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保时捷      更新:2021-02-16 20:50      字数:4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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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之间,两军的气势此消彼长,顾善均带去的那五千人马,见主帅都已归降,自然也只得归入明军阵中,纷纷脱下上身外袍。
  朱暄恼怒万端,目中精光迸射,断喝道:“叛我者今日必亡!”手起刀落,砍倒身边一个正欲出列的士兵,闪电般疾驰出列。思羽长剑出鞘,清叱一声,身后将士倏然变阵,紧随他迎上前去。
  尾声
  尾声
  炎炎烈日终于隐于远处山脉,一天的苦战过后,两军伤亡无数,明军虽将寡兵少,但凭着一股锐气,终将齐军挡于城门之外。思羽率众清理完己方战场,微微松了口气。夜晚稍事休息后,便将顾善均唤入房中。
  顾善均笑道:“今日一战,齐军士气受挫,今后的仗便好打多了。”思羽微微一笑:“多亏了顾将军。”顾善军正色道:“末将虽是粗人,但对大明的忠心还是耿耿可鉴的。”
  思羽扶住他的肩头,肃然道:“如今还有一事相托。”顾善均道:“王爷直说便是。”
  思羽沉吟片刻,引他到桌边,将一副地图展开,沉声道:“齐军今日虽未得胜,到底兵力强大,估计此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胶着,”顿了顿,看着顾善军道:“我想求将军之事,便是深入齐军后方,想办法切断齐军粮草供给,不知顾将军可愿担此重任?”
  顾善均吃了一惊,道:“可如今云州兵力微弱,我若再带人走,岂不是……”
  思羽笑道:“不妨,我自有办法挡住他们,只要坚持到秋冬,齐军的供给不足,自然便能反扑。”顾善均见他双目炯炯,诚恳地望着自己,心头不由一阵激动,抱拳道:“末将愿为王爷分忧。”
  思羽欣慰点头,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起那副地图,缓缓指点道:“我想,齐军的供给必是在此处……”
  两人计较多时,顾善均方辞了出去,见思羽也跟了出来,便道:“王爷不必相送,还是早些歇息罢。”
  思羽笑道:“我想去伤兵营中看看。”与顾善均别过后,他便径直往伤兵营中而来。今日之战十分惨烈,营中伤兵较之往日多了十倍不止,几个军医早已忙的不可开交,他进了营中,便卷起衣袖,忙碌开来。
  他替几个伤兵处理好伤口,见手边纱布已用完,正欲开口唤人,忽然一只纤细的手伸了过来,将纱布递到他手上,他匆匆接过,刚欲动手,却又顿了顿,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果然一张清秀的脸庞便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一身青衫,回复了当日的男装装扮,更显得清爽利落,此刻她眉目含笑,正牢牢看着自己。
  他霍然起身,紧紧抓住她双手,直到她温热的小手被自己拽了多时,方才相信不是在梦中。周遭的喧哗隐去,她的笑颜在他眼前绽放开来,他有片刻的晕眩,良久方才喃喃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远华笑道:“我几天前就来了,又不敢打扰你,怕搅了你心思,所以没来见你。”
  思羽定定地凝视着她,心头欢喜无限,柔声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双眉一挑:“有什么来不得的?这里这么多的伤兵,难道要我袖手旁观?”
  思羽故意板起脸道:“你就只是为了这些伤兵而来?”她愣了愣,红了脸低下头道:“顺便……顺便也可以看看你……”
  他紧紧盯着她,不依不饶道:“那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不来见我?若我今日战死沙场,你岂不是再也见不到我?”
