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击水三千      更新:2022-11-10 16:19      字数:4780
  以前我曾经说过,阿萍比我年纪长,所以在我的面前,也一直以大姐姐自居,在许多场合都非常照顾我。比如期末时回重庆,她让我和她挤在一张卧铺上,在补票的时候也抢着为我出头。有的时候我觉得我们两个人在许多方面截然不同,她脾气温柔,她心思细密,她学习努力,即使在她背上那个污点的时候,我也一如既往的喜欢她。当天降横祸在她的身上时,我真的很难过。
  晚上和韩宇在食堂一起吃晚饭,可是我食而不知其味,郁郁寡欢。
  韩宇把一罐麦乳精也带到了食堂,让我一会带走。我喜欢喝麦乳精的程度和他喜欢喝果珍的程度有严重的一拼。但我只扫了麦乳精一眼,完全提不起兴趣。
  韩宇拍了拍我的头顶,“你想啥呢?我和你说话也当没听见。”总有一天,我的头被韩宇拍来拍去地,肯定也会被拍成一个傻瓜。
  “没想什么,就是觉得阿萍太惨了。”
  “哦,我说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样子。下午我去系办的时候,老师说可能等病情稍微稳定的时候,就把阿萍接回上海来。咱们自己医院有高压氧仓,而且医疗水平更有保障。”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稍微好受一些。
  “对了,我还没说你呢!你假期里给我写的信都是些什么啊?!基本上就是你每天吃喝拉撒睡的流水帐。你到底想我没有?”
  我只好“嘿嘿”干笑。俺给韩宇写的信就和我读中学时写的日记差不多,还是那种要交上去给老师审查的日记。我心里自有小九九,这要是写封肉麻的情书,被韩宇的父母看见,那我的名誉可就毁于一旦啦!“这不能怨我,谁知道你父母拆不拆你的信啊?我可不敢冒险!”
  韩宇蔑视地看看我,“你以为谁都象你爸妈一样,做这种干涉人权的事!”
  好你个家伙,居然编排起我父母来了。这种感觉很微妙,我批评他们,可以;别人要是妄下评论,那可没门。即使是韩宇,也不能例外。
  我一板脸,“你没有资格说我的父母。”遂起身离去。
  在食堂的一角刷洗饭盆,也郁闷地嘟着嘴,我发现走的时候连麦乳精也忘了拿走。这才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当然,我这是小漏,阿萍的就更是,连屋顶都塌了。我正为自己的瞎琢磨惭愧,拿我自己无关痛痒的拌嘴和阿萍的悲惨遭遇相提并论实在太不道德。就在这神不守舍的当口,我洗完饭盆刚一转身,却和一个人撞个满怀,两个饭盆同时落地,不管是我洗干净的,还是对方没洗的脏的。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和我赌气的冤家。
  我欲蹲下捡自己的饭盆,有个人动作比我更快,韩宇迅速把自己和我的饭盆一起捡起来,在水槽边上清洗干净,然后连麦乳精带饭盆一起塞进我的怀里。小声说了一句“小气鬼!”之后,居然扬长而去。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恨得牙根发痒,“NND,又让他占先了!”
  开学没几天,我就发现学校局势发生了严重的变化,自然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先说说倒霉蛋,居然不是别人,是大帅哥东原。东原形单影只萎靡不振地在校园里穿行,引来以我为首的诸多三八人士的侧目。我按耐不住好奇,问了问韩宇,方知其中奥秘。原来他的小女友飘飘被父母送到国外留学,从此天涯海角各据一方。当然这还不是最打击东原的,令东原身形佝偻的深层次原因,居然是飘飘的父母对东原直言,“你还是把飘飘忘了吧,咱们飘飘前途美好,可经不住你拖她的后腿!”
