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崇明有三宝，第一至宝，柏宇浩小朋友当仁不让，二宝和三宝则是柏崇明养在身边多年的绿乌龟和黑鹩哥。
  鹩哥是柏崇明棋友输给他的，跟着他多年，早被柏崇明驯服。在柏崇明身边六年，别的没学会，就会一句，“老爷子吉祥，安好，安好。”
  浩仔出生后，又多了一句，“浩宝宝如意，安好，安好。”
  合起来，“老爷子吉祥，浩宝宝如意，安好，安好！”
  字不算少，对于非人类而言，算不容易了。
  “三宝，说话！”浩仔站在鸟笼前，仰视高出他一截的鹩哥，人矮气势不小，胖手叉腰，颐指气使下命令。
  “老爷子吉祥，浩宝宝如意，安好，安好！”三宝扑腾翅膀，在特制的宽敞金鸟笼里飞来飞去，看到小主人很兴奋，哇哇叫唤。
  莉莎没玩过鸟，会说话的鸟更是从未见过。
  她无比崇拜的看着笼子里欢快扑腾的黑鸟，更是向对鹩哥发号施令的浩仔竖起大拇指，“安好，安好，浩浩好棒！”鹦鹉学舌似的，唯有反复强调才能抒发自己满腔的激动。
  被人夸奖的浩仔小心肝有些飘飘然，小身板挺着倍儿直。雄赳赳气昂昂，拉着莉莎到角落处的超大水缸前站定，指着里头趴着的庞然大物，自豪的说，“这是二宝，我爷爷说，二宝有六百岁了，比爷爷的爷爷还老，好了不起。”
  水缸里的绿壳乌龟，足足有两米长，乍一看去，庞大的身躯，怪吓人。巨龟懒洋洋趴着，听到小主人声音，给面子抬了抬层层褶皱的眼皮，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后懒懒掉开。
  巨龟是深山老农无意中在野生天然湖里发现的，没打算交公，偷偷藏在家里，想用这只大家伙卖个好价钱改善家境，过上富日子。
  老农在古玩市场晃荡半个多月，盯上了柏崇明。
  柏崇明经常到古玩市场淘货，而且出手阔绰，只要他看中的，再贵都舍得掏钱。老农寻了个机会，把柏崇明悄悄叫到角落里，给他看乌龟的照片。柏崇明一看，激动了，就冲这块头，绝对是个稀奇货，没几百年养不下来。柏崇明当即要求看实物，如果真的有巨龟存在，价钱完全可以商量。
  就这样，柏崇明天价买回一只巨龟，当镇宅之宝。
  搬到家第一天，柏慕航立在水缸旁观察半晌，饶有兴致。
  凭这块头，绝对长寿，怕是他孙子的孙子成家立业了，这家伙也倒不了。一只龟，见证柏家百年兴盛，想来倒也不错，讨个好彩头。老爷子荒唐事做过不少，这件还算靠谱。
  景瑶第一次见到巨龟，着实深深震撼一把，这样的活古董实属难得宝物，貌似要上交国家吧。不过，她也听说过蛮多古董行家喜欢私藏文物，很多清末时期流落到海外的文物，有不少是靠爱国收藏家大价钱购买回国的。只要他们有心保护，放哪不是放，自己花的钱，干嘛不能自己养呢。
  之前柳清有意识的给浩仔灌输思想，不能在外面跟人说家里有大乌龟，小偷听到了，会上门偷走乌龟的。
  浩仔很喜欢二宝，一听到有人要偷二宝，立刻炸了毛，牢牢记住柳清的话，在外面不提二宝。这次因为是大伯嘴中的熟人，而且是在家里，浩仔生起炫耀的心理，想把自己家的宝贝介绍给柳清说的的未来大伯母。
  莉莎很给面子，一惊一乍，啧啧称奇的模样完全满足浩仔幼小的虚荣心。
  妈妈说过，好东西要学会与人分享。浩仔分享完毕，扔下莉莎，乐颠颠找妈妈。妈妈，妈妈，浩仔学会分享了，妈妈快来表扬浩仔。
  柏家书房里，柏慕航递给柏慕扬一支雪茄，自己也抽出一根，点火，把打火机扔给柏慕扬。柏慕扬伸手，稳稳接住，扳开关，点燃雪茄。
  “说吧，什么身份。”昨天太晚，没来得及细问，今天特意寻个时间，专门谈柏慕扬私事。
  柏慕扬深吸一口烟嘴，满嘴的雪茄烟香，手抚额头，眉眼不展，漫不经心说道，“你应该猜的出来。”
  柏慕航就是看出不对劲，才特意问柏慕扬。那女人一抬手一扬眉，无形中散发出勾人的魅惑，非良家女子所有，隐隐有股风尘味。
  “那地方遇到的？”柏慕航的眼神高深莫测，“不像你的作风。”
  “街上捡的。”柏慕扬平静回应，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眼底的落寞一闪而逝。
