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男孩不逛街      更新:2022-10-03 20:11      字数:4962
  楚玉慢慢的跪坐在刘子业身边,目光瞟过桌案上的谏书,将其中几行收入眼中,大概意思是说小皇帝行为不检,宠幸奸邪,有失君王风范什么的。
  这谏书写得很不客气,刘子业又是这样的脾气,楚玉觉得那大臣能活到今天,实在是老天保佑。
  刘子业抬手一挥,那奏章便被扫落桌下,他身体歪斜倒在楚玉腿上,深吸口气后,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片刻后他懒洋洋的拉楚玉的衣袖:“阿姐,你怎么今天又来了?是不是缺什么?我立即下旨赏赐给你。”
  楚玉无声的摇摇头,尽可能压抑住心中的异样,柔声道:“什么都不需要,我前阵子来得少了,今天特意补偿一下还不行么?”尽管这身体与少年皇帝是至亲的血肉,但心理上,刘子业对楚玉而言不过是个拥有可怕权势的陌生人,就算刘子业表现出多么的依赖,可是楚玉的反应,依然是戒惧审慎居多。
  她不过是一千多年后错误到来的游魂,要她对一个才见两次的恶魔产生亲情,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仔细观察刘子业的神情从暴躁一点点逐渐变得平和,楚玉的心也在一点点的往下沉:她的猜测,大概是正确的。不管真相如何,刘子业的情绪,确实会被这种香气所影响。
  如此推算,山阴公主所以这么受皇帝偏爱,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么,接下来所需要思索的是,这是容止的主意,还是山阴公主本人?
  目光触及地面上的谏书,楚玉伸指帖上刘子业的太阳穴,像昨天那样为他按揉,趁着他神经放松的时候,问道:“陛下刚才说要杀人,究竟是杀谁?”
  刘子业随口说了个名字,是叫沈深之,楚玉搜索一遍记忆,不认识,不仅没从史料上看过,也从没听容止提过,估计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人,她犹豫了一会,缓缓开口:“陛下能不能饶恕那人?就将他贬官算了。”
  “为什么?”刘子业忽然睁开眼睛,眼底的光芒正对上楚玉,那么令人心寒,“阿姐你从前可是从来不管这种事的。”
  楚玉压下如擂鼓般的心跳,不紧不慢的道:“我……”她还没解释,刘子业便笑嘻嘻的打断她:“我知道了,那沈深之相貌很是不错呢……阿姐既然看上他了,我明日便令他去公主府服侍阿姐。”
  楚玉张口结舌,想要给自己辩白,但是想想这个理由好像也不错,至少比她编造的那个更加合情合理,便闷声背下了这黑锅。
  第一卷 春日杏花吹满头,谁家年少足风流
  第四十八章 但见新人哭
  可以确定的是,山阴公主有能力影响身为皇帝的刘子业的判断和决定,不过这个影响的程度能有多少,还需要今后慢慢的逐步了解。
  楚玉并不因此觉得惊喜,相反她很是惶然,假如今后发现自己的影响力比想像的更大,她也许会更为惶然。
  就好像一个不怎么喜欢花钱的人,手握着宝藏金库的钥匙一般。
  与刘子业扯些不着边际的话,楚玉在宫里又心惊胆颤的待了半日,听小皇帝一会儿像正常少年一样撒娇,一会儿又阴着脸怨恨发狠的说要杀谁,七上八下的锻炼了半天的心脏强度,最后离去前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才松口气。
  这回出皇宫时,楚玉没有太着急,她一边走着,一边悠闲的四处张望,暗中记下周围环境。
  顾盼之际楚玉却瞧见一个人,其实宫中可以瞧见的人不少,但唯独这个人,让楚玉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目不转睛的深深凝望。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论貌美,他不如柳色墨香,也就是容止桓远那个等级,楚玉这些天来阅惯美色,早已能视美色如浮云,可是这少年不同,太不同了。
  他的双眸清澈,却不似容止那般深沉,而是一种接近初生婴儿般的纯真无垢,眉宇之间的纯净几乎令人屏息,他虽然行走在这天底下权利欲望最为集中的地方,可是楚玉却觉得他走在红尘之外,没有沾染上人世的半丝爱恨情仇,贪嗔痴怨。
  这少年,太干净了。
  他身穿几乎曳地的紫色长袍。长袍外笼着一层轻纱,行走之间轻纱扬起,飘然若仙。
  容止与这少年年龄相近,气质也有些相仿,可是这两人之间,却有着天渊一般的差别,相反的两个极端,容止是宛如宇宙尽头的黑洞一样深不见底不可度测,怎么都瞧不见真实的心思,而这少年,却仿若世外不染纤尘的水晶,那么的一目了然清澈纯净。
  好像觉察到楚玉的注视,少年停下脚步,微微偏头瞧来,望见楚玉时,他浅浅的笑了笑,点一下头,随即又朝前走去。
  与楚玉同行的宦官察言观色,小声的冲楚玉耳语:“长公主殿下,那位是太史令天如镜,乃是云锦山一脉的传人,仙术很是了得的,公主如是冲撞了什么晦气,可以请天师大人前去驱邪。这番天师大人入宫,便是为了为宫里闹鬼的屋子驱邪呢。”
  太史令只不过是按照体制安排的官职,平时的工作十分空闲,就仅仅是推算历法,不过天如镜的另一重身份却是效忠皇室的天师,因此虽然职位不高,王宫之中却无人敢小看于他。
  天师?
