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随便看看      更新:2022-09-12 17:16      字数:4832
  选择。
  在罗马,墨索里尼外表上很平静。几小时前,在恐惧心的驱使下,同时也因为劝他小心
  谨慎的忠告像洪水般涌来,他作出了一个明智但又是个尴尬的决定:意大利将保持中立。他
  亲自打电话给阿托利科,要他去请求元首给他发一份电报,解除他在联盟中承担的义务。希
  特勒迅速地草拟了一封隐藏着愤怒的复电。“本人相信,依靠德国的武装力量,我们有能力
  完成强加在我们身上的任务”,他这样说,并为墨索里尼未来能为“法西斯主义和国家社会
  主义的共同事业”所做的一切表示感谢。他于上午9时40分签发了这封电报,接着便前往
  “皇冠剧院”向国会发表演说。希特勒身穿灰色制服,步履轻快地走上舞台。旁观者都觉得
  奇怪。他穿的看来像军服,却又是新颜色的党服。他声音宏亮,讲得很慢,一点一点地将他
  为何要进攻波兰的原委讲述出来,从头至尾使自己处于愤怒状态中。听众聚精会神地听着。
  对西方各大国竟认为自己的利益也受到影响的想法,他表示遗憾。“本人曾一再向英国施以
  友谊,以及,如果必要的话,紧密的合作。然而,单相思可不行,爱,必须有对方作出反应
  。”身在听众中的爱娃·勃劳恩对妹妹小声说:“这意味着战争,伊尔塞,他要走的——我
  会变得怎样呢?”
  也许是因为即席,这篇演说并不是希特勒最佳演说之一。为了使这篇演讲拿得出去见报
  ,狄特里希办公室的赫尔穆·孙德曼与其他工作人员一起,拚命修改语法错误和删除多余的
  字句。希特勒保证,他永远不会向妇女和儿童发动战争,接着便宣布,波兰军队在德国领土
  内放了第一枪,德国陆军不过是还击而已。“谁用毒打人”,他威胁说,“必然会遭毒还击
  。谁不顾人类福利之准则,谁便可指望我们会采取同样的步骤。我会打下去,不管打谁,直
  到帝国安全和权利得以确保!……此时此刻以后,我的全部生命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属于我
  的人民。现在,我什么也不想当,只想成为日耳曼帝国的第一名军人。所以,我再次穿上了
  历来对我是如此神圣、如此宝贵的军装。不到胜利我决不脱下军装——要不我就不活着看到
  它的结束!”
  听众尽情的欢呼。在疯狂的兴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爱娃·勃劳恩在双手捂脸哭泣。
  “他若有个三长两短”,她对妹妹说,“我也死”。希特勒宣布,如他身遭不测,他的继位
  人是戈林。若帝国元帅也遭不测,赫斯将继其位。这是个单方面的决定,或许是即兴作的,
  但它表明,德国政府实际上已不复存在了。元首就是德国。
  在剧院内,人们疯狂地高呼“胜利万岁!”,在剧场外,在街道上,人们却几乎安静得
  可怕——这是个吓人的对比。稀稀拉拉的行人,他们板着脸孔,似乎对未来的关切压抑着他
  们。25年前,8月的一天,德皇威廉宣战时出现的那种喜悦,现在连影子都没有了。今天
  ,街道上并没有心情急切的青年阿道夫,也没有眼中闪着喜悦的光芒的希特勒。在1914
  年,大部分欧洲人都在战争中找到了解脱。“我们永远不应忘记,”
  D·H·罗伦士在写到他坚决反对的那次战争时写道,“人类是双重的动机生存的:一
  为和平与增长,二为争斗与武力之凯旋。军事冒险与在争斗中取胜的胃口一旦获得满足,和
  平和增长的胃口便立刻显示出来——反之亦然。这好像是一条生活规律。”从停战协定签订
  之日至今天,和平与增长均不见有多少。这一代人并不具有过无聊生活的最近的过去,没有
  冒险或逃避的欲望。这些德国人明白,上一次战争并未解决任何问题。他们从自身的经历知
  道,战争是长期的,悲剧性的,也是不光彩的,它可能从根本上改变他们的生活——变得更
  坏。