  远华急道:“我相信你,你一定不会输……我,我其实每天晚上都去看过你的……”他微微叹了一声,展颜笑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远华轻轻将手自他的掌中抽出,往旁边微微一偏头,笑道:“你还是先收拾他吧……”思羽顺着她的目光一瞧,只见先前那伤兵正瞪大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两人,他面上微微一红,沉了脸道:“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那伤兵慌忙闭上双眼,远华抿嘴一笑,将他双手一握,悄声道:“一会儿我来找你。”盈盈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去了。
  思羽一面处理伤口,一面不时抬头寻找她的身影,她轻盈地穿梭在营中,间或抬头向他一笑,他心头暖意无限,连日来的疲劳一扫而空,周身百骸便都充满了信心和力量,只觉得天地间再也没有什么是不能攻克的。
  云州一役后,局势开始日渐好转,明军士气高涨,将云州守得滴水不漏,朱暄毫无办法,僵持了两月后,开始退回中都。远华一直在军中诊治伤兵,思羽军务繁忙,两人也只有晚间才能得空相见一会儿,有时说不了两句话,便又不得不分开,但这片刻的温馨,却能给两人带来无限的信心和温暖,如此艰苦危险的境地,在两人眼中,却如春光旖旎的江南柳岸一般,胜似天堂。
  沐青在青州已开始反扑,几月间,已陆续收回兖州、莱州、登州。天气渐渐转凉,齐军粮草被断,渐渐气势消弭,思羽瞅准时机,一举夺回中都,朱暄退至山东边境,与张重在宁州汇合。
  是夜,思羽巡视完军中防务,回到自己房中,只见远华坐在桌边,以手支额,竟已沉沉睡去。他微笑着摇了摇头,便轻轻将她抱至床上,正要将她放下,她却醒了,自他怀抱中挣扎着坐起,揉了揉眼道:“什么时辰了?”
  思羽柔声道:“还早呢,你再睡一会儿罢。”远华摇摇头,道:“我得去换陈军医他们睡会儿。”思羽不由分说将她按住,道:“再不听话,我就让他们把你送回去。”远华便不出声,愣了半晌,忽道:“觅华来了。”
  思羽点头道:“我知道,他今天来找你了?”远华道:“我瞧他很想做点事情,你若不放心,倒也不用派什么重要的差事给他。”思羽道:“此处用不着他。”
  远华便默然不语,轻轻叹了一声,却听思羽道:“我想派他到漠北去。”远华有些吃惊,思羽看着她笑道:“如今朱暄节节败退,粮草又被我们所截,他定然不会就此甘心。我想他当日在漠北时定与脱沐尔之间定有什么约定,才敢如此张狂,如今他情势不妙,说不得会转而借助蒙古的势力,我们需得及早防备。”
  远华沉吟道:“你放心将这事交给觅华?”思羽道:“觅华心术虽有些不正,本性却不坏,再说如今局势已很明朗,拿下朱暄只是迟早的事,觅华人很聪明,应该看得清楚。他对漠北边关也很熟悉,又多次与脱沐尔天保真交手,实在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远华抱膝而坐,面上渐渐露出喜色,忽又想到一事,呆呆道:“朱暄既然此次定然失败,那日后太子的地位便很稳固了吧?”
  思羽静静地看着她,缓缓道:“你想说什么?”远华面容一肃,正色道:“以前是因为怕太子的地位受到威胁,给了朱暄可趁之机,所以爹爹的事儿,我答应你不追究,可是如今既然情况已变,我再没有理由不替爹爹伸冤了。你告诉我,当日换药的人是谁?”
  思羽半晌不答,远华双目晶亮,拉住他的手道:“这事我已想了很久,我不能只想着自己,便置爹爹的养育之恩而不顾。你告诉我……”
  思羽道:“你不顾你自己便也罢了,难道也不想着我?”
  远华低下头,默然良久,方道:“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这件事我自会想法子去查,若有什么危险,我自己承担就是了。”
  思羽又气又恨,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恨道:“你居然会这样想……我早就是你的人了,别想把我甩开。”
  远华红了脸,低头不语,他看了她半晌,忽笑道:“你不说我也早想过这事儿了。待战事一定,我自会找出那换药之人,将此事告知皇上和太子,还你爹爹一个清白。”将她拉入怀中拥住,又道:“你爹爹便是我爹爹,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你给我好好记牢了,下次再说这样的话,我可不饶你了。”
  远华心头一甜,扬起头笑道:“我知道了,下次不敢了。”抱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一吻,一溜烟下了床,道:“你早些歇着,我去换陈军医了。”
  思羽愣愣地抚着嘴唇,苦笑了两声,方站起身来去研究桌上的地图。
  冬去春来,两军交战已近一年,双方虽各有伤亡,但胜负已现端倪,明军气势如虹,一路收回失地,将齐军渐渐逼回漠北。不出思羽所料,朱暄果然求助于脱沐尔天保真,无奈棠觅华早已潜伏在望月关外,将信使一一截住。
  又是炎炎夏日,朱暄在帐中走来走去,焦急地等待了半日,终见张重掀帘进来,忙上前问道:“情况如何?”张重面色灰败,嗫嚅道:“还未收到回音……要不再多派几个人过去?”朱暄呆了半晌,缓缓坐下,沉声道:“不必了……你出去罢。”
  他在帐中坐了半日,忽站起身来,抽出佩刀,急步往云夕营帐走去。
  朱宪已能下地走路,云夕正与乳娘在帐中扶着孩子逗他玩耍,忽见朱暄提刀进来,不免齐齐愣住。乳娘见朱暄面色铁青,心知不妙,便悄悄往门口移去,朱暄冷笑一声,手臂一挥,便将她砍翻在地,朱宪哇哇大哭,云夕将他抱在怀中,平静地看着朱暄。
  朱暄浑身冷汗涔涔而下,提着染血的佩刀一步步走进,云夕睁大双眼望着他,冷冷道:“你连宪儿也不放过?”
