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节
作者:乐乐陶陶      更新:2021-02-17 17:03      字数:4701
  他们还没有难过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了不大的动静,“嘘”,麦可对美娜做了个手势。声音渐渐接近了,一个人走了进来。“父亲?”走进来的竟然是诺罗,更让人惊讶的
  是,诺罗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伊雷。诺罗本来跟着队伍向西边撤离,混乱中他发现麦可和美娜并没有在队伍里,便返身回来寻找,也就遇到了回到城里的伊雷。伊雷从诺罗的口中大概知道了他离开王宫后发生的事,城里已经无处容身,诺罗想回到王宫附近看看麦可和美娜的行踪,但是王宫已经燃起了大火,诺罗只好和伊雷来到了家里的作坊,却没想到麦可和美娜正好也在这里。
  “你们没有再见到艾维迪特吗?”伊雷问道,麦可摇了摇头。伊雷在经过艾维迪特和自己家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片片倒塌成平地的废墟。“他向东边去了,也许他没有回来。”麦可说道。“这个家伙,他肯定会回来。”伊雷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他望了望浓浓的夜色。他不知道就在他回到城里的时候,艾维迪特刚刚从他家的院子里离开,两个人就在短短的时间内擦身而过了。
  四个人相对沉默了一阵,“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伊雷问道。诺罗说:“楼兰的军队被打败了,国王也没有了,匈奴人可能不会留在这里很久,我们可以等天明的时候出发去附近的国家。”说到这里,诺罗叹了口气。不到一天时间从这里就可以去到乌孙,鄯善,去哪里都不是问题,也许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家园也可以重新建起来,但却不是在自己生长过的土地
  上了。美娜眼睛红肿着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握住麦可的手更紧了一些。
  如果楼兰的军队覆没了,那么布里亚也凶多吉少了吧!伊雷叹了口气,“美娜公主,你的两个姐姐都嫁到了别国,你们完全可以去那些国家。”美娜微微抬起头,似乎考虑了一下伊雷的提议。“那么你呢?伊雷?”麦可问道。伊雷握紧了刀柄,“我一定要先找到艾维迪特,然后我会去找阿提亚拉。”他没有说下去,但是每个人都从他激动的语气和表情里猜到了他的目的。麦可抬起头四周看了看,诺罗也做了个相同的动作,他们的目光在那些靠墙的大桶上来回扫着,但是麦可的目光最后落在美娜的身上,他又低下了头。
  “麦可,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让我也一起参与吧,你已经是我的丈夫了,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美娜突然说道。麦可猛然扭过头去,“不行,我一定要让你活下去!”“也许我比你还要愿意去做这件事,我的父亲和这个国家都不存在了,我没法想象以后生活在别的地方是一种怎样的情景。。。麦可,就让我们为这片土地再尽最后一分力量,把命运最后一次掌握在自己手中吧!”因为激动美娜的脸色变得通红,诺罗忽然站了起来,“没有我的帮助你们怎么能搬得动这些东西,别把我算在外面了!”伊雷很快就明白了,他们以前
  来麦可家作坊玩耍的时候,就听麦可讲过那些大桶的危险,能够造成很大的伤亡,现在麦可他们的计划一定是让一场伤亡发生在匈奴。
  麦可也激动起来,他用力抓住美娜的手,“那样的话,我就不能给你一个幸福的将来了,美娜,你想清楚了吗?”美娜紫黑色的眼眸凝视着麦可,她微微笑了,“只要能永远和你在一起,就是幸福。”
  伊雷垂下了目光,他想起乌玛来了,或者说,他此刻突然非常地想她。看到麦可和美娜虽然做出了悲壮的决定,可此时他们还能幸福地站在一起,而自己深爱的那个女人,他迫不及待地想再次看到她,拥她入怀。这种感觉痛苦得令人内心如刀锋在搅动,伊雷轮廓分明的脸因为痛苦而变得一片苍白,紧握着刀柄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麦可一直没有问起伊雷回家后的情景,当他看到伊雷是一个人出现的时候也就猜到了几分。“伊雷,你不必和我们一起去,艾维迪特如果回来,至少你还可以见到他。”麦可说着让伊雷分心的话题,“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留意过艾维迪特的号角吗?”伊雷迷惑不解地看着麦可,“四个号角不是一样的吗?”“他们原本是一样的,可是后来艾维迪特让我把他的号角加工了,就不一样了。”麦可说。“你加工了什么?”伊雷奇怪地问道。
