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丢丢      更新:2022-10-11 20:22      字数:5190
  他沈稳的呼吸吹吐在她的颈间,她觉得痒,忍不住扬起唇角微笑着。
  冷冷夜里,人的体温果真是比什么暖气都来得舒适呢。
  听见她的呼吸声缓缓变得平静了,毕衡达缓缓地坐起身,凝视着她——
  她微张着樱唇,粉腮压在枕间,酣睡得很甜。
  毕衡达悄悄走下床,从他的西装外套里拿出一只戒指。
  他必须承认,他比自己所想像的还更加脆弱一点。至少,他现在还没勇气听到她的拒绝。
  毕衡达屏气凝神地执起她的手——
  她睡得毫无反应。
  他将戒指无声地滑入她右手的无名指里,让镶着单颗钻石的戒指在她的指问闪亮着。
  虔敬地低下头,在她的指尖印下一吻。
  这是她该得的一切,但他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接受。
  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他也不例外。
  他只是希望在他终于知道他错在哪里的时候,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
  虽然他没开口道歉,但她应该知道他的心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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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早上,高敏君是早醒来的那一个。
  她睁开眼睛时,首先看到的是他的胸膛,因为他们两人是相拥而眠的。
  她慢慢地将脸颊又贴回了他的心跳上,感受着他的体温及他的味道,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幸福。
  她在他的额上印下一吻,蹑手蹑脚下了床,不想吵醒他。
  他一定累坏了吧!要一个超有责任感的工作狂休假十天,想当然尔,他一定会忙着把所有业务全都整合到一种程度,才愿意离开。
  高敏君在心里哼着歌,走进浴室。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笑,拿起漱口杯,眼前却突然闪过一道银光。
  高敏君旺庄了,瞪着她的右手。
  她的无名指挂着一只戒指!
  高敏君胸口一窒,完全没法子多想就冲出浴室,直奔到他的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她摇着他的手臂,急着将他唤起床。
  “嗯……”毕衡达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是什么意思?”高敏君把手指伸到他面前,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毕衡达看着那只钻戒,喉结上下滑动着。
  看到他紧张得僵凝住脸上表情,高敏君突然觉得安心了不少。如果不认真,他大可不必如此局促不安吧。
  毕衡达坐起身,嘴巴张合了几次,却还是无言。
  高敏君用手覆住他的手掌,给他勇气。
  他反掌握住她的小手,抬头凝望着她。
  “你不喜欢吗?”他低声问道。
  “我要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意思,我才有法子决定我喜欢或不喜欢。”
  “挂在无名指的戒指,意思还不够清楚吗?”
  承诺的话被迂回地抛出,因为他不喜欢被拒绝。
  “我要一段平等的关系,而不是你只要略施小惠,我就感动得要付出我的所有。所以,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戒指的意义。”她坚定地说道。
  毕衡达握住她的下颚,黑眸闪着黝光。
  他的手指微冷,她的脸颊则泛着红。
  “嫁给我。”他说。
  高敏君的眼里染上一层泪光,她猝地把脸颊埋入他的颈窝,双手好用力好用力地抱着他的腰,直到她的手臂都发酸为止。
  “为什么要娶我?”她问。
  “我不能没有你。”毕衡达捧起她的脸,惊讶得睁大了眼。“我以为这句话会很难说出口的。”
  “你是真的不能没有我吗?会不会你只是不习惯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呢?”她直截了当地问道,心里怦怦乱跳。
