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开了      更新:2022-12-03 20:02      字数:4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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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城市真美,美得直教人想死,蝴蝶梦中的死;其位险势危,像比萨斜塔之危危欲坠。比萨之倒塌能免否?威尼斯的沉落能免否?
  有一年水灾,圣马可大教堂广场的积水曾达一米,外观受破坏,内部壁画损毁无数。大水过后二十二年,才有了一个兴建庞大海堤的“摩西计划”。但这个计划能一劳永逸么?地球气温不断上升,阿得里亚海的水位也逐步上升,海面神不知鬼不觉地慢慢扩大,已衔进海口的威尼斯,将是它第一个吞噬对象。
  罗马没有陆沉,却又说它是等待世界末日的理想城市。不知为啥,意大利这里那里,总给人不祥的印象。
  “鸽子地上走,狮子天上飞”,满眼美丽璀璨的彩色大理石,迷宫似的拱顶圆柱回廊,灵魂深处尽是些平衡对称。在威尼斯死,何不在威尼斯生?
  和煦的阳光大伙平分去,热吻留给来度蜜月的新人。威尼斯的爱情不会死,一部部文学作品围绕这个主题产生。
  长路漫漫?不,威尼斯路短,不会越走越远越陡,所有目的地距离都很近,除非没有目的地。但你会迷路,在迷宫似的横街窄巷中左绕右拐,找不到出口。都说,你不曾在威尼斯迷路,就不足以认识威尼斯。
  站到 Cipriani
  酒店的滨海露台上,隔着海面遥看水城的灯火之夜;到礼品店买些容易破碎的彩色玻璃;挤在接踵擦肩的游客当中,吃一盘茄汁牛肉意大利粉spaghetti。从餐馆出来,上下左右唧唧舔干净嘴唇,那时节,怎么样也生不起骚人墨客那生生死死的郁郁之情。
  Cipriani,spaghetti,蒙娜丽莎的作者叫Da Vinci。Italie天天收紧喉咙i i i
  ,法文“好看”是joli,大家公认威尼斯很joli,好看是因为它快要死。
  4月的风暖生生地吹着,运河墨墨闪闪碎碎,船桨下,威尼斯游船gondole
  颠颠晃晃。每逢绕过街角,水手悠悠呼喊:“哎嗳——”,弯角驶来的船漫声应和:“呀啦——”,一呼一答,一支无腔古曲,在两岸大楼的残墙上游弋转回。
  水手是个粗壮中年汉,脸庞经风见雨棕黑透红,动静间油光闪闪,却不是想像中的憨朴。草帽上系着蓝色布带,洒脱花俏,鼻梁间架着墨镜,你在明他在暗。脖子上飘着黄领巾,指头间,闪着粗阔的彩色金属戒指。
  他一路向我们介绍威尼斯的景物和古迹,把当年拿破仑住过的宫殿指给我们看,还把征服者顺口骂几句。但无论骂人或讲解,均熟练顺溜如诵经文,教我们明白这是个导游老手,嘴巴已跟船桨般机械古板。你那迷醉诗意,便悄悄地,在天水间飘散了许多。
  威尼斯还有一位马可波罗。历史注定要出现这么个人物,没有他,六百年前的中国于欧洲人只是一片沙漠,没有他,六百年前的炎黄子孙还被当成吃人生蕃。
  船头迎来了他的故居,童话仙屋般的式样。可童话不会那么颓败,二楼阳台上的拱门和大理石柱已黑尘蒙蔽,窗框收缩,木头糜烂得快要掉下来了。楼房已死,立在水中的,是一颗丝丝缕缕的破烂魂魄,一如历史给人的印象。
  双桨起落,远近幢幢楼宇连横,如动画片般展过,却是人间。只是绝大多数楼房门窗紧锁,墙壁批档剥落,露出一片片红砖,如带血骨骼。
  到底是已过时的繁荣,到底是眼下的荒凉。
  据水手说,绝大多数威尼斯人已弃城,情愿栖居他乡,把空城留给游客。不堪骚扰?为减轻威尼斯的负荷?或是拋弃即将沉没的古船?
  Gondole到了海面,蓦然回首,威尼斯正笼罩在夕阳中,金灿,妖冶,诡幻,像一年一度的水上嘉年华会中的假面具女郎。一群群飘浮着的魅魑幽灵,不正好是威尼斯的魂魄么?
