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走向夜姬，走到床边，李牧愤怒到发红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夜姬，嗓子抵押的如同是在齿缝间挤出来的一般，“告诉我，你是被强迫的。”
  “王爷！”张随皱眉道，明明一切都在外面听得很清楚了，是这个女人不要脸勾引男人。
  “闭嘴！本王什么时候让你说话了！”李牧没有回头，嘶吼。
  一下子，所有的躁动，所有的细语都被震慑住了，谁也不敢在此时多发出一点点声音。
  夜姬淡淡的看着李牧，忽而，笑了笑得很好看，连眼睛都笑弯了，“亲爱的，你很想我告诉你我是被强迫的吧？可惜啊……”话锋一转，夜姬看向李牧的眼神带了一种报复的快感，“我是自愿的，哦，不，是我勾引他的。对了，那个孩子……那个你因为失去快要伤心死的孩子，也不是你的呢，你可真傻，我们才认识了多久，我怎么可能就这么正好的怀上了你的孩子，哈哈哈哈！”
  夜姬笑得浑身颤抖，笑得清浅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屋子里更加的死寂，只有夜姬讥讽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如同恶魔一般冲进每个人的耳朵。
  “啊啊啊！”李牧忽然如同疯了一般拉扯着床上的夜姬就把她甩下了床，谁也没有看清李牧的动作，李牧一脚就已经狠狠的踹上了夜姬的肚子。顷刻间，夜姬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下身也雪白的亵裤也随即被血染红了，她的眼睛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瞬间睁大了，有些凸出的眼珠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盯着李牧，就好像死前的最后一幕，她要好好的记住一般。
  李牧早已理智全失，满眼血光，什么好的、坏的，曾经的誓言和宠爱都已成过往云烟，什么都没有了，若是还有的话，那就是满满的恨意。
  李牧的暴力并没有因为夜姬的吐血而停止，当他的第二脚即将踹下的时候，几乎大部分的人都不忍心的闭上了眼睛，因为预料中的下一幕必定是血溅当场！
  “啊！”正如所有人预料的那般，是血溅当场了，大事却不是夜姬的血。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当遇到极度危险的事情的时候，人往往会做出平常做不出的事情，将潜力无限化，这是人的本能，这种本能有的时候会被创新，甚至做出让人无法理解或者惊叹的事情来。
  谁也不知道平时那么不起眼、柔弱的夜琦是怎么在李牧抬脚的一瞬间扑到夜姬深航的，只是当所有人看到的时候，她已经满口鲜血，只剩下一口气了。
  短暂的、恐怖的安静之后，李牧被血蒙住的双眼再次激发了他内心的施虐因子，他在夜琦绝望而坚定的目光下再次踹向夜琦，一下又一下，肋骨断裂的声音原来可以这么清晰，生命流失的速度原来可以这么快，一个人的决心原来可以这么强。
  奇迹。即使很多年后，看到这场惨景的人，还是会感叹、弱小的夜琦到底是凭借着什么死死的抱住夜姬一直到被活生生的大四。肋骨全部断裂、内脏被踢到底有多痛，谁也不知道。有人猜测，一定很痛、很痛，这是一句多么无聊的话，可是多么真实。
  “不要！”征愣了许久，终于在噩梦一般的场景中惊醒的肖盈嘶喊着、尖叫着想要去阻止这一切，然而黑鹰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牢牢的固定住肖盈，无论她怎么踹打他、辱骂他，他都面无表情的撒手。
  门口聚集的人渐渐的少了，因为这一幕实在是太过凄厉，即使无法阻挡，谁也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
  李牧待下人宽厚是出了名的，这一夜，让很多的人冷了心。
  夜夜夜夜，无尽的夜。
  夜琦没有熬多久，因为李牧每一下都使出了全力，每一下都让她痛彻心扉，夜姬被她压在下面，神志清醒，眼睁睁的看着夜琦皱着眉头对自己笑，皱着眉头眼泪滴落下来，皱着眉头把嘴里的血滴落在夜姬的脸上。
  “快走开啊，我求求你了！”夜姬哭了，她使劲的哭喊着，想要身上的夜琦让开，可是夜琦却死死的趴在她身上，眼里的决绝让夜姬心痛如刀割。
  “我求求你啊！”夜姬痛哭流涕，眼泪模糊了双眼，随着泪珠的低落又获得短暂的清明，可是那清明中，唯一能看清的也只有夜琦最后的灿烂的笑和无声的几个字“谢谢你，小姐。”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姓氏，我不是小七，我是夜琦，我不是孤儿，我有了一个同姓氏的小姐，我在这个世上活过，有人记住过我，我保护过一个人，用了我的生命。谢谢你，让我的生命从此有了意义。
