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红色风帆      更新:2022-09-26 14:18      字数:5501
  〃从你的工资奖金里扣?〃看他赶紧摇头,我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说,〃我是一分钱都没有的。要是你也没钱,最好还是通知医鉴委。你应该轻车熟路了嘛。〃不管多少,赔钱就说明我们理亏,会毁〃长风〃的名声。
  陈涣的表情像是还有话说,但他咽下去了,他很少与人起正面冲突,意见不合时,他宁可暗中解决。他是个聪明的男人。
  〃真想闹到法庭上去啊?〃吃晚饭雁文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我不解的抬头看他,不明白他说什么:〃啊?〃
  〃白天去做检查,遇到陈涣,他说了妇产科的事。〃盛了饭,他双手递给我,然后坐下来喝了口粥,右手重新拿起放在一边的水笔。高三冲刺,书房都让给他了,怎么他还有闲心管事儿?我纳闷。
  〃陈涣还跟你说什么了?〃如果不满意我的决定大可以来跟我说,不用借雁文的口。〃他倒是机灵!〃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搭腔,边喝粥边做练习卷,一不小心粥掉在卷子上了便跑去拿纱布擦掉,继续埋头做。我突然没了胃口,扔掉筷子直直的盯着看他,他总让我觉得自己不被重视。
  〃喂。〃叫他没听见,我操起一根筷子便扔了过去,正中他脸颊。
  〃干嘛?〃他不耐烦问。
  〃我做院长了。〃好歹表示一下吧。
  〃那很好啊。〃他漫不经心,〃得民心者得天下,众望所归啊。〃
  我立马操起另一根筷子也扔了过去,他偏头闪开攻击,呵呵地笑了,说:〃李大院长,你才八岁啊,还要人抱是不是?〃
  〃对。〃我就是没办法在他面前装平淡。靠着椅背打开怀抱,我就是要他抱。
  看我不像闹着玩的样子,他无奈的放下笔,绕过餐桌,俯身抱住我,靠在耳边说:〃恭喜你,满意了?〃
  〃没有。〃我呢喃,收紧手臂,轻柔地吻着他温暖的颈窝,他身上有奇怪的味道,不像沐浴露,像是牛奶加香草的味道,很淡。〃用什么洗澡的?〃
  〃先放开我。〃他还是不适应这种暗昧的亲密,欠调教的身体又开始紧绷了。
  松开怀抱,手滑到他的腰间,我抬头望着他,问:〃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喝特浓牛奶?〃
  他摇头,脸上泛着淡粉红。极诱人。
  〃因为它多加了稀奶油,喝起来新鲜,香甜,可口,就像想象中的你的味道。〃这样的暗示够明白了。
  〃我不懂。。。。。。〃
  〃你已经16岁了,雁文,你应该懂得的。〃捉着他的眼神让他放松,我将手缓缓探进他的毛衣,感受他腰际温热滑腻的肌肤。多么年轻的身体,几乎令人把持不住。
  他瑟缩了一下,马上抓住我的手阻止:〃等一下!我,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我微笑着,因为他的紧张。
  他犹豫了几秒,垂下眼睑躲开我不单纯的目光,像是很小心的寻找字眼开口:〃你。。。。。。,你是不是。。。。。。?〃
  〃我是不是什么?〃
  〃同性恋?〃
  似乎有隔了好半天,我才明白他在问什么,微笑已经失去温度,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我还没有想过该用一副什么表情来面对他问这个问题,也许他早就有了疑问,只不过不想问,却怎么也抵不过我的进攻。
  我该怎么回答呢?他怎么看待同性恋,倘若承认,他会有什么反应?
