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生在秋天      更新:2021-02-17 17:04      字数:47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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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味浓重的龙涎香已经压不住清苦的草药味,东皇昭闭眼睡在一堆锦绣间,似乎随时都会被锦被压垮,青白的面色被鲜丽的华帐一映,越发的形如枯槁。顾缨看着父皇枯黄的脸,心里一阵阵的抽痛。一个小太监捧着药走到床边,顾缨伸手接过,细心地将药吹凉喂到东皇昭口中。
  小太监低头退了出去,见东皇昭的贴身近侍大太监李泰正候在外面,忙凑了过去,低声道:“李公公,太子爷已经三天没合眼了,这样下去要是熬坏了身体可怎么着啊?”
  李泰向里面看了一眼,苦笑道:“万岁爷病了,太子爷心里难受,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能怎么办?”余光瞥见一道绯色的身影,李泰精神一震,“能说得上话的人来了!”小太监转头正要瞅上两眼,被他一巴掌拍在脑袋上,“还愣头愣脑的呆着做甚?还不快进去服侍去!”小太监忙大步走了进去,李泰则向东皇故迎了过去:“给宣王殿下请安。”
  对于这个在宫中权力仅次于皇后的大太监,东皇故的态度向来不差,当下也问了声好。李泰凑了过去低声将顾缨的情况说了,然后道:“再这样下去,奴才怕太子爷就算不会累坏了身子,也得给药味熏坏了,宣王殿下能不能劝劝他?”
  顾缨的情况自己又怎么可能不清楚,东皇故叹了口气,道:“本王尽力而为吧。”
  李泰喜道:“那奴才就代皇上和太子爷谢谢殿下!”
  东皇故摆了摆手,转身进殿。东皇昭病倒后,顾缨、皇后李妍和他都赶来侍疾。李妍因为熬不住昨日便病倒了,他因向来身体不好,每天只过来两个时辰便被顾缨撵回去休息,顾缨却是昼夜不停的守在东皇昭身边。许是少年已经有了预感,现在的东皇昭,是看一眼便少一眼了。
  顾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东皇昭的脸,丝毫没有察觉到东皇故的到来。东皇故见状又是一阵叹气,他自幼丧父丧母,很小的时候便被接进了宫,几乎是看着顾缨长大的,对这位皇弟的性子很清楚,说好听点叫凡是自有分寸,说难听点直接就是一头犟驴。他执意要守着皇上,自己再怎么劝也不顶用,得想个别的法子才行。
  短短一瞬间,东皇故的思绪已经转了好几个弯,想定了主意,他出门随手叫过一个小太监吩咐了两句,那小太监便飞快的跑了,过了一会儿捧了一只檀木盒回来。东皇故接了过去,重新入殿,用力的拍了拍顾缨的肩。后者一动不动,隔了一会儿方才转过头,沉默的看着他,目光幽深,乍一看竟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东皇故被他看得心一凛,不过他毕竟与顾缨关系颇好,心底那点不自在很快便被抛在了脑后,将盒子在他眼前晃了晃,也不多说废话,简洁道:“前些日子海王托我做的刀鞘已经做好了,你替我给他送过去,顺便透透气,这里有我。”
  顾缨没有回答。他自是知道东皇故说了这么长一句话,重点只在那句“顺便透透气”,是否将东西送给海王并不重要。他一连三日守在病人身边,虽然精神尚可,但身体也是渐感不支,知道自己必须休息一下。只是……
  东皇故见他又向东皇昭看去,便道:“皇上也没准什么时候会醒来,你再这样下去,若是他醒了你又正好睡过去岂不好笑?放心,这里我守着,皇上一醒来就马上派人通知你。”
  顾缨犹豫了一下,终是伸手将盒子接了过去。刚一出殿门,与殿中混杂着浓重药味全然不同的新鲜空气立刻扑面而来,浑噩的大脑立刻清醒了许多。他看了看手中有着精美阳文雕刻的盒子,感觉到自己全无睡意,加上也没有休息的心思,便索性将东皇故拿来哄他去休息的这趟差事给做了。
