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梦幻天书      更新:2022-09-26 14:25      字数:4805
  楚远江在人群的簇拥下坐着,灯辉下白色的西装衬着他一面玉色。
  隐藏的阴沉和世故让他的双眸更添了魅力,他交叠着修长的双腿,面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偶尔和趋之若鹜的环绕者搭上一两句话。硬朗的身材和不苟言笑的态度,让他在一群围坐者中更显了男子气概。
  叹了口气,其实这样,也值。
  避开了人群,我往夜色更深的地方走去……
  忽然发现身后有人,转身,只见何少冷冷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何少?“
  第 4 章
  “怎么不过去玩?”何少清冷地问道。
  “都是些俊男美女,青春年少,看到他们总觉得自己老了。”我没边儿地瞎扯。
  何少挑了挑眉,顺着小径向前走去,身后的喧嚣渐行渐远,我忙跟上一步。
  何少沉默地往暗处走,满身的气息似乎更冷了。
  他忽然开口道:“你跟楚远江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啊?”我愣了愣。
  何少停下了脚步,回首淡淡地看着我,眉目间看不出一丝情绪。
  我笑了笑:“我们从打小关系就铁。”
  “你跟他骨子里不一样……”说着何少看了一眼庭院:“他是个爽快人,可到了你这边怎么老推三阻四?”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何少,不是我推脱。我真是啥都不懂,不会外语,规矩也不熟,我怕给您掉链子,多不好。”
  何少挑眉:“不会外语,我可以给你配翻译,不懂法律,我可以给你请律师。”
  “这点小事,我明白何少解决起来根本不在话下,但关键是我屁事不顶。老外我都认不清谁是谁,他们一个个名字三四截,礼仪风俗啥的我全没接触过……”
  “员工主要是华裔。”
  “国际上有国际上的规矩,我之前只小打小闹做过乡镇企业,都是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酒赌嫖贿,这些搬这儿那不是笑话么。”
  何少微微虚了眼,声音又冷了一分:“我已经说过了,企业不用你管,项目是垄断的,是个人就能赚钱,你只用帮忙盯着运营……”
  我有点没词儿了:“何少,您什么人才没见过,您给我这个机会是抬举我,我心里特别感激您。但我从小就没做过这么大的买卖,心里没底……”
  何少冷笑了一声:“你别拿那套敷衍我。”
  面上一副无奈的模样,只能靠着夜色的遮掩,讪讪地微笑。
  我当然知道那矿山是怎么来的,有东西拿捏在他们手上,他们自然能让我趟这浑水。
  他们隐在幕后,日后只要出了什么事还不是我顶缸。不过这浑水里的确是有金子,互利互惠,就看趟的人有没有这个胆量捡。
  楚远江有,他不在乎手上沾泥;但是我没有,这个浑过我底线了。
  “何少……”我有些无措地笑了笑:“跟您说实话,我……还真是胆子小……这是个能赚钱的活儿,您看得起我才叫上我,可我……不敢干。”
  何少冷哼了一声:“你还顾忌着林烨?”
  “……何少,您话不能这么说。”
  “你行啊。”
  “不是……那什么,我跟远江都出来了,哪还顾得了他……”
  何少冷冷地打量着我。
  “呵呵……”我全身被他看得发毛,只好笑。
  他收回了探究般的目光,淡淡地道:“真不知道你这性子,怎么能跟楚远江合得来。”
  我心下一动,叹了一口气道:“这辈子诚心相待可不容易,我跟他都十几年了。”
  何少一怔,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你们一直这么好?”
  “也闹翻过,后来和好了。”我小心翼翼地答着。
  “为什么?”
  努力回想跟楚远江这么多年,脸上的神情也真挚了许多,我轻声道:“既然在一起,总要互相包容……”
  第 5 章
  一把将楚远江扯出人群,推上车回家,楚远江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尽,眼睛发亮地看我:“怎么了?”