  “我不是那种依赖成性的人,我很会安排自己的生活。你离开了快一个月,我已经又开始习惯了一个人的步调,只是——”他低下额头,轻触她的,一声叹息幽幽地吐在她的肌肤上。
  “只是,少了你,我像具不敢去想明天的行尸走肉。”他说。
  “没认识我之前,你不也一样过生活吗?”她管不了自己的话是不是任性地想要求更多。
  如果他认为她值得,他就该告诉她。
  高敏君推开他,让两人保持在一臂之外的距离,好让他们可以更看清楚彼此的表情。
  “以前不觉得一个人有什么不妥,现在知道了生命可以拥有完整的感觉,再要我回到孤单的情况里,便觉得心如刀割,怎么样都不自在了。”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激动得连声音都在发抖。
  “我该答应你的求婚吗?”她认真地问道。
  “为什么这样问?”他皱起眉,不明白她的话中之意。
  “因为我如果现在答应了你的求婚,我会觉得对自己很不公平。”高敏君捧着他的脸,严肃地抱怨着。
  “如果问题的症结已经被发现了,能尽快解决,让我们的未来有更好的报酬,为什么不答应?”毕衡达的口气很公事公办,揪着她手臂的力道却过重了几分。
  “你的回答很狡猾。我认为你应该付出更多的实际行动来说服我才对。”她一本正经地反驳着他。
  好想笑喔,她居然在和他唇枪舌战呢!这是她从不曾预期在他们的关系里会出现的情形啊!高敏君努力地抿着唇,以维持她脸上的严肃。
  “你不会知道我要跨出这一步,有多么困难。”毕衡达困难地吐出话,浓眉峻厉地拧起,声音相当嘎哑苦涩。“我有过很多次付出而被拒绝的经验。”
  高敏君的手滑入他的掌心之间,让两人手心贴着手心,十指交扣着。
  “那就告诉我,让我能够理解。”她柔声说道。
  毕衡达抚住她的脸庞,望着她善解人意的眸子。他心头一悸,松懈了心防,慢慢地开口说道:
  “我小时候住在舅舅、舅妈家,只有周末才会看到我的爸妈。我那时候喜欢看书,可是书里的爸妈形象总阂家的不同,我以为那是因为我的好表现没让他们看见,所以他们不知道我是个多好的孩子。”
  毕衡达深吸了口气,喉咙哽入了一股悲怆,一时之间竟没法子再继续说下去。
  高敏君没催促他,只是默默地瞅着他,等待他打开心防。
  “所以,我每次在舅舅家得到赞赏的表现,我就会回家从头表演一次,可是我爸忙于工作,一年见不到几次面;而我妈她……她……从不……”理我。毕衡达一耸肩,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却是没法子完成那个句子。
  高敏君咬住唇,不许自己的情绪影响了他的心情,可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却是不争的事实。
  “哭什么呢?孩子又不懂事。”毕衡达的指尖接住她的泪水。
  高敏君摇头,二话不说地牢牢抱住了他。
  孩子如果不懂事,他就不会不愿意谈起童年,也不会这么地害怕付出了。
  “孩子真奇怪,就算和爸妈不常相处,却还是会傻得想在爸妈面前寻求认同。”他的鼻尖偎在她的发丝间,喃喃自语着。
  “你很好、你很好、你很好你很好你很好你很好……”高敏君说着同样一句话,说着说着直到泪水哽住了喉咙,让她再也说不出话。
  铃铃……
  毕衡达的手机乍然响起,打断两人相拥的空间。
  “星期六早上谁会打电话来?”毕衡达皱玫了一句,拿起手机,“喂”了一声。
  “舅妈……”毕衡达唤了一声,脸色旋即一变。
  高敏君一看到他沉重的脸色,察觉出情况不妙。
  他切断电话,飞快地跳下床,换上长裤。
  “怎么了?”她问。
  “我爸突然胸痛,呼吸急促,现在送到医院急诊室了。”毕衡达脸色惨白地说道。
  “你快换衣服,我打电话叫计程车。”高敏君马上拿起手机,迅速地处理完毕。
  “我是开车来的。”他扣着衬衫钮扣,人已经在往外走了。
  “心里着急的时候,不许开车,太危险了。”她跟在他身后,把他摆在床上的手机放到他口袋里。
  毕衡达走到门口,突然回过身。
  “你阂一起去。”他朝她伸出手。
  高敏君紧捏了下他的手。
  “等我三分钟,我马上换好衣服。”
  第十章
  当高敏君和毕衡达赶到医院时,他的舅舅、舅妈全都已抵达加护病房外,正陪着毕衡达的妈妈。
  舅舅很快地跟毕衡达解释了情况。
  毕衡达父亲送医之后,接受了血管摄影,发现血管有严重阻塞现象,但经过服药之后,目前状况已没大碍。接下来需要尽快动冠状动脉手术,否则以后心脏病发的机率很高。不过,医师建议毕衡达父亲必须要等到血液变得稀薄之后,再进行手术,才能将出血的风险降到最低。