  那日在月出苑莫名其妙的被海王身边的星崖公子打了个半死,幸好因为治疗及时没有危及性命,谁知道他好容易醒过来,却又听说星崖已经自尽,临死前还捅了海王一刀。东皇国的太子和海国的君主接连被刺杀,整个月出苑都乱成了一锅粥,幸亏解忧公主颇有手段,几句话下去平息了混乱,又跟顾缨道了几句歉,加派人手把他送了回来。
  那时东皇昭的精神看去还不错,一看太子受伤立时大发雷霆,连太医都没叫,直接把神殿的大祭司和一帮祭司传了来。这些身怀异术的祭司虽然没有给人延年续命的手段,但医个把外伤还是在行的。几个祭司同时出手,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就将先前行走都有些困难的顾缨变得生龙活虎身轻如燕。只可惜东皇昭当晚便又病倒了,情况看起来很是吓人。顾缨逼问了几个太医,方才知道之前东皇故的醒转还是冒险靠着金针刺穴之术才醒过来的,就算外表上看着精神,内里还是虚的,现在又是病上加病,越发的病势如山倒,怕是彻底没了好转的希望。
  想到这里,顾缨刚刚稍微放松些许的心情又沉重了下来。感觉到车驾停顿的震动,他倾身向前,已有人打开了面前的车帘。一路往前,月出苑还是他初次见到的样子,清幽静谧,似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这里的样子都不会变。
  随着走得深入,海王所居的揽月阁出现在了眼前,他的脚步却忽然顿了顿。
  揽月阁的上空,竟然又下起了雨。那雨珠极细小,织成了绵绵密密的网,乍一看,雾气一般。
  顾缨站住,抬头望着这一幕,不知怎么有些痴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宫装丽人出来,却是上次大发神威的君莫愁,此刻的她再不见上次的豪放野蛮,一举一动稳重端庄,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拜见东皇太子,陛下请殿下进来。”说完又撑开了一把伞挡住顾缨的头顶,“殿下请吧。”
  揽月阁上空的雨雾轻细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几步的功夫根本无法打湿衣衫,但这份细心仍是让顾缨心下生出几分暖意。不过,他记得上次遇见揽月阁下雨时,自己并没有享受到这等待遇。
  “晚辈受皇兄所托,特为送此物而来。”顾缨淡淡道,将装着刀鞘的盒子递给了流苏。后者走到海王身前,将盒子打开,海王侧头看了一眼,点头道:“劳宣王和东皇太子费心。”语气和神色均是淡淡,看不出喜欢还是厌恶。
  比起之前会面时或是疏离或是冷漠的态度,这次的海王显然随意了许多,一直歪在榻上闭目养神,顾缨进来时甚至没有起身,只是随意的招呼了一声。不知怎地,这份随意的态度,竟让此刻的顾缨感觉到心安。
  流苏在上了香茶之后便悄声退到了外间,偌大的空间一时只有海王和顾缨两人。海王闭目休息,顾缨则握着茶杯,借由上面温热的触感温暖自己冰凉的手。时间仿佛沉淀了下去,只余眼前一缕袅袅的茶烟婀娜飘舞。在这样宁静的气氛中,顾缨全然的放松了下来。手中茶杯是上好的细白瓷,上画着一支兰草,笔法潇洒,他看着那支兰草,一时竟出了神。
  一声琴鸣打破安静,清音铮铮,响亮却不突兀。顾缨回过神,向着出声的方向看去,却是海王不知何时坐起身,不慎碰到了放在枕边的朱琴所致。注意到这张被遗忘了的琴,海王慢慢斜倚在榻上,只伸出一只手,随意的拨动丝弦,发出一串琳琅的琴音。海王本就肌肤极白,又因为前几日受了伤而褪去了血色,那只手映在雪白的琴身上,竟然难分彼此。
  “突然想到一支曲子,请东皇太子品鉴。”海王道。
  顾缨放下茶杯,向他望了过去。
  海王坐直身体,将琴横放在膝上,手指一拨,灵光四溢。琴声徐徐展开,那是一首极其孤清的曲子,苍穹高远,失伴的孤鸟木然的飞翔。
  “雉朝飞兮,鸣相和,雌雄群游于山阿。我独何命兮,未有家。时将暮兮,可奈何,嗟嗟暮兮,可奈何。”海王低声吟道,不知是不是受到了琴声的影响,他的声音褪去了往日的淡漠,声线幽然,迷离而怅惘。
  天地浩大无极,长空下那一只孤鸟是那样渺小的存在,却无处隐藏,只能重复着扇动翅膀的动作向着前方飞去,尽管它不知道前方又通向了何处。
  孑然一身,从无来处,亦无归途。
  琴声不知何时停了,海王垂眼,看着手下的瑶琴,一任不远处的少年清泪满面。
