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美丽心点      更新:2022-12-03 20:02      字数:4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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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为什么我的小臂又像装了发条般狂跳起来?
  “还记得我们说过走夜路的事情?”我紧张了好一阵子,终于说了,“说是到了该分手的时候,我要继续往前走,你也许就该停下来不走了,忘记了吗,是你自己说的。”
  囡囡定定地盯着我看,只有两三秒钟,哇地一声就哭了,“可是我根本就做不到!”说着身体滑出秋千,蜷在地上,把头埋在我的头上,哭声小了,渐至无声,但是身体却抖动得一秒更比一秒厉害,猛然抬起满是泪水的湿漉漉的脸,哑着嗓子喊,“你真的就要死了吗?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我凄凉地笑着,能感觉泪水也从眼眶里涌出来了,“真的要死了,错不了了。”接着一把捧住她的脸,“囡囡,你别忘记你自己说过的话,你说到的一定非要做到不可。”
  “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她像疯了一样喊起来,抓住我的腿推搡着,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推搡完了,就一拳一拳在我腿上打起来,声音比刚才更大了,“你不能死,我没批准你死!”
  我哭着,没有声音,任由她推搡,任由她捶打着我的腿,就是这时候,一股巨大的、我的虚弱之体根本就无法承受的伤心压到了整个身体之上,我一下子就软了,滑出秋千,直愣愣跪在了地上,忍无可忍,则无须再忍,一把揽过囡囡的脖子,倒在她肩膀上痛哭起来,仍然是没有声音,我的脸擦着她的脸,我的眼泪擦着她的眼泪。
  也不知道两个人在地上到底蜷了多长时间,即使后来没有哭的时候,也都不愿意起来,双双靠在悬着秋千的枣树上,看着眼前城堡形状的教室、小型操场和远处一座深入天际的红砖烟囱发呆,太阳仍然没有落山,一大片鸟群停在红砖烟囱的顶端嬉闹不止,而我的耳朵里却又开始了幻听:一会儿是火车呼啸着离开站台,一会儿是海浪拍打着防浪堤,后来就成了足足上千匹惊马狂奔着跑过草原了——我的耳朵里就像在举行着一年一度的那达慕大会。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一点办法都没有。
  “刚才这些话,就当我没说过,你也当你没听过,做得到吗?”囡囡说话了。
  “……能,没关系,说过了就说过了吧,说出来总是好过点。”
  “不,我要你把我刚才说的话都忘掉!”
  “好,我忘掉。”'
  “那就好,刚才说的话不算数,但是之前的话算数,”她一推身边的秋千,秋千上的木马就又开始荡了起来,“咱们都得变成木马,管他生不生死不死的,脑子里什么也不想,要想也是高兴的事情,像过年。”
  “好好,我不光做马,还要做牛,我准备做牛做马——”我正想再开起玩笑来,突然看见地上有一张存折,是从囡囡的口袋里掉出来的,蓝色封皮,不是我的,是囡囡的。与此同时,囡囡也看见了,手忙脚乱地捡起来塞进口袋里,没说话,眼睛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我也没有说话,什么都不用说我就已经明白了:我的钱已经取出来用完了,今天下午囡囡去结账用的就是她自己的钱。
  一声叹息。
  二、
  十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情。起先第一件,就是杜离终于带着他的“女人”、他的“女人”的孩子去了大兴安岭。
  期间通过两次电话,一次是因为囡囡的快递公司装修办公室,需要请一个设计师帮忙,囡囡回来后说起来,我想着请杜离去倒是合适,反正他也辞了职,就给他打了个电话,没想到电话通了之后,他却劈头就告诉我:“我又在养伤了。”
  我小小地蒙昧了一阵子,很快就明白过来,“又砍了自己一刀?”
  “是啊,”他身边似乎有孩子在吵闹,招呼了一下孩子后接着对我说,“快了,只差两刀就解决问题了。”
  “又是满街追着砍的?”
