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节
作者:不落的滑翔翼      更新:2022-11-10 16:23      字数:5052
  全过程,贾欣欣远远旁观,本想着老娘顺利打进去自己再跟进,哪晓得老娘战斗力太差,门都没碰到就被保安拖走了。
  不由想起自己曾经引以为豪的第n任男友,因为没有带工作证,进不了柏氏大楼,跑回家拿工作证。耽误时间,记旷工,折腾了三次,迟到了三次,最后光荣被辞退。
  这还是内部职工,柏氏都如此苛刻,她娘没见到表姐,一切待定,海城第一楼的大门哪是她想进就能进的。
  贾欣欣不禁埋怨起景瑶,表姐啊表姐,你是飞上枝头就六亲不认,够无情。
  大馅饼就在眼前,掇手可得,你是咬,还是不咬。
  不咬,你就是个傻蛋,活该穷一辈子。
  景梅两度出师未捷,身受创心未死,公司进不去,那就直接奔家里找人。
  黄金湖畔富人山区,全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山脚下还特意设了个治安点,每天民警坐镇,维护山区安宁。
  景梅大早起来,叫了个的士直奔北湖,到山脚被富豪合伙请的保安团拦住,门卡拦死,任何车辆没有通行证不得上山。
  景梅恨得银牙咯嘣响,面对凶神恶煞的保安,她无计可施,只能下车步行。
  等老娘有钱了,买下这里的房子,天天进天天出,看你们这帮龟孙子敢不敢拦,天杀的狗眼看人低。
  其实,景梅应该庆幸,只拦车不挡人,至少给她一个步行上山的机会。
  贪心不足蛇吞象,因为贪心,景梅注定蹉跎。
  柏家大宅建在山腰最里面,鸟语花香,树木葱茏,营造出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淡泊意境。
  为这意境,景梅一路咒骂,叨叨不休。
  高墙深院,朱漆大门,铜墙铁壁般挡住外界或好奇或不怀好意的窥探,还院内的人详和宁静。
  景梅一手撑住墙面,一边低垂着头,腰背躬起,大口喘粗气。拍胸脯匀了好几口气,景梅站直身体开始敲门,一下又一下,急如骤雨。
  大门由质量紧固的玄铁铸造,闷重厚实,景梅牟足了劲,门没拍出多大声响,景梅的一双手倒是拍得又红又痛。
  累也累过,痛也痛过,骂也骂过,大门纹丝不动,门里头也没半点声响。
  柏家的人死哪去了,景梅抽纸巾擦汗,暗自咒骂。哐的一声,景梅脑后靠着的小门洞打开,门那边传来人声。
  “你哪位?”
  景梅大喜,连忙转身朝门内的佣人挥手。
  “我找你家少夫人景瑶,我是她姨妈,亲姨妈,不是表的。算了,和你有什么说头,赶紧开门。”
  曙光就在前头,景梅所有的酸痛瞬间化作虚无,精神上的巨大鼓舞支撑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体内的每一滴血都在呐喊。
  我要进柏家了,海城第一流名宅,占地面积多达四个标准足球场大小。今天,就是我发迹的大喜日子。
  景梅愣在原地傻笑,飘飘然之际,那头出声了。
  “我们老爷说了,少夫人是孤儿,没有亲戚,打着少夫人名头招摇撞骗的不明分子一律赶走。”
  哐一声,门洞合上。
  景梅尚在愣神,回不过神,等她反应过来,秋风卷落叶,唯她一人在风中飘零。
  道一句,委实不那么美妙。
  “开门,给我开门,你这是以下犯上,我要我甥女婿开除你。听到没,开门。”
  任景梅如何叫唤,没有人再来门前回应她。
  佣人把事情报告给管家,管家又回话到柏崇明那里,柏崇明听了,轻蔑的笑,从鼻腔里重重哼口气。
  “娶了个穷媳妇,一堆穷亲戚找上门。所以说,穷媳妇要不得。”
  柳清低头看杂志,两耳不闻身边事。
  目光逗留在柳清身上须臾,柏崇明勾手交代管家,“这事情过了就过了,没必要告诉她,免得生出麻烦。”她,是目前正送浩仔去幼儿园的景瑶。
  景梅踢疼了腿,一瘸一拐下山。
