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莫莫言      更新:2021-02-17 17:47      字数:4821
  !
  ☆、二十六。
  周围花开的旺盛的栾华正在迎风款款摇曳,纷纷朝着沈莫怀摇摇欲坠,似乎也在为他哭泣,或者在劝他人生在世,苦悲总是不尽然的。
  其实,沈莫怀一直知道无论他是什么人,是什么模样,蔓荈都不会用不一样的眼光去看他,看他的眼神总是一成不变,他总是想奢求她的一个不留神的目光,只是终究是不可能。
  就像自在法一样,当你专心专意去做某件事的时候,你总是发现,做的往往不如随心所欲的来的好,来的精美。
  就像他,他一辈子都在筹谋划策,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的谋他的策居然算计到了自己的身上,应该说是无意中出在了自己的身上,本想拿她去为自己的天下,拿自己应该得到的东西,但是,却万万想不到的是他会爱上她,就像他刚才所说的那样,只有对她,他才会不一样,只有对她他才会失控,不完完全全是为了她的美,他们是同样的人,他们的性子其实是一样的,只是一个掩藏了,一个在光明正大的露在人们的面前,一样的孤僻,终究是正反的。
  “蔓荈,如果说,在我死的时候,你会想起出现在我的,面前么?”
  说完,他对着自己嘲笑了一番,你还在奢求,不死心么?
  “就算你不出现,你哪天无意间想起我,会有这一天么?”
  答案是没有吧?!
  沈莫怀已经大概知道结果了,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蔓荈粉身碎骨的那一刻,她想到了他,他也怎么不会想到,他爱的女人不是那么薄情,而是她的心被占满了,在占满的心又被掏空之后的那种侵骨的痛让她想起了那个临死前一直盼望她的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沈莫怀。
  当爱已成往事,当情已过千帆尽,谁还会记得那个樱花树下痴痴望着的人儿呢?
  繁华过往,落尽枯叶,疲к樱慊够嵫≡袼穑?br />
  *
  苦苦等待的沈莫怀不知为何想起了昨夜他悲痛的一个夜晚,他失眠了,是的,不是警觉而是彻彻底底的失眠,为了他们——叶玉卿、蔓荈。
  洞房花烛之夜,双双夫妻缠绵耳语,晓盼流离,而他祝福的话语,最终没有说出口。
  他回到了寝屋时,坐在暗黑的地上,心在揪痛,他只能苦苦的等待白天的来临,日昼月新,他从来不知道黑夜是这么的长。
  他遣散了那个熬了他将近半生的时光来组织的暗卫,他没有后悔的让他们各奔东西。
  他记得,当时,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都觉得不可置信,难以相信,但碍于他一向以来的果断才谋还有凶狠,他们知道他不是在说玩笑话。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对他们是这么的重要。
  昏暗的屋子里没有点亮任何一支蜡烛,就连丝毫的火光都没有,今夜的月亮也隐没在了黑暗的乌云里,被吞没了的好不容易的铅华,却终究逃脱不开魔掌。
  屋子里很静,真的很静,彼此间的呼吸也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沉闷的屋子里传来了一声低沉的男低音,带点磁性,但是里面的肃然和严厉却让人不敢冒犯。
  “我今夜召你们集体前来,是有件事要宣布。”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周围的暗卫都有什么反应,不惊不喜,喜形不于色,这是他想要的,如今却要解散了,毁于一旦,他有点伤感了,毕竟是他二十几年来的成果啊!
  沈莫怀的威武和严厉透过他洪亮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和心里。
  “我们暗卫将于今夜彻底消失,从明日起不再人间露出。”他们还是不动,没有惊讶的表情,心里却知道他们要消失了。
  “你们都是我捡来的,是我一手栽培的,我很满意你们现在的成就,也很满意你们现在的这个表现,但是,今后你们的生活里将不再有暗卫这个词和身份与你们围绕在一起,你们的生活会恢复安宁,和和平平的日子。”
  有一个人出了声,“为什么?”
