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不受约束      更新:2022-11-10 16:21      字数:5185
  奥斯卡?熟悉的人名令谭昱微微蹙眉,“有什么事吗?”
  杰克上前两步,迫切又焦急地望向谭昱,“谭先生,你能不能……能不能帮帮我们?你们去年买下了芝加哥纪事报,现在是公司最大股东,能不能不让公司被别的媒体合并?我们家的报纸从十九世纪就创立了,在芝加哥是老字号,一直以公正严明的作风著称,有着光荣的传统,我们不希望跟别人合并,更不希望是跟一家哗众取宠的媒体集团!尤其爷爷,他答应过曾祖父要好好守护公司的!我们……我们——”
  “你就为了这件事从芝加哥飞来纽约?”
  “是……是的,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你在这里……”
  “你的祖父要你来的吗?”
  “不,我是自己偷偷来的。”杰克皱眉,“我来求你,谭先生,爷爷最近身体很不好,这件事让他非常难过,他每天都吃不下睡不好,我真的很担心。”
  谭昱注视他,良久,“这是生意,杰克。我们当初会买下纪事报,就是知道还有另一个买家想要它。”
  少年脸色刷白,“你是说……你们本来就是想转手赚一笔?”
  “没错。”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杰克颤着嗓音,“对你们来说这只是生意,可对我们……是我们家族的传承啊,曾祖父、爷爷、爸爸,他们都为这问报社付出毕生心血,将来还有哥哥跟我,我们……我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梦想着接掌纪事报了,我想把它变成全美国最棒的报纸,我还要培养出许多能得到普立兹奖的记者,可你们……你们却——”
  悲愤的言语,一字字、一句句敲入谭昱耳膜,也微微敲痛了他的心。
  他遗憾自己必须夺去少年的梦想,他遗憾自己曾经以类似的方式夺去许许多多人的梦想,他遗憾他的事业就是这么一回事……可这些人不知道,他也有自己的梦想啊,他也有自己想守护的东西!
  他想守护的……他想守护的人就站在他身后——
  一念及此,谭昱蓦地面色一白。
  她都看到了!
  他忍不住心慌,转头望着她。明丽的眸仿佛看透他在想些什么,静静地回凝。
  然后,她终于开口了,嗓音清柔,“记得吗?谭昱,很久以前我也曾经像他这样求你。”
  她求他?
  好半晌,他才恍然,想起十年前她曾请求他不要收购永康集团。她问他能不能取消这个决定,可他却只是摇头。
  因为那个时候的他什么也不是,帮不了她。
  可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现在的他不再是当年的小职员,而是谭氏投资的总裁。
  “现在的你,可以决定许多事情。”她凝睇他,嫣然微笑。
  那笑容,深深牵动了他的心。
  正文 第十章
  他终于出院了。
  在平安夜前两天,医院宣布谭昱复原情况良好,虽然他走路时仍须扶着腿一走一拐,但只要定期回医院复检,基本上已经没问题了。
  于是,在荆晓晨的扶持下,谭昱坐上了来接他的私家车,回到他靠近第五大道的公寓。
  一回到家,便发现装潢布置走冷冽路线的屋子,莫名添了一股温馨。大理石壁炉融烧着暖暖火焰,连接客厅与走廊的转角,立起了一棵高高的圣诞树,
  他不禁惊奇,停下了步履。
  走在他身后的荆晓晨微微地笑,“喜欢吗?这是程馨特地派人送来的。”她解释,一面指了指地上一个布袋,“这里头还有许多装饰品,晚餐后我们一起挂上去?”
  和她一起装饰圣诞树?
  他心跳加速。这是他即便在梦里也不敢妄想的幸福,她真的会陪他吗?她会不会……能不能留下来陪他一起过耶诞?
