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丢丢      更新:2021-02-17 16:13      字数:4805
  “呵,初生牛犊不怕虎。”
  哪来这么多废话,我是发现了,这个冠侯爷一讲起话来就没停的。
  “走了!”我掐了一把某人厚厚的脸皮。
  看到我不耐烦他无奈的笑了笑,然后一手揽起我,足尖轻点从窗口跃了出去。
  可没飞几下他又停住了,停在了天寿宫的宫门之上。
  不用问他原因我也知道为什么了,放眼望去宫门前长阶外已是排满了弓骑兵,长箭闪烁着锐利的寒光,齐刷刷的都朝着这边。
  “这算什么,万箭穿心?”
  “从这阵仗来看,挺像的。”
  “还好意思笑,听你说的天花乱坠自信满满,看看,现在该怎么收场。”
  “收什么场,确实是冲不出去了。”
  你变得倒是快,再看进他的眼里哪有半分惧怕,闪烁的分明是调笑。
  “那现在要怎么办?”
  “当然是乖乖的束手就擒。”
  说这句话的是刚刚赶到的李慕,明衣华冠,负手而立,相当的有威严。
  身边人叹了叹,习惯性的捏起鼻梁,“莲儿,我没算到他有这一手,几千人马的弓骑兵,到底是皇族人能使得动天下人,我们没有千军万马啊。”
  “……你去吧,他们肯定会先把你押进牢里,区区一个地牢困不住你的。”
  “你自己呢?”
  “死不了。”勾下他的脖子,重重吻上他的唇,“记住,你生我生,你死我为你生。”
  他安静的拥着我,指尖在我唇上反复摸索,目光似水般温柔。
  “保护好自己。”
  却不知这一别竟是万水千山。
  夜半无月,天黑风高,窗烛下无聊到开始扎小人的就是我。
  这该死的冠侯爷根本就是个话唠子,每天定时定点必要过来唠嗑一番,比那辰时鸣叫的鸡还要勤快。
  做爷的都是这么无聊有闲的吗?我怎么就不见我家云之这么空,还是说成了亲到了手的就不稀罕了,元宵的时候要他陪我去放灯都是草草打发了我的。
  想到这我就越发的来气,下手扎小人的劲也就越来越狠。
  “我还纳闷怎么就突然浑身冒疼,人赃俱获了吧。”
  我连抬眼皮的兴致都提不起来,没有那人在身边做什么事都无聊,这算个什么怪毛病。
  “喂,好歹我堂堂一侯爷不带你这么无视的好不好。”
  “烦不烦,找你儿子玩去。”
  “这小子最近闹别扭,一点不乖,不好玩。”
  敢情你是拿我来打发无聊的啊,“说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不强人所难,只要你点个头立马带你回上京。”
  你们这不叫强人所难,那什么叫强人所难?强盗还说抢劫有理了。
  “要是我一直不点头呢?”
  “那你永远别想再见到南宫令了。”
  这人还有一缺点就是自信到一种没道理的程度,时常让我觉得此人的脸皮已经厚到了无人能超越的境界。
  “你能不能有点创意,每次都是这句话,见不到就见不到我还嫌他老管着我烦呢。”
  “……真的假的,之前还看你们难分难舍情意绵绵不离不弃……”
  “假的。”终于赢一回,“我说你有完没完,闲得很是不是?不是说要打仗嘛,你这个元帅放着难道是做摆设的?”
  他愣了半晌没反应,大概还在消化。
  “放肆,同侯爷说话怎能如此不敬?!”
  外间一声娇斥,带着一股甜蜜的糯软。
  抬头看去,活色活香的江南美女,缓步盈盈,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女子。看得我眼都直了,就差稀里哗啦的口水了。
  “你怎么来了?”李慕回过头去,侧眉微有隆起。
  “我道是谁把侯爷的心思给勾了去,果不其然是你这妖精。”
  “秋禾。”声线略有压低,居然还真像那么点回事。
  “这就要护着她了?妾身实话实说也是错?”
  好辣的个性,一点没有看上去的婉约,不过够直爽比较合我胃口。
  我见李慕要开口,就赶在他前面抢了话,“没错没错,所以请你把他带走吧。”
  话才说完李慕就猛地一回头,眼睛睁得老大,不可思议过后是愤恨。
  “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磨光了我的耐心有你好看的!”
