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红色风帆      更新:2021-02-16 20:51      字数:4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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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笑成一朵妖冶的夜来香,正一口一口吮~吸着眼前人消磨殆尽的意志并刺入毒素,这个男子拾起地上千疮百孔的腊梅,朝着少女逼近。怀抱着少女的黑衣少年翻手将那袍子更全面地阻挡在少女身前,护着一抹清纯的明黄,眼神如冰针般咄咄逼人。
  “哟,别这么看我呀,瞳。”男子啧啧了两下,却没有停止面部的抽搐,仍然绽放着夜来香的毒美诱惑。孤立无援,彷徨迷惘,少年和少女不知不觉已被十几个黑衣人团团围住,这些精良的杀手虽然手无寸铁,但紫瞳的少年再明白不过——兵器,都在他们的玄黑的衣袖里,只要他侧一侧身,这些猥琐的家伙随时可以取他性命。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丢下蒹葭自己先死。
  “你想干什么。”瞳冷厉的目光直直穿入男子的眸中,那眼瞳中燃烧的紫色仿佛要吞噬掉华美妖艳的夜来香。男子勾唇邪魅一笑,那丑陋的伤疤恶心地颤动扭结在一起,活像一只怪物;轻手抚过横跨面颊的凸起的死皮,他一个飞身跃到瞳的面前,狠辣的眼眸从未离开过瞳清秀绝美的脸,低沉的声音如复仇者般充满了怨恨:“这是你欠我的。”
  他指尖用力猛地陷入……蒹葭瞪大翦瞳失口惊呼,想去阻止手腕却生疼地拗着,一时间动弹不得。一处处凹陷,从左眉曲折爬沿至嘴角,少年的脸上瞬间血色翻污,然而他却一反常态、乖戾地一动不动,任凭男子毁去他的容颜。
  “瞳!你为什么不还手!还手啊!”蒹葭撕心裂肺地大叫,那悲痛欲绝的声响绝望地回荡,一寸一寸抠人心肺。然而瞳却仿佛没有听见似的,直面着男子可怖的脸孔,淡漠的不着一丝情绪。
  “你我的恩怨从此了结。”淡淡呼出九个字,高亢地却仿佛是夜鹰的鸣唱,他从来都是一个不卑不亢的杀手。
  “了结?笑话!”面对这样的结束语,男子毫不领情,他高昂地扬起头颅,指甲没入少年微尖的下颔半寸,那罪恶的暗红色便无休止的涌动,男子倏地将身体向前贴近,狰狞的面目如同魑魅魍魉,凝聚的眼神如一头饥饿的野狼面对可以果腹的美味:“别以为你逃的过。你在我身上留下的不仅是这疤痕,还有日日夜夜、千千万万的苦痛!”
  指尖又嵌入半寸,瞳吃痛地咬牙,汗水滴落在泥地那枝枯败的梅花上。然而此刻,他却像一朵凌寒的腊梅,傲雪不屈地挺立在严冬之中。凌厉的眼神始终光辉万丈地钉入男子的瞳孔,永不言败。
  “你踩着我的脸孔爬上白府第一杀手的位置,老爷器重你甚至将小姐下嫁于你,而你呢,啊?你毁了我的前途,也毁了小姐的清白!瞳,你有什么了不起?你凭什么毁了小槿,她是我千冰——最心爱的女人!”千冰咬牙切齿,已经失去了理智,狠戾地拔剑,电光火石之间那冰冷毫无温度的剑已经抵上了瞳的脖子。瞳的眼神涣散,只是喃喃地痴咛着:“不可能……我没有娶小姐啊……”
  蒹葭这才回忆起来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女——白小槿,四年前竟是为了陆羽拼死拼活地救了自己,不对!她是喜欢师父的啊,怎么又会要嫁给瞳了?愣在一旁,心跳仿佛停止了跳动一般颓然地枯萎着,忽的自言自语:“槿姐姐喜欢的是雁归师父啊……怎么会……”
  “好一个云蒹葭,好一个陆雁归。如今你倒还有脸说!”千冰刹那抛下黯然神伤的瞳,瞬间移动到蒹葭身旁,妖冶的夜来香攀上少女的发髻,揉搓着那根印刻着茉莉花图案的发簪,大手猛地用力一推,蒹葭咬牙吃痛地惊叫……千冰一手架剑与瞳的脖颈之上,一手掐捏着蒹葭的咽喉,蒹葭呼吸困难只得嘤嘤地挣扎。倾身附在她的耳畔,声音却洪亮的如同一声震天之雷:“她以死相逼帮了你们,后来却遭到老爷的软禁,几年下来她清瘦了不少,然而还忘不了你那薄幸的师父!够了,云蒹葭,你装什么可怜?白小槿比你们可怜一千倍一万倍,她被强迫嫁给瞳的时候还念叨着陆羽的名字,现在倒好,连瞳也不要她,她一身的清白朝哪里说去!都是为了你——云蒹葭,这群男人都瞎了狗眼!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在你的小情人面前杀了你,一洗四年前我的、小槿的深仇!”
