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披荆斩棘      更新:2022-09-02 20:56      字数:5131
  接过毛巾,轻柔几近细致地擦洗狼狈的小脸上些许灰尘污渍,一双杏眸因为吃惊大大张开,困惑而迷蒙,樱红的小口微张,似语又止。衡曜夜的脸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
  怔怔地看着面前毫无怒意,退去寒霜的绝美面庞,衡景聿更加失神,呆滞。直至被套上衣服,静坐良久,他才慢慢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明白他忽略的事情是什么了!
  可发现后又更加困惑,为什么?
  似乎是从第二次冲突开始的,那莫名的感觉,莫名的被容忍,被抱,被近乎生涩的柔和对待。还有确实被自己忽视掉的事情,为一点小伤就叫来颜御医来看他,为他的怒气说出那句在当时听来不屑,现在想来却恍然惊觉话中让步意味的——‘我可以命令她不许再用这种方式捉弄景烨’。这样的话对于身为九五之尊,傲视天下的君主而言是不可能说出口的吧!还有现在......
  就在昨天,他还很讨厌的人,如今让他完全困惑了。
  “父皇......”
  “什么?”低沉的嗓音淡淡的应道。
  “......”陷于沉默,衡景聿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有太多的疑问想问到最后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口。
  “凤玲公主...她...”想打破这种缄默的氛围,衡景聿再次开口。
  抚上略微凌乱的墨发,衡曜夜淡淡的回答,“你方才的样子难道不是拜她所赐?”
  “......”
  奇异的,手指轻捋发丝的酥麻感觉,让衡景聿不自在的想要避开,却又避之不开,同时又想起自己又被男子抱在怀中,一张白皙的小脸尴尬地刹那红了个透,娇嫩如水蜜桃,仿佛可掐出水来。
  印在一双深黑如墨的眸中,带出些清清浅浅的笑意。
  “她只是太过骄纵任性......”
  “你想替她说情。”肯定的口吻。
  “是。”
  “你气她欺负景烨,却不在意她欺负你自己?”
  点点头,心平静和的男子说话,衡景聿一阵默然,其实,当初他最不满最气的是面前的人,而曜灵,事后他只是将她当作刁蛮又任性妄为的女孩。
  好像清楚衡景聿心中所想,低沉的嗓音淡淡道,“你是对朕不满是吗?”
  “没......”狂汗的某聿很是郁闷地说着违心的话。
  “是吗?”
  低垂的脑袋被抬起,衡景聿很心虚地撇开了视线。
  “当真?”淡淡的声音最后竟隐含一丝戏谑道。
  嘴角轻扬,如初雪融化在阳光下般炫目的绝美俊颜再次丢脸的让衡景聿失了神,丢了魂。
  美色当前,是个人都会心动吧!
  将小孩的呆滞尽收眼底,清浅的笑颜不知不觉间加深。
  “朕不答应。”
  “啊!什么?”跟不上思路的衡景聿愣愣反问。
  “给些教训,她需要收敛。”
  那你呢?习惯性低头掩饰自己的想法,却在下一刻被一只手阻止。
  “朕亦会反省。”
  正文 第16 章
  “朕亦会反省。”
  “啊!”震惊的长大嘴巴,衡景聿话都说不来了。
  奇异的一丝愉悦流淌心间,尽管衡曜夜也惊异自己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却仍觉得心中畅快。细长的手指点上张大的樱唇,轻快的心情格外舒爽,看着怀中小孩确实觉得有趣的紧!
  脸颊微红,虽然明白自己现在是个小孩子,但衡景聿还是不习惯这样亲昵的动作。
  静静的无话相对,任时间顺着指缝流过,伴随着那些莫名的、淡淡的情绪缓缓浸入心间。
  从来没有抱过任何一个孩子,即使是在他们出生时,所以很奇怪现在怀里这种软软的感觉,非常的舒服,还有那张老出现有趣表情的小脸,粉粉嫩嫩的,让人有想戳戳看的冲动。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俊颜却做着匪夷所思的动作,衡曜夜纤长的手指在小小的脸上,戳了戳,又捏了捏,好像在试探什么奇特的生物。
  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用近乎认真地做着诡异的动作,衡景聿嘴角抽搐,真想一挥手拍掉那只蹂躏自己脸颊的罪魁祸手。愤愤地瞪着面前还是没什么表情,眼中却兴趣盎然的男子,衡景聿无语,这是什么人呀!敢情这种事还是重大发现,需要研究研究?