  他这么想,也几乎想冲口而出问她,但终究硬生生忍住。
  他知道她不会的。今天早上,他听见她跟纪礼哲通电话,好像他对她抱怨了些什么,她笑着安抚他说她会按照原订计画飞回台湾。
  因为他不再需要她了,而纪礼哲又十分需要她,所以她决定搭明天的飞机回去。
  那一刻,他几乎痛恨起自己。他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复原,为什么不多拖一些时日,那她就能留在他身边久一点。
  可他也明白自己不会,因为不忍她总是为他担忧,所以他才咬着牙以最大的努力复健,因为要她安心,所以他宁愿快点复原。
  为了不让她心痛,所以只好让自己心痛……
  “哇!你这边视野很好呢。”荆晓晨打开落地窗,踏上阳台,一面欣赏着窗外美丽的景致一面喊道:“快来看,晚霞很美呢。”
  听闻她兴奋的呼喊,谭昱振作起精神,扶着腿走向阳台,跟她一起欣赏窗外景致。
  天空呈现美丽的玫瑰色,渲染着淡淡的紫,冬风吹动着流云,在天际划出一道道白色影痕。
  “你不冷吗?”他看着微风卷起她鬓边细发。
  “还好。”她娇笑,脸颊明明冻得发红。
  “关上窗一样看得见风景。”
  “那不一样。这样看更痛快啊。”说着,她将上半身靠上栏杆,双手搁在栏杆外闲适地晃荡。
  他看得有些心惊,“进来一点。”伸手拉回她,“危险。”
  “没事的。这样很舒服啊。”
  可这样会吓死他。“拜托你进来吧,看你这样我头都晕了。”
  “你不会有惧高症吧?”她讶异地眨眼。
  “一点点。”他抿着嘴。
  “那你还住最顶层?”
  “因为这里视野最好。”
  她新奇地望着他,半晌,忍不住逸出清朗笑声,“谭昱,你这不是折磨自己吗?何必?”
  他并非想折磨自己,只因为住在纽约市高级公寓的最顶楼象征了一个人的成就与地位。但他想,她不会明白的。
  最近他愈来愈觉得,他从前处心积虑得来的一切放到她面前,似乎都不怎么引起她的看重,反而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会惹来她愉悦的笑颜。
  看见他不豫的脸色,她以为他是为她危险的举动不高兴,连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了,好了,我进去就是了。”说着,她自然地挽起他的手臂走回客厅,“我们晚餐吃什么?”
  “你想……”他咳了一声,感觉臂膀有点发烫,“吃什么?”
  “元朗说,你做的家常菜很好吃。”她仰起头,无辜地望他。
  他呛了一下,“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他真正想问的是:那家伙凭什么跟她这么接近?
  “前几天他打电话问你的情况,我们聊了一会儿。他告诉我,他以前在矽谷工作的时候,偶尔到纽约来看你,你都会下厨做中国菜给他吃,一解思乡之愁。”
  “那是看在他会带来几瓶好酒的份上。”他哼一声。
  该死的魏元朗!要问他的情况直接打电话给他就得了,何必还故意藉机跟晓晨聊天?
  “我也准备了香槟哦。”她眨眨羽睫,“所以你能为我做一餐吗?”
  他愿意为她做的绝对不只一餐。
  湛眸一沉,嘴角却勾勒笑痕,“当然。”
  他为她准备了色香味俱全的一餐。荆晓晨必须承认,当她要求着谭昱准备晚餐时,其实是带着半开玩笑的心态的,她只是很好奇魏元朗口中的美食究竟美味到什么地步。
  而谭昱所做的,出乎她的意料。蒜泥白肉、炒三鲜、西湖醋鱼、蚝油芥兰,以及最后一道火腿玉米汤,摆上桌时在在令她惊奇,夹入口后又在在令她赞叹。
  “真的很好吃!”她几乎停不下筷子,“谭昱,难道你以前在孤儿院时还负责煮饭?”
  “你以为逃得掉吗?”他微笑,“几个大孩子每天轮流,谁也躲不掉。”
  “怪不得元朗会不绝口地赞美了,真的很好吃。”
  “你以为那小子的手艺会比我差吗?他只是懒罢了。”
  “原来你们都那么厉害?唉,只可惜我只会煮咖啡。”
  “我倒希望能喝到你亲手煮的咖啡。”他眸光深邃。
  她颤颤一笑,“希望能令你满意了。”
  于是在享用完谭昱准备的晚餐后,她也礼尚往来地煮了一壶最拿手的Esbrresso,两人一面装饰着圣诞树,一面享用。
  “很棒的咖啡。”品了一口后,他立即不吝惜地赞美。
  “真的吗?你觉得好喝就好了。”她很开心。
  “只可惜没有蛋糕。”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她生日时送上的那份礼物,脸颊不禁微微赧红。
  她注意到了,唇角柔柔一牵,“很好吃哦。”
  “什么?”
