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闲来一看      更新:2022-08-26 22:15      字数:4814
  “砰”,门被重重撞开,。“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吉恩一边大步走进来,一边高声说,“希腊火硝!整整四百八十桶的希腊火硝!”
  约德尔冲他笑了笑,把信件朝他推去。
  “这些是从他们船上找到的。”
  吉恩愣了一下,接过来,一页页地翻着,他的兴奋渐渐褪去了,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他抬起头,忧心忡忡地注视着约德尔。
  “他们结盟了?这批火硝是运给他的?”
  “以前就是这样,不过现在更加明目张胆了。”
  “被你的举动激怒了吗?”
  约德尔冷笑着,“借口。”
  吉恩不说话,两人都陷入长时间的沉思。过了很久,他缓缓开口,语调低沉却非常尖锐。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他直视着约德尔,脸上隐隐透出怒气,“为什么?你在这种时候还要出来。就算再喜欢冒险,这也太任性了。”
  约德尔眼望着别处,似乎没听见他说的话。吉恩被他那种冷漠的、事不关己的态度激怒了,他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卡尔!”
  约德尔无力地扯下面罩,金黄色的鬈发垂在他的脸上,阴影掩住了棱角分明的轮廓,和那些嘲讽的、玩世不恭的表情。他用一只手臂环抱着吉恩,把头靠在他的身上,像走了很长路后的旅行者那样,极度疲乏。
  吉恩的怒火一下子熄灭了,他扶住约德尔微微发抖的肩膀。许久以后,才低声问:“你害怕了?”
  约德尔点点头,动作微弱得让人无法察觉。
  “你想逃走吗?你能逃到那里去呢?”
  “在这里……这里多么安全,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中,我可以得到……自由……可以忘记掉……”约德尔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完全说不出一个字。
  吉恩捧起他的脸,深深地看着那双暗淡无光的眼睛。“那是幻想,卡尔。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可以让你永久躲避的地方。我们从耶路撒冷回来的时候,你就该明白了。”
  “回去吧,该面对的事情,你我都是逃不掉的。”
  * * *
  夜幕降临了,巨大的篝火在山坡上燃烧,一桶桶甜酒被搬出来,火腿、熏肉、鲜鱼、乳酪和在水手眼里极其珍贵的水果,把露天的木桌子塞的满满的。康拉德远远望见那个叫吉恩的男人,站在高处,向聚集在周围的海盗们大声宣布着什么,他还没有讲完,人群里就爆发出喜悦、满意和支持的哄叫。
  “明天他们就可以带着一大笔钱,到法国去狂欢一顿了。”约德尔解释道。
  “那我呢?”
  如此直接的问题,约德尔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拍了拍康拉德的脸颊,“放心吧,我不会关你一辈子的,告诉我你的姓名,等我拿到钱的时候,你就可以见到心爱的公主了。”
  康拉德推开约德尔的手,“我没有能为我付赎金的朋友。”
  “那亲人呢?”
  他沉默了片刻,“我没有亲人。”平淡的、像陈述事实般的语调。
  然后,仿佛这对话令他非常疲惫似的,康拉德靠着一个石垛,坐了下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会放他到海边来。是因为他的“服务”令他满意吗?还是某种不可理喻的快乐和放松呢?康拉德抬起头,男人正隔着面具看着他,在他的肩膀后面,一片幽蓝的大海缓缓展开,海水泛着光,同他嘴唇上飘着的微笑一样,变幻莫测。
  康拉德转过脸,眼角瞟过左边山坡上堆积的木桶。他深呼吸,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硫磺味。那些被撞碎的桶中的希腊火硝积了厚厚一层,漂浮在岸边。
  主啊,你果然没有抛弃我!