  街上随便捡到一个大活人，你相信不，反正，柏慕航是不信的，骗小孩呢。
  “如果真是那样，我宁愿支持磊子。”
  起码知根知底，又是柏慕扬真心在乎的人，比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女人强多了。
  柏慕航语重心长劝说，“你身份特殊，还是自己人比较放心，来路不明的人，小心背后捅你一刀。你一向理智，这次到底怎么了，有点冲动。”
  在柏慕航的再三追问下，柏慕扬不疾不徐说出女人来历。
  女人是柏慕扬在马来夜巷捡到的，当时女人被修理得很惨，满脸血迹，已经陷入昏迷。围着她的几个男人开始脱裤子，准备施加另一种更残忍的暴力。
  多年血雨腥风的生活，练就柏慕扬一生本领，也练就了他的铁石心肠冷面无情，多管闲事不是他的作风。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倒在血地里的凄惨女人，却让他静如死水的心掀起波澜。
  记忆回到两年前，那个同样黑暗血腥的夜晚，他悉心呵护的宝贝遭受惨无人道的折磨。两年了，戚磊浑身淌血，破碎如薄纸，奄奄一息的惨烈样子，深深扎在柏慕扬脑海里。每回忆一次，那种感觉有如万箭穿心，撕心裂肺的痛，永生难忘。
  眼前的女人和记忆中的画面诡异重叠，鬼使神差，他救了女人。
  女人脑部受到重击，醒来后记忆全无。柏慕扬给她换国藉换名字，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柏慕扬暗中调查过女人身世，结果令他意外。
  女人是英泰混血儿，是生父玩弄生母，一夜情后的多余产物，生父回到英国，和母女二人再无联系。生母带着孩子嫁人，继父是典型的社会败类，欠下一大笔赌债，为了还债，把继女卖到红灯区。女人很漂亮，初夜卖到好价钱，又被夺走她初夜的富商包养，免去辗转他人身下的悲凉。安稳过了小半年，女人的存在被泰国富商老婆发现。趁女人到马来游玩之际，富商老婆买通小混混要毁掉女人。
  于是，有了柏慕扬英雄救美的戏码。
  “你这是移情，敷衍，懦弱，不负责任，自作主张。”柏慕航毫不留情指出。
  “我又不是什么正经人，没必要祸害正经姑娘。聚谁不是娶，莉莎现在很单纯。”
  “那你继续祸害磊子，你把他的那段记忆催眠掉，不就是想给自己留后路。”
  “我忘不掉，他那时候的样子，有多让人心痛，如同刺扎在我心里。怪我，没保护好他。”话里深深的自责与痛苦情绪，铁汉柔情，只为钟情的人。
  这就是个虐来虐去，虐得你死我活，还喜欢自我折磨，想爱不敢爱，自以为放手就是成全，默默从旁守护就是真爱，实则是愚蠢缩头乌龟王八蛋的蛋疼故事。
  柏慕航总结完毕，脸蛋一抽一抽，真的有点疼，哈哈干笑两声，“见鬼的单纯，”踢了踢自己堂哥，“你就这样把自己交代出去，找个过往复杂，失忆后一笔抹杀，麻木告诉自己她很单纯的女人，生儿子，传香火。苟言残喘，了此余生。”
  柏慕扬皱眉，不满堂弟的夸张，“没这么惨。”扔掉雪茄，把脸埋在手掌中，语气平板道，“莉莎没有子宫，生不出孩子。”
  “什么意思。”柏慕航眯起眼，直觉真相不是他想要的。
  “她是变性人。”柏慕扬委婉解惑。
  “靠，人妖。”柏慕航难得爆粗口，冷冷笑，“哥哥，不得不说，你牙口真好。”
  早该想到的，那样的个头，过于火爆的身材，声音比女人偏低哑，皮肤很白，白到没血色，不正常那种。
  马来西亚藉，柏慕航玩味，大哥够体贴啊，彻底抹杀，换身份重新开始。
  不男不女，还不如真男人。反正都生不出儿子，大不了给他侄女招上门女婿，他这大哥，不断挑战他心理承受底线。先是男人，再是变性人，重口味也不是这么个玩法。
  柏慕航掐灭雪茄，搁到烟灰缸里，认真看着柏慕扬，郑重提醒，“大伯查出来，她活不了。”
  “我给她名份，爸爸不动家里人。”柏慕扬好似铁了心。
  “你的生活模式，她未必能接受。”道上混的，脑袋挂在脖子上，朝不保夕。胆子小的，迟早怕死。
  “死过一次的人，无所谓了。”