  走了一小半路,一辆红色小车在景梅眼前停下。车门打开,笔直修长的腿跃入眼帘。景梅抬头,赞叹,真是漂亮啊。
  不过,不认识。
  丁蔚摘下墨镜,朝景梅露出和煦的笑容。
  “阿姨,你怎么一个人在山上走,腿又受了伤,哪里受得了。要不,我载你下去吧。”
  景梅垂涎的目光在看起来就很贵的小车上逡巡,内心激烈打架,陌生年轻女人的顺风车,是搭还是不搭。
  嘴上谦虚推辞,“这哪好意思,你上山,我是下山,耽搁你的时间就不太好了。”
  “不要紧,我也没什么事,不在乎这几分钟。”丁蔚不由分说地把景梅拉上车。
  景梅坐在副驾驶座,打量车内奢侈的装饰,这看看那摸摸,既羡慕又嫉妒。不愧是富人区,随便碰到一个人都是杠杠的富。
  “阿姨这是从哪家出来,探亲戚吗,怎么都没人送你下山,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话说到景梅心坎里去了,景梅正是委屈得紧,陡然听到这样善解人意的话,如遇知己。情绪酸酸苦苦,发酵着疼。
  “哎,别提了。我算是真正见识到什么是翻脸无情,有钱了,腰杆硬了,于是二五八万了,连祖宗都可以不认。孤儿,哼,也不想想自己是谁生的,亏她说得出口。”
  “阿姨去找亲戚,亲戚不认你?”丁蔚小心翼翼询问,十分顾及景梅的情绪。
  又戳景梅心里去了,景梅长吁短叹,神情分为郁结,“岂止是不认,连门都不让进,任我在外喊破了喉咙都没用。”
  丁蔚似是感同身受,颇为感慨的点了点头,“都是钱闹的。前两天看了个生活调解栏目,讲的正是这类问题。儿子入赘到有钱人家当女婿,立即翻脸不认瘫痪在床的老父亲,把岳父当生父小心伺候。生父无依无靠,饿了三天三夜没有人管。后来居委会的阿姨们看不过去,把这事反映到了电视台,希望通过舆论大众的声讨来唤醒儿子的良知。事情曝光后,儿子每天出门都被人指指点点,公司里的同事对他议论纷纷,领导还找他谈过话,要他尽赡养父亲的义务。最后,顶不住外界的压力,儿子给父亲请了看护,又负担了父亲的医疗费和生活费。老父亲得到专业人士的悉心照顾,身体也慢慢恢复起来。”
  话语微顿,丁蔚无奈的笑了笑,“人啊,就是欠骂。你不骂骂他,他就不知道悔改。”
  抽空小觑景梅一眼,对方面色沉沉,眉头微微蹙起,似在思考什么。丁蔚收回视线,望着车前的风景,只觉风景一片好。
  到了山下,景梅抬脚下车,踩地有声,心情忽而大晴。痛也不说痛,累也不说累,苦,更不算苦。
  丁蔚趴在车窗上,看着景梅走到公路对面,上公交车,车子呼啸而去,留黑色的尾气半空飘扬。
  掉转车头,丁蔚踩油门往公交车的相反方向驶去。
  有的人,很蠢,蠢到临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死。偏就是这样的蠢人,拖死了一大帮自以为聪明的人精。
  所以说,世界还是公平的。
  等到晚上,柏慕航应酬回来,从柳清那里得知早上发生的事。
  “你和她提一下,毕竟是姨妈,再怎么不着调还是应该见个面,把话说清楚。”
  柏慕航点头,上楼进卧室。
  景瑶在浴室放洗澡水,见柏慕航进来,伸手进水里感受水温。
  “水放好了,可以洗了。”
  柏慕航舒服泡了个澡,裹上浴巾出浴室。景瑶正好进屋,手中端着一杯牛奶。
  柏家的男人都有睡前一杯牛奶的习惯,柏崇明是,柏慕航是,柏宇浩小朋友也是。
  景瑶把杯子递到柏慕航面前,柏慕航接过牛奶一口饮尽。
  景瑶拿回杯子准备放出去,柏慕航拉住她,牵她到床边坐下,夺过她手中的空杯放在床头柜上。
  “咱们聊聊。”
  聊吧,景瑶好整以暇,平静看着柏慕航。男人最近改当知心大哥,聊啊聊,一发不可收拾。
  柏慕航简单把事情讲述一遍。
  景梅去公司找他,没见着人,又到家里踢门,气焰嚣张。老头讨厌趋炎附势的恶劣亲戚,没让她进门。
  景瑶沉默,为景梅的行为,既无力又羞愧。小姨一直都是这样,只考虑自己的心情,从不体恤别人的难处。
