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绝对零度      更新:2022-10-30 13:52      字数:4827
  “他属下你是。”
  这话让我搓火,我是下属,我就爱当下属?就凭辛辛苦苦两年把两大竞争对手压得抬不起头来就不能论功行赏把主管这个位置奖给我?噢,远来的和尚会念经,把八杆子打不着的什么新加坡的放在这个位置上,什么意思?也不知德国那帮王八叉怎么想的。
  “好吧,我去!”我重重地把本子合上,很响地顿在桌子上,从马克面前傲慢地经过时,看着他下雪前天空才出现的那种颜色的眼睛,“你想和他合作好,想给他一个好印象,为什么不想着和我合作好,给我留下一个好印象?我觉得我比他重要,我的工作比接他机更重要!如果我抓住客户拿来成堆的订单,我永远都是业务经理,无论放在哪里!如果我失去了客户,无论怎么讨好你们这些势力眼也是做无用功,本末倒置!”
  “你很重要认为我一直!”他在后面说。
  上了机场高速就把速度放在5~10迈上,慢慢往前挪。机场停车费贵得吓死人,赶晚不赶早,没必要为他多花几十块,一块都觉得冤。高速路限制快速,但没限制慢速,只要不停下来,爱多慢就多慢,看本事了。
  晃晃悠悠两个多小时才到机场。黄主管和他太太正大包小包地早等在那里左看表右看表,看得不耐烦了。我走上前,没道歉,只是把门打开。
  黄太太气咻咻地还以为我是个小跑腿兼出气筒,一屁股坐进车里抱怨高跟鞋累死她了,北京的天气热死她了,等车不来烦死她了。把一大堆东西留在那里等我和他老公收拾。黄主管只提了一个小包包放进后备厢,也坐进车里凉快去了。
  我有些气愤地把剩下的东西乱七八糟地扔进车里,砸得哐哐响,脸色难看地也坐进车里,对让他们等半天的歉意也一笔勾销了。
  “哎呀,你怎么这么粗枝大叶地扔我的箱子呀?里面有不少珍贵的东西,小心摔坏你赔不起啊!”
  “累坏我你还赔不起呢!你有什么东东比我更值银子?!你轻手轻脚,你利落,你怎么不去提呀!”
  这话立刻捅了蚂蜂窝,黄太太尖叫起来:“你这是怎么说话的呀?这么没礼貌!让你接机是这样接的吗?”
  咱把车停在路边,准备正儿八经跟她吵,“你说我该怎么说话?对你点头哈腰,把你当成一等公民对待你就高兴了?我不礼貌,你礼貌了吗?这么热的天过来接你已经够意思了,你说半句谢谢了吗?你凭什么认为我就爱侍候你这一号的?哪来的这么自我良好的感觉?我和你同样是女人耶!”
  黄太太有些气急败坏,回头哇啦哇啦地用新加坡式英文向后座的死样男人说了好几串,虽大部分听不懂,但语气、眼色和手势都是对我控诉的,看样子是要找机会,秋后算帐。
  她老公也吐了一串英语感情不会说汉话,这么个废物派到北京干啥用?也不知他用德语还是英语向哭哭啼啼的女人说了几句什么,那女人便闭了嘴。我也开车上路。
  一上高速,两边油油的绿化带便吸引了眼球,黄太太又忍不住疑惑问了句:“这树林后面是不是沙漠呀?”
  我没说话。
  “听说沙漠已把北京包围了。”
  “可不是,我们现在都在帐篷里住,出门赶路靠骆驼,喝口水那个难,难于上青天!如果北京现在比非洲北部还要糟糕的话,一定符合你的心愿吧?”我禁不住挖苦她的无知和莫明其妙的优越心态。
  “真的吗?哦,北京就这个样子了?”那女人掩不住的是欣喜还是什么意外表情,然后一长串“啧啧”,“中国人在历史上干得太出色了,智慧都用尽了,所以现在才有点江郎才尽,缩手缩脚放不开。管理上该学学新加坡,我就觉得咱新加坡人比中国人聪明出色,有悟性!”后一句是用英语说给她老公听的。
  我在后视镜中看了看他老公恹恹欲睡毫无表情的脸,“要学也得找源头呀,干嘛学二道贩子新加皮呀?对不住,新华字典把新加坡的‘坡’改念成‘皮’了,脸皮厚的‘皮’!顺便问一句,你们来中国是做义工的还是来挣钱的呀?要做义工就直接把你们拉到内蒙古沙漠边缘上植树去,你们可以边干边悲天悯人地述说中国人如何如何蠢才不中用;如果来挣钱的,就客气点,因为这儿的客户养活了你们,你们不能吃着拿着用着还说风凉话,这不仅仅是礼貌的问题,还有教养!”
