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节
作者:博搏      更新:2022-09-26 14:33      字数:4685
  月银心中一沉,心道,终究是来了,但望着入口处空空如也,宾客席上却站起一个人来,乃是姚子澄!
  这些日子筹备婚礼,子澄一言不发,月银还道他已经想开,原来却是蓄势待发,倒难为他能忍。众宾客眼见他一句话说的突兀,都望着她。
  姚亘道,“子澄,你干什么,快坐下。”子澄平日里惧怕父亲威严,此刻却不顾了,攥紧了拳头说道,“月银,我也喜欢你。”月银脸上一红,说道,“你又说什么糊涂话了。”子澄道,“我现在年纪还小,可日后长大了,也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会一生一世待你好的。你别嫁给林埔元,等一等我,好不好?”他前半句说得慷慨,后半句却露出孩子气来,若不是当着这个场合,月银倒忍不住想要笑出来。只是子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却不能不管不顾,眼见如今姚家夫妇如坐针毡,情势十分尴尬,对众人说道,“这个是我弟弟。从小依恋姐姐,如今不舍得我离开家了。”子澄道,“过去是你弟弟,往后……往后我做你的丈夫。”月银听他说的直白,却也臊了,一时语塞,这时候听得埔元道,“子澄,你喜欢月银,我也喜欢月银,你一世照顾她,我也愿一世照顾她。为什么月银要等你呢?”他平素性情温和,这几句话说得却是铿锵。子澄道,“月银姐姐不喜欢你。”埔元道,“那么月银说过她喜欢你了?”子澄道,“现在没有,但将来未必不会。”话是如此,终究不免气短。月银道,“姚子澄你又做我肚里的蛔虫了。我若不喜欢埔元,会嫁给他么?”子澄说,“你不过是跟谭锡白赌气。”宾客中初见这二人争妻的戏码儿,已是诧异,如今听得又将谭锡白牵扯进来,不觉骚动。月银见他越说越离谱,心道再由着他下去,不但自己难堪,更让埔元下不来台,当下说道“子澄,你这样说,我便清楚告诉你,我真心敬重埔元,喜欢埔元,愿意和他做夫妇。你若还当我是你姐姐,便别再胡说。”子澄听了,眼中全是失望的神色,呆呆望着,竟哭了出来。他既泄了气,淑清赶忙拉他坐下。月银心下不忍,柔声道,“子澄,你喜欢我,多谢你了。但有些事勉强不来,你长大几岁,便会明白了。往后我一直还是你姐姐的。”子澄听了,越发哭的泪如雨下。
  “有什么好哭的,自己胡闹,倒好意思哭了。”原来雪心眼见一场闹剧,忍了又忍,她性格直爽,此刻终究忍不住骂了弟弟几句。众人只见新娘身边一个俏丽伴娘叉着腰厉声说话,都觉得有趣。月银道,“好了好了,不让子澄胡闹,你又胡闹什么。”雪心眼见有几个女眷用帕子掩着嘴已经笑出来,这才不好意思,转过头仍是厉声对牧师道,“你继续。”那牧师一愣,却也笑了。
  牧师道,“那我们便念誓词了。蒋月银,你可愿意嫁林埔元为夫,不管疾病贫穷,都爱他,陪伴他么?”月银低声说句愿意。牧师又问埔元说,“林埔元,你可愿意娶蒋月银为妻,不管疾病贫穷,都爱她,照顾她,一生不离弃么?”林埔元待要说愿意,却听一个人说,“明知道是做不到的事,还这样信誓旦旦发誓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人听得这人说话十分放肆,除却月银,都回头来看,只见一个三十上下的男子,一身黑色礼服,若说新郎那一身雪白是温文尔雅,这人的黑,则透出一股放荡不羁来。月银父母早认出他来,芝芳起身说,“你来干什么,我们没请你。”吴济民说得客气一起,乃是,“谭先生,今日小女大婚,还望高抬贵手。”
  锡白听了只微微一笑,置若罔闻,大剌剌在最后一排坐下了,说道,“我只是来观礼的,没有闹事的意思。牧师先生,请你继续。”那牧师举行过数场婚礼,但如今日这样波折的,还是头一遭遇见,略显无措。这时候听得新娘说,“牧师先生,不必理他,你继续。”
  那牧师定了定神,将誓词又重复一遍。话音刚落,埔元朗然说,“我愿意。”——语气中透出的决绝,正是对谭锡白挑衅的回应。
  牧师待要宣布,这时候听得谭锡白又说,“牧师先生,你还应该多问一问蒋小姐的,如果林先生当下便遭逢不测,她这个愿意还会不会说出来。”那牧师没有听懂,问道,“你说什么?”月银心中却是明白,把柄给他掐在手里,他终究不会放过埔元的。当下转身过来,一把掀开面纱道,“谭锡白,你少给我指手画脚,我和我丈夫的事,轮不着你管!牧师,你宣布,说礼成。”月银三言两语,众人方明白过来,原来这人正是和新娘有旧的谭锡白了,一时间议论纷纷。锡白听了,却并不恼,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说,“怎么了,刚刚还和和声细细语的呢,单单对我,脾气就这样大?”月银冷笑道,“对着你,没有什么好话可说。”埔元心里一怔。
  谭锡白笑道,“新娘子,你不必这么大火气,我不是来找你的。林先生,与你谈几句可好?”林埔元说,“我和谭先生初次见面,没什么话好说。”谭锡白道,“夏先生的事,您也不想谈一谈么?”
