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九米      更新:2021-02-17 17:36      字数:4887
  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颓败的样子,欣研心中顿生出羞愧之感,但是天生的好胜心却偏偏不容许她怯弱,欣研用袖子胡乱图了把涕泗横流的脸,站起身,还作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扬起小脸,颇有些不服气道“刚才是你救了我吗?”
  那黑衣小男孩面无表情的抖了抖手中的黑布带,俯身看着眼前倔强的小姑娘,反问道“你看见有别人吗?”
  欣研一听他不冷不热的态度,一时小公主脾气作怪,也忘了要答谢人家的救命之恩,强词夺理道“那。。兴许就有别人呢?”
  “哦?”小男孩若无其事的朝四周看看,淡然道“兴许是吧,你说得对,也许是救完人悄无声息的走了也说不定,非常抱歉,我也没看见那人的样子”
  小男孩径直绕过他,来到天河岸边坐下,转而言道“不过,如果你非常想见到那人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欣研下意识接道“什么办法?”
  男孩背对着他,凝着闪闪天河光,道“你可以再跳下去一次,说不定那人会再次出来救你”
  “你!”欣研被他气的不轻,其实她心里清楚的很,明明是她就的他,只是心里对他冷淡的态度很是不满,想故意否认他救她的事情,杀杀他的势头,却没承想他绕了一圈还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欣研愤愤,本想转头回去,不再理会这人,然而,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回身,男孩仍在河岸旁坐着,心中隐隐好奇了起来,没承想在这个时候还有人同他一样流连于这天河,看他与自己年纪相差无几的样子,这么晚了,徜徉于此,又是为何呢?
  抵不住内心的困惑,欣研又返身走到男孩身边,厚脸皮的矮身坐在他身旁,眼神不自然的瞟了瞟四处,不着痕迹朝身边之人问道“怎么也没在天界碰到过你?你可是在天界当值吗?”
  小男孩没有直接回答他,反道“难道天界的神仙你都见过吗?”
  欣研细想想,低声道“那到没有。。不过”
  还没等欣研说完,男孩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道“既然不是每个都认识,那么没见过我又有什么好稀奇的呢?”
  “你!”欣研再次被他噎到了,从来都是让别人受气的欣研头一次尝到了受人气的滋味,这世上竟然还有人比她还难相处!(你还真有自知之明。。)
  欣研气鼓鼓的啪嗒着揪着地上云,这还不解气,又向天河边沿凑了凑,试图将手深入其中,其实她并不是不害怕,先前的坠落仍教她心有余悸,只是,她不信,那个冷着脸,句句呛她的男孩会见死不救,她定要让他脱去那一脸孤傲!
  果然,当欣研咬牙狠下心将手伸进天河的一瞬,黑衣一把将她拦回,怒气冲冲道“你是不是疯了!”
  欣研被他扯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仰着小脸,对着男孩愠怒的面孔,得意洋洋道“你不是说这样做,救我的人就会出现吗?”
  男孩怒目而向,冷冷看她,轻蔑的吐了句“真是个疯丫头!”说完,欲转身离去
  他本是听了二哥的描述,心中起了对夜下天河的憧憬,很想瞧上一瞧,却不想遇见了这等事,出手相救也是很自然的事,没承想竟救了个这么难缠的主,现在可好,连欣赏的兴致也没了,还是赶快回去的好,免得被发现深夜独自一人跑出来,定会被父亲和大哥教训的
  “喂!。。喂!”身后烦人的小丫头又跟了上来
  男孩无奈的停了下来,烦躁道“你还跟着我做什么,这回没人打扰你了,你要跳尽管去跳,又没人拦着你!”
  欣研撇撇嘴,不识相道“本公。。。本仙子现在又不想跳了,你能怎样?”想了想,又搭茬道“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
  男孩转过头,冷着脸“反正不是特意来救你的”
  低头看见欣研正等着亮晶晶的大眼望着他,小脸柔软的如同糯米团子一样,歪着脑袋,呲着两排整齐的玉米豆豆大小的白牙,也没了挑刺的意思,一派天真的模样,男孩不禁缓和了口气,不自然的歪过头“我叫慕辰,是清虚上仙家的孩子。。。恩。。你呢?”
  欣研思量一番,兴许是觉得自己的名声不是很好,谎道“我叫小雪,是天后府上的小仙娥”又道“那你也是来这里看天河的吗?”
