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作者:红色风帆      更新:2021-02-16 20:50      字数:47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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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桥》文 / 薇汐影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待到大风大雨都过去,她还能附在他的耳旁,婉转吟唱起那首《小山调》:“暮雨不问君来处,伊人翻手相思负。千山万水对长亭,悠悠我心寄杨柳。”唱着唱着,她的泪便潸然而下。过去的种种有如锋利的刀子,只不过稍稍一碰,鲜血便喷薄而出。他像是读懂她的痛处,大手将她搂的更紧,一袭白衣拥怀着淡淡鹅黄,那动人的色泽便在春风中猎猎飞扬。
  经历生离死别、欺骗背叛,尝遍了人生百味、酸甜苦辣;再久远的事物也将成为过去。
  如果结局是好的,那么这一切谁说未尝值得?
  ????
  早上,她寝在他身边,他轻轻抚摸她煞是好看的脸。
  “呜哇!鸡翅,别跑!”
  他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排整齐的红印,混着滴嗒的花酿。
  ????
  午后,他搂她在怀中,悠滋滋地品着碧螺春。
  “师父,这个好喝吗?”
  “苦中有甘,甘中有苦,你要喝吗?”
  她凝视着他良久,小手攀上他细腻的脸庞。
  他心中欢喜,只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秒。
  半晌过后,只听得她怔怔地自言自语。
  “师父……你牙齿上的茶叶子挂了好久了……要不要弄下来啊?”
  ????
  傍晚,夕阳染红了天际,他摇着蒲扇,她如沐春风,安详地享受着这一瞬间。
  “舒服吗?”
  没有回答。
  “这小丫头,睡着了吧。”
  他眼角溢出了满满的笑意,伸手揉nīe她柔软的脸蛋。
  “鸡腿,给我站住!”
  三条黑线……为什么她的梦里总有那么多只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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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世,她叫云蒹葭,他叫陆羽。命运的齿轮为他们缓缓启动。
  下一世、下下一世……我们还会相遇吗?
  或许天知道吧,然而能够与你经历这一世,已然是我最大的福分。
  嘘,我的蒹葭。这一世还没有结束呢……
  【楔子】【段家容颜·墨桥出世】
  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传说。
  所谓传说,并不一定真实存在,却能够使许多人相信它的存在。
  传说来源于一颗难以看透的白珠子,据流传下来的名字叫做——墨桥石。
  那大约是从段历一十七年间开始的事,那时鼎鼎有名的段国,兵力强盛,百姓安居,都城之中更是繁华不尽,热闹非凡。百姓纷纷称道段国国君治国有方,各国对于段国也都俯首称臣,礼让三分。
  段盛天,便是这治国平天下的伟大君主。
  然而,段盛天不仅仅满足于一刻的称霸天下,他明白如果他死了这一切迟早都将付之东流,虽说什么“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呵,倒是谁又能保证他的国家能够兴盛千年乃至万年,历史的潮流又怎能容许呢?于后世看来,他的确参透了历史规律,因为千百年之后段国早已烟消云散,“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段国什么也没能留下,唯有传说;段盛天无疑是一个伟人,可是伟人也有贪念,甚至超过一般人。
  段盛天是一个例子。
  段历三十九年间,本是晴朗万里、艳阳高照的天空忽然间风云色变。乌云密布,鸟雀惊啼,黑压压的一片令所有生物都喘息不过来,巨大的黑色旋涡暴力地抓起几棵抖动的树,又连根扯起了几摞草,借着天威放荡地吼笑。树木、花草瞬间消逝不见,城中的牛马全都疯似的乱窜,原本繁荣的商业街混乱不堪;百姓惊恐地出逃,耳旁混杂着小孩的啼哭、成人的惊叫以及慢慢被狂风吞没的凌乱的脚步声,身边不知不觉多了几具尸体,大多都是没来得及逃跑的老人和妇女。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昨天一切都还是和平的,而现在这骇人的情境却更像是遭遇了天谴。
  是谁得罪了天,是谁如此得罪了天?!
