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暖暖      更新:2022-09-26 14:26      字数:4742
  尤其是当一切一切落了地的情况下,陈安娜就更不愿意承认马光远和田桂花的道德水准比自己高了,因为这意味着,不仅在物质上,在精神上她也被田桂花这杀猪的大老粗远远抛在了后面,她不能认输,所以,为了证明自己不比别人的道德水准低下,她一定要丈量一下田桂花的道德刻度,反正这事她男人知道,两口子之间还能藏住秘密?笑话!就连她和马光明这样的冤家对头都没有,何况他们!
  她必须让丈夫、儿子和儿媳妇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她陈安娜更通达更不赖账的人了。
  所以她拨通了马光远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田桂花,陈安娜不冷不热地叫了声嫂子,然后问马跃操作期货给马光远赔了钱的事她知不知道。
  田桂花正忙着,没时间答理这茬,就随口问了句:“是吗?赔了多少?”
  陈安娜说:“好像两百万吧,我哥说……”
  陈安娜的话还没说完,田桂花抽抽搭搭地哽咽着说:“冤家啊……”陈安娜一惊,马上道,“你不用哭了,这钱我就是抽筋卖骨头我也帮马跃还你。”
  田桂花正给儿子和媳妇断官司,顾不上搭陈安娜这茬,匆忙说:“以后再说,安娜,我得给你哥打电话去,先不说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陈安娜擎着话筒,沉浸在果然如此的喜悦中,“不用还?你们想什么不好?”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马光明,“瞧见没?你又把阶级同志想象高尚了。”
  因为马光明看不惯陈安娜总嘲笑田桂花是庸俗的大老粗,就经常替田桂花打抱不平,陈安娜取笑他,他帮田桂花说话,绝对不是出于正义,不过因为都是半斤对八两的大老粗,把对方当阶级同志惺惺相惜而已,然后又嘲讽了两句,“别以为屁股决定脑袋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只要是触动了经济利益,阶级同志照样翻脸无情。”
  马光明就恼,“你知不知道炒期货是有交易规则的?你知不知道,马跃是替他们做经理人不是借他们的钱来做生意赔了,这笔钱你赔个什么劲儿,就显得你有钱?你还!你还!你他妈的拿命还啊?”
  马光明像一条疯了的狗一样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地吆喝,伊朵吓得一头扎进郝乐意怀里,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
  马光明就这样,平时陈安娜怎么讽刺他都行,但别把他惹急了,急了他六亲不认,当着三姑六婆的面都能生骂一个钟点,而且骂得绝对不节约,也绝对不讲卫生。
  当着儿子和媳妇的面,陈安娜让他骂得下不来台,气得脸色绛紫,“马光明,你是条疯狗啊,没钱还不上就是装死狗的理由啊?那是我陈安娜的作风吗?就算我还不上,至少我有句话,我有个态度在那儿,不像你!看家的本事就是装死狗耍无赖!”
  “陈安娜,你别当个老师就拿自己当圣贤,我他妈的就恶心你这狗屁又怂又不老实的,有个态度,你有个态度就怎么了?就成穷高尚了?你怎么就想把所有便宜都占了呢?这钱你能还上?你拿什么还?你还不上钱还想让别人认为你值得敬佩仰慕?你就不能磊落点?有无赖行为你就老实地演副无赖嘴脸!”
  郝乐意这才发现,马光明不是没脾气,脾气上来了,还不是放机关枪,是直接扛着火药筒就上来了。眼看陈安娜气得又快昏过去了,她忙上前来拉陈安娜,“妈,您到楼上坐会儿吧。”
  “郝乐意,你少给我装好人!”陈安娜一巴掌打掉了郝乐意的手,哭着说:
  “马跃是你男人吧,作为妻子,你为什么不劝他谨慎点儿?是不是花着他赚的钱你花顺手了?”
  马光明拉开门,对郝乐意说:“乐意,你上楼,甭理她这号的!”又对马跃,“听见没?你也上楼,要疯让她自己疯去!”
  郝乐意还是有点不放心,小声说:“爸,您别再发脾气了。”
  马光明有些垂头丧气的无奈,说:“乐意,你们甭管了,这事我处理,我就瞧不上你妈这德行,拿高尚当借铁锨,挖了一堆土,自己个儿坐上去了,那个借给他铁锨的人,一跟头栽洞里去了,她还不拉人家,非让人家待在洞里好对她有个仰望的姿势,这不是阴暗是什么?”