  回味过来天师是什么意思后,楚玉才萌生的好感立即去了七七八八:这气质纯净的少年竟然是那种装神弄鬼的神棍?反差也未免太大了吧?
  这个世界,果然人人都是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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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自己的车舆上,楚玉已经将方才在宫中瞧见的少年忘却,就算再怎么气质纯净,再怎么表里不一,天如镜也与她没有关系,她不需要驱邪也不贪恋美色,遥遥的一瞥之后,两人之间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车舆之内除了软垫摆设矮几的之外,此时却比来时多了一样东西,是一个被绑得很艺术的年轻男子,他身上是新换的干净衣裳,头发还有一些湿润。楚玉研究了一下那绳子,觉得不是一般高手能绑出来的,就算正常的解开,也至少要解五六分钟。
  那青年嘴里塞着白巾,呜呜的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却含着愤怒又屈辱的泪水,眼睛里的光芒化作利剑射向楚玉。
  这青年便是刘子业送给他姐姐的新礼物——沈深之。方才刘子业觉得捡日不如撞日,早点把沈深之解决了,也省得再一次瞧见他,便在与楚玉闲聊的期间内,下令把沈深之洗干净送到楚玉车上,假如楚玉有兴趣,路上就可以享用,不着急的话,也可以带回府慢慢品尝。
  此时车正在往回行驶,楚玉坐在车上,面无表情的承受沈深之的目光凌迟,心中却是无奈的苦笑。虽然她这么也算救下来了一个人,但是保住性命的同时却要身为男宠,这对于有志向的年轻人来说,是更加无法忍受的事吧?
  但是楚玉并不打算告诉沈深之真相,也没有打算获得他的感激,她救下此人不过是一时怜悯,并不是多么伟大的情操,也不打算对其推心置腹。只要把这人关在公主府里,就算是取得了初步的胜利,至于今后,还可以慢慢从长计议。
  回到府里,楚玉让人给沈深之安排一个住处,就住在已遣散面首的旧居里,如此一来也算落实了他的身份,楚玉叮嘱人对沈深之严加看管,以防止他一时想不开自杀,临去之前她忽然转身望着面如死灰的沈深之,这也是两人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你如是真的心存死志,旁人很难阻拦得了你,但须知生难死易,假如你就在这里死了,那么不过是我公主府上的一个卑微的面首。永远都是。”
  沈深之闻言目光大放异彩,楚玉心知已经打消他内心消极的一面,这才放心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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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楚玉绑着一个男人回府的时候,便已经有人向容止报信,容止彼时正在摆棋谱,听到消息时依旧不紧不慢的用完好的那只手落下棋子:“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与此同时,桓远那里也收到了消息,他闻言愣了一下,面上神情变幻,好一会儿才挥手让那人退下。
  府内众人反应各异,柳色虽然着急,但是却无可奈何,只有继续努力培养气质。
  最为忧愁的人却是越捷飞:“原来公主最近的口味转向了有身份的贵人,有些人可是不好惹的……今后我的任务是不是更加的沉重了?”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四十九章 河流的流向
  又半个月慢慢的过去,春日渐暮,薄衫取代了层层重衣,不知不觉间,初夏悄然降临。