  就在这纷乱中,唯有他伫立在潼关城墙上,居高临下睥睨着一切,充满了王者的风范。他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那嘴角不合适地扯开,奸诈而不屑。段盛天,胜天。他的父王赐予他这样的名字,便是要他放手与天相较量。他的确做到了,踩着无数人的尸体,付出了血的代价,一步一步爬上最高峰。
  他要长生不老,主宰人间。什么太平盛世又有什么稀罕,什么风流伟人根本就不必在乎,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明君,他只是为了一统天下,满足自己支配世界的欲望。为此,毁多少的城池,诛多少的百姓也是值得的。今天,花费了几十年炼就的这旷世的神珠就要诞生,哼,只要吞下它,他便自然能够活力永驻。
  段盛天疯也似的狂笑起来,他挽起绣着腾龙的衣袖,举手向天,一脸虔诚的模样,仿佛信徒般祈求着上苍的眷顾。潼关城下,血色翻滚,呜声四起;潼关城上,一代帝王,仰天大笑……此情此景,只怕是神灵看着也不免痛心疾首,以千万人的性命换得一人的永生,这场血祭实在是太沉重、太悲痛了。
  不消片刻,原本阴沉沉的天空刹那间金光四起,光芒刺穿平地上的鲜血,又多了几分凄凉的意味。段盛天似乎看到了成功,双手拉起龙袍,倒头便跪,嘴里抑制不住的大呼:“神天赐我永生!”他机械地曲背、撞地、直腰、再拜,欣喜之色溢于言表。等待了几十年终于能够如愿以偿了!牺牲了那么多人的命也终于有了收获,他能够想象千辛万苦炼出的那颗珠子是有多么晶莹剔透,不染尘世,是的,他连这小宝贝的名字都想好了——墨桥石,墨色的山岭、微雨过的桥,那是他这一生挚爱的风景。他可以不要段国不要红颜,因为这些对于他来说都太过渺小,世界很大,那才是他心之所向。他要在每一处都画上几笔山水、搭上几座木桥,这样等到雨点淅淅沥沥地落下时,生命里最美的画面也就能够定格了。
  人就是这样,喜欢什么便最好别人也喜欢,极端一些的,若是别人不喜欢也会强迫他喜欢。所谓贪念,便是如此。
  后来,段盛天得到了上天赏赐的墨桥石,可是就在他双手触碰到珠子的那一刻,还来不及调息,鲜血便一口喷出,妖冶的烈红融进了潼关的墙壁。天地霎时恢复了平静,温柔的阳光再现,照亮了人世。然而,终究是一场劫难,这一刻尘世的狼狈与惨烈,光热并不能治愈,生者也无法描述。
  段历三十九年十二月,因着君王无后,段国就此覆灭。纵观段盛天一生,对与错无法分辨。他为黎民苍生谋福之时,应该是对吧?但却是为后来的万人血祭准备了条件;他涂炭生灵私欲缠身之时,应该是错吧?殊不知那份对热爱事物的执念也为后世所感动。段盛天,人们称道过他,人们也谩骂过他,他是对是错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知晓。
  墨桥石仍长留人间,代替着上苍注视着人间的悲喜、国家的兴衰。长生不老也仍是墨桥石的代称,贪念过重的人便也穷尽一生去寻找,未果罢了。
  几百年后的今天,南风六年。随着南国潇云阁中女婴清脆的啼哭,一切又都发生了变化。
  “陛下!陛下!王后诞下一位小公主!太不可思议了,小公主她……”待到南国国君云岩赶到阁中,忽然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刚临世的女婴身上竟然整个被金光所包围,嫩嫩的小手紧紧攥着一颗泛着奇光却又异常透亮的珠子。“墨桥石……竟然是墨桥石……”云岩喃喃道,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他只在南国祖传的《目笔册》上见过墨桥石,然而它那奇异的色泽和感觉却使他无法忘怀——即使隔了百年,这颗融着血泪的珠子还是出世了。
  云岩心头一震,眉头久久蹙着,墨桥石出世,难道又将重演当年的悲剧吗?
  【第一章】【珍珍美玉·朗月无暇】
  “报——”一个小侍卫狼狈地跌进大殿,“启禀陛……陛下,据宋将军所报,我军不敌卫军,节节败退,西秦关告急!”
  “报——”又一个小侍卫重心不稳地闯进殿阁,“启禀陛下,呈罗将军所报,卫军已迫使我军向相梓城方向后退百余里,山弭关告急!”
  “报——”
  急报频传,南国朝殿中,大臣们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臣等恳请陛下即刻出兵讨伐卫国,替南国战死将士复仇雪耻!”
  “臣等恳请陛下调遣臣严守西秦关,不可再让卫军前进一步!”
