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尘小春      更新:2022-10-16 12:01      字数:4765
  答话,见我相信,汪直解释道:“好,我承认你们离京时我派人杀过杨永,那时我以为他死了,就再也没有派人杀他,可是我后来派人调查你时,在刘庄看到他的焚墓,才得知杨永是去刘庄后才死的,所以杨永真的不是我派人杀的。”
  我依然默默不语,汪直软语道:“好,我知道你不信,但请你给我我半年时间,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杨永不是我派人杀的,这半年中你要好好活着,半年之后你想怎样便怎样,我决不阻挠,我想你也不想恨错人,对吗?”
  汪直坚定的话语憾动了我,或者说我自己憾动了自己,因为我想给他和自己一个机会,也许我们的真的不是仇人。我缓缓撇过头对上他期待的眼神,然后微微晗首。
  第25章(程序自动补)
  一切都那么平静,仿佛波澜不起的湖面,可是我知道其实暗涌在我们之间无声的流动。我和汪直陷入了冷战。他依旧对我很好,可我却无法再像以前那般对他。如今所有的面纱都已接开,又何需再你侬我侬。
  时节渐寒,匆匆间已是秋末,皇宫也换了颜色,一片枯黄沧茫。
  当莫争战死的消息传来,我正同初颜在御花园赏菊。曾经的知交,那个风华无双的男子,他终究没能回来。
  当悲伤袭来我立即看向初颜,她才是最伤心的人。我以为她会哭泣,可是她没有。她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彩,脸色刹那间凝固成枯死的灰白,削薄的唇血色尽失。
  她就那样一动不动,我抽咽道:“初颜,你要是难过,你就哭出来吧!”
  可是任我怎样呼唤也没有反应,仿佛天崩地裂也无法将她惊扰。见她如此,我真是又难过又担心,我宁愿她放声大哭,也不愿她被难过禁锢。
  我忽然想起莫争临走前交给我的香囊,他说过如果他发生不恻就将香囊给初颜。
  我嘱咐好同行的宫女看顾初颜,就匆忙赶回西厂,却不慎和汪直相撞,他急忙扶住我,关切道:“倾璃,你没事吧?”
  我微微摇头,急匆匆的找到香囊,又快速赶回御花园,只怕她一时想不开,发生不恻。
  我将香囊递到初颜眼前,道:“初颜,这是他留给你的。”
  初颜终于有了反应,颤抖的手拿过香囊,从里面取出几朵干花,我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绝情花。我震惊的看着绝情花,绝情花是断绝感情么。
  却见初颜把香囊捧到心口处,忽然狂奔起来。我很是担心她,便亦奔驰着。
  终于她在皇宫的一个角落里停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地面。我好奇的观察,却只见一地荒凉。
  过了一会儿,初颜捧着香囊蹲下,缨咛的哭泣。我知道她此刻需要发泄,便在一旁拥住她,默默的流泪。
  当天色逐渐黯淡,初颜终于止住了哭泣,她伸手爱怜的摩挲着地面,浅浅一笑:“这是我和他初遇的地方,那时候我娘病危,可是我却不能出宫。便躲到这里独自哭泣,因为这里有我娘最喜欢的绝情花。他见到我就问我为什么哭泣,我回答之后,他问我家住哪里,然后告诉我他可以让我见到娘。可是我不相信,他便采取了绝情花给我,说如果他做不到,便像此花。那一刻,拿着他采给我的花,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心,似乎终于有了一个人可以让我信奈。后来他果然让我见到了我娘,我对他很是感激,便绣了一个香囊,将绝情花晒的干装进去,然后送给他。我们相伴的日子是我这些年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我感谢上苍让我在那个绝情花开的日子遇到了他。”
  我默默的听着他们的故事,想像着美丽的花丛中他们的懈候,想像着她将香囊送给她,想象着他们相伴的美丽时光,至少他们曾经那么幸福快乐。
  我忽然想起莫争留给初颜的香囊,犹豫道:“那他将香囊还给你…”
  从那往昔的美好中惊醒,初颜惨然苦笑:“倾璃姐,你猜的没错,绝情断义,可是我太了解他了,就如同他了解我一样,其实他早就知道我那些绝情的话都是骗他的,他怕我因为他的死发生不测,便将绝情花给我,想让我忘了他,让我好好的活着。”
  我的眼眶再次湿润,原来他们考虑的永远是对方。
  我轻轻拥住初颜,道:“既然你知道他用心良苦,那你能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么?”初颜一怔,幽幽道:“好,我答应你。”
  那一晚我陪了她很久,她带我去了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讲述着那些地方发现的故事,她讲的很清楚明了,似乎那些画面都发现在昨天。后来我送她回了倚霞殿,我说我留下来陪她一起睡,却被她拒绝了。想到她曾答应我好好的活着,而且这也是莫争的心愿,于是我便准备离去。
  初颜却紧紧拥住我,深深道:“倾璃姐,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谢谢谢你这样陪着我。”我抚着她的头,叹道:“傻丫头,我们是好姐妹嘛。”
  然后我回了西厂,不知为何心中总是隐隐不安。我无精打彩的样子落入了汪直眼中,他叹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莫要太过伤心。”
  这一夜没有月光,只有昏黄的烛光印在他满是担忧的脸上,而他的话眼眸在烛光下则越发的沧桑。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注视他了,却蓦的觉得他忽然有些苍老了,他的脸颊已经凹进去了,他的眼睛下面有着深深的黑晕,他的鬓边甚至有了几缕银丝。我看到眼里,不禁有些心痛,是什么沧老了他的容颜,是什么让他如此沧桑,是我么?