  “这
  个答案只有等你自己去发现了,”麦可笑着说,“当时我也不太明白,不过在花园里的有一天我突然想到了。”麦可没有再说下去,伊雷也没有追问,他想自己看到答案。艾维迪特的号角还在他自己身上,只能等见到他的时候再说了,虽然不知道艾维迪特此时身在哪里,但是伊雷有种预感,他一定能再见到他。
  天一亮,三个男人就把几十个大桶装到了一辆找来的马车上,同时还找到了两匹正在城里闲逛的马,虽然马车已经严重破损,诺罗和麦可两个好手艺的工匠毫不费力地修缮了主要的部分。
  “你们真的决定了?”伊雷静静地望着麦可和其余的两个人,他知道这一次分别永远都不会再见,同样是男人,他无权干涉麦可和诺罗对自己命运的选择。麦可和伊雷的手臂在胸前紧紧地互握了一下,一如少年时大家宣示友谊的动作,两个人的眼睛同时湿润了。“如果看到绚丽的烟火,记得祝福我们,那是比婚礼更为隆重的庆典。”麦可微笑着说。
  从楼兰到匈奴是一段不短的路,在那个夜晚伊雷不确定自己是否看到了烟火,也不确定风中的硝烟味道是否来自于匈奴草原,但黑夜来临之后他的心里确实感到了一阵颤动,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片死寂。此时他的周围再没有一个人,即使他已经在变成废墟的城内来回寻找了两遍
  ,伊雷的心里焦躁起来,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交替出现在他的眼前,尼萨,麦可,巴克拉,布里亚,乌玛。。。他们好像都在看着他。“艾维迪特,我不能再等你了,如果我没有死的话,我们总会再见!”他迅速上了马,飞驰向匈奴草原的方向。
  ☆、第七十章 让风带走
  让大地为之震动的巨响之后,一道耀眼的火光直冲天空变成了一片星云,璀璨了整个黑夜,那一瞬间整个草原亮如白昼,良久,星云化成流星般细小的火花从天空坠落下来,渐渐隐没在了黑暗中。
  “那是什么?”尼塔不解地问道。“是爆炸,那是军营的方向!”嫣真说。尼塔皱起了眉头,“军营?”她不安地眺望着军营的方向。“尼塔,你好像变了。”嫣真说。她此刻又换上了婢女的衣服,腿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看起来对走路也没有妨碍。“我也不知道。。。嫣真,你为什么又回来了?”尼塔无法回答嫣真,就岔开了话题。
  “楼兰已经变成了废墟,我还能去哪里呢?”嫣真像是回答尼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尼塔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她其实可以去许多地方,嫣真曾经为汉人做过事,还会说汉人的语言,如果她喜欢,想去汉人的地方也很容易。显然,嫣真的答案口是心非。尼塔的心里被军营传来的爆炸弄得七上八下,也顾不上再问嫣真的心思了,反而嫣真开始好奇起来,“你不恨他了吗?尼塔?”“怎么可能,他杀死了我的哥哥。”尼塔轻轻吐出这句话后就叹了口气,嫣真的问题又把她带回到了现实中。
  “安格梅尔,查清楚了吗?是怎么回事?”阿提亚拉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大人,三个
  楼兰人装扮成我们的人接近了军营,刚被查问住他们就点燃了带来的火药。”安格梅尔回答。“损失了多少人?”阿提亚拉抬起眼睛盯着安格梅尔。“大人,刚刚清点出来的数字,伤亡大概三百人。”回答的不是安格梅尔,而是刚刚进来的克里,同样作为阿提亚拉的亲信,与管理王庭事务的安格梅尔不同的是,克里一直在军队中效力。
  阿提亚拉傲慢地摇了摇头,“楼兰人也太不自量力了,不过,就当是一个礼物也未尝不可。。。”安格梅尔和克里对视了一眼,显然对于阿提亚拉的最后一句话十分不解。“克里,汉人的军队到哪里了?”阿提亚拉很快又问道。“回大人的话,按照他们的行军速度天亮之前就会来到这里。”克里回答。
  阿提亚拉点点头,继而安静地沉思起来,没有发出任何命令。“大人,如果再不让军队准备的话。。。”克里担心地说。阿提亚拉看了克里一眼,说:“好吧克里,准备二十万人,弓箭要齐备,等候我的命令出发。”“二十万?大人。。。”克里和安格梅尔大吃一惊,前来的汉军先头部队有四十万,难道让二十万弓箭手去对着四十万人射箭么?一道锐利的锋芒从阿提亚拉的眼中闪过,“你们没有听错,就是二十万!克里,如果你再不去的话,我就要考虑找个人代替你的职务了!”克里