  慕辰点点头
  孩子的脾气总是难以琢磨的,来的快,去的也快,欣研热络的拉起慕辰的胳膊,仿若方才的口角没有发生一般,讨好道“既然来都来了,定要好好看看才不虚此行”
  慕辰莫名的被他留了下来,欣研也说不清为什么一定要拉着他一起,也许是见惯了对她唯命是从的人,对这个处处与她做对的孩子燃起了好奇心,或许是天上难得遇见与她一般大小的孩子,亦或是,她天生太过争强好胜,偏要让这个冷着脸的小男孩那他没辙,反正她有的是办法,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
  就这样,另个小小的身影,并肩坐在天河边,对着宛如游龙,闪烁如星光的河道,一个手舞足蹈,一个冷眼旁观,一问一答,时笑时嗔,偶尔慕辰也会被欣研无厘头的喜感所动,绷不住脸笑开
  时光飞逝,千百年一如眨眼,更何况是一晚,那被天河拖出的两条长长的背影愈见愈远,明暗交加,渐溶于浓黑的夜色,慢慢沉淀于两颗成长的内心,模糊了当时的背影
  千年,足以化沧海为桑田,那晚也只是人生的一瞬,即便是欢愉的记忆,也敌不过岁月的轮回穿梭
  翌日,慕辰回了悬芥山,自那以后她便没在见过他,再后来,欣研因为形迹拙劣被天帝勒令去了琼台仙地,连仙界都很少回,更别提那远在凡间的悬芥山
  久而久之,那个冷着脸的小鬼就只成了她脑海中一个模糊的印象,只恍惚会想起在一个宁静的夜里,绽着星光的天河沿岸,曾有一个长相甚好的男孩救过他,她不记不太清他的眉梢眼角,五官轮廓,也忘了那副即便是开心,也要绷着小脸的怪脾气是如何的怪异,甚至也忘记了他的名字
  只是隐约记得他是清虚上仙家的孩子,还记得,当时,他笑了,笑的很好看,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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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第41章
  记忆已远如横亘苍穹的天河,却在这样宁静的夜里显得那么真切,原来,有些东西并不会随着年轮消失,只不过是沉淀到了内心脑海的某个角落,只为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等你将它唤起
  欣研收回迷漫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床上的人“多年不见,我在第一眼便认出了你。。。你呢?是否也认出那个当年被你救的那个小姑娘?”
  问到此处,又像是自问自答似的喃喃道“认出又怎样呢,我还是那个讨人嫌的小仙子,难道还指望你如今对我另眼相待吗。。。”
  “既然我们能够再次相遇,便是缘分,为何我这么努力的想要抓住,却又好像把你推的越来越远呢?”
  想起两人自相遇以来经历的种种,仿佛没有一件事情是称心如意的,每次慕辰都会被她气得发狂,她也不是视若无睹,也会难过,也想忘记,就当她从没遇过那个救他的男孩,从没相识在那个美好的夜晚。。可是;心里却总是想一直坚持着,坚持到极限,坚持到缘尽,有些时候,死心才能甘心
  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犯懒,那是一种惯性,比如,躺下了就不愿意起,睡了就不愿意醒,想了就不愿意停。。。
  更何况,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勤快的人
  “就这样吧,缘已至此,虽然不甘心,却想试着死心了,害人害己终不是一件好事,也不是的我的初衷”欣研怔了怔,恍惚道“或许连初衷是什么,我都不知道了”
  没见到之前,是想着看看当初那个小男孩变成什么样子了,见到之后,就千方百计的想着能让他忆起自己,最初还想着戏弄于他,装成一副思慕他花痴模样,看他什么反应,没想到有些事情,装着装着就会上瘾,弄假成真,但这个假又不见得是真的假,谁也没办法确定,初识埋下的好感是不是有喜欢的成分。。。
  整整一个晚上,欣研都在慕辰床头轻声说着,时而间断,思绪飘零,时而感怀嗟叹,怅然若失,一夜的时光如流水,静静的在轻言淡语中淌过,东方已破晓,晨晓透过窗纱,窗外的落雪已停,泠泠月色早已不复
  〃时间到了。。。。〃
  欣研默默起身,站在床头,仍恋恋不已,容川交代过,于第四日卯时取下天辰元照,以慕辰现在的身体状况,三天的时间刚好,少则不足,多则无益