  “你做的蛋糕。”她浅浅地笑,“真的很好吃,我全吃完了。”
  他蓦地扭头瞪她,目光满是不可置信,“不会吧?你是不是搞错了?”那么奇形怪状的蛋糕她能吃得下?当时他好不容易做完,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是真的,那个蛋糕真的很棒,是我这么多年来吃过最好吃的。”她柔声强调,墨睫一垂,想起了捧着蛋糕坐在床上无眠的一夜。
  那天晚上,她花了一整夜坐在床上,花了一整夜一口口吃完它,花了一整夜回想自己与他的一切,花了一整夜细细思索这些年来他每年快递送来生日蛋糕的用心,然后,一整夜静静流泪……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她哑声道,一面在树上挂了一串彩珠。
  而他忽地不敢看她,蹲下身拾起几只迷你圣诞袜,一一挂上树梢。
  “谭昱,你会回家过圣诞吧?”
  “嗯,这是惯例。平安夜时,谭家人总会聚在一起吃饭。”
  “你不喜欢吗?”她注意到他嘴角的苦笑。
  他耸耸肩,“无所谓喜不喜欢吧,家族聚会非参加不可。”
  “你不喜欢你的亲戚吗?”
  “不算太喜欢。”
  “你爷爷呢?”她曾经看过杂志报导,知道谭昱的祖父在纽约商界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绝对不像你喜欢你爷爷那样。”他轻描淡写。
  可她却敏感地听出一丝遗憾,“那你的堂妹……谭梨呢?”
  “你知道她?”他颇为讶异。
  “元朗告诉我的。”她说,“他说你在谭家跟她感情最好。”
  那家伙究竟花了多少时间跟她长舌八卦?“看来你经常跟元朗通电话。”
  “嗯,我发现他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
  对谁都好,那家伙天生容易招惹女人爱慕。
  谭昱不觉凛起下颔,“谭梨很少回纽约,我很少见到她,不过会定期写E—mail。”
  看来,他的生活真的很寂寞……
  荆晓晨发现自己忽然有股冲动想拥抱他,她连忙深深呼吸,定了定神,“谭昱,把星星给我。”
  “星星?”
  “挂在树顶的星星。”她提醒他,“在袋子里。”
  他依言取出星星,却怔怔看着它发呆。
  “给我。”她朝他伸出手。
  “你太矮了挂不上。”他对她微笑,“我来吧。”
  “可是你的腿……”
  “没事的。”说着,他一抬脚,轻轻巧巧把星星挂上,萤光色的星子在树顶绽放着星芒。
  “好看吧?”她仰起头,绽出粲然笑花。
  “嗯。”
  “谭昱,你小时候会不会有一种渴望?”
  “什么?”
  “小时候我看着满天星斗,总会有种渴望想摘下一颗来。”
  摘星星吗?他在心底自嘲,“会啊。”
  “真的?”她望着他,明眸灿亮得就像缀在天幕的星子,“我爷爷老笑我傻。”
  不,那并不傻,傻的是明明长大了,却还总是渴望摘下一颗不属于自己的星星。
  傻的人,是他……
  一念及此,他忽地别过头,再次躲避起她灿亮如星的眼眸。
  她望着他微微泛红的睑颊,望着他虽然刚硬却也柔软的侧面,一颗心不知怎地,宛如夏天的巧克力,逐渐融化……
  “谭昱,你觉得幸福是什么呢?”这个问题,她在二十岁时曾有过笃定的答案,可到了三十岁,却发现自己有些捉摸不定了。
  “幸福?”听闻她低声询问,有半晌,谭昱只是怔然发愣。
  “你送我的蛋糕写着祝我幸福,你认为,幸福究竟是什么呢?”她幽幽地问。
  “我曾经以为,只要自己得到三样东西,就能得到幸福。”他紧着嗓音回道。
  “哪三样?”她好奇。
  “事业、地位,还有……你。”
  她呼吸一停,“我?”
  “是的,你。”他终于回眸望着她,深深地、沉沉地,蕴着某种说不出的惆怅,“所以我立誓要成功,立誓要在谭家取得一席之地,立誓要让众人刮目相看,然后,等我攀上顶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