  “对,现在完全掉了过,不管在哪儿,他一见到我就跑,我就拿着刀在后面追。那天还是的:我在他住的地方守了几天都没守到,大概又到什么地方去找买毒品的钱去了吧,都快到晚上了
  ,终于把他等到了,喝得醉醺醺的,我刚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扭头就跑了,我就跟在后面追,追到了一个公园里的荷花池边上,可能吸毒的人都那样吧,什么都不想就朝荷花池里跳下去了,好在荷花池浅得很,但是那家伙倒像是掉进什么沼泽地了一样,翻来覆去地在黑泥里面滚,翻来覆去地叫我滚开,不要跟着他,也不看我,不管怎么样都不看我。
  “后来,那家伙站起来了,满身是泥巴,头上还顶着片枯了的荷叶,真是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下子脱掉衣服,喊了声‘你看好了’就对准肩膀砍下去了,真砍下去了,那家伙倒呆在那里了,愣着,也不喊我滚,接着就又往黑泥里面倒下去了,简直像条泥鳅,除了泥巴还有好多枯荷叶,全都沾在他身上,那时候我已经疼得很厉害了,得去找医院包扎了,反正荷花池里的水也没多深,他应该不会有事,我就走了。
  “反正只差两刀啦。”他甚至带着兴奋又补充了一句。我也就没和他说起装修的事情,放下电话对囡囡说了一遍,囡囡听后和我一样默然无语,“也是匹木马,”她打了一盆水就坐在我的床边洗着衣服,听我讲完杜离的事情,她总是走神,拿着块透明皂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回过神来后对我说,“杜离才是匹真正的木马。”
  时间过去半个月之后,一天晚上,深夜了,囡囡都已经在我旁边的床上睡着了,也是凑巧,手机忘了关。当然了,手机之于我,开或关都甚是无所谓,除了囡囡,我经常是十天半月收不到一个电话,所以,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我倒是暗自诧异居然有人此时还给我打电话来。拿起来一看,竟是杜离打来的,我便拿了手机去走廊上听。
  我本以为杜离会再告诉我他又朝自己身上砍了一刀的“喜讯”,哪知不是,同样是喜讯,这次却是真正的喜讯。电话一接通,耳边传来嘈杂的声响,隐约还有播音员的声音,似乎正在播报着列车到站的消息,杜离问我:“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火车站?”我猜测着说。“对呀!”没见面我也能感觉出他的高兴,真正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兴,“就是火车站,跟你说,我马上就要上车了,去大兴安岭!”
  “是吗?”我的情绪顿时受到了他的影响,不自禁也笑起来问他,“问题都解决了?”
  “解决了!全都解决了!”大概他身边太吵闹了的关系,他差不多算是大喊了起来,“真爽啊,我现在简直要爽死了!”
  “真好。”我拿着手机在昏暗的走廊里踱来踱去,声音肯定也大了起来,又压低了声音对他说,“真好真好。”
  “我也没想到最后这么顺利——”他似乎也是拿着手机走动着找个僻静的地方,终于找到了,嘈杂声小了下来,“今天早晨他去机场找的她,拿着离婚协议书,他自己动手写的,连指印都盖好了,说对不起她,从今以后再也不纠缠她了,也不纠缠她娘家的人,孩子归她,想带到哪里去就带到哪里去,就只当从此以后大家再不认识了。他们应该也是抱头痛哭了一场的,中午她回来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红的。
  “上午他们就一起去把手续办好了,分手的时候,他找了家超市,给孩子买了一堆零食,让她一起带回来了,说是也只有买点零食的钱了。她回来之后,把离婚证放在桌子上,一个人躺在床上哭。我看着那离婚证,总觉得像假的一样,老是问自己:不是还有两刀吗?哈,幸福实在来得太突然了,对吧?