  “臣等恳请……”
  “住嘴!……容朕三思。”龙椅上身被金龙数十的男子急躁地吼了一句,后又觉的自己失态,便凝神于殿门外,元灵出窍似的想着什么。
  这一仗,如何是好。
  撇去战争的烦心事,云岩不由自主地走向了潇云殿,这是他每天都必须去的地方——瞧一瞧他的女儿,可爱的小公主——云蒹葭。
  屈指算来,从蒹葭诞生至今也有十个年头了,这小家伙从一出生就没让他省心呢。
  蒹葭七岁时:
  “爹爹……蒹葭、蒹葭想吃荔枝。”她扑闪着水灵的大眼睛,无害地盯住了南国国君。苦笑一声,云岩轻轻地安抚着蒹葭,说道:“蒹葭乖,现在是大冬天,没有荔枝啦。”谁知那小家伙不依不饶地:“可是……蒹葭就想吃,爹爹有好多好多银子,为什么不肯给我买荔枝啊!”云岩愣了一愣,这小公主,哎……爹爹有的是钱,可以给你买百箩筐的荔枝了,可是大冬天的,外面还飘着雪,爹爹上哪里给你找荔枝呀。可是他又不禁笑起来,蒹葭是那么可爱,一尘不染犹如一朵白莲,就算不能实现她此刻的梦想,纵使覆了南国也会让她一辈子幸福。
  “爹爹没有荔枝,可是爹爹有烙饼,哇……香喷喷的哎,蒹葭想不想吃啊?”说着,云岩从侍女手中夺过烙饼,贼贼地在蒹葭面前晃悠了几下。
  蒹葭望着烙饼出了神,哼哼,荔枝算什么啊,本公主不稀罕了!倒是这烙饼这么香,呜哇,好像吃一口啊……
  云岩知道称了蒹葭的心意,便把她一把抱起,用皇袍擦拭着她嘴角的水珠,慢慢地把烙饼送入她的口中,要慢慢地……她的嘴巴还那么小吞不下一整个饼,却又这么的渴望。等喂饱了小公主,云岩抹了抹额上沁出的汗水,总算是把她哄开心了,不然不知道她会怎么折磨死他呢?
  蒹葭九岁时:
  一阵荻花飘香,云岩就知道一定是蒹葭来找他了,但他并不马上回头,反而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步履平稳地闲游御花园。
  “哇!”蒹葭的娇声忽然响起,云岩猛地一抖,仿佛被她吓了一吓。“嘿嘿,爹爹被蒹葭吓着啦!蒹葭好厉害……”这小家伙二话不说,便自娱自乐地夸起自己来,云岩淡淡一笑,真是的,连性子都和当年的自己一模一样啊,总爱吹捧着自己倒也不管他人如何想,他堂堂一国之君怎么真的会被这小女娃吓到?不过是讨她开心罢了……
  然而眼前的蒹葭却完全没有察觉云岩的心思,只自顾自的得意起来。
  半晌过后,蒹葭见气氛融洽便开口道:“爹爹每日都要上朝定是劳神苦思,蒹葭思忖着若是自己代替爹爹上朝可是能减轻爹爹的负担……?”她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小家伙啊,才九岁就想着“篡位”啊。云岩自是不能与她高谈阔论什么什么“女流之辈”的俗话,这样难免中伤了蒹葭,可是这要怎么与她解释这万人之上的差事的确不是个好差事……说着蒹葭便仰起了头,直勾勾地盯着云岩,朱唇微阖,粉云偷现,惹得云岩不禁抚上她的鬓角,喃喃道:“蒹葭……这江山本就是你的,爹爹为了你可以连王位也不要……但是,爹爹要治国,要平天下,要让你幸福。你才九岁,不知道能不能明白爹爹的苦心……”蒹葭见云岩眼中尽是溺爱,仿佛这国君之位谁要谁便可以夺去。她忽然心疼起云岩来了,一双纯澈无暇的凤眼默默地垂下,嗫嚅道:“爹爹……是蒹葭不好,只是,望爹爹保重身体,切不能太过劳累了。”
  云岩偷偷展眉,笑里迸出了感动的泪花,他将蒹葭搂进怀中:“爹爹此生必不会让你受苦。”
  整顿衣裳,步若清风,他是这广阔无疆领土的王,他是他掌上明珠的爹爹,不能让臣下看出他的忧心,也不能让蒹葭看出他的心事。
  阁内是一对母女依偎的情景。案台上点着烛灯,暖着灯下旧薄的宣纸,长孙王后置于红木椅中,左手温柔怀抱着娇滴滴的可人儿,右手则使力执起了笔,仿着钟繇的楷体淡落下几句词句,乃是《诗经?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写罢词句,蓦然抬头,却发现云岩已站在她身旁,而蒹葭却还盯着那几个短句咬着手指发呆。
  “不知陛下驾到,臣妾有失远迎。”长孙王后立即起身欲叩首跪拜。
  只见云岩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她知道云岩的性子就是这样,云淡风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