  “茉莉可不是开在冬天的。”
  说着,千冰蓦地抽离了瞳颈上的剑,直逼蒹葭的左胸的心脏栖息处。瞳陷在当时的迷离之中,疏于防备,待回过神时那剑势已锐不可挡地朝着蒹葭的心窝刺去……慌乱之中,他只得惊恐的大叫:“蒹葭,小心!”然而身着明媚鹅黄色的少女也尚在为方才惊天动地的事实而震惊着……这下竟是连毒粉也没办法洒了。
  眼看银亮的剑身就要没入蒹葭娇小的身躯,那周围的竹林忽的簌簌作响,仿佛又哼鸣着一曲挽歌为少女送行。
  该死的!为什么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瞳意欲扑至蒹葭身前,奈何刀光剑影,他无论如何也赶不及。
  方在此时,一声清亮的“叮”脆声响起,千冰的脸上收敛起了狠戾,只有无穷无尽难以揣摩的诧异——而那只如夜来香剧毒的剑已被生生弹偏了。
  “千冰,可不要太心急了。”突然一个苗人打扮的男人从包围他们的黑衣人中款款走出。瞳趁着千冰的剑被打偏的空当,赶忙全身抱住了蒹葭,整个人不计后果完全如龟壳般倾覆在蒹葭身上,只留着空虚的后背迎合着千冰微愕的目光。
  天生的警惕性按压着胸口,瞳兀自一方面正纳闷着来人的身份,另一方面大手已探上蒹葭的额头,擦拭着她恐惧而出的汗水,安慰着:“丫头,没事了……别怕。”蒹葭听得瞳的话语,回过神来,又不知是嘲笑瞳抑或是自嘲似的,眼角绽开一朵茉莉的清纯。黑暗中只觉一滴滴浑浊的暗红液体如雨点般打在眼倪之上,生疼生疼。
  傻瓜,为什么要救我?
  “至死,我都会保护你的。”这是一个怎么样的答案,这是一段怎么样的深情。蒹葭控制不住的泪水交融着瞳的血液顺着眼廓悲怆地落下,触碰并渗入泥土,火辣辣的痛苦无可救药。
  “都临死关头了还谈情说爱,真不要脸!”千冰冷笑的声音再度响起,蒹葭和瞳仿佛达成了协议似的不去理会。千冰吐吐舌头,有人挡在他面前,他也懒得自讨没趣,便没了讽刺。
  着苗人服饰的男子径直走到蒹葭面前,冷冰冰的语气有如刀刃一般刺人心脾,果然还是敌人。“公主,您身上还有奴才家的主子想要的东西,奴才不会轻易让他杀了您的。只是奴才家的主子邀请公主到白府小聚,还望公主不要横生无谓的抵抗。”苗人男子搔动着蒹葭的耳膜,那透凉透凉的话语便直勾勾入耳,惊得蒹葭毛骨悚然。“顺便,让公主同您的父王好生相聚。”
  和父王?相聚?蒹葭无预警地心惊肉跳,心中有千万个惶惑不安,到嘴边猛地生蹦出一句:“你们把他怎么了?”不好的预感……十分不好的预感,南国怎么了吗?这些年她守着师父竟没有回去南国看一眼,如今这苗人男子是什么意思?连呼出的语句都是残破不堪的,她只觉得瞬间天翻地覆,天昏地暗。
  一切就在那男子不以为意的回答后。
  “南国,已经灭了。”
  此语一出,不仅蒹葭和瞳全身一震,连快马加鞭、后来居上的陆羽和拓跋恭面如土色。
  南国灭了,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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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国白府阴冷的地牢中,被绞上十字架的云岩。
  云岩浑身是血,承受刑罚的绢衣已破烂不堪——各种鞭挞、锥刺、夹指……惨绝人寰的酷刑残留下的伤痕一层层雕刻在他的身体上,然而云岩自是咬紧牙关,决不妥协。手指关节断裂,原本结实有力的手如今如一堆破铜烂铁,血肉模糊不成模样;眼皮肿胀,点点血腥如沉重的千斤石压着眼珠,甚至连睁眼也做不到,只能垂着眼帘,咬破嘴唇来分散这些切肤之痛;胸口起伏却好像失去了生机,用机械地重复来证明绝不能倒下的决心。
  好累。“蒹葭……”含有血丝的开始腐烂的嘴唇不由自主呼出这么一个名字,忽然视线一黑便晕了过去,这具行尸走肉令眼前狠戾的男人心生厌恶。
  “继续灌水!贱人,又昏死过去了!”不耐烦的摆摆手,一群小喽啰便如接到圣旨般欢喜地搬着木制水桶。“一、二、三!”嘿咻一声,水花四溅,皮肤各处的伤痛又开始如蠕虫撕咬般灼热难耐。那俊美无涛、飘逸宁人的玉面郎君如今硬生生地被折磨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阶下囚,残破仅剩的不足以蔽体的衣物唯有一个“囚”字完整无缺,仿佛时刻提醒着他南国覆灭,成王败寇!
