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不是就是      更新:2022-10-03 20:18      字数:4758
  有人哈哈大笑走过来,耿绍昀叫了声“外公。”沈嘉恒叫了声“爷爷。”小小跟着耿绍昀,叫:“外公好!”
  “好,好。”沈漓走近前,对着小小点头:“惜若,我叫你一声惜若,不介意吧。”
  “怎么会,”小小甜甜的笑:“绍昀的外公,不就是我的外公嘛!”
  “对,对。”沈漓大笑,手掌重重拍在耿绍昀肩上,“绍昀,好福气,你们很相配。”
  所有人都在笑,沈漓畅快的笑,薛灵烟斯文的笑,沈嘉恒轻松的笑,小小也在笑,笑着笑着,突然觉得反胃,猛然推开耿绍昀的扶持,掩口冲进洗手间,扶着台盆剧烈呕吐,吐到最后,再没有什么东西可吐,口中发苦。她打水龙头,看着“哗哗”的水流把一切污垢冲走,许久,捧起一把冷冰的水覆上滚烫的脸庞,抬眼,她看见镜中狼狈的自己,一缕湿发粘在绯红的脸庞上,眼底的水雾,不知是泪还是水。
  耿绍昀的身影出现在镜子里,小小骇然转身:“你、你,这是女性洗手间。”
  “我知道。”他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拉着她走出洗手间,薛灵烟站在门口,看见他们,笑了笑,有些同情的对小小说:“妊娠反映很不好受吧,我大嫂以前怀孕的时候也这样,过一二个月就好。”
  多好的女孩,小小对着她笑,耿绍昀解释:“你进去太久了,我怕你有事,只好进去找你,让薛小姐帮忙守在门外。”他为她披上大衣,“我们回去吧。”
  “好,”小小柔弱的笑:“回去!”
  宴厅的中心,沈嘉恒心不在焉的与周围人交谈,眼角的余光瞄见耿绍昀拥着小小离去,浑然不觉水晶杯已从手中滑,“砰”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引得众人纷纷注目,耿绍昀没有回头,她也没有回头。沈嘉恒低下头,万千玻璃碎片在华灯下,泛出冷冷的光,如同她的眼眸,看着他再也不会有温度,仿佛有一根细长的针深深刺入心口,只觉得痛,却看不见一丝伤痕。 长年活在阴暗中的生物,居然奢望拥有明媚的阳光,多么荒唐的错误,他会永远记住杜修宇的话:“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我的小小!”
  第二十三章
  耿绍昀走出浴室,意外的看见小小蜷缩在客厅沙发上,身上裹一件蓬松棉睡袍,把小巧的脸庞衬托得更加精致,神情惘然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般孤独无助。看见他,怅惘的神情瞬间隐去,仿佛风过无痕,她长长吹一声响亮的口哨,“正点啊,身材真不错!”
  耿绍昀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习惯了长久独居的生活,忘记了从今天开始屋子里多出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妙龄少女。他刚刚洗过澡,身上除内裤和搭在肩上的浴巾,别无它物。小小毫不避忌直勾勾盯着他几乎赤裸的身躯,点点头:“原来男人的身材也挺有看头。”
  他不是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年,却也不由有点窘迫,苦笑:“你好好一个女孩子,难道就不懂得什么叫含蓄吗?”
  “含蓄,哦,你喜欢含蓄,这个容易。”小小双手捂住脸,发出一声尖叫,逼尖嗓子嚷嚷:“唉哎,你怎么不穿衣服,吓死人家啦,人家以后怎么好意思见人嘛!”
  耿绍昀仰天无语,匆忙进卧室穿戴整齐才回到客厅,问:“时间不早了,你怎么还不睡?”
  小小指一指脑袋,蹙眉说:“头痛,没洗澡,睡不着。”一个简单的句子,包含了三个内容,他不擅长于照顾别人,听起来比较麻烦。事情总要一样样解决,他叹了口气:“江小姐说为你准备了止痛片,你知道放在哪里吗?”
  她想了想,“好象在床头柜里,又好象在梳妆台上,不对,应该在包里,也不对——”
  知道多问无益,耿绍昀无可奈何,拔通江雅秋的手机,一个动听的女中音从电话里传出:对不起,你所拔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只好又问:“你知道江小姐家中的座机号码吗?”
  小小眨了眨朦胧的醉眼,有点困惑: “有了手机还要座机干什么,秋姐才不是浪费的人。”
  两指按在太阳穴上,他也觉得头开始隐隐作痛。最后,只得出门去社康中心买一盒止痛片,把水和药送到她手上,看着她吞下药片,他问:“好点了吗?”问完,才发觉自己也是头脑发蒙了,又不是仙丹,怎么可能立刻起效。
  她却煞有其事的点头:“好很多,你人真好,我要洗澡!”