  上楼回了家,郝乐意看了一眼低头耷拉脑袋的马跃,说我先给伊朵多洗个澡。
  就抱着孩子进了卫生间,放了热水,把马郝多脱得光溜溜地放进去,知道马跃还站在卫生间门口也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就回头笑着说:“别光站着看,把伊朵的睡衣拿来。”
  马跃麻溜地去了,郝乐意知道,在这个时候,像没事一样,该怎么指使他就怎么指使他,比什么都不让他干好一些。
  给马郝多洗完澡,看她睡着了,郝乐意才抬眼看了看马跃,觉得他就像一无辜的大孩子一样,给打击蒙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着才好。她就笑了笑说,结束是为了更好的开始嘛。
  马跃讷讷地说:“在期货市场赚的那点,全赔回去了。”
  “又不是赔回去咱就吃不上饭了。”郝乐意拉他坐起来,“你看,在这之前,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我挣工资养家糊口,你在期货市场赚钱投资做期货,咱不也活得好好的。”
  马跃有点不甚明白似的啊了一声。
  郝乐意拿起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比画,“你看,这一年多,你没往家拿钱,咱不是也没饿着吗?赔进去的钱,大不了就当没挣就是了。”
  马跃定定地看着郝乐意说:“媳妇,你怎么这么好?”
  郝乐意伏在他肩上哏哏地笑,“等你混牛了,看在我还好的份上,别甩了我。”
  马跃忙一副诚惶诚恐状念京腔道白:“娘子原谅相公暂时落魄则个,莫要移心改意为盼呀……”
  郝乐意打了他一下,让他说正经的,“以后怎么办?”
  马跃说还没想。
  郝乐意说:“这不行,我妈有句话,吃不穷喝不穷,打算不到受一辈子穷。当然,就算你不工作,咱也穷不到哪里去,可你一大老爷们儿,总得有点计划吧?”
  马跃一脸迷茫的神往,“我想想。”
  “你不想当历史老师吗,要不……你去考教师资格?”
  “是条道儿。”马跃点点头,少顷又苦恼地摇头,“不过,咱妈肯定得急,她觉得男人当老师,没出息。”
  “要按咱妈那套,你就继续考公务员和进跨国大财团这两条路可走。”想到这里,郝乐意就烦恼了起来,“马跃,不是我要让你对抗咱妈,人生是你自己的。”
  马跃点头。
  其实,他心里什么谱都没有,接下来,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他没谱儿。给客户赔了这么多钱,而且这些客户全是伯父的朋友,心里有个声音在一遍遍地炸响,完了,我彻底完了。亏掉的两百万,像大石头,坠落地砸向他,他只想快点儿逃跑,千万不要被砸中,否则,他一定会被压垮的。
  郝乐意说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如你觉得内疚,就去跟大家道个歉。马跃说过一阵吧,现在他觉得没脸见人。
  第八章 那些在梦中或醒着的疼
  01
  其实,接陈安娜的电话之前,田桂花就在哭,因为她正在手忙脚乱地处理余西和马腾飞的官司。
  那天晚上,马腾飞学校有活动,本是和余西请了假的,也答应了九点就回来,可九点半了还没见着人影。余西就急了,一遍遍地打电话,马腾飞就是不接,疑心本来就重的余西觉得天塌了,索性站在阳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小区入口。快十点的时候,终于看见马腾飞的车回来了,她正打算下楼去接,就见车门开了,一个年轻女人从驾驶室下车,绕到后面,拉开车门把马腾飞架到肩上,两人一起踉跄着上楼。
  余西登时就觉得胸膛要爆掉了,顺手从窗台上捞起一个花盆,就下楼去了。
  然后,和架着马腾飞的女人在楼梯上狭路相逢,她拎着一只花盆,横在楼梯中央,虎视眈眈地看着那个女人。
  女人显然不认识余西,再加上马腾飞人高马大,扶着他也不是个轻快活,女人就气喘吁吁地让余西让一让。
  余西像一尊石雕一样,一动不动。女人有点恼了,说:“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呢?”话音未落,余西手里的花盆就被高高举起,愤怒地落下,女人连哼都没哼一声,血流满面地和马腾飞倒在了楼梯上。
  被酒精烧得迷迷糊糊的马腾飞和**事一起重重摔在了楼梯上,在**事抛洒的热血中醒来,然后发出了骇人的惨叫,惊动了正在看电视的马光远和田桂花……
  马光远伙同惊慌失措的马腾飞把倒在血泊中的**事送往医院的途中,呆若木鸡的余西被田桂花拖回了家一顿狂训。
  田桂花说余西啊,就你这个醋劲儿,我就知道你早晚得作出事来,可我没想到你能作出人命来……
  **事被马腾飞背起来下楼的时候全身软绵绵的,就像一根煮过了劲的面条,让田桂花想起了火腿厂待宰的猪,遇上不老实的,往脑门上抡一锤子,基本就没了命。好大的一个花盆,连花带土兜头上去,一个女人怎么扛得住?万一人死了,命是肯定要偿的,可人家是一片好心送马腾飞回家,不是来送命的……田桂花哭得泪水长流。
  陈安娜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田桂花哭着说的那声冤家,是说余西,而不是说马跃更不是说陈安娜,可陈安娜误会了。田桂花没心思和陈安娜絮叨,三言两语地挂断了电话,说余西你说怎么办吧?