  当爱娃·勃劳恩垂头丧气地与勃兰特医生一起步出剧场时,他试图让她高兴起来。“别
  发愁,勃劳恩小姐,”他说。“元首告诉我,用不了三个星期和平又会到来。”听到这话,
  她勉强一笑。
  汉德逊打电报给伦敦说,演讲一完希特勒便回总理府去了,并对他的将领们说,“他的
  政策业已瓦解,现在只有枪炮才能说话。希特勒先生忍不住了,没有讲完便离开了屋子。”
  这可能是真的。那天下午早些时候,戈林把达勒鲁斯召到总理府。元首要见他。元首对
  达勒鲁斯所作的一切努力表示感谢,随后便责怪英国将此努力化为乌有。时至今日,达成协
  议的希望已不复存在了。片刻后,他打断了戈林的无关插话,说他决心粉碎波兰的抵抗,令
  波兰全国蒙辱。然而,如英国仍愿谈判,他准备退让,即所谓半途相会。猛然间,他又大喊
  大叫起来,且指手划脚。戈林狼狈地将头一歪。“英国若愿打1年,我就打1年……”希特
  勒停话不语。片刻后,他嗓门喊得更高,疯狂地挥舞着双臂。“英国若想打3年,我就打3
  年!”他握紧拳头,喊道:“如有必要,我就打10年!”他弯腰击拳,差点儿击到了地板。
  一会儿,希特勒来到客厅。此时的他却似乎处在“喜悦和兴奋”之中。他向里宾特洛甫
  和两名副官喊道,军队进展之神速,超过了他最大胆之想象,整个战役在西方来不及草拟抗
  议书前便可结束。此时,法国问题专家奥托·阿贝茨主动发表意见,说法国将会宣战。希特
  勒把脸转向里宾特洛甫,举起双手,作恐怖状。“饶了我吧,你的专家别再发表什么断言了
  ”,他一边说,一边对德国外交人员大加讥讽,说什么他们拿的薪水最高,用的通讯工具最
  现代化,但所作的答案历来是错误的。在征兵,在莱茵兰,在德奥合并,在苏台德危机,在
  占领布拉格等问题上,他们都预言会发生战争。他的武官们也一样糟糕。“要不是因为早饭
  吃得太多,搞钝了脑筋,他们在各自的国家收集到的关于时局概况的材料,还没有我在柏林
  得到的清晰,就是因为我的政策不适合他们的需要,在发来的报告中,他们提供假情况,在
  我的道路上设置障碍。你必须明白,里宾特洛甫,我已最后决定,不听那些曾屡屡向我伪报
  或谎报的人们的意见。我要自行其是,依自己的判断行事。在上述这些事件中,它比干练的
  专家给我的高见还有力。”
  在伦敦,波兰大使爱德华·拉仁斯基在唐宁街10号会见了哈利法克斯勋爵。他主动提
  出,根据英波互助条约第一条,他的政府认为,希特勒的入侵应视为侵略。
  “这,我没有多少怀疑”,哈利法克斯说。两人来到大厅时,前来参加内阁紧急会议的
  各位大臣都陆续到了。财政大臣约翰·西蒙爵士抓着拉仁斯基的手说:“我们现在可以握手
  了。我们同舟共济……英国没有抛弃朋友的习惯。”数分钟后,张伯伦建议内阁向希特勒提
  出最后警告:除非停止敌对行动,否则,英国将履行其向波兰承担的义务。他警告说,这封
  电报措词应谨慎,不用最后通牒的措词。否则,德国人便有可能立即攻击英国的船只。
  全世界对此突然袭击,虽早有所料,却仍大受震惊。梵蒂冈未予谴责;它通过赫隆德红
  衣主教秘密向波兰政府施加压力,要它与希特勒谈判。罗斯福总统的第一个反应是呼吁交战
  双方保证不轰炸平民百姓或“未设防的城市”。这是希特勒曾公开许下的誓言;罗斯福的声
  明仅使他烦恼。此时,他的驻华盛顿临时代办又报告说,美国国务院负责新闻事务的副主任
  曾对德国新闻局的代表说过:“我们真可怜你们这些人,你们的政府业已自己宣告有罪。他
  们受到全世界的谴责。如果现在英法和德国发生战争,这场浴血将是绝对没有必要的。谈判
  用的方式是愚蠢到了极点的。”希特勒将美国的敌视态度归咎于受犹太人控制的报纸和“罗
  申弗尔德”总统周围的犹太人。他对此作出了报复:视德国犹太人为国敌,禁止他们冬季于
  晚8时后夏季于晚9时后外出。不久,犹太人的所有电台都被没收充公。
  当天傍晚,英国致德国的照会终于送到了汉德逊的手里。根据英国政府的指示,汉德逊
  必须在其法国同事陪同下立即将此照会交给里宾特洛甫。他应向他解释清楚,这是一个警告