  不再说话,皱着眉头转身出去了。
  “安格梅尔,王庭那边做好迁移的准备了吗?”阿提亚拉看着安格梅尔问道。“已经准备好了,正等候大人的下一步指示。”安格梅尔恭敬地回答。“今晚的仗结束以后再安排。”阿提亚拉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慌不忙的悠闲,似乎对这场仗有十足的把握。“那么,大人,我是留在军中还是回王庭去呢?”安格梅尔一只手扶在弯刀柄上,局促不安地问。阿提亚拉上下打量了安格梅尔一眼,半晌才慵懒地说道:“指挥军队的感觉真让人留恋不舍,对吗安格梅尔?可是王庭的事务又该交给谁呢?”安格梅尔低头行了个礼,就转身向门外走去。“不过,今晚好像还真有些事情要交给你。。。”一听到阿提亚拉这句话,安格梅尔的眼睛顿时亮了,头也高高地抬了起来。
  即将发生战役的消息传到了王庭,今晚阿提亚拉肯定不会回来了,嫣真也就大胆地留在了尼塔这里,她很有办法地又混进了婢女之中,并且为尼塔端来了晚餐。“外面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拔营,但是不知道会去迁到哪里去。”嫣真向尼塔说着外面的情况。尼塔无心吃饭,摆弄着披风上的丝结,心里也像是有个解不开的结在缠绕着。迁去哪里都不重要,自己一样还是会每天在帐篷里打发时间,或者去外面的草原上散步,骑马
  ,日子会有什么分别呢?只是。。。她发现自己开始想得多了一些,为什么王庭要迁移?难道阿提亚拉感觉到了危险?
  一阵风吹进来,帐篷里的灯忽明忽暗地摇晃,两个人的表情也被灯光晃得阴晴不定。“你会一直留下吗?”尼塔问道。“也许不会,谁知道呢?其实我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嫣真说。“肯定不会是为了再回来看看我,”尼塔笑着说,“是什么,嫣真?”嫣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认真地看了尼塔一眼,她眨了眨眼睛,“也许是你不想知道的答案。”“无论你说出什么来,我都不会感到意外,你还是忘不了他,对吗?”尼塔也认真地看着嫣真说道。嫣真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你只说对了一半,而另一半,你是猜不到的。”她咬了咬嘴唇,接着说道,“我们有过婚约,所以上次的事对我来说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可是,他不该。。。”
  尼塔很明白她的心情,那样的事无论换了谁都无法接受,阿提亚拉一旦暴露出魔鬼的一面,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尼塔,艾维迪特对你来说,还是那样重要吗?”嫣真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尼塔愣了愣,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了,艾维迪特,为什么他的影子越来越淡,像是就要消失在一片茫茫的黑暗中,一直以来她都刻意地回避着一件事,那就是——艾维迪
  特对她付出的是责任,而不是。。。爱情,黑暗中尼塔想伸出手去抓住那个影子,可是这双手却越来越无力。“我。。。我不知道。”尼塔茫然地说。嫣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就转了视线看着面前的火盆,她把炭火拨得更旺了一些,然后陷入了沉思。
  早上阿提亚拉带着几乎毫无损失的二十万军队回来了,与出发前不同的是,这些士兵的箭囊都已经空了,身上沾满了露水。他在军营里简单吩咐了几句,就和安格梅尔回到了王庭。尼塔吓了一跳,嫣真刚刚出去,阿提亚拉就进来了,她在阿提亚拉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打了胜仗的表情。
  “回来了?”尼塔只好这样开口。阿提亚拉双手扶在尼塔的肩上,身上还带着清晨草原上寒冷潮湿的新鲜气息,“是的,我的王后。”他微微笑着说。“顺利吗?”尼塔转头避开他的视线问道。阿提亚拉看着她,“和我想象得一样顺利。”“那么,战争快结束了吧?”尼塔问道。
  阿提亚拉迟疑了一下,“不,才刚刚开始。”尼塔觉得今天阿提亚拉说话总是有些犹豫,不由得奇怪起来。“也许你需要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