  我砰的关了车门,开出了庄园一溜烟上路了。深深吸了口气:“姓熊的跟姓何的一起算计我,想让我管矿场,都他妈用的是偷渡黑户口,当老子不知道。”
  楚远江闻言一怔,冷笑了一声:“那也不怕,你过去了把柄还不是在你手上。谁拿捏谁还说不定呢。”
  我一脚踩深了油门,楚远江淡淡地道:“你慌什么?这叫什么算计你,这是一起发财。你过去了屁事不管只用拿钱。”
  “以后出了事第一个抓的就是我。”说着我顿了一下:“老子已经给他拒了。”
  楚远江手搭在车窗边儿一副潇洒的样子,瞥了我一眼:“没胆气的,这就叫火里捞金。”
  我皱了眉头:“你说他用我干嘛?那么多人为了钱命都不要,他干嘛不去找那些亡命之徒?”
  楚远江慢悠悠地道:“他就是知道你不是亡命之徒才找你。”
  我叹了口气:“今晚上神经都紧张出问题了我。”
  说着我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他还问了你呢,问咱们为什么一直这么好,你说他问这做什么……”
  楚远江也愣了一下,随即会心地笑了:“你有没有听说……”
  我皱眉:“谣言你也信?都是烟雾弹,为了遮掩他跟姓熊的来往过密……谁知道下面盖着的是什么东西。”
  楚远江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那也不一定是空穴来风。”
  “得了吧,你还不知道人的嘴?小道消息能传出花来,还都说咱俩怎么怎么,你以为我刚才没看见啊,聚会上上赶着巴结你的可有好几个漂亮男孩。”
  楚远江也笑出声来:“可不是么,我还没来得及澄清,就被你一把拉走了。”
  见楚远江气定神闲地笑话我,我不耐烦道:“你说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所以说,何少那是羡慕。”
  我看着路边飞快倒退的景致,内心十分不敢苟同楚远江的话……
  何少名何凌。
  有传言说,他跟熊爷的关系非比寻常。
  谣言纷纷,东拼西凑,总算能让人拼出来个逻辑完整,真实待定的故事。
  据说两人是初中同学,何凌从小就是个冷性子,在太子扎堆的学校里,谁也看不起谁,他生人勿近的气场让所有人都止了步,除了熊希亮。
  等到大家年纪稍长,懂得要相亲相爱广结善缘的时候,何凌身边已经站不下别人了。
  后来熊希亮出了国,结了婚,改了国籍,从此再不叫熊希亮,叫Peter,还用了何凌的一脉关系,发达起来,成了熊爷。
  故事挺简单,却又平白让人妄添了许多猜测。
  说何凌本便是个冷性子,唯一一个敞了心的,却是图着他家权势去的。何凌也不是傻子,从此对人防备更重了,结果没了一点儿人气。可之前敞开的心却怎么也关不住了,就这么拖了下来。熊希亮那是有家室的人,这么一来二去的,何凌手段倒是更狠了,看谁都觉得人欠了他似地,不过这狠毒只对别人,不对熊希亮。
  只是我觉得奇怪,他们每年关联交易那么大的金额,有许多不能用商业规则解释的事情,用一个“情分”做幌子,倒掩了许多引人深思的内幕,到底哪个是台上唱戏的,哪个是看戏的,谁又知道。
  “呵,他羡慕我们哪?”我好笑。
  楚远江挑眉笑了:“他羡慕,那也是应该的,可惜他羡慕不来。”
  到了家,将楚远江扶进门里,他脱了外套径直进了卫生间,蹲在马桶面前,拿了根牙刷就翻肠倒胃地吐了出来。
  我站在旁边为他顺气拍背:“原来你也知道不能喝酒……”
  他抽抽鼻子,直接将我推出去关上门要洗澡,哗啦啦洗了一半,他伸出一只湿漉漉的脑袋喊道:“军子,给我下碗面,暖暖胃。”
  听见隔墙传音时我正下着呢,锅里噌噌的冒热气,拿抹布擦擦手,走到浴室门口靠着门边儿道:“你个浪费粮食的,晚上一顿白吃了。”
  说着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哎,你说何少那是羡慕你呢,还是羡慕我呢?”
