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蝴蝶的出走      更新:2022-10-16 12:41      字数:4748
  霾煌#幢闶芩畚辏埠盟聘手玮掳愕厝棠拖吕础?br />
  这些都是杨过不可能得到的,虽然以他的资历,完全可以胜任这种程度的功课。可惜的是,他并不是郭靖的弟子,所以无论多么想要学习,都不可以去偷看,偷师是武林中的大忌,也是杨过所不屑为之的。
  他问过黄蓉很多次何时教他习武,然而每当说到这个问题黄蓉便拿“你现在还小,又是初来乍来,先熟悉一阵子再说”来搪塞他。
  现在看来,是糊弄不下去的时候了。
  也曾想过要教他难一些的课文来拖日子,奈何太聪明的人是不会死记硬背的,一旦有疑问就一定要提出来求解。记得唯一的一次,领他读《庄子》,半个时辰提出了二三十个问题,居然大部分还是黄蓉从来没有想过的,不由感叹是这孩子太过聪颖还是故意刁难,说是刁难听来却又是有理有节。
  一个成年人辩不过小孩子,可以想见那是多么尴尬的事;对手是杨过,这种难堪便又加深了一层。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小子是怎样和郭靖相认的。免不了好奇和猜测这其中的因由,因为两个名字独特的写法,使得一些黄蓉拼命掩盖的成年往事又浮上来。
  她痛楚地闭上眼,眼前出现的全都是杨康的影子,还有靖哥哥和他在一起的样子。
  那是发自内心的爱与呵护,是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感情。即便是杨康死了,也不曾转移到她的身上来。郭靖虽然待黄蓉和郭芙都很好,但住在他心里的人,永远不可能搬走,那是最纯净最炙热一处圣地,只为他敞开大门。
  有很多事往往是这样,以为结束,其实不过刚刚开始。
  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往往是蒙在鼓里的幸福。
  如果杨过没有在桃花岛住过,那么也许黄蓉这辈子都不会发现,如果没有发现,那么也许这通家法不会降临,如果没有它,那么也许后面的这些都不会发生。
  杨过已经站了很久,黄蓉却还是不说话。
  因为怒气很需要一个发泄之处,她也很想质问这杨字的写法是谁教的,但又知道那其实不必问。杨过还只有两三岁的时候杨康就被欧阳锋毙于掌下,那自然是穆念慈。若果真是她,黄蓉自忖倒真要说声“佩服”,同是女人,胸怀竟能宽广这般境地。抑或,那不过是无可奈何?
  想到穆姐姐,她的心肠又软了下来,不管怎么说,看在上一辈的姐妹情,对这孩子还是不要太过苛责为好。尤其这几天靖哥哥又到江南去了,对他好一些,也省得回来有话说。
  这样一来,黄蓉就要找些别的话题,免得杨过看出她在想些什么。她总觉得他太聪明了,虽然沉默,心里却像亮着烛火,任何黑暗猥亵的东西,都别想逃过他的眼睛。
  “过儿。”黄蓉将手中掌着的茶碗放下,招了招手:“过来。”
  杨过向前进了一步,便不再动。
  这离着还有大半尺,黄蓉感到他的防备心实在太强,很不喜欢,然而刚才那么亲切,又不便马上动气,所以声音还是缓着的:“过儿,你别怕我,师父只是想查验一下你近日来的功课,过来呀。”
  听到她自称“师父”这个词,杨过暗暗地皱了皱眉,不知是否在反感她这种表里不一,名不副实的态度。他是不怕她的,只是讨厌。可笑郭芙总是自作多情地笑话他的“惧怕”,连这两种大相径庭的态度都分辨不清的愚人,杨过也懒得解释。对这对母女居高临下的施恩态度,他早就受够了,这种讨厌就像看到苍蝇在眼前飞来飞去,恨不得马上抬起袖子去拍打。于这一点,黄蓉倒是和他出奇地心有灵犀。
  也无非是背那些小儿科的东西,再也没有新的。杨过撇撇嘴,很是不情愿。奈何他答应过郭靖,在他不在家的这段日子,是会好好听“师父”话的。郭靖到江南筹备兵饷去了,实在不该让他为家中的小事闹心。于是黄蓉和杨过就这样心照不宣彼此忍耐着,忍到不能再忍为止。
  再不教一些武艺的内容,的确也说不过去,黄蓉想想,先教些最简单的,没有威胁性的,芙儿与他不和,也免得这小子去找她麻烦,占了她的上风,必定哭闹不休。
  沉思之际,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扣着,等想到了就停下,决定还是先问问他之前的进展,想必穆念慈有教过他一些功夫的:“过儿,你娘亲在世时,可有教些什么,若是有基础,师父明天就教你武艺可好?”
