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左思右想      更新:2022-10-11 20:26      字数:4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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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在那种极度困难的情况下,妈妈也一直全力照顾着我和弟弟的生活。她容不得我们受一点儿委屈。在那个烈日炎炎的夏天,妈妈就是到邻居家去借,她给我们买冰棍的钱也从未间断。
  我那时大体已经知道家境的困难,我也知道自己必须多体贴妈妈一点。因此,每次我都把钱收起来,再没买过一次冰棍。说不馋,那是假的。骄阳似火,大地都被烤得冒了烟,看着小伙伴们一人一根冰棍,吃得畅快淋漓,我的口水总会不争气地流出来。我只好趴在水龙头下,大口地喝着凉水,直到喝得肚子鼓鼓的,再很坚强地从小伙伴面前走开。
  弟弟还小,每天中午吃根冰棍是他一天最期待的事情。现在想想我确实很残忍,对着那么小的孩子苦口婆心地给他讲大道理。弟弟睁大眼睛,似懂非懂。最后,我无奈地说:“总而言之,就是我们不能再吃冰棍了,这点钱我们要省着。”弟弟舔着吃了一半儿的冰棍,憨头憨脑地问我:“为什么?”看着他那死不开窍的样子,我禁不住悲从心来,恶狠狠地说:“因为爸死了。”我话音刚落,弟弟手一松,嘴里的冰棍掉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哭到最后,我陪着他一起泪流满面。
  永远无法忘记那个黄昏,我去弟弟班里找他回家。当时教室里就他一人,这本不奇怪,但震撼我灵魂的是他嘴里竟然含着一支冰棍融化后残留的木棍。毫无疑问,那是别人丢弃的,但弟弟含在嘴里竟然津津有味。他见了我,惊惶失措,赶紧把木棍丢在地上。我什么都没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但我不得不把头扭向一边。因为我的眼泪在瞬间滚落,心也在随之滴血。
  第二天,我给弟弟买了根雪糕。他极为意外,问我道:“大哥,咱们不是不能吃冰棍了吗?”我不知该如何同弟弟解释,只是劝他快吃。弟弟听话地咬了两口,然后死乞白赖地要我和他一起吃。有谁能想像出这样一幅画面:兄弟两个,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躲在大树后面,你一口,我一口,分享着一根不大的雪糕。我吃是为了给弟弟做样子,因为我那可怜的弟弟无论何时都不会吃独食。
  夏天过去,秋天来了。我们再也不用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吃冰棍而偷偷吞咽口水了。但我们生活的严冬何时是个尽头,这种艰难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温暖的家(5)
  我开始对生活失去了信心,产生了浓浓的厌倦。
  那种日子,让人感到无比压抑。虽然我还是个小不点,但我已经学会回忆过去了。我一天比一天更加思念爸爸。只要听到有人喊“爸爸”,甚至哪怕是在书本上看到“爸爸”这两个字,我都会觉得心如刀绞,继而会满脸泪痕。
  这种思念急剧地膨胀着,对爸爸的强烈追忆使我开始莫名其妙地疏远妈妈。而且,新近发生的一件事强烈地刺激着我的大脑,心中抑郁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县里某位领导要来我们学校视察。学校为此组织了一个二十人的仪仗队。这些人要在全校三百多名同学中公开选拔,能被选中简直就是最大的荣耀。很幸运,我入围了,而且是第一个。我当时甭提有多高兴了,但麻烦也随之而来。学校要求我们统一服装:白衬衣、蓝裤子、白球鞋。这三件服饰,我一件都没有。
  回到家里,我和妈妈说起此事。妈妈甚至比我更兴奋,她抚着我的头,骄傲地说:“我们海海在哪儿都是最棒的!”在妈妈兴头上,我悄然提出学校要求统一服装。妈妈一听就沉默了。我的心立刻就揪了起来,因为我知道,做一身衣服,那绝对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万幸的是,妈妈只沉默一会儿,转而笑着对我说:“放心吧,妈妈明天就到集上给你扯布做衣服。”有了妈妈这句承诺,我那颗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第二天,妈妈跑到隔壁宋二婶家,借钱,扯布,连续三天趴在缝纫机前,总算赶在领导到来之前把衣服做好了。我好久没穿过新衣服了,见妈妈做好了,“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妈妈睁着疲倦的眼睛,笑着把我推到一边。她把衣服熨得平平整整的,再让我穿在身上,我那神气劲儿就甭提了。
  衣服顺利解决了,但鞋可就麻烦了。扯衣服的布料都是妈妈借的钱,再要买鞋真让妈妈一筹莫展。妈妈犹豫再三,和我商量道:“海海,和老师说说,就穿你那双蓝球鞋吧。”我虽然不愿意,但想想妈妈的难处,只好点头同意。