  黄太太又不高兴了,“你是谁呀?这么放肆!Mr黄好歹是你的上司吧!”
  “我是谁重要吗?马克那厮没告诉你们我是谁?”我并不在乎。
  黄太太得到了错误信息,有些难以置信,“你…你是马克的太太或……女朋友?”
  “当马克的太太或女朋友就能赢得你们的尊敬,是因为他是德国人还是因为他是所有人的上司?”咱一脸不屑,马克都看不上,你们二位算哪根蒜哪根葱啊。
  黄太太矜持起来,“我还以为你是公司普通职员呢,那你是……”
  “好了,贵夫人,沙漠和贫瘠之地都到了,你们看看除新加皮这个弹丸之地之外的沙漠之地吧。俺就是普通职员,主要职责是养活马克和其他人,并让他们个个发财,官运亨通,挣足钞票。”
  外面是三环上的三元桥,两边林立的高楼大厦迎面扑来。一路南去,到了国贸桥,转向长安街,就开开眼吧,北京再不济也比小小的新加皮更富有财富和文化的底蕴吧。咱就这心态,你越给它戴高帽咱还越谦虚地到处挑毛病看不上;当你戴着有色眼镜狗眼看人低时,咱还反过来对你不客气呢!你以为你是谁呀?什么人哪!小样儿。
  一般不回家吃饭;二般在餐馆解决,然后三里屯酒吧间把时间耗到十点左右,然后回家睡觉。老妈唠叨给脸色最大的效果是让我疏远她和她代表的旧家。烦死人了,一点也不明白这个年龄是最不恋家的,翅膀硬到什么也不在乎的地步。
  自己跑到香辣蟹店捧着半盆辣螃蟹和一瓶燕京吃到再看一眼就呕吐的地步,晃晃悠悠叫了辆出租车到了“野棕林”那里,坐在吊凳上听着卡朋特的《昔日重现》,在怀旧经典中恹
  恹欲睡。有几个年轻人自以为很魅力地在面前挺胸收胯站了一会儿,被赶跑了,今晚不需要男人,需要的话也轮不到他们,个个来历不明的,天一黑像猫头鹰似的从各个旮旯角里冒出来,谁知道干净不干净。梅毒、淋病的广告满城贴得像狗皮膏药似的,肯定民间有这个需求,谁知道混迹其间的哪个是毒蛇。从这一点说,结婚是明智的,固定一个性交对象,考验着你的耐心,却使你益寿延年,不会在那方面遭灭顶之灾。
  “姐姐,能请你喝一杯吗?”
  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年轻无聊的脸,声音细细的,带着猎奇的腼腆和蠢蠢欲动的勇气。和这种轻量级业余选手做爱,会让你难受死,简直是在帮他成长。
  “姐姐……”
  “数到三,你要不走开……”
  他掩饰着尴尬和挫败悻悻走掉了。
  我喝了一杯青啤母亲的母亲是青岛人,因此要为母亲的母亲的家乡做贡献。看看表,再浪费一小时回家去。单身女人的好处之一便是自由自在到无聊,无人约束你,也不必为东游西逛哪儿随便一坐耗掉三四个小时而内疚或一遍又一遍地解释。电话响了。
  “小娜,如果又是榴莲什么的,不要叫我。”
  “今天不吃榴莲了,改吃蛋糕了,祝我生日快乐吧!”里面嘻嘻哈哈,抑制不住只有那种屁事没有的家庭主妇式的内心喜悦。
  “今天是几号?过糊涂了吧你?”
  “阴历生日。你今天过来,阳历就不用过来了。这儿三缺一!”那边传来哗哗砌长城的响声。
  “我不能学你,我还得挣钱养自己,11点要到家睡觉。”
  “一夜不睡又死不了,兴许今晚能赢钱,明天就不用上班了。”
  “你老公在吗?”
  “睡觉了。”
  “我离你挺远,别折腾了,给咱留活命吧。”
  “过来吧,我们准备玩通宵。你困了到床上睡。我还借你钱呢,是不是不想借?”
  “你老公银子少啊?!”