  夜姬看着夜琦闭上了眼睛，看着她的头垂落在一旁，“夜琦！夜琦！”
  夜姬大声嘶喊，血从喉咙里涌了出来破碎了声音。
  “啊啊！”肖盈也像是崩溃了一般，痛苦跌坐在地。
  “给本王抬出去扔了！”李牧没有丝毫的怜惜就把夜琦的尸体扔到一边，门口的侍卫颤颤巍巍的走进来带走了夜琦的尸体。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肖盈摇着头，慌慌忙忙的跟出去。
  “哈，真是主仆情深啊！”李牧瞪着夜姬，只是血红的双眼。狠戾的眼神让一切都糟糕透了。
  夜姬彻底如同破败的木偶一般。失去了生命力。神智太过于清醒，该死的清醒。
  李牧蹲下，只是单手就轻易的把夜姬从地上扯起来，他讥讽的看着夜姬“你想死？没那么容易。”
  夜姬看向李牧，目光中却几乎带着怜悯，明明全身已经痛到不行了，明明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可是夜姬还是开口了，用几乎所有人都听到的音量告诉李牧“死？我为什么要死？我要活，我要活着离开你！你大概不知道吧，我是多么的讨厌你，我现在看到你就想吐，哈哈！尤其是一想到你做的那些傻事我就觉得好笑的要死。我告诉你个秘密哦……”
  夜姬嘴角扯起一个残忍的笑容，“你那两个弟弟实际上……都是我逼走的！”
  “疯子！”李牧抬起手，一巴掌狠狠的甩下。
  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巴掌闭上了眼睛，除了夜姬，没有人看到李牧血红的眼睛留下两行血泪。
  在那一巴掌之后，夜姬终于如愿以偿的昏了过去，最后的场景就是李牧两道血泪，可笑的血泪，她却不知道自己也再次留下了两行清泪。
  是谁在哭，是谁在这夜夜夜夜之中哭泣。
  大家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夜姬已经软趴趴的晕在李牧的怀里，李牧背对着所有人，看不清表情。
  “张随，把人带到地下室去，顾姚，不许让她死。”李牧淡淡的说，然后把夜姬随后一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夜夜夜夜，是谁负了谁，是谁残忍了，是谁忘了曾经的温柔。
  张随也被李牧从来没有过的暴戾所吓到了，老人颤颤抖抖的半天都回不过神来，而刚刚也一直被拦住的顾姚却已经带着医药箱迅速的跑了过去。
  “咚咚咚……”滴滴答答的水声好像近在咫尺，夜姬皱了皱眉头，全身上下，似乎每一块骨头都在痛，就连脸上都是非常的胀痛。
  是谁在叹息，是谁在哭泣？
  夜姬半昏半醒之间，听到身边细细的呜咽和悠长的叹息声。她想睁开眼看看到底是谁在自己身边，可是眼皮似乎万斤重，怎么都睁不开。
  “该怎么办？”肖盈哭红的双眼已经肿的和核桃一般大了，秀美的脸颊被泪水再次浸湿了，乌黑的发丝贴在脸上。
  顾姚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听天由命吧……你也不能再这里多待，若是王爷发现了就麻烦了。”
  王府的地底下是一间极其隐秘的地牢，终年潮湿的地牢里长满了青苔，潮湿阴暗的角落里更是有老鼠在爬动的声音。
  一条两只手腕粗的链子缠绕在趴在地上的夜姬的身上，她就如同狗一般被拴着。
  外伤已经被处理过了，可是内伤却无从下手，因为不只是内脏，更严重的是腹部的伤害，本就刚刚流产过，这样的重击之下，到底怎么样了，顾姚不敢想象，但是基本上已经可以按照最糟糕的后果来估计了。
  最糟糕，大概就是真的终身不孕了，甚至有可能从此失禁。
  夜姬第二卷第一百二十五章夜夜夜夜（四）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肖盈哭泣着。
  出事以后，太多人问过这个问题，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也真的没有人能回答。
  顾姚沉默以对，说不出什么话来，视线落在夜姬惨白的脸上，忽然发现她纤长的睫毛抖了抖。
  “夜姬？你醒来吗？”顾姚蹲下把她小心翼翼地抱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这样能让她稍微舒服一点。
  肖盈也赶紧抹了一把泪，凑了过来，她想要伸手安慰一下夜姬，可是又不敢碰，深怕自己再碰到她的伤口，一想到这，眼泪就又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
