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作者:丢丢      更新:2021-02-17 16:13      字数:4801
  有金缕衣及地,覆在凝霜薄雪上,清冷干净又金光摇曳。他踏雪而来,步伐轻盈柔雅,让人看了……真恨不得把他往坑里踩。
  “准备去哪儿?”
  也不等我回答,他的魔爪就伸出来拎过我,招呼都不打的亲了下我的眉心。
  “怎么不回我的信?”
  还好意思说,我回你什么?就是每天我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今天天气如何心情好不好,跟你一样报流水账?当我收到他的第一封信,我才发现原来这个人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真是相当的让人匪夷所思,我被震撼了好一阵子,在犹豫着该怎么回,他的第二封信就紧接着来了,而且一共就这么两封你人就来了我还回什么啊?
  “你走开啦,我要去吃东西。”
  “还没到饭时呢。”
  “不早点去鲜坊舟里就没位子了。”
  “三楼有。”
  “我知道,可三楼一直被人包着,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
  “我才不缺德。”
  “……”
  你是不缺德,你缺心眼。敢情当年我特地有觉不睡,赶到鲜坊舟还不一定有位子只好饿着肚子回家,全是你害的。
  有道是狭路相逢,鲜坊舟难得门庭冷清,才知道竟是被那小侯爷包下了底层的大堂和二楼。
  “美人美……”相同的调子,只是在看清了我身边人后突然止了步停了口。
  遇见他倒是不稀奇,怎么说鲜坊舟都是临安城里最大最好的酒楼,可是他身后的两男一女难道是跟他一路的?还真被我猜中了,皇亲国戚自然都是认识的?
  抬头看南宫令,这人笑得一脸诡异,看着那紫衣男子的眼神别提有多贼了,我就觉得心里浮起一层毛毛的感觉。
  有猫腻,这么想着,我被他拖上了楼。
  “那个人你认识?”
  “哪个?”他拿过我的手,又开始玩起我的手指。
  “穿紫色衣服的那个男的。”
  “哦。”他摇摇头,“不认识。”
  “……”
  我为什么要问他,我真的不该问他的。
  “生气了?”
  我想我的脾气是真的越来越好了,“没有,我只是后悔。”
  他眉目一挑,抿起唇竟没有顺着我问下去。
  直直的看着他,心里有一小撮火苗开始越烧越烈。
  “上次那三支箭你还记得吗?”他笑了笑,替我捋顺了额前的碎发。
  “害得少茗一个月没下过床的毒箭?记得啊,怎么了?”
  “下面的人与那次事的幕后主谋都有关系,而且关系匪浅。”
  “是吗,我管他是浅是深,我肚子饿了。”
  他颇为无奈的捏了下我的鼻子,“馋鬼。”
  一直到饭饱喝足,清茶入口,我猛然想起来他刚才转移话题,轻轻松松的就摆平了我。
  “你和那几个人先前打过照面了?”拿起帕子他一边给我擦嘴一边问。
  “到临安的第一天就见过了。”
  “以后我不在离他们远点。”
  “为什么,你不是说不认识的吗?”
  “小侯爷便也罢了,关键是他父亲和那个紫衣男子……”他说着说着脸就贴了过来,“都是杀人不见血的主,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怎比得上宫闱里的勾心斗角,明枪易挡暗箭难防的理不用我多教吧。”
  “什么来头让你这么小心?”
  “人都是皇亲国戚了,我们平民小百姓不小心翼翼难道还等着被砍头吗?”
  这话说出来鬼都不信,你南宫令跟谁低过头?
  “……回去吧,外面冷。”
  “一到冬天你就懒成这样,要是一年四季都那么好养就好了。”
  “做梦吧,到了明年开春我都要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行,都依你。”他勾起嘴角,眼底深处尽是笑意。
  回去了之后他就拖着我在府里厮混了一个多月,每天不是老清老早拽着我去陪他钓鱼就是拎我到厨房帮他打下手,再要么逼着我和他一起练练功夫,偶尔闲情逸致来了就下棋行书,总之是正事一概不管,天天想着怎么让我没有个人时间才是真的。
  哼!等到来年开春,你就等着被我收拾吧!
