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节
作者:不落的滑翔翼      更新:2022-11-10 16:23      字数:5009
  迷蒙,典型酩酊大醉小酒鬼一个。烂醉如泥的糗态,与如今只小酌不贪杯的儒绅模样大相径庭。
  正是曾经年少时这段刻苦铭心的惨痛教训,如恶梦般缠绕在柏慕航心田,始终挥之不去。每每快要忘记的时候,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浮出水面,提醒自己不能忘也不敢忘。
  “他们既然放弃追究权利,接受了那笔赔偿金,现在拿出这张照片是什么意思。还有,整件事情由丁叔出面处理,他们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又是怎么找到家里的。”
  “还不是多亏了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麻烦引进门。”柏崇明的语气无不挖苦嘲讽。
  “什么意思。”柏慕航有种极不好的预感,老头子接下来的话绝对能将他打入深渊。
  “调解工作是由黄律师处理的,我没管,也懒得掺和这种麻烦事。他们既然收了钱,决定一笔勾销,再纠缠就没意思了。”
  柏崇明沉沉叹气,心里闷得慌。点了根烟,一口又一口,抽得比较急,把自己给呛到,憋红脸,剧烈咳嗽起来。
  柏慕航端起桌上的茶水,一言不发递给父亲。柏崇明接过,喝两口,润润嗓,看一眼儿子,接着道,“所以说啊,有些错,不能犯。犯了,这辈子别想好过。拿到照片后,我立刻联系黄律师,要他把二十年前签的材料翻找出来,刚刚我接到他的电话,两份协议签署人的名字,一份写着落水孩子的父母,另一份死者的妻妹,”
  话语顿了一下,柏慕航的心也跟着一滞,等待宣判。
  “是景梅。”
  大石落地的感觉不是松了一口气,而是更加沉重。
  柏慕航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声音在颤动,“也许是同名同姓。”
  “照片就是你老婆的姨妈拿出来的,她找到这里,门卫不让进,半路碰到小蔚,托小蔚给咱们带话。说起来,还真是缘份,当年老丁夫妇自称你舅舅舅妈,忙前忙后低声下气给景梅赔礼道歉,这才把事情压下去。那景梅架子真大,拦着老丁不让他找她姐姐,口口声声这事她说了算。估计那笔钱她自己吞了,没让她姐姐知道。老丁走了,现在换成他女儿,哄着景梅把照片交出来,否则,光是你未成年酗酒这条,足够舆论上引起一阵喧然大波了。”
  “她要什么。”
  柏慕航告诉自己保持冷静,但收效甚微,脑子很乱,一团乱麻,真要集中精神思考,脑海里又是一片空白。唯今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景瑶知道,绝对不能。
  柏崇明颇为不屑道,“那样的人还能为什么,不就是钱。狮子大开口,两千万。我给了她,然后呢,下次三千万,下下次四千万。她仗的是什么,仗着你疼老婆,仗着你不想离婚。”
  柏慕航看着柏崇明,利眸沉沉,柏崇明瞪回去,“反正法律上我们站得住脚,严格说起来,你连间接伤人都算不上。何况,出于仁义,我们给他们一大笔钱,他们接受补偿,自动放弃,现在再来纠缠,理亏的是他们。她景梅就凭一点,你舍不得,不想闹大。”
  “这和景瑶没关系,离婚解决不了问题。”
  柏慕航烦躁抓乱头发,低吼。
  柏崇明觉得好笑,“死的是她爸爸,为了救那个被你酒后发狂失手推下水的孩子。孩子没事,她爸爸没了。这对她家而言,是永难忘怀的恶梦,是一场无妄的灭顶之灾。换成你,你该如何。”
  “当然,也许你巴不得我早点入土为安,然后你就自由了。”柏崇明颇具自嘲精神的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你媳妇一看就是至纯至孝的保守性子,骨肉亲情是她赖以存在的信念,她父亲的死,会是横亘在你们中间的无形大山。心灵一旦形成藩篱,想要越过,太难。”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景梅认钱,她要多少就给她多少,只要能封住她的嘴。还有丁蔚,柏家给她的还少了,如果她敢说漏嘴,我自然有办法收拾她。”