  再说说欢乐族。紫萱从开学之初就和一名帅哥形影不离,不论是吃饭还是学习,当然,更猖狂地穿上情侣衫在校园里招摇过市,令所有人大跌眼镜。帅哥是和我一样的外地学生,当年把我吓得半死的半夜抓鼠事件,他就是始作俑者。对于他俩的恋爱曝光,仿佛掀起轩然大波,大家众说纷纭,以大胖小胖为首的上海同学都认为,当一名上海女生和一名外地男生恋爱,成功的几率接近1%。我自然指责了她俩的狭隘的地域观念,进而指出,如果她们继续如此理性地坚持此种错误观念,那她俩那些浪漫的玫瑰梦想,在大学校园里实现的可能性也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不过令我大跌眼镜的是,新鲜事物居然也会发生在我们宿舍。江米条不知道哪根筋出了问题,非要和小甫他们宿舍组成联谊寝室,而且动不动就要集体活动,吃饭打牌等等,让我和大胖小胖又诧异又郁闷。联谊宿舍这个玩意,应该是低年级学弟学妹热衷的产物,居然现在落在我们这些高年级油子身上,说出去都觉得丢脸。我每次总是不安心于联谊活动,马虎搪塞之后,就迅速离去,和韩宇厮混在一起。韩宇对于我的疑惑表示了同情,只是感叹,“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说得我更是稀里又糊涂。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一个月就过去了。我和大胖小胖三个傻子这才看出些许端倪,原来江米条和小甫在我们那么多盏电灯泡的强力照耀下,还是对上了双眼。继而集体活动越来越少,只剩下老江小甫一对蝴蝶舞蹁跹,我们的联谊活动在无人组织的情况下也宣告流产。
  大胖小胖对此颇有微辞,“江米条挺有心计的嘛,可是过河拆桥这一招却不太高明。”
  阿萍和王铮
  大三的下学期是我们呆在学校的最后半年,暑假过后,我们一跃成为大四学生之时,我们系的全体学生就要搬到口腔医院生活和学习。临床系的难姐难弟们也将被一剖为二,分散在两家最嫡系的教学医院里。所以,这半年,将是我们在学校这个大熔炉的最后时光。
  而这学期的课程并没有太多不同,继续上着“大内”“大外”。每次捧着这两本书去教室,就仿佛搬着两块砖头,令人叫苦不堪。
  和韩宇在一起厮混的日子也是那样的幸福和甜蜜。我们凑在一起看书聊天,周末的时候逛街看电影。他并不像许多男生那样对逛商店非常排斥,也不会在陪我逛街时怨声载道,反而韩宇买东西的眼光别具一格,在他的建议下,我们在那些外贸小店里淘到了不少别致心爱的东东。当我把我的宝贝秀给大胖小胖看时,引来她俩嫉妒且艳羡的眼光。
  终于,好消息传来,阿萍被接回上海了。我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跑到她所在的病房。我推开病房门的那一霎那,看见阿萍冲着我在微笑,并且轻声叫着我的名字,“立夏,你来了!”我的眼睛顿时不争气地湿润起来。
  坐到阿萍的床边,仔细端详,外表看来并没有大的变化,只是黄瘦了许多。我开心地问她,“他们都说你啥也记不住,可是你还认识我!”
  阿萍还是那样的温柔,“开始我是什么也记不起来,我连自己叫什么,都没办法告诉当地的医生。慢慢的,最近脑子好用一点,看见老师同学,还能想起来一些。”
  看到阿萍恢复成这样,我还是为她高兴。心中大石头顿时落地。巡视了一遍病房,却在阿萍的床头桌上发现一张纸片,上面的东西分外熟悉。我诧异地举在手里端详,“阿萍,你看加法口诀干什么?”
