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冷如冰      更新:2022-10-30 13:40      字数:5083
  恩威并施,才是用人之法,严而寡恩,或心慈面软都不足取。
  挽香羞红脸道:“奴婢不嫁人,守着主子。”
  佟姨娘笑道:“过二年看你还能说这话。”
  主仆说着,上轿子。
  往城北去,恩济寺在京城不算最大的寺庙,然官员家眷都愿去那里,寺庙环境清幽,景致好,去上香,也算是出游。
  行了一个时辰,歇轿,佟姨娘出了轿子,寺庙门前空空的,来得早,大殿上零星三两个人,上香跪拜。
  佟姨娘款行上前,拈了几柱香,敬上。
  身子趴伏在明黄软缎褥垫上,虔诚拜几拜。
  捐香油钱,那老和尚记下名字时,抬头看她一眼,近乎耳语道:“施主随我来,唐大爷等您。”
  佟姨娘会意,吩咐挽香等在殿上,自己随那老和尚去后面。
  经几重殿宇,七弯八拐来到一幽僻小院。
  坐北朝南琉璃瓦顶三间正房,和尚推开格子门,道:“施主请。”待佟姨娘进去,便从外把门带上。
  佟姨娘打量正中一大间,左右各一小间,共三间静室,外间黄杨木桌椅,待客用,里间炕上整齐摆放衾囊等物,一应俱全。
  空无一人,佟姨娘走了两步,打量着屋子,不妨身后一双手突然搂住她的蛮腰,背后一熟悉动听的声儿传来:“表妹你可来了,让为兄好等。”
  说吧,猴急地动手动脚,佟姨娘忍怒,平静声道:“表兄先放开手,我有几句要紧的话,说完在做别的不迟。”
  唐凤生手一边在她身上乱摸,一边道:“表妹有甚话,待亲热完在说。”
  “表兄不先听我说完,旁的事我抵死不愿的。”唐凤生听她语气强硬起来,知表妹烈性,忍了忍,松开手。
  佟姨娘走去坐在黄杨木椅子上,趁机离他远了些,唐凤生无奈也在一侧椅子上坐下,一脸色相,道:“表妹有话快说,莫耽搁太久,为兄等得,可为兄身下那物可等不得。”
  佟姨娘正色道:“请问表兄那日去贾府是谁去府上送的信,说了些什么?”
  唐凤生很费解,一时参不透,奇道:“不是表妹派家下小厮捎信让我去贾府说有要事相商,你贾府那种地方规矩甚多,我轻易不会去的。”
  佟姨娘问:“小厮长甚模样,表兄可还记得?”
  唐凤生更奇了,认真想了想,回忆着,道:“岁数不大,要说有什么特别的……”
  沉吟片刻,倏忽想起道:“对了,那小厮一个眼大一个眼小,我当时就觉得他五官那里不对劲,细看才发现原来是这么回事。”
  唐凤生说完,瞅着她问:“难道有甚不妥?”
  姓唐的也是个聪明人,已猜到□分。
  “那小厮不是我派去的。”佟姨娘把话点破,让他明白,日后若在有这事,提防着点。
  唐凤生没太多惊异,方才表妹一问,他已料到,这种大宅门里明争暗斗不新鲜。
  “问完了吗?”唐凤生道。
  一副问完了,就行正事的架势。
  佟姨娘看着他有气,一个大男人家,满脑子竟想那事,没好气地道:“既你已知有人设下圈套,往后还是尊礼守矩,表兄若念着从前的情意就放过我吧!”
