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两块      更新:2022-09-26 14:27      字数:5160
  乍然,芙蓉惊呼一声:「慢着!」
  「呃?怎么了?」小姐见鬼啦?
  芙蓉好生吃惊,轻掀开小少年的衣襟,这会儿连喜儿都惊叫一声:「啊!他身上的坠子……」
  手指头抖啊抖地,喜儿惊愕地说不话来。
  「是芙蓉石……」芙蓉信手捻起,晶透的玉石坠子散发温润的光泽,与她一双水灵灵的双眸相互辉映。
  「他……这少年的身上怎会有芙蓉石?」喜儿瞠大眼怪叫:「我适才没注意到。」
  芙蓉仔细端详那锁骨上的红色结绳,以及确定芙蓉石的色泽和款式无误。「我明明还给哥哥了。」细致的柳眉一拧,不禁纳闷小少年的身上怎会戴着芙蓉石?
  「啊,他一定是贼!」喜儿的脸色一变,当下起身拽开包袱,一口咬定,「小姐,这个人是贼!」
  芙蓉怔了怔,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芙蓉石为什么会在小少年的身上。他曾经待过王府么?
  是否伺候过哥哥……他是不是手脚不干净?为什么沦落到街头,差点冻死在外……
  搁着满腹疑问,她将小少年的衣襟扣好,咬着水嫩的唇,心里头不希望这名小少年如同喜儿所说,是贼。
  眼神一暗,她道:「喜儿,咱们先别妄下定论,等他醒来再问。」
  怯生生地,乔宝儿紧揪着领口,不断强调:「小石头是我的,是我的。我没有偷、没有抢,它是我的!」
  他惊慌失措地望着床边的两名女子,其中一名的脸上怒意横生,另一名则是一脸狐疑,似水的眼眸直勾勾地回望着。
  「走开……妳们别抢我的小石头……它是我的……」
  喜儿呿了声,「作贼心虚!什么小石头,那是芙蓉石,不是你的!」她双手叉腰,气呼呼地叫:「小姐,他说谎!」
  「我没说谎!」
  「你有!咱们要报官府,把你逮去割舌头,砍掉手脚!」她威胁。
  脸色煞白,乔宝儿压根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儿,为什么他人指责他作贼,为什么别人都觊觎他的小石头。
  他辩驳:「我没有偷……」
  「你有。」
  「我没有。」
  「有!」
  乔宝儿使尽浑身的力量吼:「我、才、没、有、偷──」
  「哇──你凶什么!」喜儿猛搓揉耳朵,脑袋嗡嗡嗡地作响,好难受。
  脾气一来,她也不客气地拉拔嗓门叫:「你说没偷,那么小石头是打来的啊──啊──啊──」语音拉长,气势不落人后。
  乔宝儿被轰得耳膜嗡嗡作响。
  芙蓉摀住双耳,紧皱眉头。
  待尖锐的余音尽散,乔宝儿脱口而出:「是……」
  「是什么?」芙蓉一脸凑上前,好小声地问。
  他一瞬住了口,紧咬着唇,岂敢说出身上发生过什么。
  紧张兮兮地掀开被褥找寻自己的包袱,他要离开这儿,有钱人都会欺负人。
  喜儿仍不敢放过,凶巴巴地怒喝:「还不说!」
  「刷」地,脸色比适才更白,额际渐渐渗出冷汗。「我……我……」他低垂头,抡紧小拳头隐忍一股厌恶感。
  「哼,我什么?还不快说!」
  「喜儿,别问了。」芙蓉拉了拉丫鬟的衣袖,示意她适可而止。
  「小姐,他又不说芙蓉石是谁给的,摆明就是偷来的!咱们干嘛不抓他去官府?或派人扭回王府去?」只须喊一声,房外全是自个儿的人。
  「这……」芙蓉于心不忍,一旦将这少年送去官府或扭回去给哥哥处置,无疑是死路一条。
  吓!一听到王府两字,简直是噩梦缠身。乔宝儿浑身抖啊抖地,缓缓地抬起脸庞,神色惊恐地在这两名女子身上穿梭,她们认识以前的主子么……她们俩是不是听说他被撵出府……
  「走开!」他惊喊,随手抓起棉被、枕头丢向她们俩。
  吓!主仆俩瞠然,立刻闪开些距离。
