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保时捷      更新:2021-02-16 20:50      字数:48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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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认
  相认
  城南乃是京中最繁华热闹的地段,但也是三教九流、乌帮杂派聚集之地,远华在集市上四处寻来,几个小孩早跟在她后面张牙舞爪,她不胜其烦,只得从怀中摸出几个铜钱,分与那几个小孩,却见街边墙角处蹲着几个大汉,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她额上浸出粒粒汗珠,只得低头疾走。
  又寻了半日,仍不得要领,便寻了个少女上前相问,那少女道:“连衣巷就从这边进去,不知这位大姐要找何人?”远华便道:“参加今科武举的棠觅华,不知姑娘可认得?”少女一双圆圆的眼睛,打量了远华几眼,面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进了巷子,左边第三间楼上便是。”远华谢了,便依言寻来,只见这连衣巷深不见尾,两边屋檐垂垂,脚下青石依依,数到左边第三间房舍,见大门洞开,便轻轻进去,出了穿堂,果见后院中一扶楼梯,虽朽木斑斑,却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
  她定定神,缓缓上去了,转目一望,见楼梯尽处是一方平台,平台边一间低矮的小屋,隐约可见一个人影,正在屋前横着的几根绳上晾晒衣物,绳上一块大大的蓝布遮住了他的身影,她欲出声呼唤,却发觉喉头哽咽,早已热泪盈眶。
  棠觅华早看见一个青色的人影上得楼来,却立在那里不动,只当是房东的女儿青莲,心中不耐烦,便将那块蓝布一掀,正要出声相问,却看见是一个陌生的女子,定定地看着自己,脸上泪珠滚滚落下,那面容说不出的熟悉,电光火石间,他就似回到了那遥远的过去,书房中的迷藏,桑树下的打闹,一幕幕情景清晰起来,在脑中次第闪过。他浑身僵住,只见她嘴角轻动,出声唤他:“远帆……”
  他木立良久,终上前将她紧紧抱住,心中仍旧不敢相信:“姐姐,真的是你么?”
  远华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抬起手来轻轻抚摸他的脸庞,口中喃喃道:“你长大了,长得这么好,爷爷一定很欢喜……”
  他握住姐姐的手,急道:“爷爷?爷爷在哪里,他还好么?”
  她含泪笑道:“爷爷很好,只是现在离这里很远,我这就带你去见他,你再等我几日,等我——”
  觅华轻声打断她:“姐姐,我正在参加武举考试,如今会试已过了,如若能通过一个月后的策试,便还有最后殿试……”
  远华脸上笑容隐去,只定定望着他:“远帆,这朝廷中的官儿有什么好做的?你还不明白吗?这武状元不去做也罢,你跟我回去,我们守在爷爷身边,一家团聚岂不更好?”
  觅华手心渐握成拳:“姐姐!当日爹爹含冤而死,娘又撒手而去,你我受了多少苦楚才熬到今日,我苦练武艺,就是不甘心,也不求出人头地,只想有朝一日还爹爹一个清白。”
  远华愣愣看了他半晌,忽然展颜一笑:“你我今日终得相见,不说这些了,你要考这武状元,我等你便是,明年春天你考完了,我们一齐回去见爷爷。”
  觅华点头,又忽然道:“我如今叫棠觅华了,姐姐不可再唤我远帆,如别人知道我是罪臣之后,只怕会取消这武举资格。”
  远华闻言,诧异地盯住他,一丝隐忧逐渐浮上心头,却又很快散去,只定定注视着面前英挺的少年,但觉心中欢喜无限。
  这日远华便留在觅华处吃了午饭,两姐弟分叙别后情形,原来当年骆致谦犯案之时,正好府上来了一个旧友,这旧友棠豫舟是骆致谦多年前所结识的生死之交,当时被仇家追杀,便到骆府暂避,谁料骆致谦性命不保,骆夫人又自尽,便带了骆远帆离了骆府,在京城中躲起来,等了骆崎山和骆远华多日,那仇家却又寻风声而来,便只得带了骆远帆远走他乡,也曾沿途打探那祖孙下落,奈何天地茫茫,哪有踪迹可寻。
  两人说到情动处,又不觉泪眼相对,不知不觉间日头已西沉,远华立起身道:“我这会儿也该回凌府了,待再过得几日,凌小姐那边一切都安好了,我便搬过来与你同住。”觅华喜道:“有姐姐在自然最好不过。”送她出来,正欲下楼,却见一个少女唱唱跳跳地上来,手中端了一碟年糕,眼睛圆圆,面颊上肤色红润,正是日间远华问路的那少女。
  觅华便道:“这是此处房东的女儿青莲,”犹豫了一回,方对青莲介绍远华:“这是我的一位故友。”那青莲听说,也不问好,一双眼睛只骨碌碌地上下打量她,远华听得他如此介绍自己,心中苦笑,也只得去了。
  云夕房中仍是一片热闹,凌夫人正率了众人给她试新衣,她面上一副倦怠的神色,却也只得任人摆布。一时凌夫人去了,房中只留得云织、芳景和远华几人,云夕方呼出一口气,便去收拾那满架书册,忽见一本《王摩诘全集》,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心事,愣愣地只管出神。
  云织手上拿了一个棚子,正在绣一色花鸟图案,竟也沉默不语,似有满腹心事,芳景见她不似前几日那般嘻声笑语,心中奇怪,不由打趣道:“二小姐今日到真应了“云织”之名,也不枉老爷和夫人取那织女之意了。”云织啐了一口,不去理他,却也放下绷子,扬起脸儿想了一回,过来拉云夕的衣袖:“姐姐,你常在宫中陪伴皇后,想必常见到太子和南平王吧,他俩平日是什么样子的?”