  不知为何,埔元听了这话,却是脸色一变,谭锡白道一声请,埔元竟真的在众目睽睽中随他走了出去。众人焦急等待中,埔元回来,已经是面如死灰,顿了顿道,“月银,我不和你结婚了。”月银道,“他用什么威胁你?”埔元摇摇头道,“我不能说。”月银瞧着谭锡白一脸得意之色,将面纱扯下,越发怒了,说道,“谭锡白,你这个卑鄙小人。”谭锡白拾起头纱,说道,“你便不想结婚,也不必糟蹋东西,瞧这做工,倒挺好的。你将来再嫁给我,我倒不介意你还用这身行头。”月银怒视于他,拉起埔元道,“让牧师宣布礼成,咱们什么也不管了。”埔元苦笑,只是摇头。
  僵持间,突然宾客中冲出一人来,就向锡白扑过去。锡白躲闪不及,倒底手背上给他挠下三条血痕。众人看清,这人正是新郎的母亲。美云骂道,“什么东西,勾引我儿媳妇,欺负我儿子吗,我让你好看。”这几句话说得颇为难听,虽说骂的是锡白,但月银埔元俱是脸上无光,芝芳慌忙拉住了。锡白看着手上的伤,倒也不以为意,说道,“月银,你说我是个小人,可也比这泼妇强多了,是不是?”
  眼见一场喜事变成闹剧,众人也有不好意思看下去的,就要走。吴济民蒋芝芳不知如何收场,只顾得与众宾客道歉。月银既恼锡白蛮横,也怨埔元懦弱,赌气不理两人,只由姚雪心陪着去后面卸妆。
  过得片刻,只见雪心慌慌张张说道,“芳姨……妈……月银被谭锡白拉走了。”芝芳一愣,只见后排坐着的看戏一般的谭锡白果真不见了,只悔自己一个不小心,原以为他只是来闹场,未料到会将人捋走。当下去了后头,只见一片狼藉,担心起来,对埔元道,“他刚刚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埔元道,“芳姨,这件事我不能说。”美云骂道,“什么时候了,人家的绿帽子都扣到你头顶上了,你还做哑巴么?天大的事也没有这一件要紧。”埔元道,“妈,这件事的确比月银要紧。”众人听了这话,不知再说什么好,美云骂一句,“刘世彬,你给我生的个什么儿子呀!”便嚎啕大哭起来。
  却说此刻月银仍旧穿着婚纱,已和谭锡白坐在车上,开车的正是四眼。月银既非和顺性子,给他强行拉来,一只手虽然扣在谭锡白手里,却不断挣扎,扭着身子就要开门跳车,谭锡白眼快,身子向前一探,将另一只手腕也扣在手里,月银怒道,“凭着力气欺负女人,算什么男人。”又是拿双脚踢打,再被谭锡白膝盖别住。如此一番挣扎,两人已经身子相贴,月银脸色微红,气喘不止,口中淡淡的香气吐出来,正好扫在谭锡白脸颊上,锡白直盯着她雪白脸蛋,不觉得心神荡漾,说道,“那你便试试看,我是不是男人。”竟是将月银按在座位上,吻了上去。
  月银被压在身下,越发觉得气短,张口要锡白起来,却被他趁机钻进了舌头,逗弄着,身子里头竟有股热辣辣的感觉升起,及至后来,抓挠的双手已紧紧按住了锡白脊背,撕扯的戾气全变作口舌之间的缠绵。
  四眼见得如此,只得装作不见,一路开车。终究心神不宁,在路口险些撞了电车,他猛然一踩刹车,将月银的心智也震醒了。她一把推开了谭锡白,大口的喘息,整张脸因为激动而泛着鲜艳的颜色,既不好意思自己的失态,也便转头看了车外,不再说话。直到快到码头的时候,谭锡白才开口道,“待会儿你可知道该怎样做吧?”蒋月银说,“当然知道,我见了陈寿松便说,我今日本要和另一个人结婚,被你强掳来的。”谭锡白笑道,“果真是我强掳么?我倒觉得某人也愿意的很。”月银知他是揶揄刚才的事,越发窘了,哑口无言。
