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蝴蝶的出走      更新:2022-10-16 12:41      字数:4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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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念慈一边奔着一边抹泪,挡住视线,正撞上撤盘下楼的传菜工。
  顿时哗啦杯盘满地,还连累同时向下走的一位路人。
  那客商模样的人倒是未曾责怪,还将穆念慈扶了起来。没奈何身上溅了菜汁,她只好先回房去收拾衣裳。
  幸好欧阳克给她的信一点也没有弄污,这是能证明杨康清白的证据。穆念慈原想拿着先去找郭靖,结果郭靖不在,她便去杨康那儿看他。
  杨康中了合 欢散,心火大甚。他知道不好,急着赶郭靖走,不愿在他面前丢人。可是这药不是赶人出去就可自解的,这会儿穆念慈又来,真是乱上添乱。
  小二见穆念慈果然此时回来,心道黄姑娘算得真准。既然正主来了,自不必他再守,急忙让开路道:“穆姑娘回来了?正好,郭大爷去找郎中,杨爷在里面,姑娘快去看看吧!”
  穆念慈正是来给他报喜的,今日之事,说来纷乱,千辛万苦,不过是为了它。她手里提着这信,心里颤颤地,一想又要哭。她急忙止住,凑去床边,拍着被子,唤他起身,又是欢喜又是自责地报知这个消息:“康哥,你快醒醒,我拿到证据了,你快看……啊,康哥,你做什么!”
  郭靖说是片刻即归,也耽误了一会儿。夜里医馆若非重疾轻易不出诊。光是听他诉说症状就一个个摇头,暗骂这小子太蠢。郭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肯去看诊,只得苦苦哀求,最后终于将一个老大爷逼得涵养全无,怒斥道:“你这笨瓜,白痴!”
  有人明点,他才懂得,仍是不信:“不可能,汤是蓉儿做的,难道,又是欧阳克他……”
  他自言自语郎中大爷哪里知道内中情由,懒得管这事,只把他往外撵:“快滚快滚!”
  郭靖只得先返回客栈守护杨康,到了二楼,小二不在,门推不开,是锁死的,他急得马上拍门:“康弟康弟!”
  屋里虽然熄了灯,不过,杨康自然是醒的,穆念慈坐在床上哭,听到郭靖说话立刻便噤声。他很是抱歉,事到如今难以挽回也只能先穿衣服。穆念慈拉被盖身,还不敢动,两人正在羞惭欲死,听得是郭靖回来更是心惊肉跳。杨康为了掩护房内情形,也只得道:“大哥,我没事,你先不要找我,回房去吧,明早我们再见!”
  “可是,康弟,你真的没事吗?蓉儿她不回来,穆世妹又不知道去哪儿了,我真怕出事,你先让我看一眼。我马上去找她们!”
  郭靖嘴上说着这些,心里也有些怀疑穆念慈会不会在里面。现在他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倘若黄蓉在此,可以马上向她求救,奈何她也不在场,所有的难题就成了郭靖一个人来扛。
  他想着别人这说“病”的解法便有些面红耳赤,又在想若果真如此该当如何?
  他只盼这些荒唐无稽的说法都不是真的,然而要证明不是真的,非得亲眼见到杨康才成。
  可是康弟不开门呢。因为没有办法正面回应他,所以只好不理不睬。
  郭靖在门外又站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在一片黑暗中的对峙,静默无声,不知道老天会安排到最后谁输谁赢。
  ——总算是走了。
  杨康听得沙沙的脚步声,沉重又缓慢,似乎在告诉他,等待中某人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心里又恨又难受,系着腰带的手,狠狠地打了个死扣。
  穆念慈蒙着被子,小声抽泣着。即便对方是杨康,她也觉得万分羞耻。
  她喜欢他,可是不愿意被他看作轻贱的女人,更不甘心被他轻贱。
  越是心爱的人,越是在意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如今他们在这种环境下做了夫妻,怎不让人觉得羞耻。
  她没有脸面在这时问他什么,只有哭泣能发泄心中的委屈。
  杨康纵有再多的悔意,也只能说出“我会负责”这种话来。他低身将穆念慈的手握了一握,宽慰道:“念慈,对不起,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穆念慈抽开了他的手,仍不答话。杨康也只有先起身,不点灯,背对着身子坐在桌边,先候她穿衣。
  门外扣扣,又有人在扣门,那是黄蓉回来了。
  穆念慈已经系好了裙子,坐在床上不动,离他远远的。杨康侧身悄望一眼,知道是离去的时候了,他便静静地拉开门栓,往外边去。
  回廊的光线,晦暗不明,黄蓉脸上的几分得意却是一望便知,杨康不知道她是不是在为这个高兴,他也懒得去猜度这个女人又干了些什么,这些越来越匪夷所思的事,不过是他眼中的笑话,不值一哂。
  黄蓉像是知道他会在里面,所以也不怎么看他。轻哼一声,示威似的,先去忙着安慰穆念慈。
  她关了门坐在床边,轻轻地喊:“穆姐姐,你别怕,人已经走啦!”