  怒!他躲。
  咦!诧异地发现已经有些嫣红的侧颜,竟有些心疼,有些不舍的放开手,头抵着头,再次无言。
  一进屋,冉参就像见鬼一样差点惊叫出声,眼前的景象太过和谐,竟显得有点诡异,擦擦头上冷汗,冉参深吸口气出声:“皇上,臧戚将军求见。”
  “宣!”沉声命令,抬起头的绝美面庞再次冷寒覆面宛如冰雕。
  些微皱眉而后释然,衡景聿暗忖,帝王的威严又出来了。默默无声地扯扯衡曜夜的袖子,示意询问。
  “恩?”
  “我...额...儿臣...”该让他离开了吧!
  不置一词,将装有点心的盘子递给怀中的孩子,衡曜夜转向来人一脸庄肃。
  一滴汗,两滴汗,三滴汗!衡景聿真的对这个人的行为感到无语,他就这样被打发呢?满脸黑线地盯着手中的青瓷盘,他能说什么?抱着不吃白不吃的念头,随手扔一块进嘴巴里的他完全没发现来人看见他时的讶异。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身材魁梧却着儒服的将军恭敬行礼。
  “起来。”
  “谢皇上!”
  徒然冷冽的目光如刀似箭地扫过臧戚,顿时让他倍感周身压力俱增,迅速收回打量的眼神,诚惶诚恐地低头不语。
  “将军来此无事。”低沉清冷的声音尽显威严。
  “臣有事禀报。”
  无声应答,衡曜夜等待下文。
  “南乾真反贼作乱,现已全部俘获!”
  “咳咳!”听到如此劲爆的新闻的衡景聿很不幸的被噎到了。还未开口,一杯茶水就递至眼前,顾不上其他,就着递茶的手,一顿猛灌。还未舒一口气,背后就有一只手缓缓拍抚他的背直到顺气。
  感激地抬头,淡淡的笑意让衡曜夜一阵失神。
  完全被吓到的旁人,惊讶得将嘴巴张得老大。却又在冷酷君主回视的一瞬间立马收拾表情,严肃待命。
  国家大事。额...
  “还有其他事情?”冷声询问。
  “没有!”臧戚恭谨应答。本就此事来探讨治本之法的他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便在一句“退下!”后下朗声告退。
  “皇儿,就此事如何看待?”
  “啊?!”眉头纠结,衡景聿惊疑不定。
  这种问题竟然问一个小孩子,这人......
  无视衡景聿的反应,衡曜夜继续淡淡叙述,“天曜六年,我朝挥兵北上,攻城掠池,夺得乾真半壁江山,称霸大陆。自此乾真一分为二,北乾真继承前朝,南乾真归于我国。然自归顺以来南乾真长年叛变不断,贼寇作乱,屡压无效,令我朝不堪其烦。想问皇儿对此有何看法?”
  “......”除了沉默,衡景聿无言以对,他能回答么?他敢回答么?
  “但说无妨。”低沉的声音隐含一丝威严道。
  避开紧迫的凝视,衡景聿深感危机逼近,他......“恕儿臣年幼,难以回答。”
  “......”良久沉默。
  将衡景聿抱起依靠自己的颈项,衡曜夜轻抚小孩僵硬的后背,轻言,“天天听书耳濡目染,皇儿当真一点长进都无。”
  “......”低头埋首于衡曜夜的肩头,衡景聿一声不吭。
  预料中心软,无声的叹息,衡曜夜抱着紧张的衡景聿走向御案,坐下,开始批阅奏章,处理政务,然后又是长久的无言。
  忐忑不安的衡景聿只能借埋首于宽阔的胸膛隐藏来自己的表情。
  淡淡的后悔在心间蔓延,起初的愉悦渐渐散去,衡曜夜自己迷惑,他肯定自己试探的行为,却难以继续施行下去,讨厌那种被回避拒绝的感觉。
  慢慢流逝的时间令怀中的小人渐渐沉静,轻浅的呼吸慢慢绵长,衡曜夜无声莞尔。
  或许,有些事可以无所谓,他也可以不在意知道某些答案。
  当衡景聿再次睁开眼睛的时,陌生的玄黑交织暗赤图腾的床帐让他一阵茫然。
  这是哪里?
