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2-10-03 20:17      字数:4745
  “哎呀,你怎么跟老年人似的。十几个小时,三个人打牌就打过去了。你听我的,不然你买了卧铺,我也退票去!”
  方予可妥协地答应了。
  挂电话前,我安慰他:“感冒了吧?多吃点药。”
  方予可没好气地说:“你怎么还是这么不会说话?又让人多吃药!多喝水才对吧……”
  回家那天,我犹豫再三,还是穿上了一条薄薄的浅色冬裙。要搁以前,我肯定把自己裹得跟阿拉伯妇女似的出门。但这次,我打算抛弃原来臃肿的企鹅形象。我心中默喊“我是无敌金刚美少女!我要策马啸西风!”然后,毅然迎风出门了。
  等出租车的那段时间是最难挨的。事实证明,我毕竟不是无敌金刚。小风一吹,我抖个不停,冻得牙齿咯吱响,恨不得能在大街上蹦上几蹦来取点暖。方予可很“绅士”地问我,是不是没钱买冬装穿了。我轻轻的念了句“你大爷”问候了他家老人,以表示感谢他的关心,并不顾身边小西,直接地说,北京买羽绒服太贵,准备南方买算了。
  出租车终于不缓不急地在我们仨前停下。我用眼神示意方予可坐前排去,可我眨得眼睛都抽筋了,方予可还是当作没看见,反而更加猴急地钻后排稳坐去了。我怒视了他一眼,狠狠地踢了下车,刚开车前门,师傅就不乐意地说,“姑娘走路小心一点,别把我车给蹭坏了。”靠!出师不利!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从我上次无厘头的表白后,小西对我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以前对我热情有加,至少还有同乡之谊在,现在一看我,就低头看地,看的程度跟地上掉着几百块钱,生怕被别人捡走似的。我揣测着这是害羞呢还是谨慎地疏远呢?要是害羞,那说明我的机会大大的有,那我就可以狂追了,不出三日,必当让他褪去羞涩,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坦然接受我的情意;要是疏远,那我就更要狂追了,让他的脸皮薄得跟北大煎饼坯子一样,一戳就破,立马举手投降,诚服于老娘的石榴裙下。
  当然我的脑子是没法负荷这么高难度的心理选择题的。鉴于不管是那种答案,我都要采取同样的行动,得到同样的结果。所以我也不用烦恼了。
  刚上火车,我就接到了茹庭的电话。我纳闷这妞是不是打错电话了。那边茹庭倒是东扯西扯地问我下学期的打算了。
  我没好气地问:“茹庭,我们上次都吵成那样了,我还真佩服你还能有那么多的寒暄。而且新学期新打算不都应该在学期初做的吗?不打不相识了,你就直接说有什么事情吧。”
  茹庭讪笑:“我就是祝你和小西哥哥顺利发展,顺便帮我看紧方予可。”
  “啥叫顺便啊,看紧你家方予可是我的第一任务,顺便发展一下我和小西的感情。”我打哈哈说。我心想着,茹庭也算是小西的朋友,我给小西面子,不和这女子计较了;而且鉴于她对我和小西莫名的关心程度,我决定跟她言归于旧好;再鉴于她掌握小西及小西前女友的情报,我想我就违着我的良心和品位,跟她互拜姐妹算了。
  茹庭是聪明人,听了我的保证后,立马就说:“交换生名额定下来了。怡莲姐姐和副会长下学期去美国,待一年左右。你就放心小西哥哥吧。”
  我突然觉得茹庭真是个可人儿啊~~
  火车上,我一改上次火车上暴饮暴食的形象,非常矜持地喝起白开水来。即便列车销售员推个小车,无数次从我们身边吆喝而过:“泡椒凤爪、香辣鸡翅——”我还是执着于我手中的一杯水。方予可同志忽然甩开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沉闷转笔的形象,买了好几包的凤爪和鸡翅,并恬不知耻地和小西啃起来。
  我无法忍了,轰地拍着桌子用力站起来。小西疑惑地看着我:“怎么了?”我气势倒了半壁江山,指了指杯子,咽了咽口水:“我倒水去。”方予可挑衅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问列车员要了个杯子,满满地倒了杯热水,小心翼翼地端着杯子走到座位旁。我本来打算用夸张的谄媚的表情,跟小西说:“吃了这么多,喝点水吧~~”以不辜负“狂追”的定义。但事实上,当我把水端到小桌子时,我的勇气已消耗殆尽,我僵硬地对小西说:“喝!”