  “夜姬？”顾姚轻声的呼唤夜姬。
  夜姬可以清晰的听到所有声音，可是眼皮子就是睁不开，过了好一会，她才积攒出力气，慢慢的挣开了眼睛，因为地下室的光线很暗，所以夜姬挣开眼睛之后过了一会才看出眼前的两个人是谁。
  “夜姬！你总算醒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了！”肖盈失声痛哭，抓着夜姬的手，力道有点控制不住的大。
  夜姬想要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可是根本就一点力气都没有，连笑也笑不出来。她想要说话，可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顾姚看出了她的意图，于是从腰包里抓住一颗药塞到她嘴里，“这是润喉的，你含着，你昏迷太久，这么长时间没喝水，嗓子哑掉了。”
  药丸含在嘴里，一种清凉的感觉在口腔里蔓延，清爽的味道渐渐的代替了口腔中浓重的血腥味。
  又过了一会，夜姬试着发音，终于能够发出声音了。
  肖盈蹲在一边，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你走吧。”夜姬对肖盈说。
  肖盈愣了一秒，“哇”的一声，哭得更响了，差点就要扑到夜姬身上，幸好被顾姚给拦住了，顾姚皱着眉头不安的往外看了看，肖盈这是被自己偷偷带进来的，若是被发现了，以李牧这两天的心情，可就麻烦了。
  “我不走！我要带你走，他不能这么对你，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做，他是坏蛋！”肖盈哭着说，小模样可怜极了。
  听着肖盈孩子气的话，夜姬沉默了一会，然后对顾姚说，“你先带她出去。”肖盈不能继续待在这里，李牧很有可能随时都会过来，自己已经害了夜琦了，没理由再把肖盈给害了。
  “我不！”肖盈执拗的很，瞪大眼睛。
  夜姬没有力气说太多话，她不看肖盈，只是看着顾姚，“带她走，以后被带她进来了。”
  顾姚皱着眉头看了夜姬一会，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她重新放平在地上，然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强拉着肖盈往外走。
  “我不走！”肖盈挣扎，可是她的力气比顾姚小的多，根本就不是顾姚的罪受，最后挣扎不过，她忽然张嘴就咬上了顾姚的手腕。
  顾姚吃痛，可是没有撒手，只是一向还残余着青涩味道的顾姚第一次发火了，脸也沉了下来，肖盈第一次看到顾姚这个样子，不敢再咬了。
  顾姚盯着肖盈，墨绿，长叹一口气，看着肖盈就像看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你不要再这么幼稚了好不好，拜托你想问题能不能考虑一点，你留在这，还想让夜姬更难受一点吗？”
  肖盈一愣，看着地上没有一丝生气的夜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真的就安静了，不再闹了，只是默默流泪，安静的跟着顾姚走了。
  夜姬躺在冰凉的地上，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煤油灯上，偌大的地下室只有几盏煤油灯，阴暗的如同地狱一般，又像是没有尽头的夜一般，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曙光，好像就只能在这里慢慢的堕落、满满的腐烂。
  胸腔里的悲怆已经不是能用言语可以表达的了，可是她却再也没有眼泪了，眼睛更是干的发疼。
  就如同这个阴暗、潮湿、腐烂的地下室一般，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的变坏、慢慢的变质，慢慢的腐烂，没有蜕变，没有新生。
  夜夜夜夜，无尽的夜。
  黑暗中的时间是静止的，也是绝望的。
  “咚咚咚……”水珠滴落的声音还在继续，不知道是在哪里发出来的，重复着相同的节奏，相同的声音。
  “1、2、3、4、5……3233、3234、3235……”夜姬张着空洞的眼睛慢慢的数着，没有任何意义。
  已经过去了多久，夜姬不知道，她的所有感官好像都在这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里渐渐失去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寂静的空间被铁门打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