  若是一般的孩子,听到一直渴望的东西当然大喜过望,也就被她哄过去了,可惜这是杨过。他情知黄蓉不可能待他这样好,不过偶尔的心血来潮。于是他虽然很欢喜也不敢过分表露,怕一旦是虚反被人耻笑,再者黄大婶不比郭伯伯,不能全心相信。于是,为了礼貌,他谨慎地躬身答:“也没有教过什么。娘亲以前一直身体不好,经常生病,弟子也就学了几招拳脚,是最基本的。”
  黄蓉让他演练来看。不多时就知道杨过在撒谎。心中忿道:我有心好好待你你反倒瞒骗我,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没这福气,枉费我苦心。罢了,为了靖哥哥再忍你一次。
  她拍手让杨过停下,然后又问:“你先祖的杨家枪颇有威名,这套枪法你爹娘都会,可有教过?”
  杨过依然避让实情,再次欠身:“不曾。”
  “那么。”心上的刺终于被人拨得立起,见这孩子仍不领情,黄蓉一时气急难忍,也顾不得是长辈身份,即时反唇相讥道:“难道,你爹娘只教会你写自己的名字吗!”
  第三章 家法(三)
  (三)家法(下)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在黄蓉眼内,杨过自然是“性本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和杨康是对立面,和他的儿子自然也是对立面。既然是对立面,相处不可能融洽。
  为了一个名字大动肝火如此失态,真的有失水准。黄蓉话一出口便觉后悔,想再说些什么补救,一时没有措辞。稍稍迟滞半刻,毫不惧怕她的杨过已经将句子接了上来:“自是不止,弟子不敢自傲,四书内的,在娘亲面前都已经背熟;这百日来的‘温习’查验,师父想必清楚。”
  已经熟得不能再熟的东西,要花上这么多的时间来“温习”,分明是故意搁浅,误人子弟。
  话说得这样明白,黄蓉虽知他不惧,仍是想象不到居然这样大胆谴责,当即嗔怒道:“过儿,我是为你好才……”
  因为杨过盯着她看,后面半句竟然就被迫噎了回去。
  作贼终是心虚的,杨过又不傻。
  既然已经这样了,干脆捅破这层窗纸。杨过不肯过来,黄蓉想想,起身走去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过儿,你这些天来的表现,师父很不满意,你可知是为什么?”
  ——因为我是我爹的儿子。
  杨过还没有蠢到直接和她吵,所以这句再明白不过的事实,也只是在心里说说。
  黄蓉见他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便猜到在腹诽些什么。纠正道:“过儿,你的本性不坏,只是太过顽皮……”她本想说“顽劣”的,想想又改了,还道:“我听大小武说,想同你一起玩耍,你都不理他们,有这事吗?”
  ——理他们,理他们作什么?围着你的女儿一起讨好她作下人么?
  郭芙自诩家世优渥,对寄人篱下的家伙自然不会平等相待,稍不顺心还拿人出气,棒打鞭抽的。大小武因为是客居很有自知之明,又拜了郭靖为师,对他的宝贝女儿自然要忍让一些,为了讨她欢心,有些竟做出近似于自辱的行为,却不以为耻。逗得郭芙笑逐颜开,也愿意和他们二人亲近。
  她虽然要小几岁,却是高人一等,占尽风头,越发刁蛮任性,蛮不讲理。
  杨过是不会理她那一套的,偏偏郭靖又待他太好,真让郭芙内心失衡,嫉妒得发狂。
  当初杨过的伤病需要休养。郭靖将人接回客栈之后照顾了一个月才启程返回。陆程走完走水程,信上说黄昏就能到,黄蓉和郭芙等人提着灯笼在湖边等了大半夜还不见人影。
  猜是怎么回事?原来杨过睡着了,郭靖怕将他吵醒,起身受了风寒。在水上,不能随时靠岸,所以他自己替换仆役,亲自执桨,为得就是走慢一些。
  幸好当日无风,一切顺行。不过寒冬即便无风也是极冷。己方的亲人为了集体等候,在这里受冻,而另外一边却为了呵护一个外人放慢行程,这般溺爱是怕天下都不知道来的是杨康儿子不成?