  朱暄嘴角微微抽搐,半晌道:“既然他日后不会有什么好前途,还不如现在就送他回去。”
  云夕护在宪儿面前,冷冷道:“你还要一错再错么?宪儿是我的孩子,我不许你杀他。”朱暄哈哈笑道:“你的孩子?他难道就不是我的孩子?他的爹爹已经不能再保护他,他留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云夕瞧着他,目光中渐渐有了温柔之意,缓缓立起身来,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不论如何,是我们将他带到这世上来的,我说过,自我嫁你那天,我就再也没有想过其他人,这一生无论是死是活,我总是你的妻子,你想死,我便陪你去死,只求你放宪儿一条生路。”忽然身子一倾,直向他手中佩刀撞去。
  朱暄心中一震,手中佩刀丁当一声落在地上,云夕扑了个空,便直跌入他的怀中,朱暄喃喃道:“你真的愿意陪我去死?”
  云夕紧紧抱住他,呜咽道:“你还不明白吗?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是宪儿还那么小,我们不能这么忍心……”
  朱暄身体微微颤抖,云夕抱住他不放,帐中光线渐渐昏暗,只闻见云夕的啜泣声,朱暄木立在黑暗中,缓缓闭上双目,终伸臂回抱住了她。
  洪昼三十年秋,明军攻克漠北边关,叛臣朱暄被擒,囚于京城郊外凤凰阁。
  大明局势已定,朝廷上下百废待兴,南平王南思羽一月后交出兵权,辞去军务,专注于修养生息的政务中。
  抚远将军沐青功勋卓著,官拜兵部尚书,明威将军顾善均、怀远将军棠觅华评定叛乱有功,官进一品,边关防务全权交予顾善均。
  三月后,朝廷大赦天下,当年许多冤假错案重新审定,其中,太医院骆致谦一案当年错判,如今大告于天下,棠觅华得以回复骆远帆之名。
  洪昼三十一年秋,皇后病逝于凤鸣宫中,举国哀悼。
  秋风寒冷刺骨,凤凰阁中落叶潇潇,朱宪在庭院中跌跌撞撞地四处玩耍,正玩得起劲,却见母亲站在一边,柔声道:“宪儿过来。”他只得不情不愿地慢慢移过去,云夕一把将他抱住,紧紧拥了片刻,忽垂泪道:“宪儿……你皇爷爷过来接你了,今后,一定要好好听你皇爷爷的话……”
  朱宪吃了一惊,小手抚上母亲脸颊,天真地说道:“爹和娘不和我一起去吗?”云夕握住他的手,泣道:“爹和娘不能出这凤凰阁半步,今后宪儿若是想爹和娘了,便求你皇爷爷带了你来见我们,千万不要忘了你爹和你娘……”
  朱宪似懂非懂,也只得点点头。朱暄立于房中,隔着纱窗看着云夕和朱宪,心中一片茫然,身后宫人催促道:“时候不早了,皇上那边还等回话呢。”见他半晌不答言,就似没有听见一般,心中不耐烦,便又说了一遍。
  朱暄霍然回头,目光便似利剑一般直射到他面上,那宫人心中一凛,只得闭口不言。云夕将朱宪带进来,那宫人忙携了朱宪急急离去,朱宪哇哇大哭,云夕心如刀绞,早哭到在朱暄怀中,朱暄默默拥住她的肩头,遥望朱宪渐渐远去。
  两年后。夏末。
  秋雁园中海棠花盛放,云织轻轻剪下几支海棠,端看良久,方满意地点点头,放入莫芜手中的花瓶,轻移莲步,推门进入房中。
  凌允之和朱恃正坐在窗边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