  这名城可观赏而不可长居,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这城市是诗是画,却子虚乌有,是阿得里亚海上一条鬼船。它拥有的一切,尽是些谎言,住不进去……
  夏日苏格兰
  去年夏天法国最热那段时间,有好几天我们去了苏格兰。是一位老同学邀请的。请得及时,启程得也及时。之前,连续数天我们躲在乡间的村屋里,关闭所有门户,连窗扉也关起来,以避开从撒哈拉沙漠飘来的四十多度的热浪。飞机降落爱丁堡时,机长宣布当地气温是十八九度。走下飞机,一阵清凉空气迎面袭来,你简直感到幸福了,原来幸福感也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出现。
  只是,从见识角度而言,我不对苏格兰抱太大希望。英格兰我到过不止一次,爱尔兰也见识过了。像英国这样的岛国,只要你放眼大洋,听听海风,许多历史故事就会回到你眼前来。比如,撒克逊人的舰队如何远征世界,怎样建立海上霸权;帝皇们的弓箭和枪炮的故事当中,又如何夹杂着圆桌、圆桌骑士以及英雄和美人的故事。而海岛上面,不外是闻名世界的草地、牧场、养羊的山冈。
  然而,入住酒店那天,我在大堂里看到一本杂志的广告,说北部High
  Lands地方,有十公里的山头要出售,因为业主需要资金来修理山顶上的庞大古堡,否则那座古堡就保不住了。好家伙,谁说苏格兰没有新闻?这种新闻,恐怕很难在别的国家找到。这些山头,都是直落大洋的石山头,是火山爆发时期形成的,不少山尖达九百米,是苏格兰的名胜,被誉为英国的阿尔卑斯山。英国有古老的贵族传统和世袭制度,遗产由长子承继,许多庞大的庄园和物业,不会由于划分遗产而分割得四分五裂,而能够完整地保留下来,就有一个人拥有十公里山头的记录。然而,你别以为这个记录是登峰造极的,不,远远不是。据说苏格兰三百四十三个土地拥有者,竟拥有了半个苏格兰的土地。其中最大一个,名下的土地达十万零一千八百公顷。比起不到两平方公里的摩纳哥公国,要大多少倍?都说英国人保守,这种土地的托拉斯制度,不就是保守的最好见证么?在我们这些见识过革命的人眼里,英国人怎可以不起来革命,要求重新分配土地?只是,不革命的英国,却远远比某些革命过的国家要好,这点英国人自己明白,外人是否明白并不重要。这种古老的制度,可以古老当新鲜,反而给人以新奇的感觉。
  跟着几天下来,我们跟着朋友的汽车或旅游车到处逍遥。最长的旅程是从丹地市出发,由南到北直达Fort
  Willem。无非是看看风景,也看看在现代化无孔不入的时代,英国人的保守怀旧,能够有多大能耐。车子一驶出丹地市,绵羊是无所不在了,草场上、山坡上,到处是零零星星的白点,像地上的浮云,好一个绵羊的王国。当车子走近牧场旁边,你可以看到它们肥团团圆滚滚懒洋洋的尊态。它们的丰衣足食养尊处优,是显而易见的。据说在更北一点的Shetland,它们还目中无人,逍遥到公路上来,将汽车全不放在眼内,把公路据为己有,一如北极圈驯鹿的霸气。其实直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北海油田开采之前,养羊业是苏格兰的经济命脉。直到现在,依然起着举足轻重的角色。那些羊小姐、羊太太和羊先生们,还能够不霸气么?你的车子可以随便响号惊动它们么?这些古老动物,不但散布在草场上,还散布在山石嶙峋,树木稀少,颜色如绿宝石般的山谷上。山谷以上的山巅,往往矗立着一座色调灰沉,式样厚实而沉重的古老大宅或古堡。由于外墙大多是巨型花岗岩,线条显得笔直而单调。羊与屋搭配在一起,透出了一派古老的大英帝国的味道。