  没想到小西这次没有像以前那样盯着地来个地毯式搜索,反而对我笑了笑,点了点头,轻声说:“谢谢。”
  这是一种铺天盖地的温暖。有些柔软的情绪在我心中滋长,让我感觉在天堂。表白后,我把和小西的恋爱定义了一场战争。每次我都戴着面具、穿上盔甲,跌倒了站起来,流血了也看不见,自以为长了颗坚强的心。小西的笑容就像是阳光,穿透了各种缝隙,把我的心紧紧地包裹起来。我以前还口口声声要做他的阳光,驱走他的阴影。原来,永远是被爱的那个人才能成为对方的阳光。就像怡莲是他的阳光,而小西是我的阳光。
  这么想着的时候,感动的同时生出些惆怅。而我,又是谁的阳光呢?
  回家(二)
  正当我沉浸在这种伤春悲秋又夹杂着一些暖意的复杂情绪中,方予可不合时宜地来了句:“打牌打牌吧。”
  而我的恢复能力跟狗一样,立刻就生龙活虎地说好。
  到晚上六七点的时候,我困得睁不开眼。哈欠连天的我屡屡出错牌,而我也不是出手不悔的君子,往往都打完一圈了,我叫嚣着要倒带。
  方予可努了努嘴,不高兴地说:“晚上七点就困,你是不是记错生肖了;明明属猪。”
  我反驳道:“孔子曰:中午不睡,下午崩溃。孟子曰,孔子说得对。圣人都说午觉的重要性了。今天大中午的赶火车,我扛到晚上已经很不容易了。”
  小西乐了:“你的圣人真是太入世了。”
  我嘿嘿地笑。
  方予可笑着问:“你家圣人还说过什么名言?”
  我笑道:“圣人还说,再丑也要谈恋爱,谈到世界充满爱。”
  我很高兴,在乌龙的表白后,我终于能在小西面前展露真实的一面了。虽然我不知道我是从哪刻开始放弃各种虚伪的装腔作势,但我希望,即便他喜欢上了我,也是真实的我,不是戴着面具的我。
  不过,万一朱莉知道了,她肯定想揍我。因为她把这种事情叫做策略,而我要抛弃这些策略,变成一个莽夫,□上阵了。
  一下火车,我就看到老妈频繁地看表。火车误点了。我一边感叹火车提速是一个理念上的事,一边朝老妈挥手示意。
  老妈朝我款款走来,(我真的没有见过我妈这么贵妇式的走路)优雅地朝我一笑,然后转头对方予可说:“予可,麻烦你照顾我家林林了。”
  靠!我才是你女儿,第一句话是不是该跟我打个招呼啊。怎么着也小半年没见了,这胳膊拐得真够远的。
  方予可温柔地笑:“还行,阿姨。林林大多数时候还是挺乖的,不太惹事。惹了事,也有人给她收拾呢。”
  我华丽丽地晕倒。方予可,你够狠!我拉过老妈的胳膊,指着小西介绍:“这是谢端西。你女儿心水的对象。”
  我妈大概没听明白“心水”是个什么意思,但看到小西也是个帅哥的样子,又优雅地点头道:“你好。”不过非常有革命友情地补充:“不过我心水方予可。”
  小西有些脸红,不知道要接什么话。
  在路上,我妈开始审问。
  “考试没问题吧?”
  “成绩还没出全呢。有些科目可以到优秀。”我诚实地说。我这倒不是报喜不报忧,确实有几门课,我平时下的功夫比较多,发挥地相当好。这半年的学习经验告诉我,北大严进宽出,只要平时上点心学习,期末狠点心复习,要挂科也不太容易。
  我妈照例不可置信地点头,然后若无其事地扭头跟出租车司机说:“坐后面的,是我闺女。去年进的北大。”
  我拿老妈没办法。子女争光,也不能这么□裸的炫耀啊。你让司机情何以堪,这不是逼人家夸自个儿吗?