  为了不背这个黑锅也得走一趟,谁叫小娜是最要好的死党呢。于是一步三摇到街上要了辆出租,到她楼下都十点半了。
  路过客厅时潜意识地四下打量了一下,别他妈的唐大志又在哪个角落斜着眼睛猫着呢。客厅里没有人。敲开门时,小娜匆匆忙忙开了门,匆匆忙忙张开臭嘴就抱怨:“喝多了你?开车来的?警察没逮你呀!”
  里面随着啪一声轻响,有男人应道:“女人怕警察干什么呀!他还能吃了你?”
  另一个接着说:“也没吃你呀?”
  “怎没吃我?那帮傻B凶着呢,所以一违章我就把我媳妇推出去。”
  第三个急着喊:“老于头,门开开了吗?咱可都等你呢!别耽了我糊!”
  我觉得头有点晕,根本不可能接谁的手,朝小娜摆摆手,“不是四角全了吗?给你五百块够不够?我回去了,七饼八饼都数不清了。”
  “坐都不坐,你来干嘛呢?谁要你的钱,拿走。要不到客房里睡一觉?”
  “我来就为了你阳历生日不用麻烦我了。到时候你千万别叫我,叫我跟你急。走了我,明天还上班。你的客房有跳蚤咬,睡不着。Bye;你今晚千万别输干净,钱你留着吧,输干净了把你老公抵押给我!”
  在于小娜咬牙切齿中我又下了楼,在大街上伸着手招出租车,一边等一边骂自己比小娜还瞎折腾,这么晚过来干什么呀?以后一听她声音就挂电话。什么阴历生日阳历生日的,不就是同一日子吗?搞什么搞,都被酒精和她折腾晕了。回家睡觉去。忽然像幽灵一样,一辆奥迪悄无声息地在跟前停下来,摇下玻璃,让人眼球落地的竟是唐大志。昏暗中他用温润的语调,“陈小姐,我送你回去。”
  “你,你,你不是睡觉了吗?”
  “一听你来了就跟着下来了。看到我你结巴什么呀?”
  “流氓,走开!我只数到三!”
  他不以为然地哈哈笑了两声,“看到我为什么像老鼠见了猫?干嘛恨我?”
  “老鼠见了猫?别给你脸不知道往哪摆了,我是老鼠你成了猫?什么德性呀你?!”
  “好好,我是老鼠还不行吗?那你快一口把我吞了!”他嘻嘻而笑,眉眼全舒展着,洋溢着中年男人才有的闲适和无聊。
  “我觉得我越来越讨厌你,你非把我和于小娜逼得反目成仇不可!大街上到处是年轻漂亮又缺点钱花的美眉,给我留点好印象你会死吗?”
  唐大志这厮根本不想听我罗嗦,扭身把副驾驶的门推开,“上来吧,咱们做笔交易,你天津那边的客户,也许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唐大志这几年一直致力于权力和金钱的置换游戏中,把房地产这种初级阶段到处是漏洞的行业玩到登峰造极,因此他说能在天津工程项目上助我一臂之力我并不怀疑,这个王八叉最知道也净走上层路线,他的一句话往往顶上我的业务员跑上一百趟。
  我坐进车里。“你知道那个项目?打算如何帮我?”
  公司里那个台湾人走了,又来了姓黄的新加坡人,权力正在重新洗牌,过往的成绩不提了,现在正在看你还能为公司贡献多少能量,因此我野狼那样的敏感嗅觉还迟钝不得。
  “前两天出差,到老朋友那里看到你们公司的资料了。需要我成全你?”
  车子不知开到什么地方去了,在拐角的阴影里停下来。他捉住我的手,吻了一下,放在胸口,“感觉到心脏跳多快?”
  “你是和大股东还是众多小股东中的哪一个是老朋友?”
  “当然是老大。那些小的如一盘散沙的,我还好意思找你!帮不上的我都不开这个口,丢人!”他握着我的手放在腿间,拉下拉链,放进去,“小弟想你都想疯了,老大我也想尝你一口,是找个房间还是到后座上?”
  奥迪车空旷得就像为做爱准备的,把前座放平,他就得意洋洋地跨了过来。
  “哎…哎!你干净吗?别害死我!”
  “干净!干净!放开!玩死我呀!”
  我掀他一个趔趄,趁机爬到后座上,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脸说:“你干不干净,让医院说话,我可不能让欲望击倒!帮不帮我你随便!”说罢推开门,抖着肩膀往前走。他在后面骂娘?随便好了,妈的,差点让最好的朋友头上一片绿茵茵的。
  那天晚上怎么过的呢?想想就觉得唐突,七拐八走抬起头来竟来到林正平的大学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