  乔宝儿紧张兮兮地跳下床,骤然撞上搁在床沿的椅子,整个人摔至地面。「磕!」一声,下颚一痛,「噢……」他咬到了舌头。
  眼看他唇角渗血,主仆俩又吓了好大一跳。
  「喂,你……」
  「怎这么不小心……」
  乔宝儿一见到地上的包袱,立刻捞来身上搂着,不断喃喃念道:「我没有偷东西……小石头是我的,是我的……」
  他爬起身,含冤莫白地看了她们俩一眼,头一撇,脚吃痛,跌跌撞撞地奔出房外。
  喜儿怔在原地,「小姐……那名少年好像见鬼了……他……怎怕成这样?」
  芙蓉望着那扇晃动的房门,回头瞧床榻旁,留下了一双鞋,小少年竟然吓得连鞋子都忘了穿。
  「他是不是认识哥哥……」
  没头没脑地逃出一座大宅子,乔宝儿抹了抹嘴角的血渍,一瘸一拐地走在雪地里,神色茫然。
  走了好一段路,甫安定了心魂,他开始挨家挨户地询问商铺、食肆,是否缺人手打杂、干活儿。
  别人瞧他长得瘦弱又一身狼狈,抬手挥了挥,嘴上吆喝着要他滚远些。
  时至半夜,他又累又饿,双脚冻得几欲失去知觉,终于找到一处肯收留他做些洗碗、打杂之地──暖春阁。
  孟焰一身轻便装束,外罩一件黑色披风,刚毅挺拔的身形跨坐在一匹骏马之上,好不引人注目。
  连日来,他逐一查找大街小巷的各家食肆与酒楼,不动声色地入内观察,以免打草惊蛇,让有心人躲开他的视线搜寻范围。
  他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一隅品茗、用膳或饮酒,无视于进出食肆的宾客,不着痕迹的眼神盯着掌柜、伙计的活动,每回都待上一、两个时辰才走。
  结帐前,他便招来伙计询问厨房所在,然后目中无人地入内进行搜索。
  只消几回,街道上,开始传言他怪异的行径,人们纷纷绘声绘影的形容──一名俊逸挺拔的男子,不知其究竟是什么来头,似在寻人。
  然,他从不开口说出所寻之人的名字、相貌与年纪。
  他也不理会他人的阻挡,无论是食肆、酒楼老板、伙计或闲杂人等,只要出面干涉,那无疑是找死,下场通常落得哭爹又喊娘。
  尔后,惊动了官府,岂知衙差们一来,无须多久,一个个都像见到老祖宗似的又跪又拜,恭敬地将人送出大门外。
  一脸寒憎,孟焰至今尚未找到小家伙的下落,心急,却也莫可奈何。
  入夜,他便找处客栈休憩,严禁他人打扰。
  怀中空荡荡,他思念小家伙,却不知他身在何处,在做什么,睡了吗……
  他吞药后伤及骨质的身子能否挨过寒冬,可有人带他去找大夫医治,有煎药滋补那瘦弱的身子……
  辗转难眠,怀抱着寂寞,他低唤打从心底的在乎:「小家伙……」
  阉奴 正文 第18章
  章节字数:8191 更新时间:08…02…15 10:13
  碗盘彷佛洗都洗不完,一桶见底,另一桶早已搁满了油腻的杯碗汤杓,偶尔传出厨子或端茶送水的丫鬟催促,所幸他的动作还称得上利落,在紧凑的时段应付得来。
  工作几日,乔宝儿终于明白暖春阁是有钱的爷们找乐子的地方。他坐在厨房一隅,时而听几位厨子们谈论阁里有哪些姑娘生得标致,哪位大爷散财为谁着迷等等……
  有几回,丫鬟差遣他帮忙送酒、端菜至姑娘的厢房或花厅,他看见爷们对姑娘们搂搂抱抱,又亲又摸……丫鬟们似乎见怪不怪,而他总是显得不自在。
  避开那些爷们淫秽的嘴脸,他蓦然忆起一道伤人的言语:「你让谁玩过?」
  心一抽紧,泛起阵阵闷痛;在有钱人的眼里,玩弄与欺负都算是找乐子么?
  曾经,有人赏给他银两;为了恶质玩弄,当他是条狗般地对待,以为他犯贱……
  「欺负我,很好玩么……」他喃喃低语,不禁想着自己和阁里的姑娘一般境地,为了贫困而被卖,必须赚钱养家糊口。有钱人怎明白穷人的苦日子是如何过。
  尝尽受人瞧不起的滋味,那些鄙夷的脸比利刃更伤人,但又有几人肯将他当人看?
