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节
作者:美丽心点      更新:2021-02-17 17:30      字数:4723
  的老母鸡。”流苏闻言,取了手上的折扇在纳言的头上一敲,微微摇了摇头,倒也是不恼。他向后院的地方看了一眼,神色深深,有几分的担忧。
  那一处望去,是深邃的草木。
  其实流苏的担忧并不需要,桩素还未走近,已经忽然有一人挽起了她的手,在她耳边笑吟吟道:“桩儿,你怎么才来?”语调间格外亲昵,桩素留意到别的女子头来的视线,诧异下看到苏乔满是嬉笑的神色,恍然间竟有几分不知身在何处。
  苏乔刚才遥遥就已见桩素过来,她本在一旁打盹小憩,转眼已是在别人询问之前早早地迎了上来。桩素的诧异叫她心下生笑,腻腻地赖上了桩素的身子,苏乔的指不安分地挑弄着她耳边的青丝,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盟主让我来接你。”
  声音擦过耳边的时候,桩素感觉心下莫名一紧。苏乔是不知情的,所以可以笑得这样肆意,然而她不是。桩素留意到周围女子时而好奇地投来的视线,苦笑不语。苏乔会以首席舞娘的身份混入相府,她可不会认为真当是轻尘为了救她安然离开。现在沉简进了宫,如今又加上苏乔,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一叶盟的人……
  风微微地吹动她的发梢,遥遥地抬头看去时桩素留意到满天都是沉重的浓云,虽然洁净,却始终是过分地压抑。
  不多会有人来催促,于是方才零散的女子们一个个都谨慎了言行,各各排成两行,步履款款地前往楚王宫。桩素一路低着头,尽量不叫人看去了自己的脸。因为苏乔走在她的面前,并且着了一件不同于其他人的浓艳舞裙,正好替她档去了很多视线。当最后一步迈出相府时,桩素的身上仿佛霍然一轻,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匾额上“相府”两个大字显得格外庄严肃穆。桩素想起流苏,不免有些担心自己的离开是否会又将他给拖累了,然而此时她也是自身难保,更何况去保护别人了。
  一行人入了楚国王宫,被带到了又一个院子里。因为苏乔是首席舞娘,因此特别又安排了一个雅间。乘人不注意的时候,苏乔将桩素带进了屋了,然后嘱咐了她不要叫人发现。桩素淡声应下,就见苏乔经人传唤,被叫去了宴会上献艺。
  桩素自然不会傻到自己也去搀和,于是躲在屋子里,耐下性子等着。
  如果按照流苏的说法,这会是一场鸿门宴。桩素一想起这时,就不免担心。奈何以她如今的处境,再过担心也是没有用的。她呆坐在桌边,凝神留意着屋外的动静。忽然间,她似乎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几个兵队从小院旁边匆匆地跑过去了,亢长的步声把周围的平静猛然打破,然后又渐渐远去。
  桩素心下突兀一跳,不详的预感霍然腾起。她慌忙跑出院子,只看到外边来来往往的都是楚国卫队。各人都行色匆匆,随后又有几队人马从后面跑来。“快让开”卫兵匆忙见一把将桩素推到一边,也不多看她一眼。桩素此时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再怎样也可以猜测到发生的事了。
  有几个太监宫女们神色慌张地迎面跑来,桩素慌忙一把抓住一人,问:“这位公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别问了,飞骑将军在朝堂上大开杀戒了。”那太监早已被吓破了胆,应付般地回了几句,一把甩开桩素的手,又顾自逃命去。
  桩素手下落了空一时也不觉察,只感到脑子里“嗡——”了一声,顿时一片空白。这时舞娘们也都已经纷纷奔了回来,苏乔遥遥看到桩素立在空阔的道路中央,眉心一蹙一把抓起她拉进了院子,入了房中。
  桩素的手有些冰凉,被苏乔一握,却感到女子掌心的温暖也透不入她的手中。刚进屋,待门一关,桩素不由急切地问:“小乔,到底怎么回事?”
  苏乔好看的眉心也是拧着,眸色深邃:“不妙啊,这次楚王似乎是势在必行,显然是一早就安排好了的部署。沉简方才斩杀了几个领队的,但也没有再做反抗,想来他也清楚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沉简……被抓了?”桩素感到此时嗓子干地厉害。
  “是。”苏乔深深地叹了口气,道,“等盟中派人支援恐怕还需要几日,姑娘让我混进来也是为了到时候好有个照应。本是赌一次沉简入宫楚王未必会真敢动手,不过似乎还是赌错了。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赌……?你们拿这个赌?”桩素心下沉重,只能下意识地重复了几句。话语咀嚼在嘴边,微微有一种苦意酿了开去。她问:“小乔,一叶盟那边……最快需要几天?”