  “你知道的,我工作期间不接待闲人,你小姨找我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事。至于老头子,他的态度你最清楚,顽固又偏执,你小姨那样的,绝对入不了他的眼。况且,我娶了你,只是娶了你,不包括照顾你的亲戚。”
  柏慕航说得很实在,实在到让人感到心凉。但深究了去,句句在理,挑不出错。柏慕航本就不是热心肠的人,事事以自己的需求优先,旁的那些,从来都是忽略不计。
  景瑶不说话,柏慕航继续,“我娶了你,必定护你一辈子,至于你的那些亲戚,说实在话,你觉得我该管吗。管了一次,然后第二次,第三次,尝到甜头的人,你要他戒掉,容易吗。你可能觉得我想法过于冷血无情,但社会就是这样,欲望,贪婪,轮回不止。我不想你遭遇本该避免的烦恼,也想给浩仔一个安静的成长环境。我们接触到的人,能少则少,即使多一两个,也该是真心实意为我们着想,而不是处心积虑只想从我们身上得到利益。”
  柏慕航拥紧景瑶,低头,绵绵密密的吻落下来。夫妻交心长谈后,辅以亲热助兴。
  景瑶艰难抵住他的唇,尽量平息开始紊乱的呼吸,轻轻说道,“你说的,我都懂。我会找个时间和小姨说清楚,她以前做的那些事,我心里想着也难受。总要见面的,拖着也不是办法。”
  柏慕航逸出轻笑声,并未回话,而是解开景瑶松垮垮的睡衣带,粗糙的大掌伸进去,慢慢摸索。
  旖旎春光,拉开序幕。
  55。极品亲戚
  励精图治;或是碌碌无为,人的一生;总会有一两个或大或小的目标。为了目标,我们制定行程,沿着规划好的路线行进。
  行进的过程中,因为脱轨;或是路边的风景太迷人,我们常常偏离轨道。有的人疲于应付,错路错走,于是找到了另一片风景,或许更加美丽;或许只剩荒芜。意志坚定的人,即使走错了道,一旦清醒过来,找寻正确的路线,按计划行进。
  一成不变的人生,便是一条道走到底。可能你会错过很多意想不到的风景,但是中规中矩的生活,平静,安宁,不必挑战心跳,但求稳到底。
  其实,一成不变也是种幸福。这种幸福,却是景瑶终其一生都无法享受到的。
  景瑶的人生太多意外,意外到她无法做出任何选择,她的生活被动到只能听天由命。一路荆棘,一路蹒跚,一路苍凉,失去的永远比得到的多。她无法制定计划,因为她的生活满是意外。
  父母的逝去,浩仔的出生,柏慕航的出现,然后嫁到柏家。她失去了两个亲人,又得到了两个亲人。加加减减,有失有得,其中经历的苦痛,却是一辈子都无法估量的灾难。
  景父因为抢救溺水儿童意外死亡时,景梅在场,她最了解事情生经过,溺水儿童的父母联系的也是她。当时景母沉浸在丧夫的伤痛中,景瑶年纪又小,家里没个主事的人,景母也就默许景梅全权处理此事。后来那对年轻父母还是由景梅带着到家里拜访,买了一大堆补品,哭着跪着表示感谢,掏出白布包裹的两万块钱,作势要塞到景母手中。
  那对年轻父母是来海城打工的外来户,起早贪黑的做工,一双手布满新旧不一的薄茧,粗糙,形如枯树皮。这样的两双手,捧着辛苦赚来的血汗钱,跪着向景母谢罪,景母如何能接。
  况且,景母有怨,怨这对父母不负责任。
  如果他们不是接到孩子就离开,如果他们找附近的人求助,如果他们尽快找到会泅水的人,景父或许不会枉死。
  怕承担责任,匆匆落荒而逃,如今又来忏悔又来弥补,又有何意义。两万块,是不少,尤其是对贫困家庭来说。但是,一个人的生命又岂能用两万块钱衡量,于景母而言,若是接了这些钱,景父的死便失去任何意义,对他是莫大的污辱。
  景母没有拿钱,更不想再看到这对夫妻,只甩了甩手让他们离开。
  景梅将年轻夫妇送下楼,久久没有回来。景瑶走到窗户边朝下看,景梅站在大树下,枝叶繁茂,掩住她大半个身子。唯有那双手,接住年轻夫妇递过去的白布包,是那样迅,那样麻利。
  景瑶不明白,不懂笑起来亲切和蔼的小姨为什么做出那样的举动。
  后来大了,小时候想不明白的事渐渐懂了。
  原来,不是每个人都看重亲情,面对金钱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