  我那双鞋,大体是白色的,只是鞋帮处有一条蓝带。那是爸爸从唐山给我买回来的,无论是款式还是价格,都要比寻常的白球鞋强多了。
  领导光临前,我们进行了一次彩排。我上场前就忐忑不安,因为我脚上的鞋与众不同。我乘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蹲在地上,用白色的粉笔把那条蓝带翻来覆去地涂了好几遍。但我刚一上场,还是被老师发现了。
  老师把我拉出来,极为不满地说:“明天把鞋换了,要不然就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
  我听了,噤若寒蝉。晚上,我向妈妈求救。我原以为妈妈会立刻答应给我买双新鞋,没想到她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灯光昏暗,我充满期待地注视着妈妈,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竟然等来妈妈这么一句。她说:“海海,要不然咱们就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吧。”
  妈妈说这话时,面部扭曲得变了形。我听后,异常失落。那个机会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根本无法容忍它在我手中悄然溜走。我盯着那双被涂得乱七八糟的球鞋,“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这一哭,哭得妈妈心神不宁。开始,她还耐心地安慰我,后来,见怎么劝也劝不好,便扬手给了我一巴掌。那一巴掌很轻,分明就是在走过场,但我却觉得受了莫大的委屈。我已记不清当时是怎么想的,但却非常清晰地喊出一声“爸爸”,然后继续大哭。也许那只是本能反应,但又确实寄托了我对爸爸无限的怀念。在潜意识里,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只要爸爸在世,我们就不会受任何委屈。
  我没料到,这一声泣血的呼喊恰恰像一把刀子在剜妈妈的心。妈妈当时就傻在那里,目瞪口呆,看得出她受到了最为强烈的刺激。随后,她把我紧紧搂到怀里。我在痛哭的同时,清晰地感受到妈妈的身体在猛烈地颤抖。同时,有一串儿冰冷的泪珠儿落在我的脖项,那是妈妈的眼泪。
  妈妈咬着牙,去邻居家借钱,然后在深夜敲开小卖部的门,给我买来一双洁白的球鞋。我含着眼泪把鞋穿好,安然入睡。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但我在绝望中对爸爸凄厉的哭喊却永远地留在了妈妈的记忆中。
  妈妈意识到,即使倾尽全力,她依然无法照顾好两个孩子。为了我们能更好的生活,她第一次想到了再嫁。
  其实,妈妈和爸爸一离婚,来劝她改嫁的人就从未间断,但都被妈妈婉言谢绝。她不是不知道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的生活会有多么艰难,只是担心嫁错人后会带给孩子更大的伤害。为了孩子,她竟然可以舍弃后半生的幸福,那是怎样一种厚重的母爱啊。
  后来,来劝妈妈的人渐渐少了。虽然我当时很小,但大体明白她们的来意。我不敢插话,她们当着我也从来不说这方面的事,但我却终日生活在惊恐中。
  我每天上学都要路过一间破落的老宅。在门口总坐着一位年近古稀的老太太。据说她刚满二十岁就开始守寡,辛辛苦苦将两个孩子拉扯长大。等她老了,却再没有人来看她。
  一天,她突然向我招手。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她一把将我死死抓住,瞪大污浊的眼睛,满脸凄凉地对我说:“等你妈给你们找了后爸,你们就要受苦啦,天天吃窝头、喝盐水。”我看着她,觉得毛骨悚然,拼命掰开她那干枯的手指,一口气跑回家。等我到大门外,心还在突突直跳。她说的那些话就像幽灵一样在我脑海盘旋,无论怎样都挥之不去。
  就在那一天,我隔着玻璃窗,看见炕沿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妈妈,一个是村里有名的媒婆。她们声音不大,但我走到窗外,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妈妈很忧郁,她说:“你就不要说了,我能养活我的孩子。”
  媒婆说:“你看你现在这日子过得多辛苦啊,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很长着哩,你能一辈子这样吗?俗话说得好:满堂儿女不如半路夫妻,老伴儿老伴儿,就是老了要有个伴儿啊。”
  妈妈声音很低,但又无比坚强,她说:“再大的苦我也不怕,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受一点委屈。”
  媒婆抓住时机道:“就你自己,能养活得了你的两个孩子吗?就算能养活得了,你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吗?即使不考虑你自己,你也要考虑考虑你的孩子啊!”
