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热带雨淋      更新:2022-11-18 17:07      字数:4701
  多的人会投票江铸久胜。”浜崎心中很不以为然,他一方面想让酒卷放心,另一方面也想让这个中国的“乐观派”吃点小苦头,于是他对曹主编说:“我与你打个赌怎么样?我赌片冈君胜。”酒卷连忙说:“浜崎别胡来,在中国是不兴赌钱的。”浜崎笑着说:“我不和他赌钱,而是和他赌名声。”曹主编有些惊讶:“这名声如何当得赌注。”浜崎不慌不忙地说:“我们打赌的事,你发表在《围棋》月刊上,我发表在日本《朝日新闻》上,然后等结果出来,输的一方也就自然输了名声。”当时曹主编立刻与浜崎举杯为誓,打下了这场“名声赌”。
  当曹主编向观众叙述这场“名声赌”的来龙去脉后,故弄玄虚说:“江铸久和片冈的胜负,客观说最多只有五五开,但我为什么毫不犹豫地敢跟浜崎打赌呢?其实《围棋》月刊发行量说大了最多二十万,而《朝日新闻》发行量数百万。所以如果是赌钱的话,我输的是人民币,他输的却是美元,有这种好事我何乐而不为呢?”底下观众跟着曹主编一起大乐,活跃的气氛弥漫在整个剧场。
  话分两头。在对局室里,江铸久已经围起了一片极壮观的模样,逼迫白棋只能进入作战。此时片冈聪左冲右突已经将被攻击的孤棋勉强连回家,但白棋的大本营与孤棋连络之间显得味道极坏。在研究室里的众国手都一致判断,黑棋必须冲击白棋获得相当的利益才能赢棋。
  于是邵震中、钱宇平、曹大元、刘小光等纷纷摆出了自己的参考图,似乎都收到了好的效果。聂卫平总结说:“江铸久随便按那个图走,取胜都不成问题。”
  陈祖德显得特别高兴,他一边摘下眼镜哈着气擦着镜片,一边夸着铸久:“铸久这盘棋下得好!如能赢了达成四连胜,我们就在北京给他开个庆功会。”刘小光马上跟陈祖德建议说:“庆功会可别就是开开会,说说话,也得摆个庆功宴吧?”一拨年轻人齐声叫好。在大家的起哄声中,陈祖德也慨然应允:“好!如果铸久四连胜,围棋协会就设宴庆功,犒劳大家一下。”
  聂卫平这时对在一旁听得入神的传谱小孩说:“你赶紧到对局室里看一下,铸久到底采取谁的下法了?”待小孩飞奔出去后,聂卫平才说:“别咱们高兴半天,结果江铸久谁的办法也没采用。”
  聂卫平话音刚落,小孩已经拿着谱飞奔而回,而且嘴里还说:“黑棋谁的办法也没采用。”聂卫平一把抓过棋谱,刚看了一眼便愣神在那儿了。大家本来听小孩一叫就有些发慌,现在再看聂卫平的表情,更是着急地催聂卫平:“铸久到底下哪儿了?老聂你赶紧摆出来啊!”于是聂卫平把棋往谁也没有想到的地方一摆。“啊?”大家齐刷刷惊讶地叫了起来。
  原来江铸久舍弃多种简单安全的下法,竟挑选了一条充满荆棘、充满风险的危险之道。聂卫平叹着气连声说:“条条阳关道他不走,偏偏要走独木桥。”邵震中也附和:“江铸久就是喜欢玩悬的,要不怎么叫拼命三郎呢?”棋风稳健的曹大元则说:“我下棋首先想到的是怎么安全第一,铸久下棋则首先考虑怎么能跟对手拼命。”其他人也你一句我一句地数落着江铸久。陈祖德则说:“我们先别指责铸久,还是看看铸久的招数能不能成立吧。”大家这才又投入到棋局的研究。
  在长江剧场的讲解现场,对局的进展也已到和实战同步的境地。曹主编本来看铸久一步一步接近胜利,不由得神采飞扬、妙语连珠。这种情绪传染给观众,剧场内一片喜气扬扬,都以为可以等来江铸久的胜利。殊不料新的棋谱传来,曹主编见江铸久强行孤军深入,而且吕国梁在上面还写了一行字:“研究室意见,江铸久孤军生死难以定论。”这让刚才满脸喜气的曹主编顿时眉头深锁。
  台下的观众开始寂静一片,但他们从曹主编的表情上已猜出端倪,于是观众开始相互议论,连新婚夫妇中不怎么懂棋的小徐也忍不住问小余:“怎么了?刚才不还说江铸久胜利在望吗?”小余也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等曹主编来解说了。”
  曹主编这时已缓过神来,他对观众解释说:“江铸久此时确有很多安全之路可走,但他大概怕看棋的观众太枯燥,因此决定玩一把火,让大家更刺激地过把瘾。”说完便把江铸久孤军突入的棋摆了出来,在观众也都“哦”的惊讶声中,曹主编立即绘声绘色地说:“江铸久这可是在真正地玩火,因为在场下观战的中国八大高手没有一个对江铸久的下法有把握。我的同僚吕国梁特地在棋谱上写着:“研究室意见,江铸久孤军生死未卜。”说完,还把那张谱向观众扬了扬。这下顿时让观众的心悬到嗓子眼了。因为观众的观棋都有明显的立场,现在知道江铸久突然陷于危险的境地,岂有不着急之理?
