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节
作者:雨霖铃      更新:2022-10-30 13:46      字数:5049
  她的身子被横抱在怀中,她的头抵在他的肩膀,她张了张口,对着他的肩膀,重重的咬了下去。
  这一下却是用了十足的力气,皇甫逸吃痛,一下子松开了手,孟菀就顺势滑了下去,脚一接触地面,便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怎么样?”皇甫逸忙上前来查看,却被孟菀抬首制止住,旁人的怜悯,她不需要。
  “多谢殿下关心,我很好,告辞。”
  说完,也不顾皇甫逸的阻拦,三步并作两步的小跑了出去,脚腕仍是钻心的疼,每走一步都是折磨,索性将鞋履脱了下来,赤脚飞速的狂奔了出去,只余下一道倔强而单薄的背影。
  “殿下,时候不早了,您也该去参加晚宴了。”一直守在一旁的小厮上前言语了一句,皇甫逸才发现,孟菀不知何时,早已消失在了他的眼帘中,他尽然还浑然不觉,仍是瞧着那个方向,如痴如傻。
  “走吧!”脚步轻扬,扬起一地飞絮。
  *
  去到宫门口,暮词她们正焦急的徘徊在门口,见到孟菀的身影,纷纷的迎了上去。
  只是还未开口,却先被孟菀的模样给骇住。
  衣裳不整,发丝微乱,而更甚的是她的脚,竟然赤足在地面上,原本应该穿在脚上的鞋履却提在手中,那模样,说不出的可怜。
  暮词忙解下衣裳给孟菀披上,眼中满是担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搞的这样狼狈。”
  狼狈,没错,确实狼狈。
  就是不用照镜子她都清楚自个儿会是什么德性,先前跑了那么远,后背是一层薄薄的汗,黏腻腻的粘在身上,还光着脚站在那里,如今被风一吹,孟菀方才觉得有些冷。
  她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暮词见状,也不再多问,忙拉着孟菀上了一早准备好的轿辇往府里走,一边吩咐着人先去准备姜汤以及热水。
  皇宫离衡王府没多远,不多一会儿便回去了。
  而热水以及姜汤也都准备好,孟菀喝下之后便将所有的人撵了出去,只余下她一个人在屋里。
  退去衣衫,孟菀朝着浴桶里望了一眼,氤氲水汽中,她的身影清楚的映在里头,双目无神,双颊红肿,她这样子,还真像是个怨妇!
  她舒了一口气,尽量压下心头的不快,将身子全数浸入水中,让那细细密密的温暖铺天盖地卷来。
  远处的乐声更浓了,声声的不绝于耳,孟菀靠在浴桶边儿,静静的听着,明明是那样欢快的曲调儿,却不知为何,隐隐有种悲怆的味道。
  她叹了口气,头有些痛,也不知是不是适才吹过冷风的关系,她缓缓的闭上了眼,靠在浴桶边儿上,心思微凝。
  *
  之后的几日,整个皇城便陷入了一片无比的欢腾之中。
  太子册立以及太子妃的册封,足足三日的光景,都是在庆祝。
  银光雪浪,烟炉画梁,盘龙绘凤,珠光宝气随处可见,金砖玉阶比比皆是,龙诞盘香玄天垂落,长青之蕊齐插瓷瓶的摆设成列,更加的奢华高贵,巍峨庄严。
  只是这样热闹的情形之下,衡王府却冷清的荒凉。
  那日之后皇甫谧一直未曾回来,也难怪了,如今他是太子,自然要住在宫中,但是孟菀却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竟不知该去哪里才好,只能在衡王府待着。
  如此,一日两日三日。。。
  到了第四日,不绝于耳的丝竹之声总算消停,一大清早起床,洗漱完毕便在窝在贵妃榻上逗弄雪球玩儿。
  雪球是上一回小芸儿来送的,说是给她解闷的,孟菀知妹妹是担心自己难过,也没说什么只是将雪团留下,整日里逗弄逗弄来打发工夫。
  倒是没有料到长平会来,是以当外头通报太子妃驾到之时,孟菀竟然愣住,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一抹俏丽的身影掀开帘子进来,她才回过了神。
  真的是长平。
  一身浅色罗裙缭姿镶银丝边际,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着了一件绛紫色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转了两圈,轻柔的裙摆旋成美好的圆。
  如今她正站在门口瞧着孟菀,懵懂着一双灵珠,泛着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睫毛纤长而浓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
  见孟菀望了过来,忙在宫女的搀扶之下,快步的上前了两步,在孟菀起身之前,伸手按住了她的身子。