  沉默,也许已经给了他某种程度上的肯定答案。他扬手就给了我一个巴掌。是下意识的动作。因为打完之后他自己也怔住了。
  我知道我必须说些什么,哪怕不是否认或解释,但我做不到。不介意那一巴掌,因为那并不是厌恶和排斥,他传达过来的只是他的震惊和惶惶失措。我想他并不是不能接受我是同志,只是他已领悟到了我的猎物是他自己。
  他的小脸儿惨白,盯着我的目光掩饰不住害怕,一双手冰冰冷试图推开腰上的禁锢,可我不放。
  〃你松开,〃他低声哀求,〃我要吐了。。。。。。〃
  心一阵紧缩,我立刻收手,看着他直冲到浴室甩上门,快的就像逃避瘟疫一样。凭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他让我所有的勇气一瞬间消失无影,像是被一个无形的敌人击中,原来他想伤害我,是这样的轻而易举。
  我的失策,早就该想到这一幕,早就该想到安抚他的办法,早就该想到自己的胆怯。。。。。。
  电话突兀而及时的响了,惊的我倏地回神,起身去接,听到了陈涣的声音:
  〃劳驾,李院长在不在家?〃
  〃我是。〃
  〃光明啊,你能不能过来一下,市政厅的车出车祸了,组织部长在里边,刚送到急诊室,情况不太妙,我能应付家属警察,可应付不了市长。。。。。。你怎么不说话,有没有在听啊,光明?〃
  〃我在听。〃
  〃你没事吧?〃
  〃你先通知脑外科、创伤科、手术室还有血库,我大概十分钟后到。〃
  挂了电话,回头看浴室的门,还是紧闭着。短时间里他是不会出来了。深呼吸让自己调整情绪,我用手掌擦了把脸,走过去轻扣门板。
  〃我去一下长风。〃我说,〃等一下你把桌子收拾了,碗留着我回来洗。〃
  没有回应,我又敲了两下,直到听见他在另一面不太重的敲击声才放心的离开。
  如果我沉默(十五)
  封刑
  等到了长风,家属看客少说已聚了百来人了,陈涣已处理完了大部分,正和几个警察说话。见了我,递过来一件白大褂:〃你总算来了,几位领导刚走。〃
  〃人呢?〃急诊室里狼籍一片空空如也。
  〃已经送去手术室了,边走边说吧。〃他解开领口散热,摘下眼镜擦拭,〃组织部长敲到了脑袋,颅内有出血现象,不过万幸他坐在后面,还不是没的救。倒是开车那司机,颅骨碎了一大块,出血很严重,我们得和时间拼一拼了。〃
  〃电话里你怎么不说有两个?〃我皱紧眉头,〃人手够么?〃
  〃麻醉科一个主任一个副主任,脑外科一个主任两个副主任再加外科主任和主治医师,两台同时上的话,一台起码可以保证。〃
  〃你让他们保哪个?〃
  〃领导说千万要保住部长的生命,当然,这里你说了算。〃他说着,突然眯起眼睛凑过来看我,〃你脸怎么了?〃
  〃没什么。〃我挡开他的目光,一侧脸颊大概是挨了雁文一巴掌,所以有些红,〃抓紧时间,哪个重要先保哪个。〃
  〃哪个重要?〃他追问,〃伤重的,还是伤轻的?〃
  〃陈涣。〃我停下脚步,严厉的盯着他,不是不懂他的弦外之音,但我除了是个救命的医生之外,更是个担着五百人饭碗的院长,我不能不这么做。〃组织部长重要,还是司机重要?〃
  他架好眼睛,呼了口气,说:〃反正谁也没有咱医院重要。〃
  手术持续了四个小时,处理完组织部长所有的伤口,立即送往CT室拍脑部CT,其他人继续抢救那司机。
  在走廊上,我见到了司机的家属,母女俩,母亲哭的肝肠寸断,女儿镇定了些,红着眼不住的安慰母亲,抬头目光与我接触,悲伤和焦虑使我觉得莫名的熟悉。像那年钮嬷嬷病重时,雁文也是这般。。。。。。
  〃医生。〃她站起来,一百六十左右的身高让她必须抬头才能与我说话:〃我父亲〃
  〃我们会尽力的。〃这场面话在她的眼神下说出口,竟然有些困难。
  她的母亲突然〃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老泪纵横,〃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啊。〃
  〃您别这样。〃我连忙去扶她,这一跪,我非折寿不可。
  陈涣开了门,见了这一幕,愣了愣,示意我进去说话。确定关好了门,我问:〃怎么样了?〃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习惯性的顶了一下镜框。
  我突然有些烦躁,低声咒骂:〃怎么搞的?!〃
  〃失血过多,倘若快一步,也许还。。。。。。〃剩下的话,他看了看我的脸色,全部咽了下去。站了一会,按了按我的肩膀,转身准备与手术人员商量记录病历去。
  〃陈涣。〃我叫住他,说:〃我家里还有点事,家属那边,你去解决吧。〃算是帮我一把了,我实在不想面对门外的母女俩了。
  他认命的点了点头,问:〃那市领导晚上要是过来。。。。。。〃
  〃晚上他们不会再来了,要来,也是明天早上。〃别真以为那些个当官的多有人情味。
  车在车库里停稳了,我静下来想借口以消除几小时前的僵局,那种气氛很容易让我觉得累,而现在我真的累了,需要他帮我热牛奶,帮我放洗澡水,帮我松懈肌肉,说穿了,需要他的关爱。
  是不是否认自己是同性恋,我们就可以在这种假想的温暖里相濡以沫下去呢,只是让他面对现实罢了,我不应该么?
