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博搏      更新:2022-09-26 14:28      字数:46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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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便和朱全宁去了学校。找着了地址,马不停蹄地来到那处,两人俱是惊了:眼前哪是什么房子,不过一片破烂烂的木头棚子。月银即便之前知道康逊家状况不好,也没想到是到了这个地步
  此刻康逊家中已经没人,随即向两旁邻居打听,隔壁一户告诉他们,康老爹一个月前过世,他家妈妈带着一群孩子不知到哪里去了。月银说,“康家老爹死了?”那邻居摇摇头说,“死啦。说来也真可怜,那老爹是个本份人,一个人拉车养活一家的人,可这样的老实人,不过晚交了几天份子钱,就得罪了兰帮中的人,竟给狠心打给一条腿。”月银听得兰帮二字,心中也不免别扭。那邻家大嫂接着说,“他家大儿子,本来是个读书的料子,这一来也辍学了,天天起早贪黑,干上了苦力。不过他爹既病了,又要吃药,那一点钱,哪里够养活家里这么多张嘴的。那老爹想必也是为了这些孩子考虑,才吞了毒药的。”月银又是一惊,问道,“你说康老爹是自杀的?”那大嫂说,“可不是,夜里和着药汤一起吞的,第二天一早他大儿子发现时,身子都凉了。好容易凑一点钱葬了,已是倾家荡产了。”朱全宁说,“那康逊人呢?”那大嫂说,“你说他家大儿子?他家大儿子在他妈走后,再也没回来过,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朱全宁听说康逊下落不明,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月银对那大嫂子道了谢,说,“咱们再去他屋里看看,兴许能有什么线索。”那屋子既破,两人里里外外找了,除了一堆蒙了灰尘的破烂桌椅,也不见其它。朱全宁道,“这该死的康逊,他要是对洁若怎样,我一定要他偿命。”月银说,“你在这里说什么话也没有用了,咱们回去再说。”朱全宁此时全无主意,听月银这样说,也就依照做了。两人出门,月银又对那邻家大嫂说,“如果康逊这几日回来,你去程家报个讯,”想了想又说,“你去报讯,程家老爷会打赏你的。”那大嫂听了,忙不迭说好。
  回到程家,将康逊家所见闻的说了。程母道,“蒋小姐,你说那个叫康逊的孩子,会对我们家洁若怎样啊?”月银心想,康逊为什么绑走洁若,其实自己也说不清楚,若因为程洁若一时瞧不起他就把人捋走,那未免过分了;若说是因为程家和兰帮的关系,这中间的由头一来他不见得清楚,二来,兰帮也根本不见得会为了一个程小姐跟他做什么妥协。眼见程母望着自己,敷衍说,“我看康逊也不见得会怎样,我们都是同学,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兴许只是老同学叙叙旧,就回来了。”
  过得些时候,谭锡白那头的人传了话回来,几十兄弟打探了几个小时,并没下落。程父听了,对全宁说,“你去报警吧。”程母拦住说,“要是报警了,有什么万一,咱们洁若的名誉可怎么办?”月银也说道,“伯父,我看还是让兰帮的人先打探罢,伯母说的也是;再者警察的耳目也不见得比兰帮的多。”程父想了一想,说,“那就先这样。我军部那头也探听着。”叹口气说,“今天太晚了,多谢蒋小姐跟着忙碌一晚上了,您先请回罢。”月银道,“您二位也放宽心,若有消息就通知我。”
  和朱全宁从程家出来,月银说,“朱全宁,这件事你最好先别和你爸爸妈妈说。”朱全宁道,“我知道了……你说康逊真的会对她怎样么?”月银说,“倘若洁若真的怎样了,你怎么办?”朱全宁犹豫说,“不会的吧。”月银瞧他这一晚上全无主意,如今听了这话,已明白他意思,心下暗暗替洁若不值,说道,“你先回去罢。有消息你只给埔元打电话,我就知道了。”朱全宁道,“不用我送你回去么。”月银眼见他懦弱无为,心下着恼,说,“不用了。”朱全宁道,“要是康逊再来劫你,那怎么办?”月银只听这话说得呆气,心想康逊此刻躲还来不及,哪会再来找自己。说道,“要是康逊来找我,那正好了,咱们就知道程洁若下落了。”
  当日回家,芝芳只道她和谭锡白两个在外头不舍得分手,耽搁这么久。及至月银将这中间如何如何都说了,芝芳叹道,“如今的孩子都是怎么了?什么情情爱爱,做的一个比一个过分。”月银说,“妈妈是什么意思?”芝芳道,“什么意思?谭锡白喜欢你呢,两个人就不管不顾跑到天津去;如今你这个同学可是更加过分了,那女孩儿是大家的千金,他一个穷小子人家看不上又怎么了?就这样把人抢走了,是唱的什么戏?”芝芳几句无心之言,却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若说康逊由爱生恨,那一切也就通了;但如此一来,那程家太太的担心的事,可只怕也成了真。月银心想,亏得没有报警,不然此事传了出去,程洁若往后怎么做人呢?