  三月中,日头还未暖,北方一份书信就匆匆地带走了南宫令。我没那个精神跟他一起快马加鞭,就着一辆小马车慢悠悠地在他后面笃回去。
  这日到了安庆城便在春和堂落了脚,傅堂主出来迎门,见了我比见了亲娘还亲。也是个势力、墙头草的东西。几年前我落魄时在安庆城住脚,这个人在街上看到我,还不是趾高气昂狗眼看人低,要不是我走得快估计一堆冷嘲热讽的话就出来了。
  “前一段时间君上在我没时间问,双子安这厮失踪到哪里去了?”
  琼英陪着我喝下午茶,无比悠闲的磕着瓜子。
  “他看到云之来了就知道没戏,肯定是自己找乐子去了,过不久他还会粘上来的。”
  “怎么就跟他弟弟的性格差那么多,都不知道要消停一下。”
  “双子安要是知道什么是消停,大概猪也会飞了。”
  “这倒是。”琼英点点头,眼神有点滞,“……前面那个你看是人是鬼?”
  我一个激灵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诡秘身影飘立在假山之上。
  “大白天的哪来的鬼。”我指过去,“看到没,有影子。”
  “哦。”这会儿她的眼睛才开始动,“早说嘛,吓人也不带这样吓的。”
  原来如此,这个琼英竟然是怕鬼的。
  “何方妖怪,报上名来!”
  我冲那人影喊了声,换来了琼英一个抽搐的眼神。
  “在下罗生,是人不是妖。”
  “来春和堂做什么?”我走上前仔细的看了看,怪眼熟的,兄台,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主子想与南宫夫人再见一面。”
  “你主子是哪一个?”再见一面,这么说之前见过了,谁啊?
  “夫人见了就知道了。”
  “那我不想知道了。”
  大概是我转的太干脆,他一下就给懵了,呆了片刻才缓过来。
  “果然不是容易乖乖就范的人,恕在下无礼了。”
  话音刚落,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是什么时候移的脚,人已经闪过来和琼英交上了手。这人真不知道是该说他胆子太大还是太有自信,居然单枪匹马的就敢在别人的地盘直接动手。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要是我跟你去见你主子,你主子开了什么条件姑奶奶我不答应肯定也是这个套路,惹是生非也是要看门道的,这浑水我才不沾。
  歪着头看他们打了一会,那罗生想必也是没料到琼英的身手这么好,被她纠缠住一时半刻也脱不开身。
  我喝口茶,挥挥袖子走人,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世上的人总喜欢抱怨事与愿违或者天不从人愿,为什么?因为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实在是太高了!
  一路从侧门溜开,谁知后门大开,女子一身素衣淡若冷梅,静静站着,淡定而又从容。倒是赏心悦目得很,可我看了偏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阴魂不散,你们到底想干吗?”
  “被爷瞧上是你的福气,不过你也别太得意了,挑上你也只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罢了。”
  枉你生了一双大眼睛,你哪里看出我得意了?现在的人真是会自说自话啊。
  “呸,我才不稀罕。”只不过冬天到了我没什么精力,懒得理你们,就一个个的以为我被磨得没脾气了是吧。
  那女人一震,应该是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咬起细白贝齿狠瞪着我。
  “你们想拿我怎么着,你又能拿我怎么着?”
  问出这个问题没多久我就后悔了,尤其是看到女人脸上浮起的笑容那么轻蔑。
  “这冲脾气可不招爷疼,爷向来喜欢听话的女人。”
  我管你喜欢不喜欢啊,反正看到你们我脑海里就两个字:麻烦!
  “哦,相当无聊和自大的男人啊,倒贴给我我都不要。”
  丢下这句话我就立马提起裙子开跑了,这段时间跟着云之温习了下功夫,脚下的轻功总算捡回来了点,耳边呼呼生风的感觉到底是好。
  但是,只有一里路,女人就轻轻松松的跟了上来,面带微笑,跑在我旁边那叫一个游刃有余。
  “既然被爷看上,你以为你逃的掉吗?”
  这句话怎么听着就这么耳熟?拜托,能换点新鲜的吗,南宫令那个人没创意也就罢了,反正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你不早说你会武功。”害我跑得那么累,简直浪费我精力。
  女人愣了下,“难道我先告诉了你,你就不跑了?”