  差不多习惯了她的跳跃式思维,耿绍昀大概明白“你人真好”与“她要洗澡”之间存在什么样的因果关系,唇角略微下沉,是真他妈的好,连自己的妈都没有这样伺候过。虽然不甘愿,他却不得不做,放好洗澡水,见她摇摇晃晃走向浴室,他又忍不住:“你行不行?”
  “你想帮我洗澡?”她回头眯着眼睛笑,象极了狐狸的媚眼。他的心猛烈一跳,幽深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几秒钟,然后不着痕迹的移开,淡淡说:“你喝多了,小心别滑倒。”其实他并不担心,浴室里铺的是防滑地板,她还没有醉到不能站立的地步。女人酒醉,是男人的机会,他终究还是放过了这个机会,更多的是不屑于这样做。
  小小进浴室已经有一阵子,里面不时传出“哗哗”的水流声。耿绍昀倚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一阵阵倦意袭来,尔虞我诈的拼杀中不会感觉到累,亦步亦趋的照顾一个人却很容易疲倦,他不喜欢亏欠别人的感觉,杜修宇的托付,虽然令他为难,但无法拒绝。“哗啦”一声巨响从浴室里传出,耿绍昀霍然站起,“怎么了?”浴室里寂然无声,他又提高声音:“苏小小?”还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几步冲在浴室门前,他急切拍打浴室的门:“苏小小,你答应我一声。”等了一分钟,没有听见任何回音。情急之下,他狠狠一脚踹开门,闯进了浴室。
  小小安静坐在浴池里,双手交叠扶住浴池边缘,仰起头怔怔看着突然闯入的绍昀,柔和的桔黄灯光下,她的脸色出奇惨白,脸上几滴水珠闪烁着迷离光泽。乌黑长发湿漉漉披散,遮掩住赤裸肩背的映雪肌肤,水底下,白玉胴体若隐若现,十分诱人。
  耿绍昀却生不出丝毫绮念,只觉得恼怒,转身背对着她,“你搞什么,怎么叫,都不答应一声!”
  “我想出浴池,不小心扭伤了脚,很痛,”小小轻声说:“刚缓过劲,正想答应你,你就进来了。”
  他气消了,回过头,尽量管住自己的眼睛不看她脸部以下,“扶着墙壁能站起来吗?”小小点头。他展开一块大浴巾,挡住自己的视线,小小从扶着墙,从浴池里站起来,身子刚挨着浴巾,立刻被浴巾严严实实的包住。抱她到卧室的床上后,耿绍昀又从衣柜时随手拿出几件衣物扔给她,“快点把衣服穿上,我过一会儿就回来。”他迅速转身走出她的卧室,还不忘替她关上门。
  过了好一会儿,耿绍昀拿着一瓶药酒再次进入小小的卧室,她已经穿好衣服,他问:“伤处在哪里?”
  小小伸过一只脚,脚踝处高高隆起,红肿里透着乌青。耿绍昀把药酒倒入掌心,覆在她的淤伤处轻揉,手掌的力度轻重适宜,一股药味向四周弥漫开来,“我刚才去买药酒的时候问过医生,他说如果有淤血要揉散,才能好得快。”
  小小感觉伤处的剧烈痛楚逐渐轻缓,“你人真好!”她再次肯定,“不如,我就嫁你吧!”
  他抬头看她一眼,不动声色:“对不起!”
  “什么?”
  “我不该逼你去,太操之过急,忽略了你的感受。”
  她定定看着他,眼圈慢慢发红。耿绍昀伸手把她额前几缕散乱的碎发理向脑后,“一切顺其自然吧,不要再强作欢颜。”
  她双手突然揪住他的衣襟,伏在他胸前“呜呜”哭起来,温热的泪水渗过他的衣服沁入胸口,柔软的发丝轻轻拂过他的颈部,酥酥麻麻,一种异样感觉涌上心头,他觉得呼吸有点困难,仓促想推开她,她却如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揪住他不肯松手。耿绍昀挫败的抚额,这个女人,在他怀里哭泣,却为另外一个男人流眼泪。他仰首望着天花板上的白云浮雕,苍天呐,上帝呐,万一他娶了她,难道下半辈子都要过这种日子吗?