  恐怕很难找到比苏格兰更美丽的田畴了。周围绕着树木或灌木的农田,大多分布在缓坡起伏的小山丘上。整齐而大小划一的麦秆捆,错落有致地散落在刚收割过的山坡上。几棵大树或小树林间,经常隐藏着一两户烟火人家。三五匹白马、棕马,布景般铺陈在小河边,倒影远远映到眼前来,情景果然是世外桃源,却又不完全是,那是英国特有的安乐祥和。车子一拐弯,你看到沿途村落新起的楼房,或整整齐齐,成排成列地沿着公路筑成的新楼,都不是使用工厂出产,尺寸大小划一的水泥板建成的,而是使用从山头上开采的原石,以不同颜色的石块,将墙面砌得古老而华丽。跟过去的风格,显然是一脉相承。一眼看去,你觉得英国人是多么尊重过去,尤其怀旧。大英帝国之魂,到处徘徊着不肯离去。
  沿途你不时看到一些废墟,或荒置了的大宅,墙里墙外荆棘杂草丛生,杂树从爬满攀藤的窗户间伸出头来。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中的幽魂,或许就出没在这种地方。但这种凄凉只是一种点缀,一种失落的古老,绝不给你破落感,你只感到这个国度老而不朽。英国人不像法国人那样,乱哄哄地去闹革命,将自己的好东西砸碎、捣毁或付诸烈火。巴黎公社曾经一把火烧毁杜热丽皇宫,法国大革命曾经毁坏过无数教堂和文物。英国人才不干这种蠢事。到底是撒克逊人的实在,不像拉丁民族那样轻飘飘。戴卓尔夫人曾经批评大革命,说:“法国大革命不曾带来自由、平等、博爱,而是刚好相反。”英国人的稳重保守,既让他们保存了历代积累起来的建筑和文化宝藏,又维系了一个扎实的精神和文化的根底。保守,是这个古老国度的新事物。
  车子走了一趟High
  Land回来,在丹地市政府附近停车。你走下汽车一看,眼睛不禁一亮,还要到什么地方去看苏格兰呢?整整一个苏格兰,甚至大英帝国都在这里了,最典型的英国风貌大抵如是。虽然那角地方只有一间博物馆和一所著名的中学,其余的是一般的楼房建筑,街道是普通的街道,雕像和花圃在其他城市也可以看到。难得的是,丹地市只是一个小城,但小城也跟大城一样讲究。何止呢,苏格兰简直跟英格兰一样的皇气,尽管英女皇的旗号挂在伦敦的白金汉宫的屋顶上。
  是谁赢了滑铁卢
  李华的《吊古战场文》惨淡悲怆,鬼影憧憧,不堪细读。然而那天,当我们到比利时境内参观滑铁卢的时候,其中的句子,还是应时地来到脑子里:
  鸟无声兮山寂寂,夜正长兮风淅淅,魂魄结兮天沉沉,鬼神聚兮魂幂幂。
  但滑铁卢只是个平原,雨果笔下“阴惨的平原”,附近没有山,只有一个小丘。那天蓝空明净,乾坤朗朗,都不是魂魄鬼神露面的气氛。这个1815年的杀戮战场,现在有的是游客,是纪念碑和博物馆。那些出售纪念品的小铺子生意兴隆,把死去了的人物的头像,不断从橱窗搬出来,做着鬼魂大出售的生意。
  滑铁卢平原中央,一个庞大的锥形土丘孤耸,高达四十五米,顶峰上立着一个高四米五,重量达两万八千公斤的狮子,故名“狮丘”。
  狮丘脚下有一间圆形博物馆,一张一百一十米长的画卷,沿着墙壁展过。画面再现当年战场上人仰马翻,利剑穿骨,鬼呼神号的惨烈厮杀场面,比起《吊古战场文》,更加不堪细看了。
  你沿着石级登上狮丘,一片宽广的绿色田畴在你脚下伸展。再远看,一条条小村落,一片片农庄,无主无次地散落在树林和田野中。它们像欧洲一般的乡村那样,显得富饶宁静,是耕种生活的好地方。但当你想起脚下踏着的狮丘,正埋葬着六万个英国和普鲁士盟军士兵的骸骨,想起当年的一口水井,战斗中竟无敌无我地被拋下了三百个士兵的时候,你难免感到战栗,涌动的血液带来一阵恶心。战争,到头来只不过是可悲的,导致几万骨枯的蠢事罢了。
  滑铁卢之战,尽管已经是一百八十年前的历史,但直到今天,它的故事还引出别的故事,还有热闹好看。一种似战非战的争斗,在世敌之间悄悄继续进行着。
  多少年来,英国人十分气恼地眼看着,所有来参观滑铁卢的游客,只认拿破仑为豪杰。每年到这平原上来的三十万游客当中,据调查,竟有百分之三十的人以为是拿破仑赢得了这场仗,而真正的战胜者,连名字也干脆给忘记了。威灵顿是谁?
  拿破仑的头像、半身像、全身像、象征拿破仑帝国的雄鹰、拿破仑军队的军旗、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