  片刻后,顾缨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从有记忆开始,他便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却在适才为海王的琴声触动而哭得不能自抑。这般丢脸的举动搁在往日是绝不会发生到自己身上的,所以顾缨心中一时除了荒谬感之外,还有着淡淡的窘意。毕竟作为男子,像女子一样哭泣绝不是什么值得褒奖的行为。
  从容的拭去了面上泪痕,顾缨的表现很是从容。也幸好海王从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不然任他再怎么镇定,怕是也会羞得满脸通红。
  无论外表上看去再怎么淡然自持,他仍是个半大的孩子,骨子里的天真稚嫩是怎么也磨灭不掉的。
  “此曲名为《雉朝飞》,昔日西陵皇后长夜难眠,枯坐至清晨,见雉鸟双飞,自感身世,乃作此曲。”海王道,衣袖一拂,朱琴应声消失。
  顾缨听了沉默,神色有些恍惚的缥缈。海王似乎也没指望他回答什么,重新靠在榻上,垂下眼帘开始拨弄腕上的玄玉环。
  殿内静到可以听见两人的呼吸,窗外风雨轻细,伴着轻轻的花木扶疏之声。淡淡的香氛萦在身周,鼻端,清冷而幽芳。不知何时起,顾缨的目光落在了海王的发上,极长的银发逶迤如云,并不是人类所惯常喜爱的乌色,却光华清沉,只让人觉得除了美好二字之外再无其他。
  时光如流动的清浅溪水,却仿佛也定格在了这一刻。十二年后的顾缨,时常回忆起这日的微雨,木芙蓉在窗外绽放,玉琴斜放,银发如霜,星眸流光。那是他一生之中,为数不多的欢欣时光。
  不言不语,安然静好。
  作者有话要说:《雉朝飞》相传是战国时期齐国的处士牧犊子所作。牧犊子年老而无妻,见雉鸟双飞,触景生情,自叹命途多舛,遂寄情于丝桐。诗经》中曾以雉之朝飞作为爱情生活的象征
  在这里将《雉朝飞》的创作背景移到了海神之母西陵皇后的身上
  阿紫郑重的表示,看文留评才是好孩纸啊亲,这篇文本来就已经够冷了,乃们再潜水下去会让阿紫很没有存在感的,对手指……
  ☆、我独何命兮未有家
  窗外的木芙蓉被风吹动,落下了一片花瓣。极轻巧清淡的声音,两人却同时听在耳中,前一刻安然的气氛顿时消散,梦幻一般。
  海王抬起眼,略微坐直了一些:“听说东皇太子已将星崖的事压了下去,朕在此替海国谢过东皇太子高抬贵手之恩。听说那日太子受了伤,不知身体可好些了?”
  顾缨移开目光,道:“劳海王关心,晚辈已经好了。前几日海王陛下贵体抱恙,晚辈早该来探望的,只是苦于□乏术。不知道海王现在可好?”
  “并无大碍,”海王道,转头看着他,郑重道:“这一次,是朕欠了东皇太子一个人情。朕可以许太子一个愿望,只要不是威胁海国安危的条件,无论太子有什么要求,朕都会尽力去满足。”
  顾缨怔住,下意识的向海王看去,隔着一层鲛纱,望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有着从未有过的认真之意。
  顾缨又向窗外看去,虽然在下雨,但揽月阁的窗却是开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海王想要听雨声的缘故。东皇国两年未见半滴雨水,只有海王所居的揽月阁,短短一月间已下了两次雨。这位君主身上似乎蒙着层迷雾,愈是深交便愈觉得神秘不可捉摸,这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本事,已经近乎于神人了吧?
  只是这样的人物,不知是否拥有续命的神通?只是东皇国的大祭司曾言,逆天改命,是只有太皇氏和圣女才有的大道神通。其他人哪怕是法力通天如圣皇玄嚣,也无力挽救爱人的生命……罢了,父皇已经够累了,与其拖累他继续受这尘世苦楚,不如自己一肩承担,纵使,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他这样想着,肃然起身,朗声道:“请海王赐我东皇国大雨。”
  海王久久的望着他。少年的眼下因为数日不眠不休而有着淡淡的青痕,面容也透着疲惫,身上却带着股凌然而勃发的气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