  沈莫怀一本正经的道,“没有为什么……只是,我的生命已经不长了,……”到了后面声音近似与低喃,很小,但是对于这些武功高强的暗卫们来说还是听到了他完整的一句话。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完美,无所不能的主子的生命居然已经不长了,到底是谁这么有能耐可以下毒与主子的身上。
  “想必我刚才的话你们也听见了,你们肯定也可以猜出我是中毒,在我把你们解散前,我就告诉你们我中的毒为何物——那就是疲к印!?br />
  有些暗卫不知道疲к游挝铮粗滥鞘强梢远岬锰煜轮铮皇侵髯釉趺椿帷?br />
  沈莫怀脸上的神情有点悲伤,眸中露出的是一丝丝的渴望。
  “疲к踊ǎ玫剿乜傻锰煜拢馐遣淮淼模皇侨嗣遣恢滥鞘腔ㄖ兄荆疃镜幕ǎ扌挝奚踔寥嗣嵌疾恢勒馐兰涞降子忻挥姓庵只ǎ涫担'苡花确实存在,只是它的毒也是无形无色的,在你们离开的今后日子中不要去打探疲к踊ǎ膊灰ナ酝颊已八蛭巧袷サ模寺穑俊?br />
  她是疲к踊ǎ'苡花就是她,她是纯洁的万花,她也是一朵魔花。
  暗卫们齐声的答应,声音虽然小,却其中的认真和不可忽视的忠诚让人为之一振,“是——”
  沈莫怀不管他们现在的答应是不是真心的,但是他为了怕自己离开之后只有叶玉卿一个人保护她,他总是担心,虽然叶玉卿是无心公子,但,一人之力终究难敌千军之力啊!
  总之,他很满意现在的暗卫,只是,他已经无法再与他们谋得天下了。
  “你们都走吧!”
  过了半晌,那些暗卫们都听话的陆陆续续的离开,只有一个中年男子却还是留在了原地,他就那样直直的看着沈莫怀,眼神中没有怨恨,没有悲伤,就好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沈莫怀也看了他良久,终于,他慢慢地启唇,“你怎么没走?”
  那个男子出声了,声音喑哑难听,“你不怕他们会去找疲к踊ǎ俊?br />
  沈莫怀的表情突然是那么的另有深意,让人琢磨不定,“不会。”
  男子笑了,“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沈莫怀也笑了,他笑的是那么开怀,“因为有你!”
  “因为有你”让男子愣了一下。
  而后,他又笑道,语气中居然有揶揄之色,“你不怕我也会去争夺疲к踊ǎ俊?br />
  沈莫怀就像无影一般飘在了男子的面前,他也笑道,“你不会!”
  男子狂声而笑,“你还是那么的自信,那么为何,你的情却不去争夺一下?你何时变得这么胆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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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
  男子狂声而笑,“你还是那么的自信,那么为何,你的情却不去争夺一下?你何时变得这么胆小了?”
  沈莫怀浅默不语,含笑看着男子。
  “何时这么胆小了,你不是知道么?”
  闻言,青衣男子侧过身子,与沈莫怀相视而笑,看上去很是开心,“你还有什么遗言么?我可以帮你完成,除了杀人放火,奸淫掳掠。”
  沈莫怀锤了锤他的肩膀,对他嘲笑道,“你何时也变得这么善良了?”
  两人互相的玩闹,可见关系非同一般,“跟你学的。”
  沈莫怀看了一眼青衣男子,摇了摇头,负手而立,一本正经的道,“你替我好好守护她,不惜你的命。”
  青衣男子苦笑着,居然不惜用他的命来保护她了,那个女人有这么好么?
  “怎么?不行么?”
  青衣男子忍住内心的苦涩,“你的命令我可以有理由不听么?”
  是啊,他的命令,青衣男子不得不听,谁让他们是那样的关系呢!
  “对不起,让你替我来承担这个责任。”
  青衣男子喃喃道:“我倒希望你来承担这个责任。”
  沈莫怀不由得苦笑一声,随即轻轻的叹着气,“是啊,我也希望是自己。”
  沉默。
  青衣男子对着沈莫怀恭手告别,“你保重,希望下次再见你的时候我们不是在你的坟墓前。”
  沈莫怀侧身踏前一步,“嗯,你也保重,走吧!”
