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男孩不逛街      更新:2022-10-03 20:10      字数:4997
  楚玉一下子来了兴趣。
  楚玉从袖中取出发簪——她嫌发髻麻烦,没有绾发,只将长发用一条丝绢束起来,但是却在袖子里收纳了一支银簪,楚玉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照理说她不需要防身武器,可是带着尖锐的东西才感觉比较安心——用发簪的末端挑开缝合袋子的麻线,片刻后,桓远的资料便在楚玉面前一览无余。
  展开卷轴时,楚玉面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但看清卷轴上以朱笔书写的前几行字时,她的笑意在嘴角凝结住。
  这是!
  桓远?
  原来……
  竟然……
  果然……
  这么说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放下卷轴,忽然间就有一点头疼。
  江淹很好处理,随便写封信把他推荐给一位皇亲贵族或者什么官员就行了,但是这个桓远,却有点难办啊。
  用力揉散皱起来的眉头,楚玉片刻后又振奋起来:不就是几个面首吗?山阴公主搞得定,她也搞得定。
  楚玉重新将锦帛卷起来,斜眼瞥向一旁的越捷飞,沉声道:“越捷飞,你要记住,今天在这房里看到的事,一件都不准外传。”她虽非真正的公主,但是扮起威严来,也有几分气度模样,越捷飞心中一凛,连忙口称不敢。
  楚玉定了定神,犹豫一下,还是将手伸向了最后一份卷轴:容止。
  一个桓远就已经如此的有来头,那么地位在府上无比特殊的容止呢?他会是什么人,又是因为什么原因,通过什么途径来到公主府上的?为何在与桓远相对时,他言辞之间会如此维护山阴公主?又为什么,山阴公主会对他百般宠爱?
  指尖触碰到柔软的丝绢,楚玉脑海中便浮现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澄澈平和的,带着微微的笑意宛然。命令自己不要多想,她快速的将卷轴从袋中抽出,展开一看,却是大大的愕然。
  本以为看过桓远的资料,她已经不会这么吃惊了,但是容止却又让她惊讶了一次,原来这锦帛之上,干干净净一片,什么都没有。
  姓名,籍贯,年岁,只言片语的描述,甚至一个字都没有。
  这诡异的空白化作一张绵密而无形的网,将她的不安和猜疑网在一起,缓缓的浮上心头。
  这是怎么回事?忘记记录了吗?还是……什么都没有?
  楚玉满心疑惑的合上卷轴,令人将这些资料重新归位,这次调查可以说是一半成功一半失败,通过这些文字记载,她知道了很多事,可是同时的,她又有了更多的疑问。
  第一卷 春日杏花吹满头,谁家年少足风流
  第十四章 一箭三雕计
  楚玉坐在灯旁,手上横拿着一只银制蝴蝶发簪,放在眼前仔仔细细的看,发簪的尾端非常尖锐,锐利得扎心。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天起,她便用这支银簪在床沿边上画正字,每划上一道,到了现在,已经足足有两个正字。
  看了好一会儿,楚玉才慢慢的转动手腕,将发簪尾端,送到灯中的火焰上。片刻后她取出发簪,又仔细的看了一下,将尖端浸入清水之中,拿起擦干。
  如此往复几次。
  发簪尖利的尾端闪烁着流利冰凉的光芒,楚玉有些迟疑,拿在左手上对着右手比划了几分钟,最后才选准一个角度,飞快的向下一划。
  锐利的银色尖端划破细嫩的掌缘肌肤,殷红的鲜血迅速的从一寸多长的口子里涌了出来,楚玉果断用丝帕压住伤口,扬声道:“来人啊!本公主受伤了!”
