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节
作者:
暖暖 更新:2021-02-17 16:58 字数:5011
“小姐——”疏影一推门就唤道,“这参汤您趁热喝了吧!”
李眠儿轻描淡写地拂去脸上的泪痕:“你先放在几上,我一会儿再喝!疏影——”
“嗯?”疏影慢慢地将摆着参汤的盘子平放到贵妃榻前的桌几上,“小姐,什么事?”
“疏影,你坐过来!”嘴里吐出这句话,李眠儿差点哽咽,她强力压制住腔中的酸意,“我有话同你说!”
“哦!”疏影弯着腰,扭头应声时,发现小姐神情有些沮丧,眼睛也特别清润,像是哭过,顿感不妙,连忙坐将过去。
“小姐,您有什么事同我说?”疏影凑近李眠儿的脸,仔细寻找蛛丝蚂迹。
李眠儿微微偏了偏头,不让疏影凑得太近,小妮子显然是觉出自己的不对劲了,尽管她很刻意地掩饰伪装,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总不能老躲着不看吧,李眠儿扭回头,看着疏影:“疏影——”然才吐出两次。李眠儿便红了眼圈,算了,即将离别,掉点眼泪也是正常的,想疏影没那心眼儿往深处去猜。
李眠儿话没说两句,却先掉泪,疏影着实慌了手脚,又是抽出帕子给李眠儿拭泪,又是着急得几欲跟着淌眼泪:“小姐,有什么话。您说就是,做什么掉眼泪阿?”
李眠儿努力扯出个笑脸,张嘴想安慰疏影。告诉她其实自己没事,不想眼泪再次汹涌,怎么止也止不住。
终于,疏影也被引着哭出来,从小到大。她何曾见过小姐这般哭过,便是极小时候,被孙夫人一巴掌打晕了都没流过一滴眼泪,今日哭成这样,定是有什么极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却是什么事情来?让小姐如此!
见连出什么事都不知道的疏影,只一副惊慌失措地陪自己哭起来。李眠儿不由破涕为笑。
疏影看李眠儿破涕一笑,自己也跟着破涕为笑,二人又是哭又是笑。场面委实滑稽。
“小姐,您有什么事就说,说不定我还能替您想想法子!”疏影帮李眠儿拭开脸上的泪,轻声道。
李眠儿接过疏影手中的帕子,反过来又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轻叹一声道:“也没什么,就是舍不得你!”说着。声音忍不住哽咽。
“小姐——”疏影一听,立马直起身子,眼睛瞪得老大,“小姐,出什么事了?您不会是现在就要送我走吧?那个,您还没给我上完课呢!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您都说了,我什么都不会,您怎么就放心送我走呢!?”
疏影的反应本在意料之中,李眠儿丝毫不意外,将帕子从疏影的脸上收回,她缓缓劝道:“我本也想多留你些日子的,可是事出紧急,不得不把日子提前了!”
“什么事这么紧急,我怎么没觉到呢?”疏影真心神慌了,“小姐,到底发生什么,您非不要我在一旁陪着您呢?”
“具体什么事,你暂时还没有必要知晓,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如果你坚持不按我吩咐的做,将来,你不但帮不了我,还很可能会连累你自己,也许还会连累我!”李眠儿声音恢复清明,思维开始正常运转。
“是……是么?”疏影被李眠儿说得稀里糊涂,她不想走确是不假,可是万一真像小姐所说的那样,若是自己执意留下来终会连累了她,那自己岂不罪过大了。
想去年初次进宫的时候,就是因为自己不懂规矩,被皇后娘娘逮个正着,最后不就连累到小姐了,之后彭皇后一直不待见小姐,也许就因着那次缘故也说不定!
“自然是!若不然,我何必这么做!但在这宫里,有时候并不是像带军打仗那样,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相反,有时候多一个人就可能多一个把柄!明白么?”
李眠儿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走向,不过这句话于她来说无疑十分得贴切。
如果她自己形单影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得没有后顾之忧,那么,在关键时刻,她的选择或许可以多一点。
李眠儿的话,疏影似是而非地听懂个大概,一时也不敢再坚持,嘴里嗫嚅道:“那,小姐,人家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傻丫头,你这一去就相当于嫁人了!到了婆家以后,哪能还心心念念想着娘家人呢?”李眠儿强吞下喉间的酸楚,打趣道。
疏影脸上一阵酡红,低着头,不接话。
“好了,晚上我和你好好准备准备,明日一早,王锡兰便会来接你过他府中!”