  “姐姐不必多礼。”檀唇含笑,眉眼间满是暖意,瞳光碎碎流转,真真儿是灵动的女子。
  她这样说,孟菀也没有坚持要行礼,私心里,她仍是无法接受长平是太子妃这一事实,只是拿眼望着她,缓缓的开口:“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孟菀将雪球抱在怀中,对待长平,不觉得多了一份的小心谨慎。
  那厢暮词已经上了茶点,之后便站在孟菀的身边,直勾勾的盯着长平看。
  她得提防着些,省得有人会欺负她家小姐。
  长平被她瞧得有些发谀捍实淖⑹酉拢诙悦娴淖腊盖白拢獠诺溃骸笆翘氐乩唇咏憬憬摹Z赘绺缫丫隽颂樱匀皇且憬憬咏ゲ哦浴!?br />
  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孟菀十分的不喜,她弯了弯唇角,笑容十分疏离:“多谢关心,不过若是要我进宫,皇甫谧会自己来说,不必郡主费心了。”
  那样的冷淡,让长平的面色微微一赧,“姐姐这样。。。”她怯生生的望了孟菀一眼,剪水秋瞳中皆是小心翼翼,与孟菀稍一对视,这才又说:“姐姐这样,是不是不喜欢长平?”
  我见犹怜的模样,别说是男子,就是作为女子都忍不住想要保护一番。抚着雪球的手,却是一滞,孟菀似乎已经能够瞧见长平在皇甫谧跟前撒娇的模样,心,微微的颤了一颤。
  “公主言重了。”孟菀勉强压下心头的触动,淡淡的言语了一句,语气却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凉意。
  她想以此让长平赶紧离开,谁知长平却像是没有感觉到她的冷淡一般的,仍是笑的明媚:“长平都已经嫁给谧哥哥了,王妃就不要再叫我郡主了。”
  说着,低了低头,低低一笑,脸颊不觉爬满了红晕:“叫我太子妃就好。”
  那个太子妃,生生的刺痛了孟菀的心。好生的奇怪,明明长平并未说出一个狠绝的字来,可是每每开口,却都像是在孟菀的心口捅了一刀,让她十分不舒服。
  孟菀皱了皱眉,手不觉得抚上了胸口,想以此来缓解一下心里头的抑郁。却不想,她的动作太大,以至于落入了长平的眼中,她的眼底,一闪而过了一丝的得意,望着孟菀瞬间苍白的脸色,笑的越发纯真:“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长平说错了什么话让姐姐不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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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菀皱了皱眉,手不觉得抚上了胸口,想以此来缓解一下心里头的抑郁。却不想,她的动作太大,以至于落入了长平的眼中,她的眼底,一闪而过了一丝的得意,望着孟菀瞬间苍白的脸色,笑的越发纯真:“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长平说错了什么让姐姐不开心了?”
  明明一见到那张脸便觉得不安,可是那样纯真的笑容,任谁都不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孟菀只能按着胸口摇头:“我没事。”
  长平仍是一脸的懵懂:“姐姐的脸色不大好,真的没事吗?”说着,还伸出手来,在孟菀的额头上一抹:“前几日还听谧哥哥说起,说姐姐的身子弱,如今瞧来倒是真的了,真真儿可怜,得好生的顾及着才是。”
  又是一声谧哥哥,孟菀只觉得烦躁抑郁统统涌上了心头,她撇过头去,不想与长平多做纠缠,暮词那厢实在是看不下去,忙上前了一步,不着痕迹的将长平的手挡在了一边。
  “太子妃,我家小姐身子不适,恐怕不能久谈,若是太子妃娘娘没有旁的事要吩咐,那不如。。。”
  到底在长平的跟前不敢造次,暮词虽然十分的不喜,可是每个字都是斟酌再三小心翼翼。
  长平讶了一讶,伸手在自个儿的脑门儿上敲了一下,立马就道起了歉:“都是我不好,姐姐还病着,我却拉着你说这么多话,是我的疏忽,姐姐不要怪罪才是。”
  说着起身:“那我先走了,姐姐你好生的歇息。”
  总算是走了,孟菀这才稍稍的松了口气,然而那口气还未来得及喘下,长平却又折返了回来:“对了,姐姐身子不适,谧哥哥有没有来瞧过?要不,待会儿子我让他来看看你,可好?”停了一停,又补充了一句:“一会儿他约了我去赏花。”
  一派关切的模样,却让孟菀心口憋气,眉头皱的更紧了:“多谢太子妃的好意,不必了,我不碍事。”
  一字一顿说的有些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在心头辗转。
  赏花,陪着长平赏花,却无暇来看一眼旧人。
  忽然想起一句话来,从来只闻新人笑,谁人听到旧人哭,大抵便是如此吧!