  阿萍冲我惭愧地笑笑,“我的脑子变得特别慢,连最简单的加减法都不会算。刚开始我要想好久,才算出2+3=5。所以我天天自己算加减法。现在总算有些进步,过两天我还打算背一背乘法口诀。”
  听了阿萍一席话,我这才知道,对于阿萍来说,并不象我想象中那样乐观,前面的阻碍还有很多。象我们医科院校的学生,如果记忆力不好,脑子不够灵活,那压根就不能应付考试。如果不能应付考试,那成为一名合格的医学院毕业生也就只能是梦想而已。
  我的情绪不再象刚才那样高涨,只是把带给她的水果一样一样拿出来,在桌子上放好。
  从阿萍的病房里出来,我站在医院门口的公共汽车站牌下等候,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衣着光鲜的人群,心中徒然升起一阵悲凉,谁能够在今天就能预测到明天的命运?终于,我挤上了回学校的公共汽车。汽车驶出去的那一霎那,我看见了一个人影,跨进医院的大门。我有些不敢相信,如果我没有眼花的话,那个人,明明白白就是阿萍被开除的男友。
  我就这样满脑子疑惑地回到学校,和大胖小胖讲述刚才所见所闻,她俩只有比我更糊涂。据我所知,阿萍的男友名叫王铮,是深圳某大学老师的孩子,他被开除回原籍后,据说被老爸狠打过一阵,他一怒之下捧着他吹死人不偿命的萨克斯在酒吧里混,连家也不回了。当然,谣传只是谣传而已,对于他突然出现在上海,我们都摸不着头脑。
  晚饭的时候,我和大胖小胖老江都汇聚在食堂大厅里,我们快吃完的时候,韩宇和东原一起走了进来。令我们四个面面相觑的是,在他俩身边谈笑风生的那个家伙,的的确确是我下午看见的那个人,王铮。
  我们几个象傻子一样死盯着王铮,王铮一脸轻松满面笑容,买好饭后却并没有和韩宇坐在一起,而是端着饭盆挤到了比我们低一年级的一堆女生之间。嘻嘻哈哈的声音不时传到我们的耳边,令众人侧目。
  小胖捅捅我,“去,你问问你家韩宇怎么回事?那个‘胡汉三’怎么又回来了?”
  我扭扭身子,“不去!管他的呢!爱谁谁!”
  小胖很严肃,“为了阿萍,你不问才怪呢!你就别装了,现在去吧!”
  我犹豫了一下,起身向东原和韩宇的饭桌走去。我坐到韩宇的身边,冲着对面的东原挤出一个微笑,“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来吃饭!”
  东原揶揄地看着我,“你不会就是来问候我们吃饭的问题吧?”
  真没天理,我周围的人怎么一个个都和人精差不多,明察秋毫。
  我干笑了一下,问韩宇“王铮怎么回学校了?”
  话音未落,东原一声长笑,起立告别,“韩宇,我赢了,明天晚饭你清客!你俩慢慢聊,我先走。”
  刚要转身,又冲我眨眨眼,“谢谢你,林立夏!”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远去东原的背影,茫然地问韩宇,“他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韩宇很平静,神色自若地继续狼吞虎咽,“刚才东原给我打赌,说你们几个看王铮进来,脸色都变了,今晚你肯定会主动来找我,问关于王铮的事。我还说你没那么八卦,结果饭还没吃完,天色尚早,你就来了。”
  感情还有这么一出,我嬉皮笑脸地用手托着腮帮子,侧脸看他,“你现在才知道我很三八啊?!后悔可有些晚了。”
  韩宇看看我,想说点什么,张嘴的一刹那又迅速把嘴合拢,重新投入到风卷残云地过程中去。
  我悻悻然,嘟囔道,“你肯定是想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韩宇终于一扫而光,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盯着我,“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啊,我啥也没说!”
  从韩宇这里,我也找到了关于王铮出现在学校的来龙去脉。原来王铮的父亲疏通了关系,以自费生的形势又重新回到了我们学校,不过降了一级。适逢学弟学妹们的军训时间不同,改在了大二的下期,而且被拖出去一个月的军事化管理,因此,才有了今天出现在学校引起骚动的这一幕。
  我看着王铮和学妹们嬉戏打闹的身影,觉得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而这种预感,和阿萍有关。
  没过多久,我接到同济小甜甜给我的来信,说是我在浙大的那两名师兄,要来上海,让我于4月1日晚去新客站相迎,最后还在信末写上,“你想想去年十一你们宿舍去杭州,人家是如何热情招待,是不是应该投桃报李?”俺仔细一想,那两名师兄虽是我父亲班上的学生,但一直以来,相处甚欢,而且在我浩浩荡荡带着大胖小胖在杭州逗留期间,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以至于当我把钱包弄丢,小胖把自己摔得遍体鳞伤之后,还是他们出钱买票让我们几个残兵败将得以顺利离开杭州。
  回宿舍和大胖小胖一商量,大家都觉得要以非常高的待遇欢迎来宾,于是,在四月一日的傍晚,我们三人傻乎乎地等在出站口,为防备有错过的可能,大胖小胖守在南一出口,而我守在南二出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