  唐凤生嘿嘿干笑了几声,道:“你今儿若服侍我满意,我从此便放过你。”
  佟姨娘脸红,唐凤生睨眼看她,柔声道:“为兄盼了多时,岂肯让你就这么走……”
  话音未落,人便欺身过来,伸手打横托起她身子,就往里间走。
  佟姨娘挣扎道:“放我下来,不然我喊人了。”
  唐凤生脚步未有丝毫停顿,双手搂得更紧,大乐道:“你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
  话音没落地,门却被一脚踹开,借唐凤生吃惊刹那,佟姨娘挣脱开,跳下地。
  原来进来的佟家大爷,进门看他抱着妹子,几步冲上前,二话没说,照脸就是一拳,唐凤生唇角渗出一丝鲜红,捂住脸,大呼:“来……”
  佟大爷第二拳紧跟着打来,他人字还未出口,便被堵在嘴里,唐凤生富家公子,那是佟大爷的对手,佟大爷一阵拳打脚踢,唐凤生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躺倒在地上,却也不求饶,佟姨娘一看打得差不多了,拦了她哥,道:“给点教训,让他知道厉害即可。”
  佟大爷犹不解气,朝地上躺着的唐凤生踢了几脚。
  唐凤生咬牙忍住疼,嘴硬道:“姓佟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佟大爷还要动手,被佟姨娘拦下,朝地上的唐凤生鄙夷道:“是我让哥哥来的,有本事冲我来,好歹我是贾府姨娘,贾家是你这等人惹得起的。”
  唐凤生气狠狠地,转而阴阴地道:“你我丑事若抖落出来,看你在贾家能立住脚。”
  佟姨娘冷哼道:“没听说处置奸妇,不处置奸夫的,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赌狠唐凤生还真不敢,是的,若有事,他这个奸夫也是跑不掉的,唐家虽有钱,可民不与官斗,何况贾家号称京城首富。
  唐凤生后悔把小厮打发了,怕他们碍手碍脚,坏了自己和表妹的好事。
  佟大爷出了气,怒气渐熄,朝地上啐了口吐沫,正言道:“从今儿起,我佟家与你唐家在无瓜葛,在招惹我妹妹,拼却我这条命,也不让你好过。”
  若讲对命,唐大爷可不想,佟大爷的命可没他的金贵。
  佟大爷说完这句,拉上妹子就往外走,兄妹头也不回,唐大爷躺在地上,可能是伤了腰,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兄妹走了。
  兄妹一径出来,挽香还在大殿等着,看主子出来,直接走了,就小跑着跟上。
  佟大爷送妹子来到轿子前,叮嘱道:“有事找大哥,你大哥虽穷,可有人欺负我妹子,我就是豁出命也替妹子出头。”
  佟姨娘自穿到这世上,还是头一遭听到这暖人心的话,眼泪差点就落下来,狠命地点点头,喉咙有些哽咽。
  佟大爷看挽香离着几步远,就小声道:“妹子拿来用在生意上的银两,算参了份子,我拟好书文写明年下按出资比例分红,有空我拿给你收着,另外,那铺子我说妥了,这一二日就办交割,得空你出来一趟,和那卖主办下手续,办妥我在带你看看铺子地点,心里有个数。”
  佟氏点点头,感激地望着她哥道:“虽参了份子,我不出力,分不分的,只有点意思就行,那铺子烦哥哥张罗打点。”
  佟大爷道:“妹子有闲钱不妨攒起来,置办几块好田,留待将来过活。”
  佟姨娘道:“我慢慢筹措,等攒够了,在给哥哥送去。”
  说完,佟姨娘上轿,缓缓起行,她从窗子探出头,看大哥站在下面,朝他招手,自己坐上轿子随后走了。
  佟姨娘的小轿行至正阳街上,窗外熙攘,天空碧蓝,她得了哥哥帮忙,小有了资产,在这陌生的地方多少有点依仗,心里不那么空落落的,至于将来,最好离开贾家,安生立命,也不算太难。
  心情舒畅,轿帘子卷起,街上红男绿女,似一副夏游图,突然,佟姨娘发现一车子从旁经过,车中之人没注意到她,她却注意到车子里的人。
  车子里并肩坐着一对男女,女子侧身背对着,她看不清长相,从侧旁看一头乌发高绾,雪花肌肤,一似娇弱美人。
  二人头挨在一处,低声细语,缠绵多情。
  佟姨娘目光转向那男子,这一看,惊呆了,那华衣丽服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贾家二爷贾成德,可那女子却不是贾府姬妾,陌生不认识,看那女子打扮,像个良家妇女,非勾栏中人,看二人亲近,相交定非一日。
  佟姨娘回贾府,进院子,看祯哥的丫鬟巧珊进进出出,问:“哥儿回来了。”
  巧珊道:“哥早从学里回来,好像是累了,睡着了。”
  佟姨娘过去,祯哥歪在榻上睡熟了,她看这孩子睡梦中还皱眉头,一阵心疼,有点内疚,这段日子自己忽视他了,看窗子还开着,忙掩了窗子,去炕上拿了条薄毯,给他盖在身上。
  晚膳时,摆了桌子,佟姨娘命秋荷道:“叫哥儿来。”
  话音才落,巧珊进来说:“小爷下晌睡着一直未醒。”
  她想这孩子一定是玩累了,指了几样像样的粥菜,道:“收起来,留待小爷醒了吃。”
  22含怨嫉宠妾
  次日,佟姨娘从上房请安出来,就见一通身大红大紫的婆子由丫鬟引着进去上房,看这婆子穿戴断定是三姑六婆之流。
  佟氏略站,邹姨娘赶上来,道:“妹子忙不迭地走,有甚事吗?”