  “莫如讳,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云岩咬牙,隐忍着万般剧痛,那如蚂蚁钻养着他的心扉的怨恨,正汇聚成一条江河——然而眼前这个叫“莫如讳”的男子却毫不在意,火星在他手上跳跃,他铸炼着烙铁,通红的手反而不觉得疼痛,丧心病狂地大笑,甚至那牙齿也因过度狂放的得意而相互剧烈的碰撞。
  “我的陛下。”男人执起“新鲜出炉”的烙铁,攒着不可一世的神情,邪邪地冷笑着一个快步流星飞至云岩面前,他举着烧的通红的烙铁也不知有什么好笑的,便又一个人自娱自乐的笑起来,那冷艳的罂粟花独独绽放在他唇边,在云岩眼中却完全黯然失色,于是便只剩下了蚀心万毒。“哎哟哟,您怎么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
  那男人又将烙铁贴近云岩胸膛一寸,那堆铁似乎很享受的,滋溜溜生起了白烟——男人十分淡然地撕下人皮面具,面具下是一张疤痕遍布无比丑恶的脸。
  “莫如讳已经死了,我可不是莫如讳。这下懂了吗?”
  “你究竟是谁!有什么仇……非要灭了南国?”云岩拔高了嗓门,用尽了剩余所有的力气,他竭尽全力翻开眼皮,愤怒地瞪着邪笑不止的男人。
  “为了……”男人趁其不备,一个直击而下,用力地将跳跃着火星的烙铁捅入云岩的小腹,那肚腹上便顷刻印下了绯红的血色痕迹。云岩生不如死,苦不堪言,然而却还强忍着,只是沁出如雨的汗水,憔悴地映着他苍白的面色流淌过处处结痂、未结痂的伤口。
  一场酷刑之后,云岩第无数次昏死过去。
  在他昏死前,最后强迫植入他脑中的是那惊天动地的三个字:“墨桥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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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林深处,排列成线地倒了三个人。
  陆羽、蒹葭、瞳。
  防不胜防的突袭,瞳倒下之前最后听得的是千冰邪惑却冷淡的话语:“迷药的伎俩你用的可不娴熟呢。我教你可好?”于是,再也没了意识。
  “带走!”苗人男子漠然地发话。
  竹林的尽头,此刻仿佛成了修罗地狱。
  ——第二十三章·完——
  【结局】【未若柳絮因风起(1)】
  醉醒之间,已是春日光景。
  融融的暖意似一壶刚沏的好茶,醇香余味,若惊鸿旋舞在安然浓郁的春意里;行走了两月有余,再倔强的脾性也消磨殆尽,福祸伏倚,何况自己已是白擎松的眼中钉、耳中刺,他巴不得欲除之而后快……但是,他怎么会有厚实的兵力灭了南国?这倒是自己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远远地相望,秦城离得不远。没想到四年前殊死搏斗之城四年后又成了火海葬身之地。
  冤冤相报何时了?蒹葭微眯起狭长的眼,其中的愁苦和无奈如那飞转的团团柳絮一般繁多凌乱。她惨淡苍白的脸已是承受不住这春日的普照,浅浅的细阳竟好似要将她化作一滩烂泥——她用着最后一点坚持强忍着去瞧身侧的尚自昏睡的陆羽,一时间不知该添何种思绪:心疼?愧疚?抑或是瞧着他瘦削的脸庞无端又生出几斛叹息?如今她再也无心去计较什么成亲、什么驸马,只此一刻,他若还在她眼前,心底汩汩涌出的感情便永远也不能够遏制……就如一叶迷失在依依水韵兀自在中央之处打旋。
  侧头就那么深入地凝望,余光却好像不听使唤似的若有如无触到了少年的清瘦的脸面。
  恰不是一袭玄黑,恰不是一汪紫水,然而那非意中人的少年如炬的眼神却狠狠噬咬着蒹葭裸~露的酥肩。裙裳裾裾,拖沓着六分叹、三分怨、一分情,少年不曾解释,她便也不去问……却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敢。
  半个时辰过后,秦城便灼灼地呈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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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拓拔恭一声并不十分的清亮的嗓音霎时划破了静默的队伍,那苗衣男子不快地停下脚步,只硬生生瞥了瞥嘴角下垂的拓拔恭,不露声色地忽而一笑,又故作欢心地作揖请示:“不知公子有何吩咐?”猜不透这些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帮助白擎松,那苗饰的头巾却引起了蒹葭的注意。
  “我要同公主借一步说话。”拓拔恭忍着如洪水般滚滚而来的咳痰,猛不丁地爆出这么一句话。正当蒹葭兀自惊讶之时,苗衣男子似乎预料到了一般,只微微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