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抵制日货      更新:2022-11-10 16:22      字数:4955
  “对不起,因为打不到车子所以来晚了。”我微微欠身,然后在对面就坐。
  “没关系,才10分钟而已。希望下次不要了,高峰期应该早点出门。”这是表示不介意,还是在谴责?她微抿的薄唇,利落的打扮也告诉我这是个厉害角色,
  “是的,下次我会注意。”再次露出包含的歉意的微笑,是我有错在先。
  “听说沈小姐在一家投资银行任职。”做家长的开始切入正题。而帅哥始终持着笑容,从进来到现在我还没听到他的声音。
  “是的,您叫我蔚蓝就可以了。”她的表情让我觉的自己不是在相亲,而是在警察局接受盘查。
  “沈小姐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呢?”也许她觉得现在有必要这么生疏,好吧,我尊重老人家的意见。
  “5年前吧。”
  “刚来的时候一个人很不适应吧。”
  “恩,还好。我还有个室友,她帮了我很多忙。”
  “男生?”
  “啊?”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质疑我的操行,很快否认:“当然不是,是同性室友。”
  “沈小姐别怪我唐突,现在社会风气不好,有些女孩子男女关系乱的很,我做母亲的是怕儿子吃亏,所以想弄清楚些。”说罢,她优雅的端起茶杯喝茶,神情没半点歉意。
  “不要紧,可以理解。”我勉强扯出一抹笑,有些后悔来赴宴了。
  “沈小姐也30了吧。”她笑了,讲到我的年龄居然笑了。
  “没,刚过完29岁的生日。”桌下紧握的双手说明我在隐忍。
  “听你父亲说你从没找过男朋友,我很好奇为什么?”她居然一脸的兴致,我不知道一个50多岁说起话人目中无人的女人也可以露出这么八褂的表情。
  “其实我也好奇,贵公子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也会靠相亲来找女朋友?”很满意的看到她呆楞的表情,“难不成有什么隐疾?”
  “你!。。。”是我的一反常态吓着她了。
  我持着微笑继续说到:“还是都被你这个保护欲过度的母亲给吓跑了呢?”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就是你父亲所谓的乖巧懂事的孩子吗?还好我亲自来了,要不然你怎么被她骗了都不知道!!”她有些激动,后面那句则是对儿子说的。
  此刻我终于听到了那位帅哥的声音,他轻拍母亲的后背,说:“妈,你别生气,您不喜欢我不要她就是了。”
  “哦?是不是您年纪大了,错把乖张听乖巧了呢?其实您大可放心我对您这个毫无主见的儿子我没半点兴趣,留着他陪您得了。”语毕,我转身潇洒的离开。
  “谢谢光临,请慢走。”侍者的声音落下,门在我背后关上,彻底隔绝那位母亲歇斯底里喊叫声。
  清了清耳朵排除噪音余威,我开始考虑冲动行事的后果:肯定少不了老爸的一顿疲劳轰炸。把人家老妈搞的火冒三丈,不尊老的丑名在外,以后是没人有勇气给我做媒了。我怎么忘了呢?婚姻本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还牵扯到两方整个家庭,累!就孤单终老一辈子吧,我照样可以逍遥自在的。。。
  路上有人与我擦肩而过,随即没入人群不见了。一阵怅然涌上心头,真的要孤单一辈子吗?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入睡。
  可多少次了?
  在点了满桌的菜后发现自己吃不掉。
  对着一条中意的裙子犹豫不决没人提供意见。
  电影看到精彩处大笑却只听到自己的回音。
  从噩梦中惊醒却只看到冰冷的墙壁。
  然后寂寞就会从不知名的角落探出身子向我袭来,从指间蔓延到心脏,哪怕在烈日下都让人觉得莫名的寒冷。
  所有声音突然静了下来,我站在这里却似乎被人群隔绝了。一张张漠然的脸,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余华说,死亡就是停在一处,看其他人和时间流过。此刻我仿佛进入了相同的情境,需要帮助的我在人群中搜寻出家人、朋友的身影,却一无所获,于是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中。
  “相亲愉快否?”一个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回头,是范希文!
  他的出现证明我还活着的,喜极而泣,把脸埋入他的胸膛。
  他一时无法反应。
  “借我五分钟,不,三分钟就够了。”这个胸膛温暖依旧,但我不该留恋。
  “十分钟好了,我给你优惠。”
  他的话让我啼笑皆非,捶上他的肩,也与他拉开了距离。
  接过他递来的手帕,擦拭泪水,也整理被眼泪糊花了的装容。
  “怎么了?因为年纪大被人家拒婚?”看来沈蔚蓝相亲事件也传到他耳里了,范希文就是范希文,多年不见损人的照样切中要害。
  我在对镜补装的空隙给了他一颗卫生球,说:“哪轮得到人家拒我,我只是哀叹世界上的好男人都上哪了?”我关上粉盒,整状完毕。“手帕沾了粉,洗干净了再还你。”他是地球上最后一个带手帕的男人了。
  “随你。”
  “怎么?粉没涂匀吗?”他盯着我看,我忍不住想从包里拿出镜子再审视一遍。
  他却说:“今天晚上很淑女,差点没认出来。”
  “我本来就是啊。”他一句难得的中听的话让我的脸微微泛红。
  不希望他看出我的不自在,转移话题:“你怎么出现会在这里?”
  “有个约会,就在附近。”
  单月隐?女朋友?客户?