  “殿下醒呢?”一张如花似玉的娇颜巧笑言兮的亲切询问。
  迷惑的点点头,撑起身体,环视四周,陌生华丽庄重的陈设只能使他的迷惑加深。“请问......”
  有些诧异小孩的用词,女官降懀氯嶙鞔穑暗钕律碓诤饷鞴ド咸孛祽'照看殿下。”
  想起来了,额......他后来竟是紧张得睡着的,还是在那个人的怀里。苦恼的揉揉头,心中感叹: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真的跟个小孩似的。
  哎......深叹一口气。
  现在的情况应该可以用棘手来形容吧!毕竟那么明显的试探。
  以不变应万变,呵呵,可惜不是他的作风。(虽然有时他也满能装不懂的。)
  清楚继续伪装成小孩才是最安全恰当的行为......但......
  奇怪地看着一脸困扰的小孩,降懀嵘峄剑暗钕拢俊?br />
  “额...什么。”
  “午膳将至,圣上已吩咐奴婢等殿下醒来后,引路前去用膳。”
  “啊?恩。”有些泄气的点点头,衡景聿快速起身,寻找衣衫,尴尬的在降懀嵝Φ陌锩ο麓┐髡氤雒拧?br />
  被引至一个殿阁,方抬眼便映入玄色修长的身影静待桌前,沉稳静雅。
  “儿臣参见...”还未下跪,便迎来淡淡的一声,“过来。”
  迷迷糊糊地应声,衡景聿听话的行至男子的身前。仍然很意外的被抱放在腿上,他只能很无奈的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男子,等待他的进一步指示。
  而衡曜夜褪去冰霜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静静回望,好半天才出声道,“吃饭。”
  被打败似的看看一边摆放的碗筷,再看看抱着自己的男子,衡景聿无语,这要怎么吃?
  抬手示意降懀В笳咚洳镆斓匀换嵋獾脑鎏硗肟辍?br />
  就这样,衡景聿很,十分,非常别扭的坐在衡曜夜的腿上,吃着令所有在场人员通通脱掉下巴的一顿饭。只有冉参对主子时不时的夹菜动作,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反正最近吃的惊多了,不在乎这一件。
  无奈的扯扯身后人的袖子,衡景聿终于忍不住的出声,“我...不,儿臣吃饱了。”侧眼再瞄一眼那已经被夷平了好几次的小山,衡景聿汗颜。
  优雅地放下筷子,示意旁人撤饭菜,衡曜夜只是抱起的衡景聿静静地坐着。
  其实待会,他还有事要处理,而现在抱着小孩,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好。
  沉默始终喜欢在两人之间徘徊,但衡景聿希望打破它,也打破自己心中的顾忌。
  深吸一口气,清脆的童音莫名认真地开口,“父皇!”
  “何事?”淡淡回应。
  “儿臣,想了很久,对于之前父皇所问问题已经有了答案。”缓缓仰头,衡景聿将男子的诧异扬眉都印入眼中。
  讶异一闪而过,衡曜夜微眯眼,掩住一双光华流转的眸,低回的声音问,“是什么?”
  “招安。”
  不自觉的收紧拥抱,衡曜夜淡淡的俊颜上仍然没什么情绪,只是逐渐认真的凝视眼前仅有五岁的幼儿。
  “屡次起乱,一是因为归顺不久,故国难忘,尤其那些书生、遗臣乡绅,难免忠心旧国,带起叛乱。但太过频繁,而不怕次次打压的起事,原因就只能是第二点,新朝枉顾降土,百姓受苦不安,有意者乘势煽动,发起祸乱。”
  紧紧握住拳头,衡景聿豁出去地闭上眼睛,继续说道,“百姓在这场新旧交替的统治下,只是随船抛起的浪,没有什么反抗的勇气,唯有惶惧惊恐的偷安。但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他们认为自己现在的生活难以为继,无论统治者是谁,都会抵抗。亦即是说,他们并不太可能有一朝唯君的概念,反抗只是为了求存。
  而要结束这些无谓的流血牺牲,只有吾朝审视自身问题,接纳降土,安抚降土上的百姓。以这次叛乱为开始,停止无休止的打压剿灭,实行礼交形式的招安,说服挑起叛乱的首领真正归顺,并整顿南乾真一直以来的治理,适当的选用当地的人才,考虑当地士绅的利益。并积极发动言论,对抗儒生们的愚忠思想。然后,才能...”
  “做到真正的征服与归顺。”
  “是。”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衡景聿自己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