  她是这样想,但第二天去了学校,出人意料的,康逊做出的这一件事,却已经传遍了。有些平素嫉妒程洁若的,如今嘴上尽是不干不净的话,月银待要辩白,却也知道悠悠众口,如何堵的住?
  晚些时候下学,去了程家才知道,不单是学校,这一整天,他家的电话已经给亲戚朋友打过多少遍,出于关心的虽不少,但看笑话瞧热闹的,那也大有人在。如今程家夫妇不得已,只得将电话线拔了,两个人待在家中,闭门谢客。
  只是康逊和程洁若,如今仍是没有下落,诺大一个兰帮,势力遍布,竟也打探不出半点消息。晚上在谭家,月银说,“这也难怪了,你们打探人,自然是从他亲戚朋友入手,可是康逊家人下落不明,他自己也没有什么朋友,去哪儿找呢。这下倒好,人没找到,消息可是传遍了。”谭锡白说,“将这消息捅出去的,不是兰帮的人。”月银说,“不是?可是这件事咱们不说,朱全宁难道会和人家说?”谭锡白道,“也不是朱全宁,你再想想,还有谁知道?”月银道,“除了这些,再没人知道康逊……你是说康逊自己?!”谭锡白说,“你知道今天派出去打听的人说什么,这消息的来由是几个黄包车夫。”月银说,“康逊为什么自己把这事说出来?将来给找到了,程家的人岂会饶清了他?”谭锡白道,“这个我看未必了。如今程小姐的名声传出去,人人都知道又一个爱慕她的同学求爱不成,将她绑了,无论事实如何,她的身家自此不再清白,那是一定了。你瞧朱全宁如今跟着帮忙,那是义不容辞,但将来程小姐真的不清不楚回来,你想他还会不会要她?不光朱家,旁人知道这事的,那是谁也不会再要程家的这个小姐了。”月银听了,不免感慨,想这几年在学校,程洁若的爱慕者是要多少有多少,蝴蝶似的围着打转,谁又能想到转眼之间,竟沦落的无人问津了?锡白又说,“到了那时候,便有两个可能,一呢,是程家人杀康逊给洁若复仇;二呢,他们顾念女儿名声,也许就此把程洁若给了康逊。”月银道,“怎么会?你没见着程伯伯气的发疯一般。”谭锡白说,“气自然是气。但气过了,为洁若想一想呢,养这个女儿在家一辈子好,还是将她给了康逊好?”月银说,“那康逊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了?”。谭锡白点点头说,“咱们如今打听不着,就等着吧,程小姐从小养尊处优,康逊要养活她,那恐怕办不到,不久就会和程家人联系了。”
  月银听他分析,说,“他想到的你都想到了,莫不是你们男人都如此么?想你当初费那许多心思,后来见我还是不领情,就干脆把我带去天津了,跑到冰心那里再演一场戏,逼我下不来台,只好答应你了,是不是?”锡白笑说,“我当初果真是迫不得已的。不过我瞧着你这个同学喜欢程洁若,是快要发疯了。”月银说,“但洁若心里没有康逊,他这样,岂不是要逼死洁若了?”锡白说,“人各有命,再深的,不必想,那已经不是你我能够管的了。”月银听了,心知锡白所言不错,脑子里想过和洁若相识以来种种,只在心中默念,望她早日平安归来。
  ☆、失身
  关于康逊一事,谭锡白所料俱是不错。不过康逊做这些并非早有预谋,那一日撞见程洁若和朱全宁在一起,倒是偶然。一开始,他本想就此避过不见,免得尴尬,但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自己挨打那日,程洁若又害怕又厌恶的眼神,激得康逊一股怒火燃起。因而才有了后来的举动。
  康逊掳走程洁若后,将她打晕直接带到了自己城郊的住处。灯火下看着程洁若甜甜的脸庞,爱恋之余,心中不免担心,自己一时冲动做的事,朱全宁都是看在眼里,过几天迟早要给警察找到,那时候怎么办呢?正在此刻,程洁若醒了,康逊正担心自己下手重了,惟恐伤了她,眼见她转醒,自然高兴,走过去问她怎样,谁知程洁若一见他脸,立刻惊恐缩做一团,让他别过来。康逊原本并无伤害她之心,见她对自己是如此厌恶,一股怒气又是从胸中腾起,失去理智,竟是真做下了程太太早日所担心之事。