  正是流光易抛。
  楚玉躺在长椅上,头顶是盘着棚架的枝蔓植物,绿荫遮挡着阳光,炎夏还未到来,她已经开始提前做消暑的准备了。
  触手可及的,是摆放在长椅边的矮几,上面放着精致玲珑的点心,以及才煮好的甜汤,微微的温热,在这个时候喝,既不嫌太热,也不嫌太寒凉。
  楚玉揉了揉眉心,轻轻叹了口气,虽说这环境情致悠闲,可她的心却一直放松不下来。
  这半个月,她几乎每隔两日便要进宫一次,一方面是为了揣摩小皇帝与山阴公主的关系,另一方面,则是她发现了山阴公主的用来收藏男宠的后院居然还有这个作用,于是继沈深之之后,又有一位官员被洗干净五花大绑的送到了她的车内。
  不得不说,刘子业这个不务正业的皇帝,虽然做皇帝做得不太称职,可是送起面首来,还是相当的顺手麻利的,下手那叫一个快准狠,全套服务送货上门。
  沈深之已经安分许多,这些天已经不需要捆着,便很乖的在一个院子的方寸之地里待着,他甚至还主动劝慰起那个后来被楚玉带回来的官员,让他也安分下来。
  另外一方面,这些日子来,楚玉也发现了刘子业对山阴公主信任偏爱到一个什么地步,他甚至完全不介意把奏章给楚玉看,楚玉随口说些什么处置,他也十分轻松的应承照办。
  而后来楚玉又在无意间骇然的发现,山阴公主那一手漂亮的行书,字迹竟然与刘子业相差无几!
  假如说,原本楚玉只觉得自己拿着一座小金库的钥匙,那么现在,她算是知道了,这金库的容量,远远超出自己所想像的,因此也令她更为不知所措起来。
  楚玉幽幽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没过几天悠闲日子,不过几十天的算计,竟然比前世所有考试加起来还要复杂。
  身旁传来悠然的笑语:“公主究竟何故叹气?良辰美景,为何不放宽心境,浮生偷闲?”在与楚玉身侧一米外,是另外一张长椅,长椅上躺着个清秀温柔的少年,他的眉目好像润着一层柔光,周身的如雪衣衫云一般的散开来,可是倘若凝神细瞧,便能发觉他眸底不可度测的深渊。
  这少年自然便是容止。
  他的伤势已经日渐好转,可是却不见他问桓远索回权力,反而每日将更多的工作交给桓远承担,交付之后他便毫不过问,好像巴不得甩开肩头重担似的,倒是桓远,一时间被加诸于身上的重任压迫得喘不过气来,手忙脚乱之下,才骇然的发觉原来容止从前是在处理这么多烦琐的事,而那样的情况下他还能看起来很悠闲,这人的手腕简直令人敬畏。
  容止这番动作让楚玉疑惑不已,觉得他这么做,仿佛是在向她表态什么,可是却也想不明白缘由,反正目前桓远接管事务对她暂时是没有危害的,所以楚玉也默不作声,乐见其成。
  听见身旁容止的声音,楚玉偏头瞥他一眼,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袖口,袖子底下,她的手臂上,绑着易拆装的袖箭,这是她让幼蓝秘密的延请工匠,与那工匠交流一番后选择的防身武器,虽然是古代的打造技术,但是其中也加入了一些现代武器的设计,一些簧片的构造出自楚玉的提议,精细方面的要求提高了不少,直到昨天才打造完成,送到楚玉手上。
  这也是现在,为什么楚玉敢这么安然的和容止并肩躺着的原因之一。
  自然,这袖箭造出来,也不单是为了对付容止,而是在今后可能遇到危险的时候,令她多出一点自保的能力,只要一点点令人意外的手段就好。
  大概没有人会料到,她一介公主之尊,会在自己衣服里藏不入流的暗箭。
  见楚玉出神不答,容止不恼也不急,他悠悠闲闲坐起来,从自己手边的矮几上端起盛装甜汤的碗,很文雅的喝了一小口,慢慢的咽下,放下碗后又慵懒的躺了回去。
  藤蔓的绿荫遮蔽着午后的阳光,这实在是个午睡的好地方。
  楚玉有点妒嫉的看了他一眼,这些天来,最为悠闲的,莫过于容止了,他每天的正式工作,无非是喝药养伤,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