  此时,屋子里恢复了深夜该有的寂静和阴森森的诡异,还有那可怕的随时会来的未知危险。
  他希望他离开的时候会有人记得他,拜祭他。
  数日。
  房屋庭院宽大素雅,屋前竹篱内樱花已开的败落,自古逢秋悲寂寥,看着前数日还在茂盛花开的樱花树,多少让人心里有点不舒服。
  前院的景色错落有致,秀丽无比。几处菊花,几处栾华,几片竹林。
  叶玉卿和蔓荈两人并肩走在石径上。
  蔓荈皱起长眉:“今日正是一月后。”
  叶玉卿点头:“不错,这个月的最后一日,正是今日,也就是一月后。”
  皱起的长眉不见丝毫的放松,“我们该看看他去了。”
  话说完,就并肩,牵着手走进暂时属于沈莫怀的屋子。
  屋内并无其他的摆设,简单的几张椅子,简单的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俊美的男子,看上去很瘦弱,脸色苍白,似是病了。
  叶玉卿进了屋后随意的打量了周围的环境,看到床上的男子想要弯腰起身迎接他们,他皱着眉对着他淡淡的道:
  “你就不用再下床了,今日已是你的最后一日,我们来看看你。”
  话音刚落,沈莫怀就重重地咳嗽着,他抬眸深情绝望的凝视着蔓荈,蔓荈却也往他的床前走进了。
  “你的身体这么虚弱,就听他的吧,不要再起来了。你看看你,咳嗽这么严重。”
  听到这句话的沈莫怀居然激动的满眼含泪,只是他身为男子还是想在临死前在自己的心爱女子面前留个好印象,不管她有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他还是这么的希望。
  果然,沈莫怀乖乖的听着蔓荈的话,他以左手支撑着左脸,身子躺在被子里,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
  过了半晌,他才喃喃的对着蔓荈道:“你还是对我有好感的是么?咳咳,我希望在自己闭上眼之前,可以听到你的真实回答,咳咳,咳咳,我希望你不要骗我。”
  其实他也在以命相搏罢了。
  蔓荈听罢,随即望向叶玉卿,看到这一幕,沈莫怀的心中到底是难受的要命。
  叶玉卿没有给蔓荈的答复和一点的动作。蔓荈也就没有开口说话。
  沉默。
  咳嗽声传来,越来越急,越来越喘,沈莫怀知道自己快要离开人世,他忍痛说出了唯一的愿望,也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愿望。
  “咳咳,在我死后你们给我立一个墓碑吧,墓碑上就刻着……”
  他停顿了一下,咳嗽道,“墓碑上还是什么都不要刻吧。”
  他想说,墓碑上就刻着他的名字——沈莫怀三个字,后又想到这本就不属于他的名字,他死了带着也无用,就作罢,改成了无名碑。
  沈莫怀还未等到他们的答应就离开了人世,让人感觉生命的不容易,还有人的命是那么的脆弱,说走就走,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完就走了。
  *
  在沈莫怀走之后,叶玉卿和蔓荈以他的心愿为他在后山上立了一块无名碑,碑后面是光秃秃的一片,本来有很多的杂草,后被他们轻轻松松的除了,这是为了不让他走后连墓上也是杂草,不干净,严肃。
  站在沈莫怀的墓前,叶玉卿和蔓荈两人一前一后,一高一低站着。
  他们并没有跪着,人死了跪着只是为了给逝去的人一个尊重罢了,正如佛言心中,只要心中有佛,心中有道,做不做的倒也无所谓了。
  秋风飒爽,孤零零的山上仅有一座坟墓,孤独的立着,周围的枯树也在悲哀的哭泣,不知是为秋天历来的寂寥还是为逝去的人。总之,孤寂的后山上是可怕的,如若不是白日,怕是甚少有人会来此处。
  天上下着毛毛细雨,不让人讨厌,也不让人欢喜。
  叶玉卿一本正经的道:“他死了。”
  “嗯,他死了。”
  轻淡的俊脸此时更是淡的可怕,他直直的看着坟墓,狭长而温柔的眼神如同看到平凡的事物一般,“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
  蔓荈还是随意的回答他,“嗯,是很脆弱。”
  “你伤心么?”叶玉卿似乎极不愿意问他这句话,他沉思了好一会才问出来。
  倒是蔓荈并没有什么的不同,依旧不咸不淡,“没有伤心不伤心的。”
  她确实没有什么感觉,不是自己在乎的人死了也是与自己无关,活着彼此没有关系,死了还是没有关系。
  可是,事实真的是这样么?
  叶玉卿明显的有点不相信,俊美如斯的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似乎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