  柏慕航言语中的森冷和狠绝,令柏崇明为之一悸。当年邢曼那样设计他,他也只是一言不发,恨在心里,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暴戾过。
  看来,儿子对景瑶是动了真情,只要涉及到景瑶的事,他很难从容应对。
  越是这样,柏崇明越要阻止。
  他和柳清之间,没有隔着人命都蹉跎了大半辈子。景瑶若把父亲猝逝的原因全都怪罪到儿子身上,即使勉勉强强在一起,到底心怀芥蒂,痛苦长久郁结在心,一时情绪上来做出覆水难收的糊涂事,到时悔之晚矣。
  “我是过来人,儿女情…事比你看得透,该放下且放下。你现在要做的是专注事业,扩张自己的商业王国,把柏氏带到一个全新的高度,扬名立万,成为享誉国内外的名流巨贾。男人当雄心壮志,一展万里,而不是拘泥小情小爱,变得婆婆妈妈优柔寡断。”
  “所以呢,”柏慕航笑,眉头紧锁,看不到开怀,“我妈生我的时候,你不在。我妈最后一面,你不见。小姨要离开,你不准。我结婚,你还要干涉。你的生活一团糟,现在还来插手我的,是不是非要把大家弄得都不开心,你才高兴。我再说一遍,”
  柏慕航一字一句道,“我和景瑶的事,请爸爸不要干涉。”
  “你这臭小子,”
  这时候,按常规剧情走下去,年迈的父亲被叛逆的儿子气得心脏病发作,儿子跪在父亲面前忏悔。
  剧情到柏家发生变化。
  柏崇明身体硬朗,抗打击力强,顶多气到横眉怒眼翘胡子,然后使出拿手绝活,扔烟灰缸。柏慕航一眨不眨,头一偏,冷艳避开,二话不说,起身出屋。
  “你的出生我不期待,但你是我最大的骄傲,这是我的真心话。以前的事,发生了就发生了,说再多对不起也惘然。我只希望,你今后能够快乐。”
  意气风发的老人卸下满身锐利,如众多关心孩子的父亲一般,肺腑之言,只愿孩子无忧。
  柏慕航没有回头,停下脚步默默静立,气氛安静到让人压抑。
  “我现在很快乐,希望爸爸不要破坏这份快乐。如果爸爸希望我幸福,请看着就好,什么都不做。”
  伤害已经造成,就算费尽心思弥补,终究会留下痕迹。何况,那是一条人命,不是粉笔画出来的线,用橡皮一擦就能雁过无痕,粉饰太平。
  血的教训,终生难忘。
  然而,可笑的是,作为当事人,他对事情发生经过一无所知。
  只知道,因为自己的过失,有人送了命。人生第一次大醉,却是生命中最惨烈的一笔。
  那时候,自己还不到十五岁,放学提前回家,偶然听到父亲和小姨的对话。他们吵得很厉害,父亲声音很大,不需要刻意贴着门板,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也是那一天,他终于找到了答案。父亲为什么对他冷淡,为什么要破坏小姨的恋情,为什么从来没有去墓园看望母亲。
  原来,他是阴谋算计下的产物,是不被期待的存在,是破坏父亲幸福的凶手。
  创伤是巨大的,天旋地转的眩晕和绝望,只想麻木自己,什么都忘掉,什么都不去思考,一醉方休。
  唯一的记忆是在湖边喝酒,喝得不省人事,期间做过的事情毫无印象。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医院里,病因是急性酒精中毒,丁叔丁婶守在床边照料。
  丁叔告诉他,他失手把一个小男孩推到湖里,有个男人为了救孩子,送掉了性命。他当时就傻了眼,简直不敢相信,任何词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懊悔,自责,悲痛,恐慌,甚至逃避,不敢面对。
  年少的自己,双肩尚且单薄,却要被迫接受一个又一个无法承受的打击。身边人都安慰他,不用担心,事情已经了结,两边家属也已接受赔偿私,放宽心,开心点。
  他只觉好笑,怎么能开心,那是一条人命啊。即使免受法律的惩罚,然道德上的谴责呢,那才是真正煎熬人心。
  整整半年的时间,柏慕航睡不到一个好觉,整夜整夜恶梦。
  梦中模糊的影子,粗哑的声音如魔魅般叫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循环往复,无休止的轮回,一遍又一遍。
  他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咽喉,无法呼吸,无法呼喊,垂死挣扎。于是他逃避,拒绝打听死者家属的任何讯息,只当这是一场恶梦,他陷入魔障中,迷了路,总有一天能找到出口。