  穆念慈终于看到可以说心里话的人,滚去她怀里哭道:“蓉儿!”
  黄蓉安慰了一阵,对她道:“杨康这事,你放心,他要是敢不娶你,我要他的命!不过,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啊,欧阳克他毒已攻心,要不了多久,就会完蛋,这事败露了就麻烦了,船和行李我已经收拾好了,我们要马上离开溧阳!”
  “好吧,蓉儿。”穆念慈听说欧阳克死了也很害怕,既是祸不单行,吓得她浑身哆嗦:“蓉儿,那,那个……”她想确认一下欧阳克是不是真的完了,转身看见黄蓉正在收拾床铺,羞赧万分:“不要不要,我来!”
  待她伸手摸时,最重要的东西早已不翼而飞。穆念慈记得是挨在枕边,怎会凭空遁去,当即期期艾艾地抓住黄蓉的手,连连惊叫道:“信,信,蓉儿,欧阳克给我的信,那是证据,不见啦!”
  (四)夜奔
  “信,什么信啊!”黄蓉早眼明手快收在怀中,所以敢放心大胆地问。
  闯了大祸,穆念慈已然心绪失措,一下子跌坐回去,只知道哭。
  黄蓉急忙陪她坐下,不一会儿,为了哀求帮忙,该说的和不该说的,穆念慈通通倒了出来:“蓉儿,这是欧阳克给我的信,上面说他和欧阳锋才是杀人凶手,江南五侠的死和康哥没有半点关系,这信就是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但是现在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我刚才明明……”
  “那信你看了吗?”黄蓉先问。
  “没有,我一路上只顾着哭了,本来是想和郭大哥一起拆开的,可是他不在,我就来找康哥,结果……”眼下这件尴尬难堪的事,穆念慈说不下去了。
  “你说有这信就一定有,现在不见了,真的很奇怪,”黄蓉先对她的说法表示相信,宽慰她,叫她不要太难过。但是紧接着,却又刺激她道:“但是穆姐姐,我刚才收到丐帮弟子的传讯,欧阳锋来了。现在情势危急,要不你和靖哥哥还有杨康先走,我留下找这信,只要找到,我马上去追你们!”
  “那怎么行,你一个人留下太危险了!”穆念慈自然不会同意。
  “不,本来这事就是因为我,欧阳克他凭什么杀了江南五侠,嫁祸给我爹?分明是不想我嫁给靖哥哥吧!”黄蓉欲纵故擒,往自己身上的揽,以“减免”穆念慈的罪恶感。
  果然这傻丫头立刻就上了当,自责道:“不不不,不是的,若是那样,为何要嫁祸给康哥,分明是我惹的祸,还连累了你爹爹。蓉儿,欧阳克他其实早就移情,说喜欢我,想娶我为妻。这是我惹出来的,不是你的错!”
  “唉,也许是他得不到我们,就要让我们两个都失去所爱的人。”黄蓉很高兴看到这结果,并且穆念慈既然这样说了,她也乐得顺水推舟先把责任推卸一半,至于另一半,她知道在她的设计下,很快也会全归穆念慈所有。
  “是呀,我现在明白了。他是得不到我们,就要害我们身边的人。还跟我说一些古古怪怪的话……”穆念慈越发觉得黄蓉可亲,但这不是说闲话的时候,她只得停下,去问她后续:“蓉儿,那这信怎么办呀,你不能真的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欧阳克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了?”听到这个,黄蓉的脸色马上就变得着急和严厉起来。她看到穆念慈像是有点被吓倒,现在问确实是着急了,又赶忙道:“不是,你误会了,穆姐姐,我只是害怕怕他不安份,说一些混账话来惑你心神,你知道,这种人是临死都要害人的家伙,我怕你不明白,为他所惑那就糟了。所以才问你,不过现在不急,我们路上慢慢说。你先通知靖哥哥,你们先走。”
  “那欧阳锋狠毒无比,武功又高,我们怎么能放心?要留也是我留下,信是在我手里不见的,我有责任将它找回来!”