  屋子里空气冰冷,边换鞋边唤他:〃雁文。〃
  没人答应,大概出去了。出去了?!鞋子脱了一半,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出去了?打开所有房间找寻,不在,都快十一点了,他居然还跑出去!就因为得到了一个他早就知道了的答案,他不会是想跟我玩离家出走吧?!该死的!
  一路飞车到孝闻街的老宅,没见他人影,转到公共墓地,在一片阴森的坟墓里找到钮嬷嬷的那座,我松了口气,他果然在。除了这两个地方,我还真不知道他能去哪儿了。
  〃你发什么疯。〃我顶了他一脚,没用力的,〃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手电筒的灯光刺目,他抬起来手来遮住眼睛,一只手乱抓了一把,揪住了我的裤管扯了扯,他说:〃你坐下来,我们和嬷嬷说说话。〃
  要教训的话咽了下去,我灭了手电站着没动,理智告诉我应该拎着他的领子将他塞到车里,马上回家睡觉,可是
  〃坐下来嘛。。。。。。〃他重复着,软软地语气像是撒娇,我无法拒绝。
  〃我跟嬷嬷说了我们的事,就刚才,我还跟她说我们搬了新家,你还买了车,现在我们都不用骑车了。〃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脸,却听到他在微笑着说这些,〃我还告诉她你当院长了。〃
  〃哦?还说了什么?〃脱下外套给他穿上,我陪他一起胡说八道。
  〃说大姐要结婚了,说我的考试,反正我都说了。〃
  〃呵。〃我笑着问,〃那嬷嬷怎么说?〃
  〃她没说话,她死了。〃
  我打了个寒战,忙说:〃她是不能说话,但她听的见。〃
  〃我知道。。。。。。〃他似乎将脸埋进了臂膀中,闷声说,〃李光明,讲小时侯的事给我听。〃
  小时侯?我愣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小身影,模糊,却特别清晰,那时他才三岁,顽皮,不怕生,成天叽喳个没完,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小时侯很漂亮。〃我一辈子记得,〃很皮,撕过我很多书,砸掉过盆载,点蚊香差点烧了房子,还常常拖柳姨的大衣出来垫狗窝,有一次因为这个挨了柳姨的揍,你堵了三天气没理她。〃
  〃呵呵。〃他傻笑,问:〃你呢?〃
  〃我啊,我每天给你收拾烂摊子啊。〃
  〃李光明。〃
  〃嗯?〃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想要我的?〃
  〃我不知道。〃我只能苦笑,〃等我发觉,已经晚了。〃
  〃不是吧。。。。。。我睡摇篮的时候,你已经想到要我的身体了?〃
  〃十四岁。〃这个我倒可以确定,〃你还记不记得,我刚回家那天傍晚,你洗澡没有关门。〃
  〃哦。〃他懊恼,〃怎么会这样的。。。。。。〃
  〃谁让你洗澡不关门的?〃我捉弄,〃幸好我还算君子,否则,你清白不保了。〃
  〃王八蛋!〃他嚷嚷,〃是你自己乱想!〃
  〃是真的。〃我说,〃你非常漂亮,非常,非常漂亮。〃光想想就可以让我流口水了。
  他一下子沉默了,安静的突然。我忐忑,怪自己怎么一时大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