  “马上就决定坐今天晚上的火车去大兴安岭了,没有直达车,得先坐38次去北京再换车,只能坐火车,要是坐飞机就带不了什么东西了。一决定就到武昌南站前面的广场上去买高价票,等了两个小时才买上,回去就开始收拾东西。正收拾着东西呢,她说和我商量一件事情,说还是想留点钱给他,我当然一口答应,就拿着信用卡去银行,出来又去找他,只不过这次是送钱给他,不是再拿着刀追他了,哈——”
  刚讲到这里,杜离的声音戛然而止了,随后电话又连续响了好几次,每次刚一接通就断了,应该是杜离的手机没电了的关系,我打过去,打了好几次都打不通,在走廊上等了一阵子,只怕有十分钟还多,估计杜离可能没带备用电池,就把手机关上了。
  倒是睡不着了,我就趴在走廊东头的窗子上,想着杜离去和“那家伙”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两个人可能会找家小酒馆去喝点啤酒?如若果然,喝啤酒时会说点什么呢?“那家伙”可能会要杜离好好待自己的孩子?想着想着就走了神,恍惚中竟觉得眼前出现了一幕电影般的画面:杜离一家人,是啊,现在几乎可以说是一家人了,坐着四轮马车,奔驰在大兴安岭秋天的原野上,一路经过了绵延无尽的白桦林和冒着炊烟的桦皮屋村庄,经过了辽阔的曼陀罗林和芍药田,天空碧蓝如洗,原野上花团锦簇,成群的白鹭从密林里翻飞出来,落在曼陀罗林里,落在芍药田里,落在吓了一跳的孩子的肩膀上。
  只有上天和我自己知道,这正是我想过无数次要过的生活,而此刻我却只能蜷缩在如此一隅,不光此刻,只要我还不曾彻底闭上眼睛,这茫茫世界就不过是只摇晃的秋千,而我,也终不过是秋千上的木马,一念及此,又何止于黯然神伤?
  罢了罢了,还是像我经常想起的那句话一样吧:活着的时候尽可能活得快乐一点,因为你可能会死很久。
  还要尽可能活得长一点,因为囡囡没批准我去死。
  回到病房里,躺在床上,转过身去看囡囡幽光里的脸,我还在想:现在,杜离应该是已经坐上了火车吧?那个我未曾谋面的孩子,只怕也该在车声里安然入梦了吧?
  第二天早上醒来,窗外风雨大作,站在窗户边往外看,医院外边的马路上已经积满了水,大概是下水道又坏了,如此之后,根本就没有汽车通行了,上班的人们只好被迫卷起裤腿去锳水,天气本来就已经寒凉了起来,所以,隔了好远我也几乎能清晰看见那些人冷得瑟瑟发抖的样子。
  我劝囡囡不要去上班了,她却不干,拿着把雨伞就出去了,可能是怕麻烦吧,她连鞋也不穿,袜子和旅游鞋都提在手里,光着脚下楼,光着脚从草坪上抄近路,出了医院就开始锳水,足足锳了十分钟才好不容易走到可以坐下来穿袜子穿鞋的地方。穿鞋子的时候,头发掉进了水里,她只好用一只手抓住头发一只手去穿鞋,这些寻常的
  动作,却使我幸福得眼前一黑。
  那个一只手抓住头发一只手去穿鞋的女孩子是我的。
  临近中午的时候,原本躺在床上好好看着一张过期的报纸,报纸是那两个孩子的父母带到病房里来的:中山美穗嫁给了得过“芥川奖”的年轻作家;一个偏僻的山村发现了大片大片的唐朝墓葬;大洋彼岸的美国,一年一度的“看谁最像海明威”大赛评选出了最后的结果;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正看着报纸,眼前一黑,顿时就天旋地转起来,我知道大事不好,强自从床上爬起来,出了病房,狂奔到走廊西头的那处水龙头之下,但是已经晚了,才跑到一半,鼻子就开始流起血了,一滴一滴,一直从走廊上滴到水龙头那里。
  每隔几天我的鼻子就要出一次血,可谓是一喜一忧:忧的是一次总比一次出得更多,喜的则是毕竟我身体的其他地方还没开始出血,果真如此的话,我离住进隔离病房的日子就近在咫尺了。但是今天出的血却是格外的多,似乎全身的血都要跑出我的身体去赶赴一场狂欢节,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冷水根本就不再是血的对手,我虚弱不堪地去了值班医生那里。
  回来就睡着了,在临睡前的一刹那里,隐约听见那男孩子的父母在小声争吵着什么,似乎是为了钱,也难怪,早在遥远的唐朝就有人说过了: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和那两个孩子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各自家庭的情形我也大致都能了解一点了:女孩子的家境要好一些,父母却离了婚,有时候是父亲来陪夜,有时候是母亲来陪夜,有时候就干脆没有人来了;男孩子却来自一个小县城,父母以在街上摆水果摊为生,现在看病的钱都是东拼西凑借来的,即便是像囡囡一样在病房里加一张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