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管他三七二十一      更新:2021-02-17 15:47      字数:4760
  明珠回到苏府的时候不早不晚,恰好是饭后睡前。她踱着步子走到如意居外,见恰有几个丫鬟端着从萧如燕那里撤下的碗盘,左手微微扬起。只听一声破空之声,匕首擦着明珠的脖子飞过,血飞射而出。施云伏在墙头不敢离去,小心观察着明珠是否无恙。
  那些丫鬟见到明珠回来,本欲上来向这位新来的少爷问安,哪知还没来得及开口,竟看到这一幕。手中的碗盘碎了一地,当下便乱作一团。打头的那个丫鬟反应及时,便叫人去喊人,便朝明珠跑来。她把手帕摁在明珠伤口上,不断的和明珠说话,生怕明珠昏睡过去。
  云竹本在如意居等着明珠,听到外面声响,打开窗户一看,脸色惨白。她飞奔而出,上前推开扶着明珠的那个丫鬟,上手先点了明珠几处大穴帮明珠止了血。施云见云竹帮明珠止了血,长舒了口气,悄悄自墙头隐去。
  云竹扶着明珠,见那丫鬟还在一旁站着,斥道:“还不去请大夫?”
  “已经去了。”那丫鬟焦灼的看着明珠,并不打算走开。
  云竹蹙眉,心中有些别扭,却碍着明珠的伤势未在说什么。她弯腰架起明珠,那丫鬟立刻去另一边帮忙。
  明珠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的要趴下才能听到。她微合着眼,睫毛轻颤,头发凌乱散在两旁,衬托着脸色更显苍白。
  云竹担心明珠,碍着那丫鬟在这也不敢有丝毫行为揭露明珠身份,只能压低身子唤明珠“公子”,“你还好吗?”
  明珠眼珠子在眼皮下转了几个圈,微微张开点缝。她吞了口口水,“还好。”
  云竹眉头微蹙,明珠看起来实在不像还好的样子。
  苏万成刚一得到消息就赶了过来,看着明珠瘦小的身子掩在被中,心狠狠揪了起来。他看云竹一眼,脸上满是忧色,“怎么样?”
  云竹忙道:“回苏老爷,奴婢刚刚点了明……公子的几处大穴止了血,暂无性命之忧,刚刚也已经遣人去请大夫,应该就快到了。”
  苏万成点点头,可没过一会又开始催了起来。他看了眼刚刚那个丫鬟,吩咐道:“梓月,你再去看看。”
  月看萧如燕一眼,见萧如燕点了头才无声退了出去。
  萧如燕在一旁看着,看着明珠紧合的眼,心中升起几分怨愤。无论明珠还是明琅,只要是她的孩子,他都视若珍宝。萧如燕深吸口气,缓步退出如意居,出门时目光瞥见钉在门上的匕首,眉头微蹙,上手摘了下来。她看着纸条上那些警告的言语,手止不住的颤抖。返回屋内,萧如燕把纸条递给苏万成,苏万成看着上面的话,愤愤将纸条揉成一团,“混账!”
  萧如燕嘴角扯了一下,却依旧做出忧心的样子,“那苏离还找吗?”
  苏万成看了明珠一眼,眉头深锁,良久才低低叹了口气,“不找了。”他握着明珠的手,只愿明珠无恙便好。苏离是他的儿子,他记挂,可找回他要以整个苏家下注,他宁愿舍弃苏离。
  萧如燕抿着嘴,忍下笑。除去一个苏离,便还剩一个明琅。至于明珠,现下病的正重,尚不必担心。她应了声苏万成的话,缓步退出如意居。出门时恰见梓月领了大夫过来,她睨那大夫一眼,对梓月道:“老爷在里面。”
  梓月闻言顿足,伸手拦下那大夫,“陈大夫,我们先在外面等会吧。”
  陈大夫对这样的事情早已习惯,听到吩咐便懒懒站在门外。丝毫不担心明珠的伤势。
  陈大夫本是萧如燕这边的人,自然是萧如燕说什么,他听什么,反正他在乎的只是自己能拿到的银钱是多少。若是杀人比救人能有更多的银钱,利用自己的医术,杀几个人他亦不会皱眉。
  明珠听着萧如燕离开,缓缓张开眼,咧了下嘴,“爹。”
  苏万成见明珠醒来,忙凑上前,“怎么了?”