  事后看程洁若大哭,生气再化为愧疚,但是到此刻,已是绝无转圜余地,心想,若然放了程洁若回去,程家人必不肯放过自己;此处食物有限,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不动,思来想去,只有拼死一搏,于是将消息放了出去,那也是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做了赌注。
  办完此事回来,程洁若已经不再哭了。但见他一靠近,立刻缩做一团,可怜她从小是一家千金,从没受过半点委屈,如今却平白被一个自己从未放在心上的人毁了清誉。康逊给她煮了饭菜端到嘴边,也被她一把打翻在地下。康逊也不知该说什么,自己默默吃饭。晚上煮了饭菜,再给她端去,程洁若仍是不肯动。第二天也依旧如此。
  挨到第三天晚上,康逊见她又不肯吃饭,柔声说,“你恼我,我知道。但两天两夜不吃不喝,要饿死吗?”程洁若闭上眼睛,不去理他,只是默默流泪。康逊看是如此,说,“到现在,你还是瞧不起我。是了,从我上学起,你眼睛里就是一个又穷又丑的小子,我喜欢你,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我给你写的情书,你连看都不肯看;我退学,你心中也暗自欢喜。后来那一回我想回去看你,结果在操场上挨了打,你就在一旁看着,是觉得我活该如此吗?”程洁若听了,心道,自己对康逊,的确谈不上喜欢,但什么情书,什么退学,什么挨打,却是无中生有了。从入学起,程洁若的情书也不知收了多少封,谁是谁的,她根本也不在意;康逊退学,她是好几天之后才注意到的,那也不放在心上;至于后来康逊在操场上挨打,说实在话,那时康逊一身车夫打扮,满头满脸的灰土血迹,她根本就没有认出来那人是康逊,看人打架想躲在一旁,那也不过是本能的反映,不知为什么,康逊竟冒出这许多怪念头来。程洁若听得,只觉得云里雾里,但转念一想,如今还要做什么解释,便说,“你爱怎样想就怎样想,不放我也好,死在这里,落得一个干净。”康逊看程洁若样子,终是不忍,端着一碗冷粥,捏开程洁若的嘴就往里头灌,程洁若不肯,挣扎时伸手就在他脸上挠下一个印子,康逊吃痛,粥碗落在地下,摔成两半。
  如此又过了几天,康逊储存的粮食已经快吃净了。无论康逊如何苦劝,程洁若仍旧不吃东西,现下已经是气若游丝。康逊估摸如今消息已该传的人尽皆知了,再躲下去,也是无益。这一天早晨,他便出门雇了马车,打算就此和程洁若一并回去,是生是死,是福是祸,只好赌上一场。哪想到他带了马车回来,程洁若竟已逃了。原来康逊看程洁若这几天不肯吃饭,已经浑身没了力气,故而头一天捆她的绳索这几天已经不用了,没想到这是雇车的十多分钟,程洁若竟是拼着最后的力气,逃了出去。程洁若心想,康逊来追她,那自然是向城中的方向的追,自己反而向城郊的方向逃。果然康逊向着通往城中的路追了好一段,哪有半个影子?程洁若直在城郊的林子中躲到下午,才踉踉跄跄的回来了。
  傍晚时,那程家人听得有人敲门,一开门,程洁若便扑倒在地下,那仆人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个浑身破烂的女人竟是自家小姐,赶紧唤了老爷太太来,程太太见着洁若浑身衣衫破乱,早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抱着女儿大哭不止,程洁若呆呆的愣着许久,才抱着妈妈哇一声哭出来。那程老爷见了这个场景,也不禁留下几滴眼泪。
  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