  他见我许久不说话,关切道:“倾璃,你怎么了?”我恍然道:“我没事,谢谢厂公关心。”
  湮灭
  第二天,当我行至乐宫局时,便听到大家议论纷纷,我凝声一听却是初颜昨晚割腕自杀了。
  我顿时有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懵了,她昨天明明答应我要好好活着的。
  忽然一人拉着我道:“倾璃姐,贤妃娘娘召你去倚霞殿。”
  我恍忽的回过神来,似乎看到了昔日惹人怜爱的初颜,她似乎正在对我挽转浅笑,我顿时流下泪来,恍忽道:“初颜,初颜…”却听她道:“倾璃姐,我不能是初颜,我是海棠,我知道你们关系甚好,你要结哀呀。”
  眼前蓦的清晰,她不是初颜,不是那个可爱的初颜。
  我蓦地拔腿奔向倚霞殿,秋风不断从我耳便刮过,仿佛在诉说无边的荒凉。脑中不断闪现着初颜的种种,我忽然想起昨日离开倚霞殿时,初颜的言语。刹那间我终于明白昨晚为何我那么不安,我真是糊涂,我应该陪着她的。
  我抹着汹涌的眼泪冲进倚霞殿,清姿忧伤的看着我,叹道:“她留了一封信给你,我知道你与她交好,去看看她吧。”
  说完一旁的侍女递给我一封信。我颤抖的接过信笺,只见信封上写着:柳倾璃亲启,字体娟秀雅致。
  我急切的取出信,削薄的纸上是初颜留给我的遗言:倾璃姐:对不起,当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你不用为我难过,因为我在追寻他的脚步。我求你帮我做一件事,将我火化后,在一个吹西北风的日子,找一个很高的地方把我的骨灰随风撒去,这样我就能飞到东海找他了,然后我们就能够一起浪迹天涯,无拘无束。
  初颜绝笔我一字一句的读完初颜的信,已然泪如雨下,沾湿了薄薄的纸张,蕴黑了字迹。我眼前似乎浮现着初颜临死前秉烛夜书的情景,她当时的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遗言?她是怎样渡过人生的最后一刻?
  我收好信笺奔进初颜房中,只见初颜单薄的身体静静的躺在床上,左手手腕一道裂痕仿佛土地干涸后的沟壑,狠狠的翻出,伤口处的血渍已然凝固。身下的床单被渲染出大片的鲜红,仿佛怒放的彼岸花,红的耀眼刺目。更有大滩的血渍从床上淌到地下,红色的液体呈半凝固状,好像在啸张的昭示着生命随着它的凝固而凝固。
  我清眼见到这一触目惊心的幕,心中巨痛,不禁掩住口扑到初颜身边狠狠哭泣。
  当一切调查清楚后,清姿对外宣称初颜病死,准备派人料理初颜的尸身。我求清姿把初颜的骨灰给我,清姿只是默默的轻叹便允了。当熊熊烈火将初颜一卷而尽,只剩下一地残灰,好像初颜从未来过这世上。我默默的流着眼泪,将初颜的骨灰一捧一捧地装进陶罐,紧紧的抱在怀里。初颜,你放心,我一定会达成你的遗愿。
  过了许久,我缓缓地站起,却因为跪的太久膝盖已经麻木,竟然腿一颤就要跌倒,没想到却跌进了一个温暖的胸怀。我惊诧的抬头却对上一双担忧的眸子,是汪直。
  他关切道:“倾璃,你没事吧?”我一怔,轻轻摇头准备站起,可是腿一弯又跌进了他的臂弯。
  汪直扶我靠在一棵树旁,蹲下来为我细致的按摩膝盖,他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的神情,可是我能感觉的到他的专注。我本想拒绝的,可是我忽然想起那次为了医治我的腿,他曾经在沈庄前跪了大半天。那时候他的腿一定比我此刻要痛百倍吧,我深深一叹就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言语。
  过了一会儿,我的腿上的痛楚逐渐消减,我轻轻道:“厂公,谢谢你,我的腿已经好多了。”他站起来淡淡一笑:“那就好。”柔和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将他淡淡的笑意衬的更加温柔,望着他的笑我有些无措,便问道:“厂公,你怎么会在这?”
