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节
作者:生在秋天      更新:2021-02-16 20:52      字数:4754
  野觅的胳膊却不能。
  “诶,四哥,四哥!”祺王眼见安王是打定了主意见死不救,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应付。他咽了口唾沫,对着热情过头的北野觅尴尬地陪着笑,一边疾步往里走。可是北野觅一直死缠,就连坐下后也不放过,仍是挽着他的胳膊不肯放开,问长问短。
  “皇上驾到——”
  听到小顺子的声音,祺王终于松了口气,赶紧下跪行礼,趁机推开北野觅的手。
  “起来吧。”湛溪的心情并不很坏,和大家一同坐下来。
  北野觅很殷勤地分发酒杯,并且斟酒,还刻意提醒:“这酒杯都是特制的,盛酒之后口感分毫不失,可是饮酒的良品。”
  “哦?”湛溪捧着酒杯,还没喝就先打量起来。“你什么时候,对喝酒的事情也有研究了?”
  “在宫中闲来无聊,随意做些事情打发点时间嘛。”北野觅嘟嘴说。
  “我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安王惟恐天下不乱地品着酒说,一边斜眼看祺王。
  湛溪先是不解,看了看祺王窘迫的神色,便也豁然开朗。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群人,彼此之间有个底,心照不宣。
  “咳咳,这么精致的酒杯,配上回味无穷的美酒,皇上和四哥要用心品尝才是!”祺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真的吗?”北野觅一下子激动地惊叫起来,“瀚书哥哥,你喜欢这个酒杯吗?今天是你生辰,那就送给你好了!”
  “诶?”祺王好像吓得不轻,平日里的温文尔雅也结巴起来,“不、不用了吧?”
  “可是人家就是为了你才……”北野觅话说到一半,忽然打了个哆嗦,转过头发现湛溪和轻云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我说呢,今天怎么这么好的待遇,原来我们都是沾了瀚书的光啊!”轻云和湛溪对视一眼,调笑说。
  湛溪微微一笑,看着瀚书犹为淡定地说:“朕看,不如朕把这个妹妹也打包一起送给你好了。”
  “二哥!”北野觅娇嗔了一句,脸立马红到了耳根 。
  瀚书咽了口唾沫说:“皇兄,您、您就别戏弄臣弟了。”
  “朕金口玉言,何来戏弄一说?按辈分,你们是堂兄妹,就算要结合,也没什么不妥。朕一道圣旨,保证让你们的婚事风风光光。如何?”湛溪半开半笑半认真地说。
  北野觅这下抿着唇不说话,脸红得像苹果一样,眼巴巴地瞅着祺王,如水的目光泛着一丝娇羞。
  “皇兄,这可使不得!”祺王立马正襟危坐,生怕皇帝是当真一般。若真是一道圣旨下去,他就不能不娶了!
  北野觅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来瞪着瀚书。
  湛溪瞥见北野觅的反应,不由有些尴尬,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他只能佯装微怒地问道:“为何不行?难道你觉得,朕的妹妹还配不上你了?”
  “臣弟不敢!”祺王跪下来,拱手说道,“只是大丈夫当以功业为先,如今臣弟资历尚浅,公主金枝玉叶,岂能委身于臣弟?”
  轻云看出尴尬,也跟着说道:“皇兄,瀚书说得也有道理。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瀚书又是你的左膀右臂,实在不宜过早为家庭所累,这样对觅儿也不好。”
  “算了,二哥,人家不愿意,难道我还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自讨没趣不成?没酒了,我去添酒。”北野觅一下子站起来,抓着桌上的酒壶,不顾洒出来的酒水溅了一整桌,就气冲冲地离开了,让三个明知开错玩笑的大男人颇为尴尬地面面相觑。
  “咳,那个……对了,前些日子怜贵人的手指受了伤,如今应该没有大碍了吧?”瀚书原本想化解僵局,谁知刚说出这句话,就发现湛溪的脸色是真的阴沉了下来……
  ☆、第068章 守候
  湛溪捏着酒杯,冷冷地说:“朕又不是御医,怎会知道?”