  低头洗碗盘,他彷佛是一道安静的影子,轻易地让人忽略他渺小又瘦弱的存在。
  处在不同以往的环境,日夜颠倒,他渐渐适应。吃住皆在此地,暖春阁的嬷嬷安排一间房给他,见他的衣裳少,也没鞋穿,不吝买给他两双鞋、两套厚衣裳保暖。
  阁里的人待他还称得上友善,知他流落街头而来洗碗、打杂,也没再过问些什么。
  每到傍晚后,工作一忙碌就是好几个时辰,愈渐接近凌晨,他便开始收拾厨房,将该添加的柴米油盐、瓶瓶罐罐弄妥;扫地、擦地、清理垃圾、厨余等等,以免让人嫌弃他无用,甚至赶他出去。
  仍要养家,尽管到天亮才能回房休息,他也不嫌苦。
  满脸倦态,蜷缩在床的身子隐隐泛疼,无须多久,早已透支的体力令他沉入黑暗。
  微薄的光线透进小窗棂映照那苍白的小脸,随着时间流逝,悄然蒙上一层晦色。
  门,戛然开启──几双贪婪的眼神穿梭在床榻上的人儿,「啧啧……」公子哥们发出不善的讯息,垂涎三尺,盯上了暖春阁新来的打杂工。
  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一个比起上次那一个打杂的年纪还小。」
  「玩起来的滋味不知如何?」
  「嘿,这还用说么。」
  「咱们只须将人灌醉,就像上回……恩威并施,事后塞点银两哄哄,人还不是得乖乖地闭上嘴。」
  现下碍于几位厨子就睡在隔壁房,几位不学无术的纨裤子弟悄悄地合上门,如来时一般佯装酒醉,以免让人起疑或误认为作贼。
  不一会儿,他们各自回到温柔乡,满脑子想的却是那弱小的打杂工,玩起来的滋味肯定起楼里的姑娘还要畅快……
  连日逐一搜寻过城北、城西两方向的食肆和酒楼,孟焰锲而不舍,来到城南的街面,注意楼牌或幌子,下一个搜索目标便是杨记食肆。
  甫下马,一入食肆便接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抽气声,他甩了甩披风上的雪花,阴鸷的眼神淡扫掌柜那副吃惊的嘴脸,怎么,有关他的传言似乎已经遍及城里,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客官……请坐。」杨三典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把话给挤出来。
  孟焰玻鹧郏环闯L苯硬降焦裉ㄇ埃哪抗庾邢复蛄空乒竦奈骞俾掷!改阌行值苊矗俊?br />
  「呃……」心脏一瞬弹至喉头,杨三典在对方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他在哪儿?」
  杨三典摇了摇头。
  孟焰再问一次:「他在哪儿?」
  「客官,您是来喝茶,还是用膳?」杨三典勉强笑了笑,答非所问。
  怒意一生,孟焰骤然出手便掐住对方的颈子,提来眼前,咬牙一个字、一个字地问清楚,「说!他、在、哪、儿?」
  「呀……呀……啊……放……手……」杨三典张大的嘴仅能发出几个单音,脖子以上涨得发紫,不断挣扎的双手猛地抓住客人的铁腕,试图扳开箝制。
  两脚蹬啊蹬地,再继续下去,会断气……
  「给你机会,你不说,找死。」孟焰挑眉欣赏掌柜垂死前的扭曲五官。
  食肆内,再度惊传抽气声,下一秒,「匡啷!」一声,伙计甫从厨房出来,登时吓得目瞪口呆。
  孟焰布满杀意的眼神瞬间射向伙计,下令道:「别杵着,去叫姓杨的出来见我。」
  伙计浑身僵硬地转身,拔腿就冲进厨房,惊喊:「不好了,有人抢劫!」
  「抢劫?」厨子和元计闻言,立刻丢下手边事物,一前一后地冲出厨房,乍然见到柜台旁的身影,两人吃惊地定在当场,目光瞬也不瞬。
  「让我逮着了,老鼠。」孟焰冷冷一笑,五指渐渐松开,任由杨掌柜颓软的身子滑向地面。
  食肆内,顿时响起一阵剧烈的猛咳。
  伙计偷偷探出头来瞧,下一秒又立刻缩回,浑身僵直地躲在墙边,心脏怦怦地跳。
  「完了……完了……」元计闭上眼,颓然地跪在地上,五体投地。
  厨子动也不动,已有心理准备,「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您来找小宝儿么?」
  「人呢?」
  「他走了。」
  猛一提气,他怒喝:「把人交出来!」
  「我没骗您。」他从不说谎。唯有一次,因担心小宝儿被他带出后,又再度回到王府受罪,于是撒了谎欺骗。
  「他真的走了,怕带给我麻烦。」
  「麻烦……」孟焰一瞬握住柜台上的算盘,「喀」地捏碎。即将爆发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