  曹主编则更在观众的紧张情绪中火上加油,拉大嗓门说:“由于江铸久的这步棋不给片冈以任何退让的余地,因此白棋唯有全歼黑棋一条路。这里马上形成了一场不是鱼死就是网破的战斗。据我所知,江铸久是攻击杀棋的好手,因此作为围攻的网,绝对称得上威力无穷。他在擂台赛第三战中就是一举围死小林觉的超级大龙。但此时此刻,江铸久却是扮演鱼的角色,他能不能破网而出呢,我们拭目以待。”台下观众的气氛确实到了划根火柴就能点着的程度。
  但在对局室里,江铸久远没有大家所想像的那么紧张,因为他的棋风决定了他的思维方式。像邵震中、曹大元等人的安全方案他并不是没有看到,而是他觉得这些下法都太软弱。而只有他的这种下法,才是追求效率的完美一手。而且他打心眼里觉得这样的孤军怎么可能死呢?因此江铸久此时仍是自信满满。
  客观地评价,旁观者因为怕江铸久在优势下会遭遇不测,因此对江铸久的“冒险”有一种夸大风险的倾向。而实际上,片冈与江铸久之间这场鱼死网破的决斗,江铸久的胜算是远远超过片冈聪的。
  棋局的进行双方刺刀见红,江铸久在竭立扩大眼位求活,而片冈则每步棋直逼黑棋的命门。在七、八回合之后,突入孤军的死活已到了最后的关头。
  在讲棋现场,这种要死要活的白热化争夺让观众的心弦蹦得紧紧的。曹主编因为自己也无法看清这块棋的死活,于是便对观众使出了“金蝉脱壳”的计谋。他对观众说:“这块棋是死是活,再有几步就能见分晓了,我虽然心中已有定论,但怕万一说错了,不是让大家空欢喜一场,就是让大家白紧张一阵。因此我还是让我的同僚吕国梁飞速到隔壁研究室去一趟,让聂卫平与众国手无论如何也要下个结论,说这块黑棋究竟能不能活?”说完曹主编与后台的吕国梁说了几句,然后又上台说:“刚才吕国梁说万一国手们下不了结论怎么办?我说如果他们下不了结论,就请他们把国手让给我们做算了。”台下观众一阵猛烈的鼓掌,显示了大家对曹主编的绝对支持。
  吕国梁赶到研究室,让国手们为观众下个结论。聂卫平听吕国梁讲了曹主编的“威胁”,苦笑说:“人家逼宫来了,咱们下个结论吧。”结果大家七嘴八舌后,聂卫平对吕国梁说:“你就让曹主编对观众说,只有一步妙手,可以让黑棋成活。但不知江铸久走不走得出来。”
  吕国梁顺便到对局室里拿了棋谱赶到长江剧场,并向曹主编转达了聂卫平的意见。曹主编如实向观众传达聂卫平的总结意见后,向观众卖关子说:“这步妙手江铸久走出来没有呢?这张棋谱就能揭晓。”说完便拿棋谱扬了扬。
  第十七回
  生死之战 铸久妙手胜片冈
  讲棋现场 大竹提问考江君
  话说聂卫平等国手的意见传到讲棋现场,曹主编拿着棋谱还在卖着关子:“江铸久能否下出妙手,逢凶化吉呢?”全场静寂了两秒钟,突然不知谁带头鼓起掌来。曹主编故作惊讶状:“怎么我还没摆出来,大家就知道江铸久下出妙手了。”台下立时笑声一片,掌声也随即经久不衰,场上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这时曹主编才把江铸久做活的妙手向大家介绍。原来这是个绝妙的次序,在做眼以前先在白二子前“鼻顶”,这时白棋不能不要两子,于是黑棋便可借机做成打劫活。由于黑棋本身劫材丰富,而且此劫又关系着白棋的死活,所以此时黑棋已稳操胜券。
  以下片冈还在作着困兽犹斗的顽抗。这时吕国梁又给曹主编送上一张纸条,曹主编看后马上兴奋地对大家说:“现在告诉大家两个好消息。第一个是棋局已经结束,片冈聪中盘认输了。”台下“哦”地欢呼起来。曹主编又说:“第二个好消息是江铸久和片冈马上就来现场与观众见面,希望大家对胜者和败者都有热情的态度,展现上海观众应有的品位。”