  楚远江的声音参杂在哗啦啦的水声里:“他跟我说过的话总共没超过三句,每次来都要见你,你说呢。”
  “他是好奇吧,毕竟我以前跟林烨……”
  “你别提姓林的。”
  我没词儿了,转身去厨房看面,乘出来装了满满两大碗,楚远江裹着条浴巾□着上身从浴室里出来,灯光下一副好身板。
  “你洗澡速度这是见长啊。”
  “再不出来面就糊了。”
  楚远江在靠桌坐下了,面碗前升腾的朦胧雾气熏得他微微眯了眼:“军子,来,一起吃。”
  第 6 章
  楚远江提议去爬山的时候,我乐呵呵地答应了。他腿脚虽然不行,但有这份心就好。
  “以前腿不好了,就后悔自己之前没走什么路,当时瘫在床上的时候就想,要是有一天能站起来,一定要去爬山。站在高高的地方,看看风景。现在什么都上轨道了,也有了闲心。”
  我在地图上找到了附近一座还算是山的地方。说是爬山,其实是开着车绕盘山公路转圈,最后步行的也就一段路。
  可这一段路对楚远江也似乎有些勉强,于是我道:“我背你上去?”
  他靠在树干上呼哧哧地喘气,光头上出了一层薄汗,眼神直直地盯着山顶的方向,到有那么点狰狞的味道。他一手擦了额前的汗液:“我自己走,你背着我有什么意思?”
  好不容易折腾到山顶,没什么巍峨的高度,往下看像是一片长了长草的丘陵,完全没有在悬崖峭壁上“一览众山小”的快乐。
  楚远江都快虚脱了,我忙上前去扶住他,他下巴磕在我肩膀上喘气。
  伸手抚住他的脊背,不由得想起之前爬过鬼斧神工似的山脉,宗庙殿宇里人头攒动的香客……
  我忽然觉得,有点思乡了。
  百无聊赖地看着这片不毛之地,楚远江撑开了一点身子,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这辈子值了,一文不名混到现在,还出了国。”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接话。
  楚远江在山风中舒出一口气:“军子,我真开心,真的。”
  我扶住他的手,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却说不上来:“你开心就好。”
  “我现在什么都看开了……”他轻声说,深深地看着我:“以后要是我出了什么事儿,可再别拖累你了。“
  我心下一惊,面上笑呵呵地道:“你这是什么话。”
  他走到我面前,将我脖子上碧翠的笑面佛扯了出来:“我给你这个,是为了保你平安,让你自自在在地生活下去,不是为了栓住你,懂吗?”
  我咽了口唾沫,已然明白了,我避重就轻地道:“那些事……我看不惯归看不惯,你能赚钱,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以后我再不说了行吗?”
  楚远江将笑面佛塞回我的衣领子里,没说话。
  半晌,他终是开口了:“我有事要出门一趟,你别跟着我了。”
  我猛然抬眼看他,他忽然笑了,带着点飘渺的味道:“军子……”
  我的心里猛然紧了一下,其实……
  其实……我们俩都知道。
  那时他还瘫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我们就知道。
  我每天给他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换药,他总是将脸埋在枕头里,不说话,也不看我。
  我的手指伸到他体内的时候都发烫了,药已经顺着涂了整整一圈,可就是僵在火热的里面,出不来,他也不住地颤抖……
  可我们不行啊,我们是兄弟。
  兄弟是一辈子的,是永远也不会分开,不会背叛的人,变了味,那就亵渎了,什么都不是了……
  我轻声问:“远吗?”
  他道:“远。”
  我笑了笑,心中有些空空的:“你去吧,到时候我去机场送你。”
  第 7 章
  回程的时候轰隆一声下起了暴雨。
  楚远江的腰一到下雨天就不行,还在路上就开始酸胀疼,我将车停在车库,背起他就往门里冲。
  这两年,他的身子总算有个信念撑着,没垮了,但我总觉得好似掏干了元气,只剩了个肌肉架子。看他平时风风火火的,其实内里虚着呢。
  我手忙脚乱地开了门,却依稀觉得门外暴雨里有一把伞晃眼而过。
  我没顾那么多,赶紧给楚远江放了热水洗澡,然后将他迅速扒干净抱进水里。
  楚远江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在升腾的雾气中很舒服地眯起了眼。
  我叹了口气:“你说你,身体都成这样了,还往外面跑,我真放心不下,又是从姓熊的那里接的事?”
  楚远江哈哈地笑了一声:“越是身体不好,越要趁早干……”
  我一捧水就浇在他头上,楚远江像只大狗似地一甩脑袋,倒把水全甩在了我身上,然后他一抹脸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刚才院子外面是不是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