  “跑什么,自己找累受,不划算。”
  她被惊异到了,怔怔的瞪着我,眼都直了。
  “你该庆幸这还是冬末初春,要是搁在夏天我肯定陪你们好好的玩。”
  “你……”
  “在跟你走之前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们的身份?”
  其实还是挺好奇的,既然要入虎穴还是先搞清楚状况的好。
  她扬起一个无比骄傲的美艳笑容,“见了爷你自然会知道。”
  我摊手跟着她往偏巷走,“你们没对春和堂里的人怎么样吧?”
  “爷并没有伤人的意思,不过是用了点西域人喜欢用的迷药,量不多效果却是很好,好好睡上个一天的觉也就是了。”
  闻言我不免在心里泛起一个冷笑,现在不除总有一天也是要除掉的,还是觉得威胁不到你们呢?太过自信总是要吃亏的。
  上位之人坐在殿首,金丝华冠,玄衣广袖。淡褐色的眼沉如磐石,眼眉勾挑,所有人在他眼中都只是猎物。
  我进去的时候大殿里伏了一地的人,这阵仗我没见过,愣了片刻我才明白过来,所谓天家之威便是如此。
  “见了皇上还不赶紧下跪?”女人扯了我一把,半伏着身就要跪下。
  膝盖软了软,但没跪下来。容莲上跪天,下跪地,间跪父母,就是没给其他人跪过。
  “本来就不是我愿意见的,何苦还要再为难我?”
  大殿里一片肃杀的安静,沉沉愈下,连薄纱青烟都萧条凝重。
  “给朕下跪委屈你了吗?”那人眼皮都不动一下的问。
  是委屈,但话到了嘴边就变了样。
  “我没这个习惯……”
  “野惯了的人到底是不懂规矩的。”他以极平淡的口气说着,“罢了,朕不同你计较。知道朕找你的目的?”
  “……不知道。”不好得罪不好得罪,我在心里拼命念。
  “哼,南宫令到底看上你什么了?”眼睛在我身上匆匆扫了一下,“全无可取之处。”
  有股血气直往脑门子冲,手上的拳头已经握了起来,按着满腔怒火扫了一眼四周,敌众我寡,这一次必须得忍。
  我怒极反笑,碍到您的眼实在是不好意思。
  “明妃,安排一下,带她下去罢。”
  “臣妾遵旨。”
  明妃拖着我往后厢室走,拽着我衣服的手用力到指节都泛白了。
  “面圣不跪,你倒是头一个。”美目看过来,冷若寒霜。“当着军机重臣的面,那么多口舌,你很快就能出名了。”
  “你放了我回去倒是真的。”
  她眉头皱起,盯着我看了一会,才又问,“你当真一点都不稀罕?”
  “跟你说真的,惹了南宫令可不是好玩的。”
  “陛下也不是受人威胁的。”
  张了张嘴,我无话可说。她一定是很信任那个男人吧,所以会有这样自信的表情。而我就无法做到完全的信任,就好比这次的事,究竟是那个人的疏忽所致还是其实是下好了套等着他们往下跳的可能性大?
  都有非常的自信,却不肯分一点给对方,果然都是相当自私的一类人。
  “我以为朝廷的人有多高贵,原来也只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什么?”她反应了一会才笑道,“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可没说过要拿你来威胁谁。”
  我愣了一瞬,“不是这样那是什么?”
  “把你送给小侯爷啊,冠侯爷那么疼他儿子,拉拢了小侯爷就等于是拉拢了冠侯爷李慕,你不知道吗?”
  上京城里的事,朝堂上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陛下为了不让我太介怀,话说得过分了点,你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的。”
  什么话!这个女人分明是在炫耀,绝对是在炫耀。
  “嫁过人了也可以?而且那个小侯爷最多就十五岁吧……”
  “小侯爷都不嫌弃你嫁过人了,你还计较什么。何况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南宫令死了不就成了?十五岁怎么了,陛下十岁登基十四岁娶得我,不是一样好好的。”
  皇宫里的人都是不把人当人看的吗?居然这样随随便便的就安排好了我的后半生,你们也太会自说自话了吧。
  “哎,我跟你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我得回去伺候陛下了。你好生呆着,别想动什么歪脑筋。”
  丢下这句话还不够,偏要再警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