  一说到与己无关的事情,祺王的精神头立马又回来了,装模作样地说:“可是,御医再怎么高明,也只能医治手上的伤。这心里的伤,恐怕太医也无能为力。”
  湛溪瞥了他一眼,顾自饮酒呢喃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皇兄若是当真不懂,那也就罢了,只可怜了这怜贵人,莫名其妙当了受气包,却还落得无人问津的下场,这后宫女子最凉薄之身也不过如此。”祺王看着湛溪叹了口气,仿佛真是在为苍梨惋惜。
  “入宫是她所愿,她有能力说服朕,朕便遂了她的心愿。可是能不能在宫里活下去,朕可没有向她期许。”湛溪淡漠地说,视线却始终没有正对祺王。
  祺王低低一笑,有些自嘲地说:“也对!生死有命,这条路是她选的,理应由她自己来承担。早在她入宫之前,臣弟就已经提醒过她,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切记不要动情。她曾说自己心如止水,没想到却还是……”说罢,轻轻地叹了口气,好像尘土飘落,不惹分毫波澜。
  湛溪的太阳穴“突”的一跳,握着酒杯的手蓦地收紧,用黑曜石般的眼眸紧张地盯着祺王问:“没想到什么?”
  “她的宿命罢了。皇兄既不在意她的生死,又何须过问其他?”祺王故意绕了个弯儿,避开回答。
  湛溪瞪了一眼祺王,急道:“放肆!朕问你话,你却不回答,是不是活腻了?”
  没成想皇上着急起来,还保留着一丝幼稚的气息,祺王不怕反笑,和安王挤眉弄眼,好像总算是报了刚才的“仇”。
  “你们俩笑什么?”湛溪沉着脸故作镇定地问。
  祺王笑够了,也怕皇上但真发怒,才说道:“臣弟是笑皇兄,竟然找回了那么一丝从前青涩任性的意味,倒也不比平日总板着一张脸差。现在想来,当真是怀念那些个日子!”
  湛溪微挑眉梢,说道:“笑话!朕什么时候任性过了?你要再胡说八道,朕当真要替你寻个严妻来好好管教管教你了。”
  “臣弟知罪,臣弟知罪!”祺王连连拱手,却还和安王笑得不行。
  湛溪懒得理会他们,只当是喝多了有了醉意,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兄弟之间随和放松,没有君臣的拘束,彼此坦诚得可以一同裸。身跳下浴池。可酒到嘴边的时候,他却忽的停顿下来,想起了那个人,那个身影。
  她的手,全好了吗?
  不知是不是他的惦念,让苍梨心灵相通地感应到了,忽觉手指一阵细微的刺痛。她赶紧放下手中的毛笔,拆开纱布来看自己的伤口。一道淡淡的褐色的疤痕盘亘在细嫩的指尖,仍是触目惊心。好在太医说了,虽然伤口较深,但没伤及肌理,最后还是会痊愈,不会破相。可是她转念又想,即便是留下疤痕又如何?她这朵墙角的野蔷薇,哪怕是凋落了花瓣,也没人会注意,何况只是叶子上的一道裂痕。
  想着,她挪步走出房间,放松地呼吸新鲜空气,清澈的眼眸被日光照耀得如同一汪金光点点的清泉。
  “兰妃娘娘驾到——”
  这一声打断了苍梨的沉思。她连忙拉着裙摆,到门口去迎驾。
  “妹妹快请起。”兰妃上前扶起苍梨,一同走进屋里。
  “兰妃娘娘事务繁忙,今儿怎么得空到臣妾这玉茗轩来?”苍梨沏了一杯茶,递给兰妃。
  “原本是早该来了,但害怕那天家宴之事给妹妹留下不快的回忆,记恨于本宫,所以就却步了。”兰妃垂下眼眸表示歉意。
  “娘娘说哪里的话?苍梨耳聪目明,分得清好坏,那日若不是娘娘处处帮忙,也许臣妾所处的环境只会更糟。”苍梨颇为感激地说,也让兰妃好宽心。
  “妹妹这么说,本宫可就要惭愧了。本宫那哥哥,一向心直口快,又对家中姊妹偏袒得紧,若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妹妹,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兰妃忧虑地说道。
  “娘娘放心吧。你们兄妹情深,臣妾心中明白。何况杜将军并没有做错什么,臣妾不会计较。”苍梨应道。
  “那本宫可算是放心了。”兰妃这才轻松地笑起来,继而转过身去吩咐心蓝,把她手中的东西献上。“本宫也有一段时日身子不好,皇上便赐了些千年人参给本宫进补,可是本宫体格不弱,哪用得了那么多?剩下了这么一些。本宫看妹妹一向身子弱,所以就送给妹妹,当作是赔罪了。”
  “娘娘,这么贵重的礼物,臣妾不能收。何况娘娘本没有做错什么,又何来赔罪呢?”苍梨赶紧推辞说。