  “十天。”
  十天……桩素的十指微微嵌入掌心,微微一疼,唇齿间落下淡淡的话:“你能接近楚王吗?”
  苏乔不明白桩素话语中的含义,稍一寻思,道:“方才那一舞,楚王似乎对我确是有几分意思……素素,你想要我做什么?”
  “如果楚王召见,我希望你能想办法让他喝下这个……”桩素的指尖落了一包细粉,她的话淡淡道出,唇齿间却是一片清冷,“或许……我有办法拖上十天。”
  苏乔从她手中将那包药品接过,视线落在桩素的脸上,欲言又止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之后的几日是难熬的等待。一天,两天过去……待到第三天,终于有个太监来敲了苏乔的门,声色尖锐道:“国主有请苏乔姑娘去后花园一同赏花。”
  来了……苏乔同桩素相互望了一眼,暗暗点了点头,便随着太监去了。桩素心中暗捏一把汗,目送苏乔被同来的侍卫一路领去,见那太监正要走,忽然出言叫他叫住,道:“公公,我们几个姐妹来宫里也有住了几日了,很是好奇,不知道可否去周围看看的?”
  那太监闻言,视线落在她身上一番逡巡,想起方才苏乔同她颇是亲密,态度也算不错,笑呵呵道:“姑娘想看便去看吧,我们国主比较随性,后宫也没那么多的规矩,就是只要不去西宫就好。”
  “西宫?”桩素抓到话语中的关键,微微眯了眯眼。
  太监道:“那里可是个恐怖的地儿,姑娘你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也是不喜欢去那种血腥的地方的。除了西宫啊,这皇宫的各处都随便逛,只要见到主子记得打个招呼就是。”
  “知道了,谢谢公公了。”桩素面上笑意一扬。
  “不谢,不懈。那我走了。”太监笑吟吟地冲桩素施了一礼转身追上前面走远的对仗,心里却是想道:“你们只要日后记得有我这号人物,受宠后多照应着就是。”
  桩素理了理思绪,为免引人注目,换上一件相对素淡不少的衣服后施施然走出了院子。既然那太监说了,她也就堂而皇之地走出了舞娘住的小院,苏乔那边她自然不需要担心,如今桩素一心只担心沉简的下落。
  西宫。桩素的心下默念着这两个字,一路寻寻觅觅,去向则是显而易见的。
  唯一另桩素意外的是,这个传闻中的“西宫”,竟然反倒没什么人把守。原本走在道上身边还有来来往往的侍卫,然而越是临近了,反倒人烟稀少。正因为来往的人少了,因此氛围才显得有些诡异。
  桩素立在拱门之前,看着石牌上龙飞凤舞的“西宫”二字,感觉每一笔酿开的都是一片挣扎扭曲。即使站在门口,也让她感到背脊生凉。桩素藏觅住身形往里面探出视线,粗粗略过,里面不见一人。她放轻了脚步走进去,一地是细石铺成的甬道,蜿蜿蜒蜒地通往中央的屋邸。
  门是从外边反锁的,锁链很粗,因为悠久的年代,上面落了斑驳嶙峋的锈迹,透着幽森的绿。临近正门的地方是一块空旷的平地,碎石道延伸到这里戛然而止,感觉被一个无形的大口顿时吞灭。
  桩素暗暗地咽下一口口水,拾级而上,透过微微敞开的门缝往里面看去。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看入时隐约可以看到满屋子狼藉堆砌的刑拘。桩素终于明白过来宫里人畏惧这里的原因了,乍眼看去时只见金属器物幽幽泛着的寒光,显然是用过不知多少次的东西,上面依稀残留了之前受刑之人斑驳留下的血痕,因为已经旧了,这些血色都已干,最后落成一中暗地透黑的颜色,攀附在上面久久没有褪去。金属的气息,混上血的味道,落入鼻间是很刺的感觉,顿时让人背脊生凉,仿佛有种恐惧从骨子深处浑然冒上,
  桩素强压下拔腿就走的冲动,视线一点点地扫过屋中,忽然余光里落入了一个身影,迫使她的视线霍然顿住。太暗,因此只有依稀的一个轮廓,因为那人似乎没有什么声息,因此混在一堆死物之中叫人一时没有觉察,只有当看见时才会感觉触目惊心。
  桩素的心冷了。
  第二八章 仓惶彼时声(上)