  出租车司机果然特配合地说:“羡慕您啊。我家儿子今年高考,要能考上本科,我就磕头谢天了。”
  我妈高傲又满足地笑,跟身后跟了一堆帮他撑华盖的太监丫鬟的皇后一样。
  到家后,我妈郑重地说:“虽然那个谢端西长得也不错,我还是推荐方予可做男朋友。不过我没想到,你还挺抢手的。”
  我忍无可忍:“你当你家闺女是张曼玉呢。谁也不喜欢我,我单恋不行啊。”
  我妈毫不示弱地说:“单恋也是从方予可这边开始好些。我看方予可跟你长得有夫妻相。”
  我打算不理她。我忽然想问方予可,他忍不住骂我白痴那刻的我,是不是特像我妈。
  整个寒假我俨然就是一只猪。除了吃就是睡,最多就是去参加各种名义下的聚会。在聚会上,我就化身成一只案板上的猪,因为我考上了北大,人人得而诛之。朋友、死党的聚会上我也乐意被宰。我的朋友都是一帮作业靠抄、考试靠蒙的人,跟他们相处,特实在特轻松;而大年二十九所谓的精英同学会,都是学校组织的考试前多少名学生的聚会。尽管方校长特地给我打了个电话,希望我们这届的文理科前20名的人都团聚一次,我还是想方设法地准备找辙不参加。我想象,这种聚会上,人前说我风光,人后说我沾光,话里话外都会对我考上北大颇有微辞,太像TVB演的豪门斗争。而且祝酒词都是他妈的敬学校、敬学业、敬前途,完全不像一个正常的校友聚会。
  死党妖子组织的聚会上还是有所收获的,因为我碰上了小时候的邻居善善。
  善善原来是个芦柴细的瘦子,小时候经常被我欺负。一般都是吃苦他去,享福我来。后来初一的时候,善善的老爸做房地产成了暴发户,就搬到了城中心的富人区。我妈倒是和他妈不定期地聚一块儿边打麻将边八卦。但善善秉承有钱人家的烧钱特性,没读完初中就到澳大利亚念书了。那时恰逢我的叛逆期,我天天想着怎么离家出走,所以我羡慕并嫉妒死善善,还念叨形势终于变成吃苦我来,享乐他去了。
  不过眼前的善善让我担心他回国搭飞机的时候,是不是被要求买两张票了。第一眼我生没认出他,还心想着这死胖子是哪位。没想到善善一看到我,困难地站起来跟我挥手打招呼,摇手的时候,全身的肉也跟着一颤一颤。
  我笑着问:“澳大利亚的羊是不是都被你吃没了啊?难怪人家今年羊毛减产呢。”
  善善呵呵地笑:“嘿嘿,是啊,所以回国喝祖国的奶来了。”
  庆幸善善没有化身为纨绔子弟,没有对我这种平民小辈横眉冷对。
  我是典型的给点颜色,就能开个染坊的人。我揪了揪善善的下垂肉,厉声道:“回国要给国家做贡献,光想着喝祖国的奶哪行啊。怎么着也该宰点澳大利亚肥肉,才能报效祖国吧。”
  善善弥勒佛般的笑:“你说,要怎么宰我?”
  于是,我们一行人非常壮观地打了好几个出租去K歌了。
  我们小镇虽小,五脏俱全。K歌房的音箱绝对能把每人变成拉轰的歌手。我阴着嗓子开始rap周杰伦的“以父之名”:“我们每个人都有罪,犯着不同的罪,我能决定谁对,谁又该要沉睡,争论不能解决,在永无止境的夜,关掉你的嘴,唯一的恩惠,挡在前面的人都有罪——”挡在前面的人确实有罪。因为前面的人一走开,我看见了方予可酷酷地进来了。
  我不由自主地问:“你跟踪我?”这句话通过麦克风,无限扩大,不适事宜地穿插在周董的rap中,显得荡气回肠……
  所有人看着我,不过没看几秒,这种杀死人的眼神减少了一半,因为女性的眼光都立刻转到方予可去了。
  我忘了说,我的朋友,尤其是女性朋友都是外貌协会高分毕业的颜控生,见色忘友是她们的本性,正所谓朋友就是用来两肋插刀的。为了方予可,我预计每人插我两刀,累计要被插十五刀。为什么是个单数呢?因为妖子是个很血腥的家伙,她肯定要比别人多插一刀才会善罢甘休。
  方予可没看我,径直走到善善那里,跟他来了个很有爱的大Hug。鉴于善善的臃肿程度,大家都得相信这个拥抱绝对是方予可能给的最大范围的了。
  善善拿起一个麦,说:“给大家介绍一个朋友。方予可,听说过没?一中的高材生,高分考入北大。是否单身之类的与学业无关的私人问题,本次记者会拒绝回答。请大家遵守职业道德——”还没说完,咻地飞过一空啤酒罐,砸在善善肉肉的肚子上,并神奇地卡在善善的肉褶子里。
  哄堂大笑后,色女们一哄而上,开始批天盖地的抢问私人问题去了。
  我无聊地重新唱起“以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