  随后自然是侍女闻声赶来,叫来府上的医官一阵忙碌,楚玉任凭他们摆弄自己受伤的手,面上虽有痛楚之色,眼神却带着丝丝笑意。
  虽然口音问题因为换了身体神奇的得到了解决,但是楚玉这两天私下尝试过,她的笔迹却没有因此而解决,楚玉前世童年时虽然练过书法,但是已经被时间荒废许久,写出来的字不成模样,倘若遇到需要写字的场合,只怕会留下破绽。
  这个笔迹与平时的言行举止是不一样的,举言行的异样可以随口否认死不认账,但是笔迹却是留在纸上,实打实的证据。
  楚玉明白自己一旦开始处理事务,免不了会遇到动笔书写的机会,她心思灵敏果决,不等他人有起疑的机会,便自伤右手,以微小代价免除巨大风险,如此一来,便有了名正言顺的让他人代笔的理由。
  她做事也是极为小心的,先将发簪尾端清洁,再行下手,以免污染伤口,簪子顺着掌心肌肉纹理来划,表面上看起来伤势严重,但是愈合起来却很快,留疤也不会太严重。
  自残这样的事楚玉原本很不喜欢,她原本也可以借故多假装玩乐一阵子,找来山阴公主手迹慢慢临摹,但是知道了桓远这档子事,时间便拖不得,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山阴公主,她甚至不知道,除了江淹之外,还有谁参与和桓远的计划。桓远所能够鼓动的,大约就只有府内的男宠了,虽然楚玉笑言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但是多人拧在一起,还是让人不能掉以轻心。
  既然不能胸有成竹的把握大局,唯有雷厉风行施展手段。
  伤口才包裹好,楚玉便命人叫来容止。
  望着手上一层层厚厚的白色丝绢,楚玉遣退左右,仅留容止一人共处一室,开门见山的便道:“我打算把江淹送出公主府,你怎么看?”其实容止并不是太好的选择,但是楚玉听他话语之中有对山阴公主的维护之意,估摸着容止应该是站在她这边的。
  尽管直觉上还有些不安,但是理智的分析,目前容止应该可以作为不错的臂助。
  容止也没有什么表面的客套,直接问道:“怎么送?”
  “举荐,给予他官职。”楚玉早有腹案,随口答来。
  容止眼睛一亮:“只有江淹一个?”
  “不。”楚玉露出玩味的笑容,她报出了五六个名字,不过其中却不包含桓远。
  容止偏头思忖片刻后含笑道:“一箭三雕,公主既然已经拿定了最好的主意,为什么还要问我的意见呢?”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看进对方眼睛里点点微妙的笑意,忽然就有一种奇妙的会心之感。
  楚玉所打的主意,无非就是分化,既然桓远与江淹是计划的首脑,那么她就把这两个人分开来,放江淹自由,一来可以消减江淹的恶感敌意,二来也断绝了他和桓远的联系。
  江淹的离去,将会是对桓远极大的打击,削去他一半的力量,加上把其他一些可能参与其事的男宠也一并送走,这更加等于折断了桓远的手脚,让他的布置无从施展。
  第三点便是,江淹并不单单是获得自由而已,他甚至还经由楚玉的举荐,走向光辉的仕途,这无疑是给府内其他男宠一个暗示,今后他们也将有希望如此,如此一来,桓远那边的人心更散,有了看得见的前程,还有谁会跟着他冒险?
  他们只会努力的讨好她,甚至有的人会为了自由不惜出卖桓远。
  这一手一举三得,不可谓不俐落,是楚玉深思熟虑的想法,但是她才稍微透露一些,容止便通盘明了,心思之敏悟,又岂止是玲珑剔透心肝所能形容?
  楚玉一边忍不住暗暗赞叹,心里却不由自主的升起强烈的警戒防备之心:她想了许久的东西,容止听她提一下便片刻通晓,这少年简直太聪明了,聪明得她有些害怕。
  假如他和桓远做一样的事,她绝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应付过来。
  这份警戒将才萌生会心之意强行压抑下去,楚玉眼珠子转了转,问道:“我叫你来,是想问你,我应该把江淹推荐给谁?平心而论,他是个人才。”
  容止闻言愕然望向楚玉:“公主真要举荐此人?”
  楚玉比他还要愕然:“这个是自然的,难道要本公主出尔反尔不成?”