  他敛住笑意,叹道:“我听说你的好姐妹去了,知道你定然难过,便来看看你。”我低着头轻轻道:“哦。”心中却百感交极,如今这世上也唯有他对我的事情这么上心,可是…我微微福身道:“那倾璃就先去乐宫局了。”说着就准备离去。
  汪直却阻住了我:“我知道今天你一定很难过,便命人替你告了假。”我微微一怔,心里越发不是滋味,眼眶有些酸涩,我赶快道:“谢谢厂公。”然后一瞥头就快步离去,我只怕眼中的酸涩会冲破束缚一涌而出。
  随风去 散如烟
  三天后,西风猎猎,不停的摇晃已经凋凌枯树。我举目环望,发现这附近最高的地方是景山。看来我要达成初颜的遗愿就只有去求汪直。
  我沿着幽径踽踽独行,在心里斟酌该如何开口,我走的很慢很慢,仿佛我是风中飘浮的羽毛。
  当我走到西厂时便见阿福在门口四处张望,他视线一接触到我便眉开眼笑:“夫人,你可回来了。”
  我不解道:“你在此等我有何事?”
  他神秘道:“夫人进去就知道了。”
  说着就把我带入我的卧室,只见汪直正坐在案前,案上摆着一套太监的服饰。
  汪直见我便挥退阿福,浅笑道:“你把这身衣服换上吧,我带你出宫。”
  我惊讶的望着他,暗忖:难道他早已知晓我要找他?
  汪直了然一笑:“那天你从火场离去时,不甚将初颜给你的信落下,我才知道的。”
  我疑惑道:“可是我记得那封信还在这屋里放着呢?”
  他婉尔一笑:“我怕你着急,就给你送回来了,只是当时你不在屋里内。”
  我猛然忆起那天从火场回来后,我是没看到信便四处寻找,却见它静静的躺在案上,当时也没在意,以为是自己放在那儿的,没想到是他。
  我凝视他弯弯的眼眸,心中又是温暖,又是堵的慌,便福身道:“谢谢厂公。”他眼中顿是涌起落寞之色,皱着眉头微微摇头,轻叹道:“你我又何须言谢。”然后默默离去。
  我带着初颜的骨灰随汪直出了宫,站在宫墙外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我这半生都在宫墙里,在宫外的时间少之又少,从我进宫起我就从未奢望能够出宫,可是汪直却几次将这奢望变成现实。
  汪直默默地望着我,待我从思绪中挣脱便一言不发的带着我往景山行去。山上的小径不甚陡却也不好走,我走了一段路便有些喘息,汪直便让我歇的了片刻。我起身时他却过来扶住我,要牵着我上山。
  突然碰触到那久未接触的手,温热的感觉便透过衣衫酌热了我的肌肤,我抽出手道:“还是在我自己走吧。”汪直讷讷的收回手,道:“那你把包袱给我吧。”
  我低眉望向臂上挎着的包袱,爱怜的抚摸着,感觉初颜似乎还在我身边,眼眶不禁微微湿润,然后默默的摇头,继续往山上行去。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就在快要到山顶的时候,忽然听汪直惊叫:“小心!”
  我只觉的脚下一滑,却是将一块石头踩翻了,而我就瞬时感觉天旋地转的往地上倒去。就在那时汪直抱住了我同我一起滚了下去,只有觉了一阵撞击我们停止了翻滚,原来是两棵大树挡住了我们。
  我忽然感觉手臂上缺少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