  “要不这样吧,”关键时刻也只有用钱来解决问题,黄蓉想想道:“我拿些银子去找掌柜的,把这屋子包个两三月,我们先回牛家村,向柯大侠他们禀报这件事。等风头过去了,再回来。只要这封信没出房间就一定能找到,它总不能长了翅膀飞走吧?”
  “你说的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办吧!”事已至此,总不能为了康哥一人之事连累大家一同受难,穆念慈纵然心内焦灼,也只得如此。
  “好,我去找靖哥哥,你去找杨康,我们要乘着夜色,快点逃走!”黄蓉心想,这信就在我手里,只要出了这门,就是严丝合缝,不放进一只苍蝇都没有用。
  可恨穆念慈神智已昏,是被她牵着鼻子走。而愚鲁的郭靖听说欧阳锋到来的消息,更是冲动到要主动出击。
  好在那时他们已经上了船,黄蓉急忙一边扯住他,一边吩咐船家赶快开船。
  郭靖很是义愤:“蓉儿,你怎么能放走凶手,还有他能够证明康弟……”
  “靖哥哥,我们现在不能不逃,欧阳克死啦!”船儿离岸已有三丈,黄蓉才敢将真情相告:“是我杀的!”
  她这么说穆念慈当然追过来澄清:“不不不,郭大哥,欧阳克是我杀的!”
  郭靖一下子混乱了,不知道该听谁的,他想当然是黄蓉更聪明些,所以选择问她:“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蓉儿,快告诉我!”
  黄蓉当然不能告诉他是为了灭口,只说:“还不是为了你的宝贝康弟,穆姐姐冒险去当诱饵,就是为了哄欧阳克上当,好拿证据。结果,结果被他轻薄,才会一时错手,弄成这样。”
  “杀我五位师父,原来他也有份!”郭靖和江南五侠的感情有如父子,听到杀死他们的元凶终于找到,而且伏法,哪能不激动,马上对穆念慈鼓励道:“不,穆世妹你没做错,欧阳克他该杀,只是,他死了,如何能证明康弟清白?”
  “本来还有一封信,是欧阳克给我的,但是不见了。”想到这个穆念慈就很揪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十分可耻的,她低头认错:“是我对不起康哥,没有好好保管!”
  “这信,它……”郭靖想再问,又想到涉及刚才杨康和她在房中的私密,既已心知肚明,就不能深究,他只能再问黄蓉:“蓉儿,你有办法吗?”
  “我已经包了房间,希望以后能再回来找。还有,在这之前,我们有两个紧要的事,要先解决。第一,是为什么欧阳克会写这封信,第二,为什么这封信我们没有带回去;这两个问题,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柯大侠和丘道长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对,这两个怎么解决?”事关康弟生死,郭靖当然马上追问。
  他关切的眼神让黄蓉很不舒服,此时杨康正在船舱内,根本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就像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疑犯”不关心案情,他们这些“监督审判”的人还要倒过来想办法救他,黄蓉心内恨极,为了靖哥哥,她也只好再忍一忍,对郭靖和穆念慈道:“就是这两件事情麻烦,最好能绕开不让他们问起。你康弟老是不合作,纵使当日案发他不在场,不肯说实话也是没有用的。靖哥哥,你须得让他把所有的实情都讲出来,不然我怎么帮他出主意?还是你的康弟信不过我,不肯在我面前说实话呢?”
  杨康正是出于此理,更不肯在她手中获救,所以当日在牛家村中,被指为杀人凶手也不肯开口求饶,因为他知道不会有人信他的话。即便是站在他这边的郭靖,也还是被黄蓉支使得围围转。
  对自己不利的真相,还不如不要说的好。
  那几日杨康虽然不在场,却是在燕金的赵王府里,和完颜洪烈在一起。
  他是想去报父母之仇的,进了府中才发现他刚刚遭遇刺客,身中敌箭,奄奄一息。
  虽然可以在这时补上一刀,以全心愿,但是这样趁人之危的事,身为杨家将的后人,怎么能做得出来?
  完颜洪烈可恶可恨,可也养了他一十八年。
  杨康想了又想,终于没有动手,却反过来被完颜洪烈发现,在府中收留了几日,因为风头正紧,他怕杨康会有危险。
  承惠于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