  车停在码头,月银赌气,不肯下车。谭锡白竟是一把将她抱了下来,笑道,“林埔元的新娘,却是我抱在怀中,他知道了,会生气么?”月银说,“你若有本事,便一辈子扣着我别让我回去。若我回去了,照样做林太太。”谭锡白道,“是了,你说过的,你是真心敬重埔元,喜欢埔元。”月银道,“你知道就好。”锡白笑道,“那又如何,你爱的是我。”月银脸红道,“你别自作多情。快放我下来。”谭锡白此刻也不与她争辩,放她下来。月银双脚落地,就要往回走,谭锡白道,“你此刻回去,日后我仍会找你,咱们的牵扯便不断了。”月银驻足,谭锡白说,“你帮过我这一次,日后便是各走各路,我不食言。”月银道,“小人也会说话算数么?”谭锡白笑道,“你是女子,比小人还要厉害的,我不敢坑你。”
  月银不语,过了一会儿,倒底回了头。见码头是一艘小船泊着,问道,“陈老爷子还没来么?”谭锡白说,“他已经在船上了。咱们上去就走。”月银心道,陈寿松平日里出行,那是多大的架势,怎么这个时候只有一艘小船,连保镖也不见?不禁迟疑。谭锡白笑道,“怎么,你真担心我扣你一辈子?不放你回去?”月银脸上一红,便跟着他上船。
  但见船上空空荡荡,布置的极为简单,陈寿松果然是在船上了。见他们这身打扮,说道,“锡白,你们这是……”月银方才察觉她身上的礼服还没褪下,只听谭锡白说,“如今不单是未婚妻,是正经的太太了。您看好不好?”月银一惊,没料到他会当着陈寿松说这样的话,陈寿松上下打量,笑道,“怪不得月银今日格外好看了。这下子是真的同锡白和好了吧?”谭锡白道,“您放心。”拉过蒋月银说,“咱们这位蒋小姐的脾气,若不肯原谅我,连来都不肯来呢,更不会嫁给我了,对不对?”蒋月银心中正是受气,如今当着陈寿松的面,知道谭锡白受牵制,便说,“你只说老爷子想我了,我才来的。你几时跟我到过歉了?”锡白一愣,说道,“你既想听,我再跟你说一遍就是。”月银往陈寿松身边一贴,说道,“好呀,当着老爷子面你再说说,怎么对不起我了。”锡白见她蛮不讲理,心中好笑,说,“咱们结婚之前,原不该对你又亲又抱的。是我错了。”月银没想到他竟当着陈寿松的面如此说,胀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你别瞎说。”陈寿松见这情形,心道两人柔情蜜意,果真是已和好了,斥了锡白一句,又对两人道,“你们年轻人吵架拌嘴,那是有的,不过动不动就什么解除婚约,那可是闹得太大了。如今你们既结了婚,锡白这个德行,尽是胡闹,往后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倒是多担待些。”谭锡白笑道,“别人管我我不愿意,月银管我我可是乐意的很。”说着将蒋月银往他身边一揽。
  蒋月银轻轻推开他,对陈寿松说,“这一次只有我们三个人去么?”陈寿松说,“久是身边有许多人跟着,那也烦了,让锡白开船,就咱们三个人在岛上清净几天。你们俩陪着我这老头子,可别嫌闷。”月银虽是气恼谭锡白,对着陈寿松终究不好发脾气。说道,“倒是拍您老嫌我年轻不懂事。”
  当下谭锡白开船,月银便陪着陈寿松在舱里说话。陈寿松免不得畅想许多她同锡白往后的事,月银也只能一一答应下来。陈寿松说,“也不知道你们几时能有孩子,我退休之后,有的是时间,可是很想有几个孙儿孙女围在膝下呢。”月银不禁脸红,说道,“您要退休了?”陈寿松说,“咱们从岛上回去,我就会正式移交了。”月银说,“下一个继任的是哪位堂主?”她心想,自己当初一番话迫得锡白隐退,可不知道除了谭锡白,陈寿松究竟会选哪一个堂主做接班人?不料陈寿松说,“下一个帮主并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