  明珠宽慰道:“我没事。”言罢看了眼门的方向,“奶奶不知道吧?”
  苏万成瞪她一眼,“还知道记挂你奶奶!”
  “这么说,奶奶不知道吧?”明珠松了口气。见苏万成沉着脸,伸手拉了拉苏万成的衣袖。苏万成看着她,想要责备,却又不忍说出狠话来,“都伤成这样了,还没事?自己做不来,便交给下人去做,逞什么能?”
  云竹见他们父女说话,自己杵在一边实在不合适,恰好这件事也该知会给慕青,于是悄悄往外走。明珠见云竹移动步子,喝了一声,声音中气十足,哪里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你去哪?”
  “啊?”云竹回身看着明珠,眼睛四处乱瞟,“您和苏老爷说话,奴婢当然应该避开的。”
  明珠看着云竹,虽是仰视,可周身的气势却让人难以忽视,甚至连苏万成都觉得明珠有些地方不一样了。只见明珠眼睛微眯,下巴微微挑起,“你要是敢回王府,就不用再回来了。”
  云竹身子缩了一下,弱弱说了声是,缓步退了出去。她看着门外站着的两个人,指着陈大夫问梓月,“这是大夫。”
  梓月点头称是。
  云竹接着问道:“来了为何不进去?”
  梓月直视着云竹的眼睛,“刚来姑娘就出来了。”说罢对那大夫做了个请的姿势,“陈大夫请。”
  陈大夫应了一声,擦身进了如意居。云竹愤愤瞪着梓月的背影,低低骂了句“贱婢”,甩手往王府奔去。
  第三十二章
  施云离了苏府后便直奔王府。尽管明珠不允许他知会慕青,可这样的事岂是说瞒就能瞒得了?现在自己请罪还好,若让慕青知晓,岂非不忠?
  慕青盯着施云,紧攥着拳头,目光犀利,却只能强自忍着。那道命令是他下的,却不知道明珠掌权后用来做的第一件事竟是伤害自己。他深吸了口气,“伤的哪里?”
  “脖颈。”施云说完又补了一句,“绝无性命之忧。”
  慕青听到这句,紧着的拳头松了一点,“有大夫去了吗?”
  “云竹姑娘先帮夫人止了血,下面有丫鬟去请大夫了。”
  慕青拧着眉,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面,“以后再有此类事情,必须先让我知晓。”言罢长叹了口气,“下去吧。”
  “王爷,我……”
  慕青抬眼看他,摆了摆手,“这件事,是我疏忽,与你无关。”
  “我……”施云看着慕青,心下更是愧疚。
  慕青见施云不走,摇了摇头,“这件事是我疏忽,明珠任性,你不必愧疚。只是记好我的话,再有此类事情,一定要先告诉我,无论用什么方法。”
  看着施云离开,慕青的手微微颤抖。他朝外面喊了声,兰心和菊月一道进了门,“王爷。”
  慕青看她们一眼,吩咐道:“兰心去宫里请张太医到苏府,菊月立刻去找些伤药随我去苏府。”
  兰心和菊月对视一眼,见慕青神色有异,不待多问,立刻分头行动。
  云竹一路跑来,速度已是她的巅峰,却还是迟了一步,待她到了王府的时候,慕青已经离开。她只听门童说了一句话便又匆匆往回赶去。待到了苏府门口,恰遇上兰心和张太医从马车上下来。她支腿喘着气,“兰心姐,你……你们……来了,走……我……我带你去。”说罢拉过兰心的手往如意居的方向赶去。
  明珠躺床上,紧合着眼睛,任苏万成好说歹说就是不肯让陈大夫看病。刚刚云竹的话他们都听到了,可苏万成担心明珠的身子,就算他们刻意拖延,却还是一心要让陈大夫给明珠看伤。明珠的伤势自己清楚,是以也不着急,死活就是不给陈大夫看,她冷笑一声,“明知我……伤重,却还……故意不……进来,摆明就是……要我……死,我怎敢……把命……托付给这……庸医?”
  “你!”苏万成气结,却也无从下手。恰在此时,门被推开。慕青留菊月在外面接应兰心,自己大跨步的走了进去。乍一见苏万成守在一边,愣了一下,忙拱手喊了声“岳父”。
  苏万成冷哼一声,不理慕青。慕青自知理亏,也不计较。他看着屋里状况,不解道:“这是?”