“啊?他亲自来接吗?”疏影脸上红得厉害,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
“嗯!到时我会和乔令侍说,国公府上我娘亲那里人手不够,需要你回去搭个手!你只管跟着王锡兰去!”
李眠儿从榻上起身,走至梳妆台前,打开第一层抽屉,取出一盒妆奁,从中拿出一个锦囊,又打开最下层抽屉,取出一小包裹,从包裹里面掏出几样金光闪闪的坠子之类的,放入小锦囊中,然后手托包裹还有锦囊,重返至榻前。
“这个小锦囊里面装有些金银首饰还有些碎银子,你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带多了太显眼,想王锡兰平日不会短了你吃穿的,这些细软,只在你手头紧时再拿出来使!”李眠儿把锦囊递到疏影手中。
从未单独使过银子买东西的疏影,对于李眠儿给她的这些相当于真金白银的东西,她还完全没有概念。
“小姐,既然他会管我吃穿,我还要这些做甚么?我瞧这东西怪沉的,装身上多累赘阿!我不要!”
“傻丫头,你一人在人家府里过活,怎么好离了这个?那些深宅里的人多是眼皮浅的,有了这个,你行事才能方便些!”李眠儿将锦囊塞到疏影的腰间,“别忘了我教给你的那些,仔细想想什么时候能用得着这个!”
疏影迷糊着受下了。
“这个包裹,你也一并带在身上,一见着王锡兰的面,就转交给他,请他寻机会再转交于娘亲她们手中!你不宜带在身上时间过久,免得惹来麻烦!”李眠儿如此关照。
这回,疏影没有推辞,欣然接下。
一直到晚上,两人就这么如胶似漆得呆一块,李眠儿千叮咛万嘱咐地又给疏影授了些大道理,疏影一一记下。
夜里二人都没有到各自的床上睡,只一起窝在贵妃榻上说话,直到天蒙蒙亮,二人实在困倦,这才蜷缩着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果然就有宫人来报,说王驸马身边伺候的一管事正在宫外头等着郡主吩咐。
李眠儿拍拍疏影的手,示意她不必紧张,然后领着她,到了仁寿宫门口。
才至门口,就有一个年过三十管事装扮的男子低眉躬腰走上前来,却在两丈外止住,给李眠儿行礼叩安。
一旁的宫人对李眠儿轻声耳语:“这位管事姓王!”
“王管事,请免礼!”李眠儿声音清脆悦耳,“昨日接信,我娘亲身体有些不适,身边伺候的人手不够,可府里又不答应我把疏影接回去!只得劳烦王管事,将我这丫环疏影顺道儿给带回国公府里去!以全我一片孝心!”
“是!奴才遵命!奴才一定把疏影姑娘安然送到,以全郡主一片孝心!”王管事一直躬身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非常恭谨。
李眠儿点点头,抬目朝远处瞅了瞅,并没发现王锡兰的影子,可一个管事如果没有主子领着,是很难入宫来的,不知他现下呆在何处!
李眠儿收回视线,侧身转向疏影,替她整了整衣裙和鬓发,因为有其他宫人在旁,她不便多说,只拿眼神示意疏影随王管事离去。
疏影恋恋不舍,眼眶红红,却不敢多加耽搁,免得让人生疑,唯有头也不回地跟在王管事的身后,走远了。
李眠儿强忍着落泪的冲动,最后看一眼疏影的背影,便回身进了宫门,接下来不久,皇上就该有召书传来了!
不得不感叹自己境遇的神奇,一个多月前,在这个仁寿宫里,长公主收自己做义女,又被皇上册封为“烟熙郡主”。
一个多月后的今日,在同一个地点,自己又被太宗皇上赐婚于北寒十一王子,以结两国秦晋之好!
这样的美事若摊在别个的头上,定然喜之如狂,可李眠儿此刻半点欢喜没有,她怔怔地面向窗外,眼睛一眨不眨得看着天空,心中剩下一个意念:召书她会亲手接下,只是……若要她嫁去北寒,除非……拿她的尸骨去嫁!