  容止定定的看了楚玉片刻,好像是想要看清她是真心还是假意,过了片刻才豁然笑道:“公主当真不同了,倘若是从前的公主,就算表面上用此计离间众人,但是暗地里,一定会暗中处置江淹,更遑论举荐他任职。”
  楚玉心中狂跳,面上若无其事道:“我变成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呢?”楚玉也没料到,自己竟然露出了这样大的破绽,但一想容止并无证据,便稍稍安下心来。就算是让她知道山阴公主原本的作风,为了不露破绽而辣手杀人,她也是不愿意的。
  容止笑道:“说不上好与不好,从前的公主心思细密滴水不漏,杀伐决断从不手软,但是却欠缺些胸怀,今日公主似乎心软了一些,可是气度却大不相同,江淹试图反叛,公主不但不以为忤,反而给他一个前程,虽然未免有放纵之嫌,但是这等气度,容止也不由心折。”
  楚玉忍不住脸上发热,虽然她对容止现在还谈不上多少好感,甚至有些戒备,但是被这么一个漂漂亮亮的美少年用真诚的眼睛看着,笑吟吟的说对她心折,楚玉还是不能免俗的心跳快了几拍。一箭三雕计
  第一卷 春日杏花吹满头,谁家年少足风流
  第十五章 指间有阳谋
  楚玉性格果决坚定,片刻后微受影响的心情已经平复,她努力不去想容止刚才的话,道:“我只是看他才华难得,不忍心看明珠蒙尘罢了。”假如她猜测得不错,这个江淹,应该就是历史上那个写“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的江淹啊,虽然地球上少了他照样能转,但毕竟是太过可惜。
  容止微微一笑,他神色虽有些不以为意,但是却没有说什么来反驳。
  在楚玉的授意引导和容止的配合下,很快的,六个将要放出公主府的男宠全部安排完毕,根据个人的情况,给于他们不一样的未来,其中分属带头的江淹与另外五人有一定的距离,等于被孤立了。
  由于楚玉手上有伤,推荐信以及盖印章等事宜皆由容止代劳。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玉总觉得,容止的目光,似是有意无意的扫过她被白纱包裹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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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玉又一次在杏花林中开聚会,时间间隔不到两日,不少人都以为公主只不过静下来几日,又恢复到了以前醉生梦死的状态。
  但江淹心头却有不祥的预感。
  由于上次容止的告诫,桓远也来了,他数日不见公主,也不知道公主有什么变化,只有来亲自一看,眼见为实。
  席上,柳色与墨香都没有能坐到楚玉身边,他们两人望着首席的楚玉干瞪眼,却不敢上前,因为楚玉身边坐着一个容止。
  楚玉右手不便活动,倒酒和一些烦琐的小事都交给容止代劳了,容止坐在身边,比起柳色墨香二人还有一个好处便是,他不会逮着机会就贴近抛媚眼色诱她,只会在适当时候领会她的意思给予帮助,这省了她不少心。
  喝了几杯酒,楚玉便以眼神示意容止可以开始了,后者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六封封了火漆的信件:“江淹,你上来。”
  江淹心头一沉,他来此之前,便已经直觉不妙,看见容止坐在楚玉身边,暗道难道容止不甘心受桓远威胁,先发制人将他们所密谋的事告诉了公主?
  步子几乎有千钧重,江淹慢慢的朝楚玉走过去,他只是一介书生,想要在这里动武强行逃脱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更不要说逃脱之后沦为被追捕的罪犯。
  不管将要发生什么事,他都只能坦然处之,坦然受之。
  不过三四丈的距离,江淹却觉得自己宛如走了一生,来到楚玉席前,他缓缓跪下,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心头却没有慷慨激昂之意,只是空落落的空得可怕。
  临到关头,江淹忽然有些后悔参与了桓远的计划。觉察到自己心里的变化,江淹又忍不住有些羞愧,可是慷慨赴死,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能做到的事。
  江淹的心理活动反映到脸上只是一片黯然,楚玉见他神情,也猜到了少许他心中所想,她仔细的端详江淹的模样,俊俏斯文的面容,浓黑如剑的双眉增添了些许英气,狭长的眼睛和紧抿的薄唇显得有些抑郁。楚玉看得专注,毕竟马上就要放他离开,今后应该没有机会再看到这个才子。
  历史名人难得一见,楚玉看得有点久,直到容止轻轻的在长几底下拉她的衣袖,楚玉才反应过来应该办正事了,她微微一笑,左手从容止手中拿过一只信封递向江淹,神情温和的道:“江淹,你来我这里也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我决定让你出府,这里有一封举荐信,你只要拿去求见建平王刘景素,便能够得到他的任用。”
  前一秒还以为将落入地狱,可下一秒睁开眼睛,却瞧见身边是天堂。
  江淹听着那一个字一个字的声音,每个字他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