  ,而不是一份最后通牒——如德国的答复不能令人满意,下一阶段便发出限期最后通牒,或
  立即宣战。当然,后者是仅让大使一人知道的(顺便提一句,也是让希特勒的电话窃听者知
  道的)。
  上午9时30分前,汉德逊和考仑德雷来到了威廉大街,但里宾特洛甫拒绝一起见他们
  。他首先客气地接见了英国大使。里宾特洛甫说,是波兰首先向德国挑衅的。接着,他便开
  始争辩,声音虽然不大。这一次,他们并未鼻子对鼻子地争论,而是进行得很有分寸。汉德
  逊刚一走,考伦德雷便进来了。他带来的照会,几乎与英国的一模一样。里宾特洛甫重又说
  ,是波兰的不是,不是德国的不是。他答应将照应转给希特勒。
  在伦敦,张伯伦正把照会内容告诉下院。他说,英国与德国人吵架的唯一原因是,他们
  竟允许自己受纳粹政府的统治。“只要这个政府存在,并坚持过去两年来所采取的方法,欧
  洲就不会有和平。我们只会从危机到危机,只会看到各国一个接一个遭到攻击。攻击的方法
  令人作呕,这我们现在已经熟悉了。我们已下定决心,这些方法必须结束。”他博得了满堂
  喝彩。
  (5)
  尽管有迹象表明,罗马的任何进一步,调停都会遭希特勒之怨,墨索里尼仍决定作最后
  一次努力。次日上午,他建议召开大国会议,解决争端。但是,元首对此并不热情,英法两
  国又表现勉强。“现在只有一个机会”,弗里茨·赫塞从伦敦打电话给威廉大街的赫维尔说
  “那就是,我们立刻撤出波兰,主动提出赔偿损失。希特勒如果愿意这样做,那末,避免灾
  难的机会仍有百分之一。”两小时后,赫维尔回了电话。
  电话里出现深沉的嗓音——里宾特洛甫。“你知道说话的是谁”,他叫对方不要说出他
  的名字。“你立刻去找你的密友———你知道我指的是谁(他指的是霍拉斯·威尔逊勋爵—
  —把这话告诉他:元首准备撤出波兰,如德国能得到但泽和走廊上的一条通路,如英国愿意
  充当德波冲突的调停人,那末,德国便会赔偿损失。元首授权与你将此建议递交给英国内阁
  ,并立即开始谈判。”
  赫塞大吃一惊。是否有什么东西显灵,在最后的时刻使元首的思想开了窍?抑或这纯粹
  是文字游戏,看着德国人战刀在头上飞舞的情况下,能作出多大的妥协?赫塞让里宾特洛甫
  将建议重述一遍。他重述了,并补充说:“不要有什么误解,你要再次指出,你是按希特勒
  的明确指示行事的,绝不是你个人的私人行动。”
  赫塞给唐宁街十号挂了个电话。对方回答说,威尔逊一时没空,无暇见他。数分钟后,
  即晚7时44分,张伯伦步入下院,发表声明。“我们在那里等待着,与法庭等待陪审团的
  结论一样。”哈罗德·尼科尔逊回忆道。但是首相的演讲从一开始便令人失望。“他的声音
  带着某种感情,好像患了感冒,身体有病似的。他是个陌生的人。我们原以为他会发表一篇
  激烈的讲话。但没有。”他向听众保证,除非希特勒将其武装力量撤出波兰,否则,英王陛
  下政府便肯定要采取行动。接着,张伯伦又断言,若签订这样的协议,便势必把事态推回到
  入侵前。这使听众又吃一惊。“就是说,德波两国就发生争端的原委进行谈判的大路是畅通
  的。但应明白,以此求得的解决,不但保护了波兰的最重要利益,而且也是在国际保证下取
  得的。”
  换言之,张伯伦仍在摇摆不定(后来,据肯尼迪大使说,他说过“是美国人和世界的犹
  太人迫使他进行战争的”)。工党代主席阿瑟·格林伍德跳了起来:有人愤怒地高呼“代英
  国说话,阿瑟!”“我想知道”,他说,“当英国和英国所维护的一切,还有人类的文明,
  都处在危险中时,我们还准备摇摆多久?”
  有谣言说,国会议员们准备反叛——许多国会议员要求,立刻向希特勒发出最后通牒,
  不必等待法国。张伯伦却坚持统一行动。晚9时50分,他打电话给达拉第,建议妥协。达
  拉第支支吾吾:他的内阁坚持把让希特勒从波兰撤退的时间延至次日中午。电话刚放下,赫
  塞便来到唐宁街10号求见威尔逊。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