  我不禁猜想,然后那句‘把私人感情带进工作的是你。’又哄响在耳边,接连几天的情绪失控,我到底是在干嘛?我懊恼的摇摇头。
  “阿呆?又神游?”他轻唤我,笑我的出神。
  “别再叫我阿呆!”这个人不出三句就会让我生气,我跟他八字犯冲,怎么会喜欢上他的。“你约了人家几点?”他还是快快走人的好,要是被气得粉装皲裂,他说不定会笑趴下。
  “时间差不多了。”他看表。
  “那你还不走。”我催他。
  “在想要不要邀大胃王你吃第二餐。”
  要死了,我只不过偶尔吃的比较丰富。
  “算了,人家未必欢迎我。”晕死,一小心就吐出带酸的话。
  “那倒是,”他点头,“老王阅人无数,你这点姿色入不了他的眼。”。
  额头爬满黑线,这个人没句好话。
  “你损够没,快走吧。”
  他笑,伸手招了辆车。
  站在打开的车门旁,他说:“你先走。”
  我坐了进去,他关上车门,预付了车费。
  “车送检了,没法送你,晚上自己小心点。”他交代着。
  “恩,再见!”不就是句是男人都该说的话吗?心却因此绵软。
  车子开动了。
  司机说:“小姐,你男朋友对你不错哦,车都开了还站那边看。”
  “误会了,只是普通朋友。”我解释到,却还是偷偷的回头了。
  他已经不在那里。
  不是说普通朋友吗?那失落又从何而来?
  最近看了部恐怖片,电梯失控从几十层作自由落体,砰的落地,几下反弹后静止,鲜红的血不断从电梯里涌出。想象一下电梯里人的死状。。。。。。
  想吐。
  “我吃不下,先上去了。”
  “你干嘛,最近都食欲不振,不会是怀孕了吧。”
  “我不是玛利亚,不懂无性繁殖。”不想破坏人家的食欲。
  等电梯时,手又开始起疙瘩,晃头,再揉太阳穴。
  别中毒太深了,女人。我对自己说。
  门打开,里面只站着范希文。
  当我一脚跨进去时,里面的灯光突然变暗了,还闪啊闪,跟鬼片的前奏如出一辙。
  我犹豫着要不要再跨进另一脚。
  “因为电压不稳。”他说,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知道。”不愿被他看扁,我迈出英勇的一步。
  因光线不足而显得幽暗的空间里,我专心得盯着上面跳动的数字,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电梯到了9层的时候停住了。
  门没向往常一样开启。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上前去按开门键。
  门还是没动静,他皱眉。
  数字突然开始往下跳。
  那机坠人亡的惨状浮上脑海。
  危急情况下,我的行为就开始不受大脑控制。
  第一个反应是抓住他。
  “不会吧,真的就让我遇上了。”
  “我不想死得这么惨。”
  “妈,你在哪里帮帮我啊。”
  “我真得不是故意养死你的,刺猬大哥。”鬼片惯性思维,我开始忏悔。
  。。。。。。
  下行了三层,电梯又停下了。
  我仍在继续我浩大的忏悔工程。
  “宋美龄,宋奶奶,我当初是有说过你活得太久了点,但并没存心咒你的意思。”
  “蔚蓝,你安静点。”可能太紧张,可能太投入,我没注意到他不耐的表情。
  “张学良,我一直很景仰你,除了说你老婆多了点,真的没其他坏话了。”
  “张爱玲。。。”我突然被他推到墙上。
  “沈蔚蓝,你给我闭嘴!”一声雷鸣划过脑际,我被吓住了,无措的看着声源,泪眼婆娑。
  两手握着我的肩,他对我说:“你镇定点,也许只是小故障。”
  他眼神要求我的回应。
  “恩。”我麻木的点头。
  “即使真要出事,你说什么都没用。”
  眼泪马上要溢出眼眶。
  他有些懊恼,深呼吸后,又问:“你中过彩票吗?”
  我摇头。
  “我也没中过。出事故的几率比中彩票都还低,所以你我都不会有怎么好的运气。”
  听起来还有点逻辑,我接受,点头。
  “那好,现在我们最首要的就是自救。”
  点头。
  动作片惯性思维,我望向天花板,寻找可以打开的窗户。
  “我们不演动作片。”他告诉我。
  下一秒,我的手里被塞进电话。
  “打给维修部,说我们被困在电梯里了。”他下指令。
  我照作。
  “怎么说?”他问。
  “他们五分钟后就到。”
  五分钟?它要掉下去就几秒的事。
  悲观情绪又占了上风。
  “别胡思乱想,五分钟很快就过了。”他伸手抚平我的眉头。仿佛有魔力般,他的手指向我传输着安定的力量。
  就在这时,电梯震动起来,又往下。
  他抱住了我,很紧,紧得都痛了。
  我也死命抱住他,闭起眼,心一横,死就死吧。
  但没多久,我就感觉到它又静止不动了。
  睁开眼,一片漆黑。
  “蔚蓝?”黑暗中传出了他询问的声音。
  眼泪夺眶而出,“它好可恶,死就死好了,干嘛还这么折腾。”
  “呵。”这时候他还笑得出来。
  “这样我们就还有希望,我不想现在死。”
  “我也不想死,我真的还有好多事没做。”我抽泣着说:“家里还有副拼图没拼完,昨天买了好多材料褒汤的都没用,我还答应了唐糖一起去苏州玩,还没有穿上婚纱,还没生小孩,还没拿到我爸给的嫁妆。。。好多。。好多。。呜。。”说着说着,越觉得伤心,忍不住哭起来,鼻涕眼泪净往他身上抹。
  “真的好多,”他揉我的发,轻声说着:“我比你少多了,让我心有不甘的就只有一件。”
  那一定很重要,因为他的语气听起来那么遗憾。
  “是什么?”都死到临头了,还能保持好奇心,真是佩服自己。
  “那是。。。”
  “里面的人听得到吗?”关键时刻,外面传来了工作人员的声音。
  我们得救了。
  电梯外,我见到了韦庄。
  历劫归来见到朋友,心中刹时盈满了塌实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