐姐一瘸一拐风风火火地从家乡跑了过来。姐姐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快躲一躲吧,杨季民和他家里的人,一大帮子要进城来找你。”
  萧秀娥并不感到惊愕,泰然自若道:“那好呀,我也省下回家的路费了,咱们就在这里等他吧。”
  姐姐声色俱厉:“你不要命了?人家是来拼命的。咱们得赶快躲一躲。她的姐夫亲口对我说要在你身上讨回他小舅子的清白,还说……”
  “过讲了吧,我要当面跟他道歉,我不讲清楚,他们当然要找我理论,我不是故意陷害他的,再说,那都是校保卫部门推断的。”
  “……你是讲不清楚的,秀娥,姐姐求你了。”姐姐哭起来,“姐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为了你,姐这条腿都快要废了。杨季民的姐夫说得好狠……”
  萧秀娥提高嗓门,再次打断姐姐的话:“他们怎么说是他们的事,咱该要承认的错误,就要当面承认,躲避只能说明咱们心虚,还算是人吗?”
  姐姐浑身发抖,上前就是一巴掌,直打得萧秀娥眼睛金星四冒,待她回过神来,看见她姐姐的脸色灰青,晕坐在地上,她慌忙把姐扶到床上:“姐你这是怎么了?姐……我不说了,你说,姐你醒醒……”
  姐姐慢慢醒来,抱着萧秀娥哭起来:“秀娥呀,人家是要你小命来的,你还当什么好人呀……姐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可不能抛下我不管呀……”
  萧秀娥忙问:“他的姐夫怎么对你说的?”
  “……他姐夫是咱溪县的一个公安,说解决你的办法一文一武,文的是上法院告你诽谤,判你坐牢;武是撕了你的嘴,破相……”
  萧秀娥被姐姐劝住了,静下来一想,面对一个饱受耻辱大好时光都被一个错告耽误了的人,你萧秀娥的道歉又是多么的天真幼稚,微不足道,甚至都有一点兔死狐悲。杨季民的前程不可逆转,损失不可弥补。更何况,如今面对的已不是一个蒙冤的男生,而是一个承受灰暗天日很久的男人。他的家人一大帮子扑将过来一点都不足为怪。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随便谁都能把瘦弱的萧秀娥撕个粉碎。躲一躲吧。躲过他们一时的冲动,也许会要好一点。可是,躲,又能往哪儿躲呢?
  萧秀娥由深深的自责转入了深深的恐慌和惧怕,那段日子姐姐成了萧秀娥的贴身保镖,两人形影不离,生死相依,神经每时每刻都紧绷着,校门口一有什么动静,她们就心惊胆颤得要死,就好像是两个躲避追杀的逃犯。然而,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也过去了,都到了年根了,一切认定要发生的事都没有发生,一点迹象都没有。弄来弄去,像是姐妹俩给自己制造的一场虚惊,萧秀娥的学业落下了,内分泌失调了,人更削弱了,生活整个儿乱了规律,平静的日子被搅得一塌糊涂。姐姐跟她一张床挤着也不能再挤下去了,别说同宿舍的女生不高兴,学校的管理制度也不再允许了。更要命的是,下学期萧秀娥吃什么,学费哪里来?上学的所有费用,都是姐姐从水库里一锹一锹挖污泥挖出来的。姐姐不挖泥,陪着她,就要坐吃山空。姐姐要走了,姐姐还要挖泥去。其实,严格来讲,萧秀娥的风险并没有完全排除,但是姐姐也必需离开这里了。
  送姐姐的那天,她咬牙要给腿不好的姐姐打辆车,被姐姐拼命拒绝了。两人为了省下几块钱走了三公里路。姐姐的脚跛得更加厉害了。把姐姐送上车后,她一个人长时间坐在候车室的长凳上,迷惘而呆滞地看着车流人流从眼前晃过,越加觉得她的大学生活远比她想象的暗淡得多,她似乎预感到她的不幸依然在继续,梦中向往的好光景,就像她的家人那样一个接一个地离她而去。