  宝彤在一边儿实在忍不住,便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知道你能见到太子,至于这样显摆么?”
  宝彤到底是性子急,不像暮词那样的知分寸,此言一出,暮词与孟菀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而长平的面色更是瞬间一沉。
  “这丫头不懂分寸,太子妃不要见怪。”孟菀忙出来打圆场,还不忘朝着宝彤使了个眼色:“赶紧给太子妃道歉。”
  语气不容违拗。
  宝彤咬了咬唇,望了孟菀一眼,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只是目光却是坚定,在那坚定目光的注视下,宝彤只好咬牙道歉。
  “奴婢失言,请太子妃娘娘恕罪。”语气不清不愿。
  长平那厢方才略略的有了笑意,甚至比先前还要浓上几分:“不碍事的,哪里有那样的严重。”
  脸色瞬息万变,最后又恢复了一贯的天真烂漫。
  “那姐姐歇着,我先走了。”
  说了这一句,才在丫头的搀扶下,摇摇摆摆的走了出去,那道绛紫色,却在孟菀的眼前晃了许久。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宝彤这才忙不迭的开口:“主子,她明明就是来使威风的,干吗要对她那样客气,要知道,您入府早,那太子妃之位本该是您的,她不过是仗着有太后撑腰,有什么了不起的。”
  愤愤不平的模样让孟菀心暖,只是暖过之后,便是彻骨的凉。
  他们都在为她担心,她稍一不适这两个丫头便急的团团转,可是她的良人呢,却对此置若罔闻,甚至还要陪着旁的女子去赏花。
  真是讽刺!
  “好了宝彤,不要乱说话了,小姐已经够难过的。”暮词轻声在宝彤的耳边念叨了一句,望着孟菀单薄的背影,似乎,又瘦了一圈儿,不由得有些心疼。
  “为何不说,我说咱们殿下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竟然这么多天都不回府来探望主子,真真儿是被那个女人迷昏了头。”
  她尖着嗓子嚷嚷了一句,暮词还来不及捂住她的嘴巴,就听外头皇甫谧的声音低低的传了进来。
  “本王哪里没心没肺,你倒是说说看。”
  这话,让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是一愣,愣神间,皇甫谧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唬的宝彤一个激灵,双腿一软,作势便跪了下去:“奴婢该死!”
  在背后议论小姐已是大不敬,竟然还是说的那样难听,也难怪宝彤会如此的害怕。
  皇甫谧却只是淡淡的挑眉,“起来吧,没人让你死,不过你倒是要说说看,我怎么就没心没肺。”
  淡淡的语气一如往昔,只是传入耳中,却让孟菀微微一颤,时隔不过三日,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她甚至都不敢回头去看,生怕这是一个梦,一扭头,梦便会醒。
  宝彤那厢已经战战兢兢的起身,听皇甫谧问话,这才壮着胆子抬眸望了他一眼,只一眼,便忙又低了下去。
  “奴婢失言,只是气不过才说了诨话,殿下别当真。”
  皇甫谧脸色一沉:“适才还说的滔滔不绝,如今我一问便吞吞吐吐,看来你这脑袋真是不想要了。”
  吓得宝彤又跪了下去,这一遭,却是死活不敢再多言。
  孟菀终于回转过身子来,却不看他,只是望着宝彤,略略的皱了皱眉:“起来吧,我说过多少次了,别动辄就跪。”停了一停,方才抬眼望了皇甫谧一眼,“你这样吓唬她做什么,有什么事问我便好,哪里需要动怒。不过是适才太子妃来过,我们才在这里说了两句,难道这也不行?”
  这样一开口,听起来像是解释,却句句是在维护宝彤,甚至隐隐有些不悦的味道在其中。
  这让皇甫谧不觉一愣,随即深深的愧疚便浮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