  二十年了,他以为可以坦然面对了,却在得知死者竟是景瑶的父亲,他的岳父时,心底再一次掀起滔天巨浪。
  他承认,他惧怕,恐慌,怕失去,怕重回一个人的孤独。
  景瑶是冬日里的一米阳光,温暖了他千疮百孔的心。他体味到阳光的暖意融融,变得贪心起来,不想再重回黑暗。
  所以,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以破坏他的幸福。
  69。大结局
  景瑶发现柏慕航变了;变得神经兮兮;甚至有些紧迫盯人。
  之前不准自己去幼儿园,只是口头上说说;自己真要过去;他最多黑着一张脸,不会实质性阻拦。
  可是现在,他就真有点霸道独裁了。浩仔来敲门;他让小姨抱走;浩仔哭闹;他好似没听到;搂着她要她陪他去工作;当坐班太太。
  她不想去,板着脸拒绝,他也不废话,打横抱起她就塞到车里。
  她抗议,他以吻封缄,美其名曰,“我们热恋,又是新婚,两个人的世界,容不下第三者。”
  柏慕航越来越厚颜无耻,恶心巴拉的话张口就来,景瑶越来越无地自容。心想,这还是当初那个要求给彼此空间,互不干涉内政的柏慕航吗,简直像换了个灵魂,肉麻到让人惊悚。
  更过分的是,柏慕航居然想收缴她的手机,这和监视拘禁有何区别。好脾气的景瑶难得发了一通火,控诉柏慕航限制她人生自由。
  非常时期,柏慕航不敢得罪景瑶,不甘心也只能作罢。
  柏慕航穿着衣服缠人,脱了衣服滚到床上更缠人。
  耳鬓厮磨不说,庞大的身躯压下来,胳膊绕胳膊,小腿卷大腿,身体贴身体。密不透缝,贴得人喘不过气来。
  男人动作也越来越奔放,越来越狂野,越来越急切。每一天都当做世界末日在做,草草做完前戏就横冲直撞挤进来,大力抽干。速度又快,力道又猛,抽得她私密处一阵一阵地疼。
  她叫疼,哀求他慢一些,他却不管不顾,依旧做他的,还不停喃喃自语,“这回要个女儿,一定要是女儿。”
  以前没说要孩子的人,现在保险套也不用了,裸…身上阵,次次真枪实弹,毫无保留。做完后还不肯出来,男人的小兄弟恶劣堵在门口,恬不知耻说是增加中奖率。
  景瑶可以预见,自己再次鼓起大肚子辛苦又甜蜜的日子,估计不远了。
  柏慕航的异样太明显,景瑶难免胡思乱想。可自己整天和他待在一起,没见他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依旧正常上班下班,作息规律,洁身自好。
  难道是自己疑神疑鬼,景瑶找柳清谈心,说出心中疑虑。
  柳清怔了怔,很快面色如常,笑道,“可能是忙着最近竞标的大案子,拿不定把握,患得患失。阿航事业心重,要求完美,说难听点就是吹毛求疵。你是他老婆,要是觉得不对,多劝劝他。夫妻之间,没有什么说不开的。”
  景瑶扯嘴角笑了笑,心头依然轻松不下来。柳清看着景瑶,不忍心,默默扭头。
  她帮阿航隐瞒真相也不知道是对是错,这么大的事,瞒得了一时,哪能瞒过一世。
  何况,错在阿航,凭良心讲,就是跪在景瑶面前求她原谅都不够赎罪。阿航却执迷不悟,临阵退缩,遮着掩着,还央求她帮忙圆谎。
  柳清自己想想,都觉羞愧。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说开,她和柏崇明亲自上门道歉,求景母原谅,丢开面子总好过如今这种不尴不尬的境地。
  柳清私下对柏崇明说,“干脆讲开吧,瑶瑶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会原谅阿航的。”
  柏崇明神色特别凝重,“还是等等吧,年轻人有他们自己的处事方法,我们就不掺和进去了。万一真闹到离婚,臭小子肯定恨死我们。”
  柳清惊奇看着柏崇明,“你不是心心念念要他们离婚嘛,想通了?”
  反问式的挖苦,柏崇明付之一笑,叹道,“孩子小的时候,我没尽到父亲的责任。孩子大了,更没理由管束。老啦,哪能照看孩子一辈子,他们的路,还得他们自己走。是荆棘,是沃野,自己开垦。”
  柳清彻底对柏崇明刮目相看,苍老的容颜,依稀还能找到曾经意气风发帅小伙的影子。
  岁月沉淀下来,淘掉的是张扬,留下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