  云夕听她说起朱恃,面色一变,忙丢了那本《王摩诘全集》,沉声道:“他俩是爹爹的学生,你怎么不去问爹爹?”
  云织撇了嘴儿,自语道:“我怎么好去问爹爹?”目光一转,又过来拉远华:“骆姐姐,你是南平王荐来的,那南平王是何等人物,怎么会识得姐姐这般的好人儿?”
  远华笑道:“我是自己找上门去的,那南平王么——”凝神思索一番,含笑道:“他虽有些傲慢,却是个很好的人。”云织正想问究竟,却见下人过来传晚饭,只得作罢。
  南思羽看罢这日场内武举会试,便匆匆回府换了衣裳,去朱暄寝宫赴宴。到得园中,只见一张青玉方桌上,早已摆满了百味珍馐,琳琅美酒,四周彩灯高挂,一个乐师已在旁抚琴,两个窈窕少女在案前翩翩起舞,朱定手把酒盏,已是神色迷离,紧紧盯住那舞女身影不放,朱恃披了一件明黄缎袄披风,也不喝酒吃菜,只静静地欣赏歌舞。
  朱暄早迎上前来,朗声笑道:“王爷可真是稀客,左请右请都不来,要不是前儿打猎赢了一回,只怕今日也要推辞。”思羽只得一笑,去席间坐了,朱恃便向他点点头,朱定却还未省过神来。
  朱暄让过一轮酒菜,将那乐师舞女遣下去,便立起身来向思羽敬了一杯酒,道:“今日请王爷过来,也确是有事相告,王爷莫怪我和三哥唐突。”思羽早知他定有话说,便道:“不敢,殿下只管吩咐。”
  朱暄便向朱定一望,朱定却道:“喝酒——”朱恃淡淡道:“三弟已醉了,四弟有话直说便是。”
  朱暄只得一笑,道:“前儿王太师过来央我和三哥做媒,想将他小女说与王爷……”思羽面色一变,正欲起身,遂又忍耐住,只听朱暄续道:“他家大女去年已嫁与三哥,小女王简平却待字闺中,听闻生的美貌无比,又是才貌双全,与王爷正好是佳偶天成——”
  话未说完,思羽已霍然起立,冷笑道:“既如此,殿下何不自己娶了她,却来说与我?”朱暄也怫然变色:“王爷怎地如此?我们也不过念在这乃是一桩美事……”思羽朗声道:“多谢殿下关心,不过我自己的事,我自有分晓,还请殿下不必多事。”言罢,竟不管众皇子,拂袖抽身而去。
  朱暄面上铁青,手中酒杯铮铮作响,已被他捏碎,朱恃淡淡叹了口气,便也告辞出来,朱定犹自趴在案上,浑然不觉。
  不多时,朱恃已追上思羽,两人并肩默默行了一段路,朱恃叹道:“你何必如此,好好推了他便是。”
  思羽冷笑道:“他们要把王简平推给我,也只是见不得我常跟你在一处。”
  朱恃道:“他们想拉你过去,我何尝不知?只一个王简平罢了,真娶了她也未必就如他们所愿,我一向明白你……”言罢,又笑道:“你这么大反应,可是心上已有了人?”