  兰妃拉住苍梨的手,说道:“那就当是本宫这个做姐姐的一番心意。怜贵人你背井离乡,一个人在这宫里也不容易,本宫知道其中的辛酸。其实皇上又何尝轻松?他每日疲于应付朝中大臣,各地奏折,连自己休息的时间都很难空下来,若是有怠慢妹妹的地方,你也别往心里去。”
  苍梨勉强地笑道:“臣妾明白。臣妾从未打算求得恩宠,所以皇上来与不来,对臣妾来说并无两样。而皇上待兰妃娘娘情深意重,臣妾并不敢奢求分享什么。在这宫中,能拥有一点爱,也是得来不易,娘娘也要加倍珍惜才是。”
  兰妃点着头微微一笑,掩藏起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她拍拍苍梨的手背,说:“好了,本宫也不打扰你休息了,就先走了。”
  “娘娘慢走。”苍梨起身将她送到门口才折回来,看着桌上的锦盒,心里不免惆怅。皇上赐的东西……那一字字,其实像针扎着她的心。果然,皇上和兰妃真是如传闻中一般恩爱的吧?自己终究是个局外人,只是沾得这么一点零星的光彩,竟也不是来自他,而是本该像皇后一样视她为眼中钉的女子。可是这礼物如此转送给她,她却怎么承受得起?“莲蓉!”苍梨疲惫地唤了一声,“把桌上的东西都收到库房里吧。”
  “这可是大补的东西,要奴婢吩咐下人拿去熬炖吗?”莲蓉好歹也是在医馆待过的,这样的成色能够分辨得出来。何况是御赐之物,必然是上品。
  苍梨却摇摇头说:“不必了。最近天气干燥,本宫有些上火,还吃这东西,也受不住。你且去熬点绿豆汤来就是。”
  “是,奴婢知道了。”莲蓉也没有起疑。这北方的天气,的确比不得南方,温润如水,连空气也好像是水做的,南方人到北方来,水土不服极是正常。她便将那几盒人参放进了仓库,自去小厨房煮汤了。
  兰妃先前走出玉茗轩,穿过几个门廊,没过一会儿便经过花园,忽见一人影急匆匆地穿过前面,往角落里去了。本没有什么可疑,但细想之下却觉得那身形像极了北野轻云,不知他为何如此匆忙,疑心之下便跟了过去。
  轻云一溜烟跑到先前相逢苍梨的地方,希望能恰好碰到她又来弹琴。不过让他失望的是,他的愿望再一次落空了。他垂下手,有些丧气地靠着树。
  “安王爷,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兰妃从后上前来问道。
  轻云惊了一下,回过身来,连忙向兰妃行礼。“兰妃娘娘,您也在这儿?臣弟冒犯了。”
  兰妃捂嘴笑道:“安王爷说笑了。是你先来,倒是本宫冒犯了才对。”
  轻云兀自一笑,嘲讽自己的脑子竟转不过弯来,逮着官话就习惯性地一股脑说了。“娘娘见笑了。”
  “安王爷,好像是在等人?”兰妃猜测地问道。
  轻云看了一眼上次放琴案的地方,有些落寞地笑着摇了摇头。忽然他想起青松说的话。如果那女子当真是杜家二小姐,杜玉梅,又恰好在兰妃处,那自己又何必一阵傻等?他立马转忧为喜,向兰妃询问道:“对了,不知杜二小姐是否还在娘娘宫中陪伴?”
  兰妃有些疑惑,点头说:“是啊。怎么,安王爷也认识舍妹?”
  轻云松了口气,笑道:“有过几面之缘。上次在御湖边上,本就该告诉娘娘,只是没有找到时机。”
  兰妃释然地说:“安王爷不必挂在心上。那丫头平日喜欢疯跑,偏这些时日身子不爽,所以才学得淑女乖巧一些,安心呆在康定宫。安王爷为何突然想起这件事?”
  轻云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说:“诶……臣弟前些日子出外巡游,偶然遇到一妙手回春的老中医,得了一张补气益血的养身之房。听闻二小姐身子不适,所以娘娘就拿去给二小姐补补身吧。”
  兰妃一愣,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害轻云一手拿着药方,尴尬地站在原处。原本轻云说的话就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如今她更是想起那天家宴时祺王说的话,就更加疑惑了。这安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轻云把药方给了兰妃之后,更是马上告退,好像他在这里原本要做的也就是这件事而已。
  难道……
  兰妃的脑海里忽的划过一道亮光,整个人倒吸了一口气。
  ☆、第069章 游园惊梦
  安静的花园有了初夏的蝉鸣,碧绿的柳叶低垂在湖面上,被风吹得轻轻飘荡。
  芸芳和紫苏行色匆匆,表情严肃地沿着湖堤往尽头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