  妈妈沉默了,这番话正点到了她的痛处。媒婆停顿一下,又接着道:“我说的这个人你也了解,他老实,还能干,心眼儿也好,肯定会好好待你的孩子的。”
  妈妈依然低头不语,媒婆见有门儿,趁热打铁道:“你呀,就好好想想吧,想想你自己,再想想那两个可怜的娃娃……”
  妈妈痛苦地梳理一下头发,头又重新垂下去。媒婆还要再说,却不想我大步流星闯了进来。她毫无防备,见到我目瞪口呆。我恶狠狠地盯着她,一言不发。她有点害怕,赶紧和妈妈告辞,匆匆离去。
  妈妈把她送到门外,再回来时,眼里又噙满了泪水。
  爸爸去世后(1)
  结果,没几天,那个男人竟然真的来到了我家。他是来给妈妈帮忙的。毕竟妈妈是一个妇女,有很多农活是她所干不了的。那些日子,阴雨不断,猪圈里已经泛滥成灾了。妈妈辛辛苦苦养的两头猪在泥水里纵情地打滚,都好像是泥做的。长期下去,难免会生病的。可是要把猪圈里的水排出去,又决不是妈妈能干得了的。不仅脏,而且累。那个男人得知这一情况后,便讨好地跑到我家。
  抛开偏见,现在想来,那个男人也不错。他长得不难看,在农村算是能干的了,而且人也老实,但不知什么原因,一直都没成家。他说明来意后,妈妈相当意外,却又觉得非常温暖。那个人在妈妈面前很不自然,说了两句话,换上水鞋便钻到了猪圈里,一桶一桶往外倒脏水。
  当时雨过天晴,艳阳高照,他忙得汗流浃背,呼呼直喘粗气。妈妈不住地让他休息休息,但他却一会儿也不肯停下来。
  然而,就在他正干到兴头儿上的时候,我放学回家了。我一进家门,立刻发现了猪圈里那位不速之客。我先是有些发呆,旁边的妈妈也一脸尴尬,泥水里的汉子对着我憨厚地笑笑。他万万没有想到,我的表情在瞬间狰狞起来,我瞪大眼睛,歇斯底里地朝他喊道:“你给我走——”
  他非常吃惊,可能是没有想到我脾气竟会如此火爆。他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极度恼火,抓起一块儿砖头凶狠地朝他砸去。他本能地躲闪,砖头擦着他的鼻子尖儿飞了过去,扑通一声落在水中,溅了他一身泥点,把他吓得面如死灰。我四处搜寻,准备捡砖头继续拍他,妈妈扑上来,把我死死地拉住。我拼命地挣扎,他醒悟过来,钻出猪圈,愤怒地盯着我。我还要往他身上扑,他手忙脚乱地换上鞋,狠狠横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在妈妈怀里使劲儿挣扎,直到最后,我听到妈妈已失声痛哭。
  我没理妈妈,甚至有些恨她,因为她要给我找个后爸。最后,妈妈抹着眼泪又去给我们做饭。下午,她还要去地里干活儿。
  那一天,我逃课了。我从小就很固执,等妈妈走后,我便穿上了那双硕大的水靴。开始,我有点站立不稳,整条腿都埋进了靴子里。我笨手笨脚地钻进猪圈,那两头猪也欺负我是小孩儿,不断用长长的嘴巴拱我大腿。说实话,我非常害怕,但我知道,我不能逃跑,我既然把排水的人赶走了,我就要把这活儿干好。
  我那时也就一米五几的个儿,弯着腰,拎着一只大桶往猪圈外倒水。整桶水是无论如何也拎不动的,每次都是小半桶小半桶地往外送。猪圈里崎岖不平,稍不留神就会摔倒。我几次趴在泥水里,大黑猪还把丑陋的嘴巴凑过来,吓得我心惊肉跳。泥水里混合着猪粪,味道极度难闻。没多久,我的衣服沾满了秽物,令人作呕。我一刻不停地忙碌着,可那积水却好像越来越多。也不知什么时候,我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最后,我边干边哭。此时此刻,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想念爸爸。爸爸在世的时候,我们从来不会遇到这些麻烦。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