  不知道这算不算他在发威,反正他以前怎样我是没见过,只不过那秋禾的小脸儿整个的白了一圈,看来我得罪人的本事还是依然不减。
  “唉,这天还没回暖呢,北上去京城还不冻死我,到时候你们要了一具尸体有何用?”
  “……什么?”他被我弄得有些懵,“都快三月末了还能冻死人?”
  “你没见过又不代表没有。”
  他怔愣了许久,忽然又笑的意义不明了起来,“那过了清明再走。”
  走或不走是你说了算吧,这样迁就我还是当着你小妾的面,按得什么心呐。
  我挑了挑眉,看到他身后的秋禾脸色从白到青,一双眼却是狠狠地盯着李慕。
  “夜深了,请侯爷回屋去歇息吧。”放下手上的小人,我走到门边恭迎送客,还面带微笑。
  他看了我一会,随手拿起我放在桌上的小人,走前嘀咕了一句。
  “免得你扎的我闹心。”
  一双琥珀色的眼含满深意,里头的讯息复杂难辨。我偏头请过秋禾,懒得去理解。
  目送他们远去,关上门后我叹了口气,夜凉如水难以入眠啊。
  “夫人莫要担心,君上定会将一切都安排好,清明之前来接您回去的。”
  少游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自那天云之被带走后他就出现了。
  清明嘛,再没多少天也就是了。
  江南的春雨总是缠绵入骨的,堆起厚重的浓雾,沁凉刺骨。
  四月初七,我坐在北上去京的马车里看漫天的细雨纷飞,远方,无人踪迹。
  “还以为你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却也不过如此。”
  头顶紫冠,身着蓝衣,脚踏虎靴的人带来了一只凤头鹦鹉。
  “别自己感情不顺,偏要他人也跟你一样。”看了眼他手上的笼子我便拧起了眉,“带这畜牲来做什么?”
  “听人说你无聊,我特意差了人去猎来的。”
  “……侯爷,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在讨好我的。”
  他沉默了一下,“钰儿确实还小不懂事,所以给我改变主意了。”
  “嗯,迟早放了我回去才是真的,难得你这么顽固的人也终于想通了,多少不容易。”
  “是啊,我想过了你还是当钰儿的娘比较合适。”
  “……”
  没看我正吃着东西啊,噎死人的话不能随便乱说的好不好。
  “是不是觉得太惊喜,话都说不出来了?”
  于是我再度被噎到了,“咳……咳咳……”
  “哟,小心点,别这么激动啊。”他站在一边连递个水的意思都没有,“听说你小时候被鹦鹉啄伤过?”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人的性格相当恶劣,而且很难能抓住他说的话里有几分可信又有几分是不可信的。
  “顽劣霸道,嘴毒又刻薄,不知分寸不懂天高地厚,你们容家上上下下都对不起南宫令,这么深的仇怨你觉得他有可能不报吗?”他走过来把鹦鹉放在桌上,冷眼看着我咳,“四月初一他就从地牢里消失了,却没有来把你带走,他应该是要休了你的,就要你风光后再受尽折磨,多狠的人啊。”
  自己或许是越来越脆弱了,只因为他这些话胸口就有闷闷的钝痛感涌了上来。
  君观说过我们之间的关系轻易就可挑拨,我原本不信,现在我却是觉得迷茫了。
  “我该摆个什么表情才能让你满意呢?”可是终究是生性要强的人,再怎么脆弱也不可以在人前表现出来。
  “啧,这么犟?”他有些意外的挑起眉,“那你说该拿什么威胁你才有用?”
  我抿起唇轻轻扯开一个笑,“我告诉你你会信吗?”
  “不信。”
  “这不就结了,还那么多废话。”我摊了摊手,觉得头有些痛。
  他忽然伸手捏起我的下巴,把脸凑了过来,鼻尖贴着鼻尖,没有暧昧只有凝重的杀气。
  “不想引起一个男人的注意就不要反抗他,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你这种人软硬不吃,根本不可能真正喜欢上谁,再说了谁要引起你的注意了?”