  预感就是这么灵验,就在萧秀娥大学读到第四年,供养她上学的姐姐,瘫痪在家乡一座水库的工地上。姐姐拄着双拐来省城找她。萧秀娥辍学了。
  似乎是从父亲被蛇咬死的那一天起,萧秀娥便霉运不断。她忘不掉七年前的那个炎热的夏季,溪县的天空数月无雨,水稻干成了枯草,树上的知了叫得比杀猪还难听。姐姐匆匆跑进村小学的校门前,那间土坯教室被她一双嗵嗵而来大脚震得沙土撒落。姐姐的嘴张得很大,费了很大劲才把秀娥这两个字喊出来,姐姐的嘴里呼出一股股血腥气味,嘴唇的颜色比土还难看,嗓子在急速奔跑中已被干燥的空气吸干了水分,听上去就像一部早期的无声电影。半天萧秀娥才听明白,父亲在乡里修水库的时候被毒蛇咬了一口,人已经被抬进乡医院了。她讨厌姐姐,在萧秀娥整个成长的记忆中,姐姐总是慌恐不安地活在人间,总是从她的嘴里蹦出一个又一个不幸的事件,总是在她的学校门口出现,每一次出现,都会给萧秀娥带来一个又一个的噩耗,她简直都怀疑这一切都是姐姐一手制造。父亲的生命是萧秀娥能否读书的命运所系,于是她疯了一般往医院跑。她找遍了医院所有开着的房间,最后在太平间里找到了父亲。父亲的身体又黑又紫,整个人就像撒了发酵粉的面团,肿胀成一个巨大的皮鼓,姐姐说,在赶往乡医院的路上,她听到父亲的身上的衣服不断发出开线的响声,钮扣像锅里的炒豆,一个一个地蹦落到床板上。其实,乡亲们抬的是一个早就死去多时的人。姐姐又说,急着去村小学喊她是因为父亲死前一直都在喊萧秀娥的名字,姐姐说,她知道父亲想要对她说啥,他要对萧秀娥说:“好好念书。”
  就在埋了父亲的当天夜里,母亲突然神经失常了,她握着一根竹竿,没日没夜地在草丛里找,在水里找,在山洞里找。找什么?找蛇。她的眼前已经是一个蛇的世界。她喊叫着,挥舞着竹竿,疯癫的样子像是不把天下的长虫消灭干净,她就不会安静。
  为了撑起这个残破的家,让妹妹把书读下去,姐姐接了父亲的活儿,那年她二十岁,待字闺中。大旱把水库干透了,挖水库就是把水库的臭泥挖出来,臭泥是田里的上等肥料。姐姐就一锹一锹地挖,夏天在蚊虫肆虐的臭水里挖,冬天在霜雪冰碴里挖,一挖就是十几个小时,挖出一分一角的钱供萧秀娥上学,供整日找蛇的疯母亲看病。白嫩的腿变得又瘦又黑千疮百孔。就在萧秀娥考上高中的那年秋天,找蛇的妈妈淹死在村后的池塘里。
  和很多穷孩子一样,为减轻就学压力,萧秀娥读书以外的头等大事就是打工挣钱,县里有两家商场和一个早市,萧秀娥就在那里做一些小商品推销的活。周末,学校里的孩子都回家看爹娘了,她没有爹娘无家可回。傍晚,她一个人窝在空荡荡的校舍里读书,平时并不觉得学校有多大,此时,学校真是又空阔又安静,置身于其中的感觉就像是被世界遗忘似的。好在繁重的功课抵挡了幽静带来的惧怕,好在她心里始终装着一个愿望,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在城里找到一份挣钱多的工作,告慰九泉之下的父母,报答供养她读书的姐姐。这个愿望就像一个坚硬的壳,死死包裹了萧秀娥的心,硬壳给了她安全和勇气,让她捱过一个个孤寂的夜。然而,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天夜晚,萧秀娥临睡前,觉得小腹里有一泡尿憋着。一般都是在夜黑前,她要把它撒掉的,可是这天她忙着做题,把这事给忘了。去厕所的路要经过一个空洞而漆黑的长廊,走过这里,长廊就成了一个巨大的琴箱,萧秀娥的脚再怎么轻,也仿佛将琴弦拨动得如雷贯耳,拨动琴弦的脚越是急促,慌乱和恐惧就越是被无限放大。校园为了节能,休息日都会拉下电闸,萧秀娥借着晚霞的一抹余光解开了裤带。