  佟氏道:“哥儿这两日不大爱吃饭,我让丫鬟去大厨房要两样可口的菜,给哥儿送去。”
  邹氏艳羡地道:“妹妹就是好命,儿女双全。”
  看佟姨娘盯着那婆子看,邹姨娘悄声道:“这王婆子是京城有名的官媒,来给娴姐说婆家的,说不准你家惠姐也有份,你家惠姐乖巧,会讨太太欢心,连亲生娴姐都且靠后。”
  佟姨娘心里冷笑,不说出来,牢记见人只说三分话。
  佟氏回房,粗使丫鬟婆子用清水把水磨砖地洒扫光亮可鉴,满堂紫檀家具擦抹得锃亮,佟姨娘是素爱干净的人,心里觉得舒坦。
  窝在对着门的竹塌上,捧了本书看。
  看了两页,又走神,设计圈套,引唐凤生来,一定是知道她和唐凤生底细的,或者不完全知道,有所风闻。
  这一定是知近的人,不是明杏还能有谁,可红口白牙问明杏她岂能承认。
  就徐妈妈说,做粗使的老吴婆子总往上房跑,说不好,也是太太的人。
  倏忽又想早上见到的媒婆,看来王氏有所打算,可只言片语都没透露过,越发让她不安,看秋荷在旁,吩咐道:“你把姑娘的贴身大丫头芙蓉找来”。
  不大工夫,惠姐的丫鬟芙蓉就跟着秋荷过来,慧姐有两个一等份例的大丫头,这芙蓉就是其中之一,其她几个丫头还小,不大通人事,只这芙蓉和另一个唤作雪禅的是惠姐的贴身丫鬟,雪禅偏和她主子脾气相投,生性浮躁,因此,慧姐跟前只这丫头还算是明事理的。
  芙蓉听姨娘唤她,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赶到偏院,佟姨娘看这丫头举止稳重,倒是可信得过的人。
  放轻了声儿道:“把你找来,有要紧的事问你,姐儿的终身太太可透漏什么没有?”
  芙蓉面露忧虑,小声道:“这段日子,官媒王婆子常来走动,奴婢恍惚听见说,什么陆家,方家,蔡家,详细的奴婢不晓得,每次这婆子来,太太把跟前人都撵出去,。”
  佟姨娘更觉心没底,道:“你留意听着点动静,有消息马上来回我,不管怎样你都是要跟着姐儿嫁过去的,姐儿好了做下人才能好。”
  芙蓉道:“奴婢明白。”
  说的时候长了,佟姨娘怕惹人怀疑,芙蓉走时,佟姨娘喊挽香找出件杏子红春衫给芙蓉拿着,道:“拿去给姐儿穿,我这把岁数也用不上穿这么鲜亮的。”
  挽香阖上红木箱子,听这话,回头看主子,嬉笑道:“谁说姨娘老了,姨娘跟姐儿站在一块,不像母女,竟像亲姐俩。”
  佟姨娘笑道:“这小蹄子的油嘴,专拣人爱听的说。”
  芙蓉才走,外面喧闹声传来,秋荷由外面急跑入,欢喜道:“主子,大喜,爷升迁了,正五品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
  佟姨娘却没她想象中的高兴,说了句:“好。”
  就不答言了。
  秋荷一团高兴劲,兴兴头头,看主子没反应,不解地眨眨眼。
  佟姨娘道:“你去上房把这月月钱领回。”
  秋荷答应去了。
  这时,徐妈上来,佟姨娘使个眼色,徐妈会意,走去门口,往外看看,夏日炎热,掩门恐人多疑,徐妈妈就凑到跟前,竖耳听主子说。
  佟姨娘放低声儿道:“唐大爷说了,上次捎信的是个小厮,一只眼大,一只眼小,妈妈回忆一下,可知是那个?”
  徐妈思谋片刻,不确定道:“听他说的好像是大门上的小厮,叫小栓子的,老奴不敢叫准。”
  佟姨娘道:“妈妈跟我来。”说吧,进去里间,拿出钱匣子,打开取了一块散碎银子,交给徐妈妈道:“妈妈问准那小厮来龙去脉,才好定夺。”
  徐妈妈把那小块银子揣在袖子里,出去大门口。
  佟姨娘合上匣子,放到炕头箱子里,关上箱盖。
  才爬下炕,秋荷疾走回来,道:“主子,我才去上房领月例,一哄哄说,婉儿姑娘怀孕了,请来郎中,说二月有余,婉儿姑娘自己还不知道。”
  佟姨娘道:“爷和太太都知道了。”
  秋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