第一百七十回梦断月上柳梢时(十)
疏影跟在王管事身后七拐八绕得走出了仁寿宫前面的一段甬道,来到一座假山前,刚要继续朝前走,王管事却停住了,接着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面前。
疏影心下一惊,只当撞着哪位贵人,刚要下跪磕头,耳听王管事唤了声:“爷——”才知挡路的不是别人,而是王锡兰了。
疏影抬起头,一眼望进王锡兰略带戏谑的眸子,她顿时脸色一白,暗叫不妙:小姐,这下糟了,你把我送进贼船了!
“想什么呢?见到贵人也不见礼?”同疏影一照面,王锡兰见她不行礼不问安,反而漆黑的眼珠子在眼眶里直转,不知她在盘算什么心思。
闻言,疏影噘了噘嘴,泄了半身力气,蹲下身去:“婢子见过驸马爷!”
“嗯,走吧!”显然,对疏影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王锡兰大为得意,只是很快脸上又恢复凝重。
疏影慢吞吞地跟在王管事的身后,待到了皇宫宫门附近,才上了一辆双马大车。
王锡兰并没有像疏影之前在心里预料那样,给自己一通奚落,却是一路上都闭着眼,一张脸冷若冰霜。
疏影几次抬眼偷瞧,发现他冷着一张脸的样子还怪吓人的!
揭起车帘,离国公府和太傅府只剩下不到一盏茶的车程了,疏影记起李眠儿交付给自己的那个包裹,尽管不愿主动找话茬,可是涉及小姐,她也只好豁出脸面,出声叫醒王锡兰:“驸马爷——”声音有点儿响。
其实疏影根本用不着那么大声,王锡兰这会儿哪有心思睡觉,自接到李眠儿的信起始,到现在他就没合眼过。
他给周昱昭寄去李青烟的信时。也在第一时间附上自己的一封,问周昱昭讨主意!
宫里消息锁得紧,要不是李眠儿的消息,他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合亲人选订得这么仓促又隐密,显然皇上不愿节外生枝,欲早些盖棺定论,稳住北寒。
可是如此一来,大梁岂不是完全暴露了不愿同北寒一战的真实用心?
北寒这回出使大梁,难保不是来一探虚实的!倘若北寒当真是想借和亲之由来捆绑两国和平关系的,拓拔意又怎么会答应下同一个非皇室女儿联姻?
即便皇室儿女稀薄。最长的白熙公主仍太过年幼,那她也是正宗的金枝玉叶阿,论份量。怎么说也比李青烟来得要重得多吧!
就算娶回去暂时做不成妻子,可光只是摆在那里就足够了呀!
太宗此次似乎操之过急了些,拓拔意心机深沉,如果一个不甚,大梁很有可能陷入被动!
王锡兰虽然不喜太宗一族。但不管怎么说,北寒、南秋这些毕竟是外族,被他们欺负了,却是一样的肉疼。
一路上,王锡兰确实没有心思管疏影,此时听她大声一唤。只得睁开眼睛,掏了掏被震得有些微痒的耳朵:“什么事?”
因许久没出声说话,王锡兰的声音泛着靡哑。特别磁实。
疏影不想王锡兰这么温和地问她,脸上蹭地一红,把手里的包裹递上前,小声吱唔道:“这是……这是我家小姐让我交给你的,托您寻个机会。捎给穆姨娘!”
王锡兰自然知晓穆姨娘何许人也,是以他淡淡地应下。接过包裹,最后瞥了眼疏影,又重新闭上眼睛。
看疏影的样子,就知她的主子没告知她有关合亲的事。
李青烟瞧着冷清一人,可冲她对贴身丫环的这份情意,也是很难得的一重情之人。王锡兰如是想。
可思绪一碰到合亲一事,他便一个脑袋两个大,实在叫他苦恼至极,就连美人在侧,都生不出玩乐的心思来。
而车厢里另一头的疏影也在心内纳罕,眼前之人恰似改性了一般,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一样,完全变了一个人。
难道是因为小姐同他说了些什么?是以当着自己的面,他才变得这么规矩?
疏影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这么回事,要不然,这家伙哪里会有片刻老实,八成是要想法设法不从身体上,也会从口头占自己便宜的。
如果王锡兰能这么着,同自己井水不犯河水,和平共处,那倒是极好的,起码每天不用担惊受怕地过日子。
疏影悄悄收回最初埋怨她小姐送她进贼船的话,一路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