  毕衡达知道父亲目前状况平安了之后,脸色这才慢慢地和缓了下来,但他的右手却始终握着高敏君。
  高敏君松了口气,一抬头,目光正巧与毕衡达妈妈对个正着——
  他母亲年轻而美丽,有种贵妇人的娇气,看来只像四十多岁,完全不像有个三十多岁的儿子。
  “衡达,这位小姐是谁?”谭文音问着儿子,优雅地倾身向前。
  “这是高敏君。”
  “伯母好。”高敏君礼貌地点头,微笑着。
  “你是衡达的女朋友吗?”谭文音的目光看向他们互握的双手。
  高敏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尴尬得浅笑了下。
  “只要她愿意,她就是我的未婚妻。”毕衡达低头凝视着高敏君。
  高敏君耳朵微红,无法不注意到他舅舅、舅妈笑得合不拢嘴的开心表情。
  “你双亲在哪里高就?”谭文音马上追问道。
  “我爸爸是公务……”
  毕衡达打断高敏君的话,揽住她的肩,直截了当地对妈妈说道:“我喜欢的是她的人,不是她的家世背景。”
  “我们这种家世背景的人,讲求的是门当户对……”谭文音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今天的成就是我自己努力而来的,我不需要所谓的家世背景。”毕衡达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该不会不知道润余集团的总裁和他大女儿一直很中意你吧。”谭文音双手摆膝上,玉白手指上挂着一颗直径两公分的南洋珍珠。
  “我对他们不感兴趣。”毕衡达凛声说完,开始敛去了脸上的情绪,端成一张面具般的冷脸。
  高敏君望着他再度漠然的神态,她牢牢地捏握了下他的手掌,让他知道她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你真的让人很火冒三丈。”谭文音焦躁地揪着她的手帕,板着脸生气了起来。“我会介绍润余集团总裁的大女儿让你认识,还不是希望你日后飞黄腾达?”
  “你介绍我们认识,只是因为你想藉着我们的联姻,增加你的富贵度。”毕衡达伸手阻挡住妈妈说话的机会,他沉下声,命令地说道:“我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爸爸还在加护病房里,你该不会忘了这件事吧?”
  谭文音别开脸,一脸的不快。
  高敏君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对啊,毕衡达的爸爸病情都还没痊愈,确实不该为这些事情争执。
  “你们该不会有小孩了吧?我可还不想当奶奶。”谭文音突然紧张兮兮地问道。
  “我说过我现在不想再和你讨论这些事。”毕衡达利眼一瞪,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冷到了骨子里。
  高敏君蹙着眉,仰望着毕衡达。
  他好不容易才卸下的冰霜面具,就在和他母亲几句对话中,又重新挂回了脸。
  因为他不想对着母亲情绪失控,所以才选择了冷漠吧。
  “你已经到了,那我要回去了,我美容做到一半,就接到你爸秘书打来的电话,匆匆忙忙地赶来。”谭文音说道。
  “你就不能多待一会儿吗?”毕衡达的舅舅不满地问了一句。
  “衡达爸爸不是没事了吗?反正他就算出来,也是一样要睡觉休息吧,我一直坐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嘛。医院里细菌这么多,又有消毒水的味道,我不喜欢。”谭文音嫌恶地抿了下唇,拿起手机向司机命令道。“到医院楼下接我。”
  所有人静默无声地看着谭文音走进电梯里。
  高敏君不能置信地看着一个母亲在耍完任性的小孩脾气后,然后又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
  高敏君气坏了,也伤心透了,直觉地便回头想安抚毕衡达。
  他紧握着拳头,眼眸像两丸黑色寒冰,藏住了一切的情绪。
  高敏君掬起他冷冷的大掌,握得牢牢地想给他温暖。
  “我没事。”毕衡达抽回手,不看她一眼。
  高敏君的心被狠刺了一下,可这回她没有退缩,因为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习惯性地要封闭起心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