  微微敞开的衣襟,露出胸前的肌肤,然而远远看去,只见一层粘稠的液色。点滴渲染在那里,把他的肌肤和衣衫互相沾合在一处。低垂着头,额前的发线已是散开,几缕伶俜地垂落。呼吸显得有些单薄。
  桩素下意识地上一紧,触上了门外的锁链,在一片空旷中“咯嚓”一声显得很是突兀。里面的人似乎收到惊扰,垂头的姿势下一时动了动,也不知道他是本就没有入睡,还是已经习惯了随时被扰醒的方式。他并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地一声哂笑:“又来了么?”声音因为他此时有些薄弱的体力而同样的带着虚浮。
  “沉……简……”桩素张了张口,终于吐出了两个字。
  这时那人的全身才霍然一震,那一瞬便已抬起了头。桩素这时才看清他的样子,感觉心里一堵,眼角因心疼而略略泛酸。这时却是沉简先问:“你怎么会来这里?”桩素看到他的眉心微微蹙起,眼里似翻涌着什么。
  桩素知道自己的确不该出现在这里,也知道沉简的担心,但是此时却是有些不甘。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总是自己被别人这样担心着,明明那些人本该担心的是他们自己,比如——现在的沉简。
  斑驳破碎的衣衫,让桩素不由想起很多年前这个人替她挨了那顿鞭子后的情形,不由垂下了眼睫,声音里透着冷清:“沉简……你忍忍,七天,再过七天就好了。”
  沉简闻言一愣,也已明白过来,但是声音依旧有些干涩:“素素,你好好地呆着,别再来这里……不要……轻举妄动。”他的话语很简洁,没有过多的成分。他听到桩素应了声,才轻轻地吁出了一口气。
  只是这样小小的一动,却已让他全身腾上撕心裂肺的疼。沉简强忍下呼之欲出的闷哼,牙关一咬,语气却依旧平静:“你快回去吧,这里随时都会有人来。”然而桩素却立在那里一动未动。沉简身上遍布着伤,锁着他四肢的铁链深深地嵌下,也隐约陷入了他的伤口里。三天没有进食分毫,已经让他没有了更多的力气。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却见门口桩素忽然转过了身子。
  桩素背对着屋子,却是安静地站在那里。沉简看不到门外她死死握紧的拳,落入眼中的只有一个背影的轮廓。然后,桩素清清的声音隐约浮了起来。她说:“沉简,我等你出来。”说完,也不再管他是否应声,步下一紧,就匆匆离开了。她的背后是一串深长的注视。
  桩素走地很快,抿唇不语,渐渐地,在她疾速走去的身影周围,落下了晶莹的泪。她没有放声大哭,而只是任眼泪点点地坠下,面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桩素的眼眸很亮,一眼看去,谁也想不透她究竟是什么心思。
  沉简的视线因为狭长被锁的门而被隔断,只能听到步声一点点地远去,最后悄无声息。他感到全身的力气一松,整个身子的重力压在捆住的锁链上,一时又是一阵猛烈的疼。然而他仿佛毫无察觉,只是嘴角因为缺乏湿润而流下了一片干涩。
  “流苏……你到底都安排成了什么样子……”他咬了咬牙,声腺在此时颤了颤。原本他放心地进宫,是因为知道相府的桩素自然会有流苏照应,不想流苏怎地不好安排,竟然让桩素也进了这个皇宫。沉简感到眼前发昏,神智微微涣散,一时间看去时面前也只剩了一片无止境的黑暗。
  接连几天的大刑,即使是他,也已经感到自己的这个身子已经渐渐不堪重负。剧烈的疼痛,从全身每一个细微处无止境地涌上,因为一直的疼,却也隐约已经麻木。
  沉简的吐息轻轻的,感到自己随时都可能昏去。
  周围又是一片静,静地一如一块埋藏死人的坟墓。
  沉简昏昏沉沉之间,也不知已经过了多久的时间。忽然门外一阵嶙峋的声响,锁链一阵摩擦,发出金属撞击产生的刺耳的声音。沉简恍惚间一时没有反应,猛然回神间霍然抬头,那一瞬的眸子是清亮的,待看清了来人,方才他眼底呼之欲出的担忧的神采又瞬间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