  待到黄蓉远远望见船支,已是恨得无法自持。郭靖几乎是抱着杨过下船的,在他身上,还裹着那件羊绒披风御寒。这是花费了黄蓉两个多月细细织起来的,比市面上卖的那些不知道好多少倍,却拿来裹在这个人的身上,真是讽刺。
  因为靠岸要下船了,郭靖将这件披风从杨过的身上解开,重新给他系好。在披风下面盖着的棉袄便露出一点袖子,那是灰色的,很老旧的一件,大约穿着有两三年样子,有点嫌小了,但是杨过依旧很爱惜的,那是穆念慈在去世前赶完的最后一件衣裳,在破庙里被小乞丐夺去了的,后来被找回来,郭靖把它洗净晾干,归回原主。
  船上还有隐隐的狗吠声,恹恹的,好像生病了。
  它是跟着杨过一起来的,这件袄子能找回来,也是它的功劳。
  这条狗原本是在牛家村里长大的,是邻居大婶豢养的,后来穆念慈去世了,大婶看着杨过可怜就带着他一起生活,再后来听说这里发大水,人们都去逃难,杨过和大婶失散之后,就和这条狗相依为命。
  杨过待它很好,它也为保卫杨过做了不少事情。
  靠着它记住的味道,找寻小乞丐的行踪,三日后终于找到了他,拼命地撕咬仇人,咬伤他的胳膊而引起反击。
  在被踢打的时候,遇见鲁有脚和他的弟子们,赶快救下了它。
  天寒地冻,几日没饭吃,腿骨断了,脾脏也受了伤,能活下来很是不易。
  鲁有脚在感慨之余,也对杨康恶感减了三分。他想郭靖的确没有说错,即便只以这条狗的行为来看,身为它主人的杨过的脾性也可窥见一二。是绝对饿死也不会去偷的。有其父必有其子,杨康未必像外界传说的那么不堪,不管怎样,他也算是杨家将的后人。
  既然人品不坏,也难怪郭大侠如此看重他和他的后人,可是,以名字相认,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那两个名字的写法,着实有些奇怪呀。
  到底奇怪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
  这些平日粗犷豪迈的汉子,是不会曲径通幽地往这方向上去想的。能够知道其中隐秘的,恐怕也只有当事人了。
  一切爱恨,皆有来处。
  黄蓉说到杨过的性子,不免想起他刚来时的情境,尤其记得郭靖蹲下来帮他系上披风的样子,真的有点为她生的郭芙抱不平。
  郭靖小心地系上了拉绳,不松也不紧,又帮杨过抹抹领子,拢拢睡蓬了的头发,展颜笑道:“过儿,我们到家了。”
  他站起身来,用宽大的手掌拉住了这孩子,然后开步向前走去,走到黄蓉身前,正要说话,在这时,那狗又叫了,像是在提醒主人不要忘了它还在船上。
  他们一起停下来看它,黄蓉还记得当时她有多么烦躁。
  ——就是这样,此时它又叫了,汪汪的,汪汪的,就像预感主人即将遇到什么灾难的示警。
  柴房的门在晚上是锁着的,隔这儿也很远,黄蓉并不担心这个,只是它的叫声令她心烦,她回头向柴房的方向望了一眼,转过来,态度顿时没有刚才那么好了,有几分急躁地挑着眉,嘴里轻轻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因为她的批评杨过还没有反抗,所以她也只好再等等看。
  可是杨过还是不打算理她。黄蓉就只好再说一遍:“过儿,你说话呀,大小武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怎么就这么不亲近人呢,未免也太傲气了,你郭伯伯是怎么说的,他要你听我的……”
  ——和你们这种人和谐相处那才丢人,扮猪扮狗只为搏郭大小姐一笑,这种事,不是我杨过能做出来的。
  杨过冷冷地扫过她微怒的脸庞,仍是不解释什么,只道:“弟子才疏学浅,家世寒微,不敢高攀,引人非议。”
  这自是指郭芙了,关心则乱,黄蓉立刻维护起她的女儿来,厉声道:“谁说你高攀了,小武么,还是大武?”
  她后悔给杨过引往郭芙的机会,所以盼着他识趣些,肯承认是大武或是小武,让她拉过来,随便斥上几句,这事也就过去了。此后她必定礼尚往来,好好善待于他。若是杨过不识趣硬要扯到郭芙身上,郭靖回来必不能轻饶,那可麻烦。
  可惜其中轻重,不便直言,也只能提示到此,杨过是聪明人,除非他装不明白,依着他的性子,弄虚作假怕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