  思羽只得一笑,两人便不言语。隔了片刻,思羽道:“如今朝中大部分是他们的人,王太师,张尚书如今也和他们来往甚密,四皇子又求了凌云夕,我只怕……”
  朱恃半响不做声,抬头望了天边许久,只见一方宫墙上,漆黑的天幕沉沉无边,他方缓缓道:“他的心思我早明白,这太子之位,你以为我那么想坐?若不是大哥去得早……”
  他转回头看着思羽,眼中渐渐浮起一抹坚毅之色:“只是四弟虽也有经纬之才,奈何为人任性骄横,行事偏激,他若日后得掌大权,只怕会国祸连连,百姓遭殃,我断不可让这皇位落在他手中。”
  思羽心中豪情万丈,肃然道:“你尽管放心,我在一日,便支持你一日,今生今世,绝无二心。”
  朱恃心中欣慰,也自激动不已,面上却只淡淡一笑,抬首望去,远处宫院中燃起的点点灯火,似微微照亮了那天边的黑幕,竟已不象先前那般压迫沉沉,他心中暗暗舒展,脚下便复轻快起来。
  出嫁
  出嫁
  已至傍晚,天色早早阴寒下来,淅淅沥沥,雨渐成帘。凌府大小物事均已筹备妥当,云夕房中便自清净了不少,她静静坐在案前听那夜雨,虽早知尘埃落定,奈何心意终难平定。她低下头,在一方纸笺上细细写道:“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远华在旁将早已备好的几副药交予芳景,细细叮嘱了,回过头来看她写的辞笺,心下微叹,便取了云夕的蜜色棉织披风,替她围在肩上,道:“大小姐可愿陪我出去走走?”云夕颔首,两人便出了房门,在长廊中缓缓移步,看那廊前雨珠滴滴,绵绵尽落,廊下草叶摇摇,欲断欲坠。一时传来云织房中的抚琴声,云夕只觉得凄凉寂寥,心中酸苦难言。
  两人默然良久,远华方道:“大小姐明日便大喜了,若有未了之事,也该断了。”
  云夕不做声,半晌问道:“骆姐姐长我一岁,可尝有心爱之人?”
  远华心中忆起那遥远的往事,不禁苦笑:“不过多年前一厢情愿罢了。”
  云夕喃喃:“一厢情愿……”
  远华道:“求之不得,思之欲苦,不若就此放手。人生不过百年,若能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自然圆满,如若不能,何妨退后一步,天高海阔,自有另寄闲情之处。”
  云夕不语,远华又笑道:“大小姐绮年玉貌,来日方长,你我虽是女子,却也不见得定要将这一生都倚系在男子身上,人生苦短,若不能苦中作乐,岂不辜负这一生?”
  云夕见她面上一派明朗,不禁幽幽道:“我倒是挺羡慕骆姐姐……”
  远华苦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身家简陋,样貌平凡,不过是没人要的女子。今儿一番话,虽是对你说,实在我心中已对自己说过千遍万遍。”顿了顿,语声却逐渐坚定:“我所有的,不过是这一身岐黄之术,若侥幸能帮得世间少数圆满,此生也就无憾了。”
  云夕听她款款言来,只默默望着她,见她眼中熠熠闪烁,面上光芒四射,心中也不禁激动,只觉一阵轻松,连日来的忧愁烦闷,竟去了不少。
  正说间,芳景已过来相寻,埋怨道:“你两个在这儿絮絮叨叨说什么呢,也不带上我,这天也够冷的,快别在这儿吹风了。”两人相视一笑,便随她进去了。
  回到房中,云夕便去寻那一方素娟,一时寻了出来,见那素娟上字迹依依,却又不禁想起当时情形。那日她正在皇后宫中相候,百无聊奈,便去寻了一本《王摩诘全集》,看了几页,虽诗香满口,毕竟不甚喜欢,便欲撂开去另寻他书,朱恃却在这时进来,见她手中所持之书,眼中放出亮光来,笑道:“凌小姐也喜欢王摩诘的诗?”她只得小声言道:“也看得不甚多,倒更喜欢李义山的诗一些。”他便笑道:“王摩诘的诗作闲意萧散,纵情山水,极富诗情画意,我倒是很喜欢。”言罢,便吟道:“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她见他看向窗前案头,知他想要题字,却见案上笔墨俨俨,宣纸却已用完,灵机一动,便将自己一方素娟呈上去,他一笑,便提起笔来,将方才所吟之句,尽数题在那素娟上。她心中暗暗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