  他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思维在电光火石般地碰撞,但是表情却像静默的大理石雕塑一样平静。
  夏夜清凉的月光流泻在他的额头上,飘逸的长发随着晚风轻轻摆动,阴影隐藏住了脸的其他部位,只隐隐约约露出光洁优雅的颈部曲线和锁骨。
  海风徐徐掠过稀疏而阴暗的树林,海面清平如镜,倒映着天上的繁星,发出宝石般的闪光。涨潮的浪花跳跃着涌上海滩,拍打着他们的脚面,又轻松自如地退了回去。堡寨里熊熊的篝火,在这里看去已经比天上的星光还要暗淡。那些粗俗淫秽的笑骂声,也都模糊不清。从天边卷来的浪花,到他们面前只剩下些低沉悄然的声音。风很温柔,四周很寂静、平和,与世无争。
  约德尔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很轻,甚至比远处深海里的浪花声还低,失去了惯常的戏谑的口气,在康拉德听来特别陌生。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康丝坦斯公主和纪尧姆公爵的婚礼将在二十号,就是两天后举行。”
  康拉德愣了一下,抬起头,用将信将疑的眼神打量着约德尔。“已经通知全法国的贵族了。”他又加了一句。
  康拉德的目光飘向海的尽头,沉思了片刻,他宽慰地展颜一笑。
  那是如银子般纯洁清澈的笑容,一瞬间,海天间所有的星光都映在了他那双幽深的黑眼睛里。
  约德尔凝视着他,一股躁怒突然涌了上来。他现在才突然发现,这个任他玩弄、玷污而不能自已的禁脔,竟然还顽强地保留着某种不变的特质,是他至今也许是永远都无法触及、无法破坏的,是一种他至死也不愿意相信其存在的东西。
  拥有绝对控制权的占有者的优越感,顿时消失殆尽。
  他一把揪起康拉德的头发,重重地将他按在石垛上。粗暴地撕扯下他的裤子,就压了上去。
  康拉德感觉到了他的怒气,却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狂怒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只能咬紧牙,尽量放松自己。男人很轻易就插了进去,两个身体毫无言语地交合着。
  两三声口哨在不远处响起,还夹杂着吃吃的窃笑。康拉德的身体顿时绷紧了。
  “等……等一下……有人……”康拉德转过身,想推开背上的男人。但约德尔更加用力地顶上来,同时撩起康拉德的衬衫下摆,把他那成熟膨胀的下半身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围观者面前。
  窃笑变成了无所顾忌的调戏,更多的男人围了上来。
  “好耶!”
  “这小子还真够劲呐!”
  “快点,快点,他就要射了。”
  “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呀?”
  云朵全散开了,月光像助兴似的照着这色情而暴力的展示。
  康拉德的双眼火辣辣的,泪水无法抑制地涌了上来。他用手紧紧抱住头,仿佛这样就能避免那些贪婪、淫荡的目光,在他身体上上下游荡。
  “为什么?为什么?”他哽咽着,随着身体的摇晃发出断断续续的责问。
  约德尔并不回答。“你知道吗?只要一感到羞耻,你就会夹得特别紧,而且,”他拉下康掩住面庞的双手,硬把它们压到他的下身。“也勃起得特别快。”他引导着康拉德的手指,“自己摸摸看。”
  他硬了起来,他竟然硬了起来!
  就在这时,约德尔猛地抽离了,康拉德像失去支撑物似的瘫倒在地上,他蜷成一团,竭力用衣襟掩住还在勃起的下身。约德尔的目光冷冷地刺在他的背上。
  “带他回去。”他朝近旁的两个部下做了个手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一章·7·
  吉恩把手里的名单又细看了一遍,三百四十个水手,分为十队,每队两个统领,两个监督。装扮成商船队进入法国海港。再过半个月,季风就开始转向,他们将暂时放弃这个基地,带领新一批手下,在波罗第海沿岸继续活动。
  不过,也许要等另一件事情解决了之后,也许会等上很久……
  搬出来的酒桶已经空了一半,食物也只剩些残羹冷炙,山坡上泛滥着毫无节制的喧闹。没有女人,积郁了好些日子的男人们只能靠酒、打斗和炫耀战利品来发泄。
  吉恩扶住一个跌跌撞撞走上来敬酒的手下,冲着他的耳朵大吼:“约德尔在哪儿?”那个大汉只是用一双涣散的眼睛瞪着他,呵呵地傻笑。
  吉恩摇摇头,不耐烦地推开他。即使以这种身份生活了这么久,他有时还是不能适应这种世界末日般的放纵。他踏上一块石头,向四周张望着,很快就发现了那即使在黑夜中,也还依然璀璨夺目的金色鬈发。
  他正一个人,慢慢地沿着潮湿的小径,往湖边的屋子走回去。
  吉恩小跑着赶上去,使劲一拍他的肩膀。“喂,看看这个,合适吗?”