  曹主编话音刚落,工作人员已带着江铸久、片冈聪和华以刚从剧场入口处走来。曹主编在台上眼尖,马上高兴地宣布:“现在两位棋手已亲临现场,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的到来。”全场观众不约而同地全部起立,用一下接着一下有节奏的掌声迎接着棋手。在全场齐刷刷的注目礼中,江铸久等三位站到了讲棋台上。
  曹主编用双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刚才大家已经用热烈的掌声表示了对两位对局者精彩表演的感谢。现在我想代表全场观众向两位对局者各提一个问题。”华以刚则在片冈聪的耳边向他作着同步翻译。
  曹主编问片冈:“请问在这盘棋中,你对哪步棋最为后悔?”片冈扭头朝大棋盘望了望,用手指着黑棋第65步棋处说:“我应该在这里先手压,这样的话白棋局面并不难下。实战我没想到铸久君马上在这里曲头,而且气魄雄大地弃子。这以后黑棋越下越好,而我却越下越糟糕。所以从内容上说,是黑棋压倒白棋的一局。”片冈有气度有分寸的回答,使观众由衷地对他报以热烈的掌声。
  曹主编又问江铸久:“请你能不能告诉大家,走到哪步棋后,你确信已取得了胜利?”江铸久也用手指着棋盘:“这块危险万分的棋打劫成活,我觉得黑棋占了优势。但心里确信胜利,是在下最后一步棋,片冈君投子认输时。”台下一片掌声和笑声。当时观众对江铸久的四连胜崇拜到了极点。他随便说些什么话都会引起大家极大的共鸣。
  讲解会结束了,片冈和华以刚在工作人员的护送下出了会场,但江铸久却被观众团团围住。大家都举着本子希望江铸久签名,那对新婚夫妇拿着相册根本无法挤进去,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这时吕国梁带着几个工作人员来“救”江铸久了。他们硬挤进水泄不通的人群,然后护着江铸久一边打招呼,一边脱围。为了怕有些观众会在场外等待,工作人员护着江铸久特地从后门才算“冲出重围”。
  那对新婚夫妇看吕国梁仍在现场,于是新娘小徐便对新郎说:“还是再求求这位老师吧。”小余面有难色:“再麻烦人家,行吗?”小徐嗔了小余一句:“还没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说完便拉着小余走到吕国梁面前,求国梁能不能让江铸久在他们的结婚纪念册上签名。国梁这个人本来就好说话,更何况又是一位新娘子的请求,就只得勉为其难地应承下来。据说吕国梁赶到江铸久的住所拿出新婚相册,江铸久欣然在相册上题了八个字“新婚愉快,白头偕老”然后签下了大名。当吕国梁把相册还给这对新婚夫妇时,小两口喜得合不拢嘴,千谢万谢把吕国梁倒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话分两头,片冈输了棋,最难过的就是浜崎。因为他确信片冈能止住江铸久的连胜,为此还先后跟酒卷和中国的曹主编打了赌。更为要命是,来上海前浜崎还特地跟《朝日新闻》报社要了版面,说片冈若止住江铸久三连胜,要好好宣传宣传。如今片冈败了,浜崎还不知道该如何向报社交待。幸好刚才打电话给报社,部长说:“日本的一位网球选手在世界比赛上爆了冷,本来正担心版面不够呢。现在片冈输了,你就尽量少写点吧。”这才让浜崎稍稍安下心来。
  反倒是酒卷,或许是心里早有预感吧,他对片冈的失利并不如浜崎想像中那么沮丧。在晚上的便宴上,酒卷正式向江铸久提出,因为片冈聪的提议,以后日本棋手来中国比赛,三天的日程将改为先休息一天,然后连着两天下棋。因此想征求一下江铸久的意见,下次去日本,江铸久是按老计划呢,还是先休息一天。
  江铸久立刻到国手们的一桌讲了此事。聂卫平说:“就我个人的经验,乘飞机到日本第一天就下棋确实有些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