  我性格本来就是这样,真要说引谁注意,以前的云之才叫被我闹得一个厉害呢。
  “哼,你这个人的野心不会比任何男人小,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并不一定非南宫令不可。”
  “我想要的,你又知我想要的是什么了?”在他琥珀色的眼里我看子自己嘴角上扬的讽刺,“说实话我根本就不愿和你们打交道,你儿子也是个有心思的人,看好你自己的位置吧,小心他……咝!”
  说不过人家就用蛮的,亏你还是个侯爷。
  “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你都不知道,算我看错你。”
  丢下这句话离开后我就好几天没再见过他,我乐得清静。
  吹水阁后面不远就是琉璃塔,我常能看到小侯爷站在烟横阁外的玉石阶上,一站就是半日。
  背影玲珑风流,有时不经意看到他的侧脸,抬眼望着苍穹的眼睛,晶亮透彻,却不是寂寥而是通透的绝望。
  关上窗,我开始慢慢收拾东西,顺便扫了一下屋子里卖的了钱的物什。
  “你这是要干什么?”
  窗户又被打开,有几丝冷风从缝隙里吹了进来。
  “不见了几天,你去哪玩了?”正思量着该顺些什么出去能换点现银,我没有抬头,随口就问道。
  看不出这李慕还挺有钱的,不知道哪里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屋里竟是些贵重的东西。拿着也没用,普通人买不起,有钱人也未必敢买,换不到实在的银子啊。
  “谁去玩了?”
  突然我心里一震,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猛抬头只见刚才还站在玉石阶上如尊雕像的李钰此刻却移到了窗外。
  “你会轻功?”
  他点点头,生嫩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你刚才说谁不见了几天,难道你身边还有人?”没等我整好思路回答,他看到我手上的东西后又补了一句,“你手上的包袱,是想要逃跑?不等南宫令来吗?”
  “……为什么非得等他来,我有手有脚不会自己走啊。”
  反正被抓个现行,他的突如其来又让我无暇去想的太周全,所以干脆直接承认,只不过顺便忽略了他第一个问题罢了。
  “那敢情好,你带我一起走怎么样?”说着他就从窗口一骨碌钻了进来。
  一开始我以为是失踪了好几天的少游回来了,没想到会是李钰。我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撞运了。
  “给我个理由。”
  “上京城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个放大了的牢笼,一举一动都躲不过别人的眼睛,有意思吗?”
  这孩子身上果然有事,王侯将相猫腻腥重啊。
  “不会出卖我?”要是让李慕逮个正着,我可不觉得他会让我好过。
  “你只要不拖我后退就行了。”
  算了我还是不要怜悯心泛滥,免得老碰一鼻子的灰。
  此时太阳当头,正午时分,正是吃饱饭人心最舒散的时候。
  “一般来说……你们江湖上的人不是都喜欢半夜蒙面行动的吗?”
  “你也说了一般来说,所以半夜子时现在反倒成了最为警惕的时候,凭这冠侯府的阵仗就是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别说要出去了。”
  “看不出来,原来你还是有点脑子的。”
  你才没脑子呢!
  “难不成你就是因为每次都挑半夜,所以每次都不成功?”
  “哎,你怎么知道?”
  所以我不是说了你才没脑子嘛!枉费你有那么好的轻功,真是浪费。
  “谁教的你功夫?”
  “……”杏眼黯淡了一瞬,“我娘只来得及教会我轻功。”
  呃,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按下满满的好奇心,装模作样的从假山后探出头张望了下,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比较好,我可不愿与他们有太多牵扯。
  “你不问吗?”
  从一个假山绕到另一个假山后,总算是离后门越来越近了。
  “问什么?”我留心着周围,心不在焉的问了句。
  “我娘的事啊,她……”
  “打住!你找错倾诉的对象了,你这小崽子一门心思得要把我拖下水是不是?到底我哪里得罪你了,非要跟我过意不去。”
  黑黑的眼珠转了转,有一层幽光匆匆掠过。
  “你想不想知道南宫令现在在哪?”
  “在哪?”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而出,抬头就看到这孩子眼里的促狭。
  “你要知道我爹认真起来是很可怕的,我本以为南宫令可以与他抗衡,虽然他从牢里逃了出去,但这之后就没了声音,连带手下的人都一并失踪了。”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皱了下眉,隐隐觉得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