  约德尔随手接过名单,头也不回。
  吉恩在背后跟着,打量着那黑黢黢的背影,忽然很突兀地开口:“听说你刚才有一场精彩的表演。”
  约德尔骤然停住,转过身,恨恨地瞪着吉恩。吉恩毫不退缩,以更强烈的意志瞪回去。
  “怎么?你也觉得过分了吗?这种众目睽睽下性交,只有禽兽才做得出来。”
  约德尔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一声。
  “我们这些日子做的事,同禽兽有区别吗?你受不了,为什么不回你想呆的地方去?”
  “我答应过玛格丽特,要一直跟着你。”
  “如果我下地狱呢?”
  “我这么辛苦地留在你身边,就是为了阻止这件事发生。”
  他们在黑暗里伫立着,默默地相互注视。与他尖锐的语气相反,吉恩的眼神却非常温和的。渐渐地,约德尔那挑衅的神情融化了,他垂下了僵硬地昂起的头。
  “我……对不起,吉恩,我不知道……”他嗫嚅着,无法继续说下去。
  “我明白,我明白。”吉恩揽过他,柔和而缓慢地说,“每次要回去,你就会这样。好好休息一夜吧。”他像哄孩子似的,轻拍着他的肩膀,“过几天,把那个年轻人送回去吧,好吗?”
  * * *
  一簇簇篝火,闪烁着,光线从山坡那儿一直射到悬崖上的石屋里。康拉德一动不动,倒在床上,盯着墙面上摇曳的阴影。
  没有得到发泄的下身在隐隐涨痛,男人粗暴而急促的摩擦后的火辣辣的感觉,还纠缠在他的体内,当他一路走回来,那些醉汉们色情的目光和口哨声,个个都似乎迫不及待地要把他剥个精光。
  但这些都不是现在他瑟瑟发抖的原因。
  连那种粗鲁的、漫不经心的揉捏,都能让他勃起!
  窗外断断续续地传来淫秽的嬉笑,酗酒之后的呕吐,和不成调的高歌。在这蛮横、粗暴和毫不掩饰的纵欲之中,他还能坚持多久?
  这是最后一夜了,这必定是最后一夜!
  康拉德合上眼,努力放松身体,他的肢体需要休息,以便承受接下来的考验。
  但他的精神却异常清醒,他抓紧这剩下的短短一段时间,仔细把每一步再考虑了一遍。他必须沉着、谨慎、万无一失,因为机会,不再降临第二次。
  * * *
  狂欢一直持续到深夜,当大块大块的云朵又遮住夜空时,到处粗野的纵情欢乐已经平息了。没有人还是清醒的。能直立行走的把那些酩酊大醉倒在地上的拖回屋舍里,自己也随即一头载到地上,一动不动了。
  似乎熟睡了的康拉德突然睁开眼睛,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迅速站起身来,轻捷地挪步离开了床。
  山坡上原本耀眼的火光,这时已经变得很稀薄了,海面静静地反射着夜空。初夏的微风在屋子周围轻轻荡漾,寂静笼罩着整个堡寨。
  康拉德弯下腰,从床下拖出一堆织物,他利索地摸到一头,双手一抖,一条长长的白色布条就甩了出来。
  两条被他“扔进海里”的床单,两条现用的,他利用那几个孤单的日子制作出来的“绳索”,那时他就知道,如果能有机会,这绝对将是仅有的逃生手段。他怀着赌徒般的紧张,把它隐藏在唯一可隐藏的地方。幸好每次男人来的时候,只顾着性交,并不注意屋子里其他的摆设。
  他把一端拴在床脚上,使劲拉了拉,木制的床很沉重,完全经受得起他的重量。一甩手,剩下的布条被抛出窗外,飘飘荡荡地落下悬崖。
  康拉德闭上眼,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他的手很干燥、很稳定,四肢和精神都极度清醒。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右手抓住布条,左手在窗框上一撑,纵身跃出窗外。
  云块掩盖了星空,黑夜,完全没有一丝光亮。他的脚下,是阴森森的树林,篝火堆里只剩下些零星的余焰,酒饱饭足的人们,期待着天亮后更诱人的纵欲,都沉沉地睡去了,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海上传来一阵阵雷鸣般的波涛声。
  布条的长度,只够到石崖的一半,剩下的那一段,康拉德只得攀着树根和藤蔓一步步缓缓向下爬。石壁很潮湿,黑暗中,他几乎看不到任何的落脚点,每当他在滑漉漉的苔藓上踩空时,松动的石块就噼里啪拉地滚落到石崖下面的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