  说起来，跟着柏慕扬，绝对比被富翁老婆追杀安全。
  柏慕航抿唇一笑，揶揄柏慕扬，促狭眯眼，“拯救失足变性人，伟大的情操，但愿你不会后悔。”他会劝，劝不动就放弃。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柏慕扬选择这条道，那就坚持下去，只要他觉得对，以后不会反悔。
  不过，柏慕航竟然隐隐期盼，想象柏慕扬将来悔不当初的痛苦表情，跪在戚磊面前乞求他原谅。那画面，一定很过瘾。柏慕航倒是希望解除戚磊的记忆催眠，有些经历，虽然惨痛，但逃避不是最佳办法。唯有面对，跨过去，戚磊和柏慕扬才有未来。
  反正，这事搁柏慕航身上没办法理解，柏慕扬魔怔了，他自己走不出来，旁人帮不了。
  想想都觉膈应，要不要牺牲这么大发，放个全身上下动过刀子，性别不明的人种在身边，你就不怕半夜恶梦惊醒。
  “砰砰砰！”
  景瑶外面敲门，柏慕航里面回应。
  端着茶盘，景瑶推门进来，感觉屋里气氛有些凝重。柏慕扬依旧面无表情，板着棺材脸，不苟言笑。柏慕航也是肃着脸，要笑不笑的样子。
  茶盘放在桌上，茶壶和茶杯都在里头，要喝自己倒。景瑶说了声，柏慕航点头，示意她出去时把房门带紧。
  虚掩的门板打开，一个高瘦的身形差点向前栽倒。戚磊险险稳住下盘，站直身，摆出招牌勾魂桃花笑，抬手朝景瑶打招呼。
  景瑶把门关严实，回以微笑，脚步款款，徐徐下楼。
  戚磊仍然立在门口，望着紧闭的房门，愁眉微蹙，略有不悦。
  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偷偷摸摸瞒着他私下讨论，神秘兮兮，鬼鬼祟祟，不用猜都知道没好事。
  哼，你们不告诉爷，爷还不稀罕知道。
  戚磊抹把脸，一改愁容，吊儿郎当的笑容重回脸上，大声吆喝浩仔。小包子，快出来，舅舅陪你打怪兽，教你升级。
  当晚，夫妻俩洗漱完毕，先后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柏慕航揽过景瑶，低头端详女子娇容，抬起景瑶小巧的尖下巴仔细打量。
  他老婆真是美，柔软婀娜的身段，白里透红的肌肤，如花似玉的脸蛋，无一处不迷人，浑身散发着清新自然的芳香。
  纯天然的美，岂是后天人工做出来的水货能比拟的。
  “嗯，真是漂亮。”柏慕航发自内心的称赞。
  景瑶蓦地红了脸，眼珠子转啊转，视线落到别处，就是不看柏慕航。
  拜托，能不能含蓄一点，她会害羞的。
  指尖在滑嫩的脸颊上轻轻抚摸，柏慕航撅住女人柔软的唇，舔吸吮吻。
  男人今天很温情，一改往常直接剥衣服奔主题的狂猛速度，而是纠缠唇齿间，与景瑶勾舌调情。
  少顷，两人呼吸开始急促，柏慕航离开绵软的香唇。旋身按掉大灯，开床头灯，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黑色大锦盒递给景瑶。
  “大哥给你的见面礼。”
  纯黑织锦制作，盒身周围镶有金丝线，做工十分精美。
  拿在手上有些沉，要双手捧住，景瑶好奇打开盒子，璀璨夺目的光辉顷刻间绽放开来，点亮昏黄的房间。出奇斑驳闪耀的光彩，叫人迷醉。
  晶莹剔透的色泽，完美无暇的光芒，景瑶抬眸，震惊看向柏慕航。
  这么大颗钻石，得值多少钱，少说也要几千万吧，大哥这礼送的太重了。
  柏慕航莞尔一笑，抬手提景瑶下巴，合上那微张的樱桃小口，耸肩，无所谓说道，“他们自家开采的，没花钱，给你就收着。至于怎么用，随便你。”
  再值钱也没花到柏慕扬一分钱，柏慕航反倒觉得大伯家没诚意，拿家里现成的东西送礼，够省事。
  景瑶低头，默默关上盒子，璀璨光芒瞬间消逝无踪，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
  转眼间，她居然成了千万富婆。
  有没有人来告诉她，她是在做梦。
  “明天再看，先办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