  第二十四章
  耿绍昀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醒来时,竟不知身在何处,窗帘低垂,稀薄的阳光透过厚重布幔,照得卧室昏昏黄黄,给人一种日薄西山的错觉。他躺着没动,仔细回想这是哪一个女友的香闺。卧室的门半掩,歌声断断续续穿过门隙飘入,唱的是一首经典老歌《雪绒花》,低缓柔和,听着十分悦耳。他听出了是小小的声音,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她的卧室里,孤男寡女同床共枕一夜,居然什么事也没发生,仅仅是睡觉而已,柳下惠也不过如此,耿绍昀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定力。
  客厅的落地窗前,小小席地而坐,正在摆弄面前两株盆栽; 口中哼着歌。无意抬头,她看见耿绍昀不声不响站在卧室门口,身上还穿着睡得发皱的衣服,头发也有点凌乱,远比不上平日仪表堂堂时来得完美,她却觉得顺眼,至少多了几分人情味,冲他笑了笑,“醒了?等你梳洗完毕后,就可以吃早餐了。”
  他靠近前,俯身看她把盆栽植物的大段枯枝剪去,“在干什么?”两盆植物似乎是绍谦送过来的,一直放在阳台上没有理会过。
  “这两盆文竹好好打理一下,可能还有得救。”她晃了晃脑袋,把落在胸前的一缕长发甩向脑后,笑着说:“横竖都这样半死不活了,不如让我做做试验。”他与她挨得极近,清晨的微风吹起她的发丝,飘飘扬扬拂过他脸庞,发间清香扑鼻而来。万丈青丝仿佛缠缠绕绕拂在了心口,莫明的心悸,他退开几步,站在较远的距离外看她,清晨的阳光里,她一身浅碧色休闲衣,微湿的长发披散,衬着素净的脸,清新如早春里一支新芽。他突然觉得幸庆,幸好她长得不错,也不刁蛮,虽然照顾起来有点麻烦,但偶而也可以拿来养眼。
  耿绍昀从洗盥间里出来,小小已经摆好早餐,是纯西式的,牛奶、土司、果酱加熏肉。不怎么合他的口味,盛情难却,他端起牛奶喝了一口,问:“你出去买的?”
  小小“嗯”了一声,“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我又不知道订餐电话,就到社区会所里去买了。”
  他意外:“脚好了?”
  “只要不跑不跳不穿高跟鞋,走路基本没问题,我还在小区里面溜达了一圈呢,你这个小区高档是高档,可一点也不好玩,早晨冷冷清清没几个人,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人吧,又摆出一幅酷得不能再酷的样子,好象我欠了他十万八千银子似得,哪比得上秋姐那儿有人情味,同一个小区里的人见面有说有笑。唉——”她叹一口气,“是不是你们有钱人都比较冷血?”
  “你也是有钱人,而且比我更有钱。”他提醒。
  “那不是我的钱。”小小低声嘀咕,端着牛奶慢慢喝,显然,她也不怎么喜欢西式早餐,除了牛奶,没见她动过其他东西。
  他笑一笑,不再和她争论,问:“你有什么事吗?”无事献殷勤,她特意去为他买早餐,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对他芳心暗许。
  “哦——”她略显窘态,掩饰的低头喝牛奶,“昨晚,那个,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
  他笑:“就这样?”
  “昨晚的事,别告诉老爷子。”
  他看着她,不说话。
  “如果老爷子知道了,肯定会找沈——,沈先生的麻烦。”她抬头回视他的眼,轻轻说:“都过去的事了,我不想再横生枝节。”
  “好,”耿绍昀点头,端起杯子又喝一口牛奶,不由皱眉,牛奶里加多了糖,甜得发腻,放下杯子,他说:“以后别再喝酒了,一个女孩子,喝醉了不安全。”
  “嗯!”她乖巧的答应。
  “还有——”他顿一下,“做柳下惠不是那么轻松的事。”
  小小“噗”一声笑了起来,晨光映照着她的侧影,唇红齿白,眼眸顾盼生辉,所谓明眸皓齿,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
  自从这个友好的早晨后,他们的关系改善了许多,耿绍耿并不难相处,大多数时间里,他对她和言悦色以待,也肯耐心细致的教她。小小清楚这一切不过是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但还是很承他的情,即使万般不愿,也不好意思再辜负他的好意,终于肯认真学习。相处久了,他的魄力让她不得不服气,尤其欣赏他的处世态度,常在谈笑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当对手弃械投降后,他总是会给对方一条活路。“有些人,给他一条活路,就等于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而对于仇敌,就一定要让他灰飞烟灭,永远不得翻身。”他是这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