她刚要蹲下,一个身影就扑过来,一把便掐住了她的脖颈。她觉得她是在喊叫,其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她的下身发凉,知道裤子已被拉下来,凶手做这一切时,手脚麻利悄然无声,萧秀娥似乎已处于晕厥状态了。幸运的是,恶徒在唾手可得之时戛然止手,消失了。萧秀娥提了裤子几乎是爬回了寝室,插了门连灯也不敢开了。她想报警,可是电话只有门卫那里才会有。她蹲在墙角里,连哭声都不敢发出来,身上有多处抓伤,火辣辣的疼。然而事情并没有完,她的门又被人敲响了,她怕发出响声,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大气都不敢出,她在惊恐中熬过了可怕的一夜。
  第二天,太阳升起来,树叶把阳光碎碎地筛进屋里。同学们陆续回到了学校,就在同宿舍的同学打开门的时候,带进了门口摆放着的一个咸菜瓶和两盒午餐肉罐头,瓶底下压着一张纸条,小条是一封很不规整的求爱信,皱皱巴巴的,像是在衣袋里装了很多日子,内容大至与天下所有的求爱信相当,不外乎“我如何如何爱你”等等,送条人的姓名端端正正地写在上面:杨季民。于是,一个少言寡语,瘦弱单薄看似纯净的男孩跃然眼前。
  先是那份求爱信被公开,接着是萧秀娥的报案,校方从萧秀娥身上的抓伤和她惊恐万状的描述中分析,敲门声和厕所的作案在时间上非常吻合,便不加任何思索地把这个男生和案情连在了一起,萧秀娥也无法排除它们的因果关系。被人撕扯的那一幕就像一把烙铁,把男生那张瘦小纯净的脸死死烙在了萧秀娥的脑海里。这个男生从此不再瘦弱和单薄了,他的看似纯净,实则胆大妄为,丧心病狂。
  事情就这么巧合地发生了,假如那晚出现的仅仅是门前的这些食物和信件,萧秀娥也许会暗喜,一颗孤独的心在暗夜之中被人爱着应该是一件温馨的事情,她会在羞涩中悄悄地还给他,或者悄悄地留下来吃掉。然而,一个飞来的罪恶,就这样,把一个学生的早恋变得黑暗和复杂了。
  杨季民被带到了校保卫科的时候,吓得面如土色,以为他的早恋行为被暴露。当他得知自己被怀疑有流氓行为的时候,他镇定了,因为他什么也没有做。男生承认他夜晚来过学校,但死也不说他是去干什么。他很想守住他内心里的秘密。可是,当他看到保卫科的桌上放着他神圣的爱情信物,一瓶油炒咸菜和两盒罐头时,他在惊讶中突然大叫起来:“难道这与流氓行为有关吗?”他的喊叫太脆弱,没有人再去理他,没有人对他的申辩再感兴趣,校方只是在忙着给即将毕业的学生做高考准备的同时,对这个流氓学生草率做了处理决定。男生一直在不停地争辩,在他把学校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校方一拍桌子:“就算你没有,单凭你的早恋,学校就有权开除你!”他不叫喊了,没有愤怒了,一双迷惘的眼睛在一个少年的心中哭泣、流血。
  萧秀娥受到了同学们的鄙视,她成了一个情感区域严重缺损女孩。好在萧秀娥考上省城的一所重点大学,从此远离了那个多灾多难的家乡,远离了死去的和活着的亲人,当然还有那个恐怖的夜晚和那个倒霉的杨季民,美好的大学生活处处闪烁着她光明的前景。然而,光明的前景说变就变了。不可思议的是,萧秀娥落下一个病根,只要一紧张,她就会尿急,湿透裤子,可是蹲在厕所里,又尿不出来了。
  杨季民突然出现在JG歌舞厅,一点预兆都没有。萧秀娥想,该来的终于等来了。可是他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方式下手呢?他是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