  欣研默念口诀,一手伸出,金属环有了反应,发出的光晕慢慢变淡,直至消失,圆环又静静落到了欣研的手中,整个过程很是简单。天辰元照就是这样的神物,虽然需要很大的力量驱使它开启,但是若要停止确是及其方便的
  她看看躺在手中的圆环,苦涩的笑了,如果付出的情感也能如此,该有多好。。。
  床上的慕辰气色已经恢复,估计在容川高明的医术调理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尽管如此,此刻,他还在昏迷
  她将天辰元照收起,望向慕辰的睡颜格外的沉静,本来已经下定决心结束一切,却在最后一刻难以割舍,欣研痛苦的伸出手,想要触到那张记忆深处的面孔
  然而,一只玉手颤巍巍的停在半空,无论如何也无法触碰到,欣研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纷纷落下,一滴滴落到慕辰的手背上,因为太过难过,欣研甚至没有注意到,那只像是被泪水灼伤的手微不可见的抖动了一下。。。
  直到最后,欣研伸到半空的手还是在慕辰的面前停了下来,手慢慢收了回来,她害怕一旦纵容自己,就不再能够毅然决然的离开,从此,她不再有资格去纵容自己,伤人,害己
  她缓缓蹲下,头附向慕辰的耳旁,虽然,屋里不会有人听见她说的话,但是,她还是想如此说给他听
  “我要走了,愿你前事不计,望永不相见”
  说完,欣研毫不犹豫的起身,转身走到夏彦所布的结界下,长袖一挥,结界尽去,夏彦抬头看她低着头故作镇定的走到他面前,低声道“夏彦,他现在应该没什么事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天庭了,你回头替我与月洛说一声”
  夏彦看了看躺在床上依旧昏迷的慕辰,稀奇道“难道你不等他醒过来吗?”夏彦总觉得现在的欣研有些古怪
  欣研只低声道“不了,我们不会再见了,我要回天界了,不会在回悬芥山了”
  夏彦双眉微蹙,一时不好说些什么
  “就这样吧,谢谢你们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给你们惹了不少乱子,实在抱歉”欣研低眸笑了,可那笑却没办法达到眼底
  夏彦心上一阵感慨,想想也算是能理解她此刻的感受,顾没多做挽留,只当她是想寻个地方整理心情,等过些时日心情自会晴朗一些,便道“心情好些再回来也好,你的屋子我会给你留着,悬芥山随时欢迎欣研公主大驾~~”说完,笑着敛手作了一揖
  欣研淡淡笑了,也没多做解释,只最后道“夏彦,你一定要好好待月洛”
  夏彦一怔,瞧她眼里的认真,收起风流公子的不羁,敛笑郑重道“一定”
  欣研朝他弯了弯身子,算是告别,再没有留恋看向床边一眼,顾自走了
  门外透过一阵彻骨的寒风,带进几片纷飞的雪,不远处的几剪寒梅,凌寒而开,仿佛遥有香来。红色的花头染上了积雪,有的甚至被雪挂裹住,本没有情绪的花枝,似为雪白了头,倒也惹上了几分相思
  最是落雪无情,玉奴有意
  【注:玉奴即梅花的拟称,引自宋王沂孙 《花犯·苔梅》词:“。。。。。罗浮梦,半蟾挂晓,幺凤冷,山中乍起。又唤取、玉奴归去,馀香空翠被。”】
  夏彦不禁呆了一呆,冷意愈积愈浓,夏彦恐寒气过重,不利慕辰养病,立马将房门掩上,见慕辰仍安静的躺在床上,他便继续窝在软塌上看他的书册子
  许久没有声响,床上之人才缓缓张开双眼,漆黑的眼眸看不清情绪,将右手抬到半空,未干的泪水聚成滴,落到他的脸上,又顺着腮边滑下,也不见他擦掉,只凝视着手背看着,像是努力想要透过清浅的泪痕看清什么
  半晌,他似无所得,慢慢放下手臂,静静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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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第42章
  寒冬过,又是一季绿肥红瘦的早春时节,桃花杏花开了张,千里莺啼绿映红,大地回春,春江水暖,乳燕新泥,卉木萋萋,风在香,春晚绿野秀,岩高白云屯,一片春意融融
  几个月下来,慕辰的病已经痊愈,恢复了日常的生活,一切一如既往的进行的,只是夏彦发现自欣研离开以后,慕辰越发的沉默寡言了,若说从前也是不善健谈,现在便是愈发沉闷了起来
  不过也难怪,以前欣研在的时候,她总能时不时弄出些鬼点子,虽然惹了不少麻烦,却也使得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