  余西一摇头,眼泪就滚了下来。
  田桂花说:“余西,不管怎么着,咱也婆媳一场,你跑吧,有事我顶着。人家要钱咱赔钱,人家要命我给赔,我活这把年纪苦也吃了甜也尝了,够本了,你走吧。”说着就把余西推到了门外,“跟谁都别提这茬,人家要问就说是我砸的。”
  余西号啕大哭着不让她关门,说马腾飞的同事已经看见她拿着花盆了。
  “那是她看花眼了!”田桂花心一狠,关了门,拿起电话想拨110自首,又觉得哪儿不对,就放下了,放下电话的空儿,电话响了,是马腾飞,让田桂花放心,他同事只是被砸破了头,缝了十几针,没什么大碍。
  田桂花这才捂着胸口哎哟呦地瘫软在了沙发上。
  接下来的日子,马腾飞在医院和家之间来回奔忙,让余西去给**事赔礼道歉,余西死活不去,说那女的肯定对马腾飞有想法,要不然,就算马腾飞喝醉了,轮得着她一女人又扶又扛地往家送吗?马腾飞彻底崩溃了,**事来送就是因为她是女人没喝酒,她不仅送了马腾飞还送了其他男同事,因为他们都喝酒了,最后送他是因为车是他马腾飞的!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马腾飞一气之下家也不回了,请假去外地躲了两天。好嘛,余西更没法活了,觉得马腾飞肯定有问题,借着这茬想和她闹离婚呢,就白天去学校闹晚上和田桂花闹,田桂花让她闹得实在受不了,给马腾飞打了个电话,求他,求他赶紧和余西离婚,照这么下去,她和马光远早晚被她折腾短了寿,这倒不是她最怕的,她最怕的是就余西这醋劲和暴烈的坏脾气,不知哪天就把马腾飞给剁骨剔肉。
  在这个家,这是田桂花第一次拿主意,也空前绝后地得到了马光远的支持,因为他回想起那血淋淋的一晚,就心有余悸,如果余西拿的不是花盆,而是一把菜刀呢?
  他不敢想了。
  尽管马腾飞早已被余西折磨得疲惫不堪,可真要离婚,还是很矛盾的,其一是愧疚;其二是他们真的爱过。
  想到离婚,马腾飞就觉得特失败,恋爱的感觉真是**的骗人。恋爱的时候,余西耍小脾气、爱吃醋,他还美滋滋的,觉得那是余西爱他在意他,说明他有魅力啊。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要说除了余西之外没碰到过其他动心的女孩,那是撒谎,可就凭他和余西的感情,最多也就是心猿意马一下,就赶紧收了心。因为他爱余西,不忍她伤心,就更不要说用背叛伤害她了。甚至,余西子宫没了,除了觉得对不起余西之外,他都没在意过,什么孩不孩子的,他是因为爱才和余西结婚,又不是为了造小孩子。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没了子宫的余西像得了“老公出轨恐惧症”似的,不仅拿他当嫌疑犯盯,还暴力倾向越来越严重了。暴力就暴力吧,可你也别冲无辜的别人下手啊,冲我马腾飞来。不,余西不舍得对他下手,害得他都像个同性恋了,因为对女人从来不敢正眼瞧一眼啊,不管干什么他都只能和男人为伍。那天晚上,那**事本来也不敢送他来着,可大家说,大晚上的,余西总不能虎视眈眈站门口等他吧,让她把马腾飞架到门口就走,结果,还是没逃得掉被余西揍的厄运。
  马腾飞承认,田桂花不是危言耸听,如果他继续和余西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