  苏万成瞪明珠一眼,“问她!”
  明珠合起眼不去看慕青。慕青看着她把手藏在被子里,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看那大夫和梓月一眼,“明王妃最近身子不适,王府里一直有大夫候着。明少爷的伤,交给王府的大夫就可以了,你们下去吧。”
  陈大夫白了白脸,看了慕青一眼,弓着身子缓步退出了如意居。梓月本想留下一探真假,可对上慕青的眼,还是识趣的退了下去。
  待屋里没有外人,慕青疾步走到床前,来不及凑近已被苏万成拦了下来。他冷眼看着慕青,嘴角带了抹冷笑,“当日承诺犹未散去,你已与别人结发同心,穆王爷啊穆王爷,你给不了明珠她想要的,又何必强把她留在身边?”
  “我……”慕青结舌,微垂的眼眸中纠结着几分沉痛。明珠伸手拽了拽苏万成的衣袖,“爹……”
  “你闭嘴!”苏万成气急,“自己的身子自己都看护不好,还打算替别人开脱!”苏万成盯着慕青,声音不大,字字掷地,“你把明珠休了吧。”
  “爹!”
  “岳父!”
  明珠和慕青不觉脱口,一片心惊。苏万成看着明珠,“我当年对不起你娘,现在只求你能好好的。”
  “我很好。”明珠有些急切,待对上苏万成探寻的眸子,声音才稍稍缓了下来,“我有爹和奶奶的疼爱,有慕青,有自由,真的很好。”
  苏万成盯着明珠看了半晌,明珠太过真诚,苏万成看不到丝毫虚假。他目光转向慕青,轻叹了口气,只能妥协。
  苏万成离开后,慕青迫不及待的坐到明珠床畔小心查探明珠的伤口,见确实无碍,才真的松了口气。他拿出伤药小心往明珠脖颈上擦了起来。明珠吃痛倒吸一口凉气,慕青手缩了一下,沾上药膏又擦了上去,“知道痛还乱来。”
  明珠咧咧嘴,自知理亏,只能讨好的笑着。
  “让我先走就是要做这件事?”
  明珠点头。
  “为什么要这样做?”慕青擦完药,小心的帮明珠吹着伤口。
  明珠抿嘴道:“只是让萧如燕有所顾忌不再起去找阿离的心,何况……”明珠握住慕青的手摇了摇,“不过是一点皮肉伤而已。”
  慕青伸手覆上明珠脸颊,轻轻摩挲,“对不起。”
  明珠愣了一下,“怎么?”
  “若我足够强大,你便不至如此。”慕青眼眶泛红,他只恨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明珠。若早知有今日,当初便不该闲云野鹤,只培养出一支只有百十人的队伍应急。他本可以更强的,只是未曾想过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以为只要大哥在,那天就不会塌,他依旧可以闲云野鹤。只是便是天子亦是凡人,何况太子?
  明珠见慕青红了眼眶,直起身子捧着慕青的脸,轻轻吻了下慕青鼻尖,以此安慰。她和慕青是不同的人,她有足够的狠心去利用自己,利用所能利用的人,慕青不行。慕青心善,他做不到无端的伤害,那么便只能将他那层柔软击垮,然后逼他筑起那层坚硬的壁垒,却不知筑起的壁垒,第一个被挡在外面的竟是自己。
  明珠笑笑,“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慕青把明珠抱进怀里,“以后再不许做这样的事。”
  明珠环着慕青的背,“好。”
  两人相偎半晌,明珠突然想起苏万成离开时的话。她挣开慕青,问道:“你承诺我爹什么了?”
  慕青叹息,“护你安好,可是……”
  “这全是我一人主意,与你无关。”明珠见慕青内疚,忙宽慰他,“待会我就向我爹解释。”
  慕青苦笑,“我在意的是你受了伤。”
  明珠垂眸,再无言语。
  云竹领着张大夫和兰心到了如意居,见菊月趴在门上,嘴边溢着笑,也跟着凑了上去。菊月看云竹一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听半天见里面没声,刚想问菊月在听什么,兰心已经一把拨开她们叩了门。
  明珠离开慕青的怀抱,问道:“谁?”
  兰心忙道:“是奴婢,兰心。”
  慕青扶明珠躺好,“进来。”
  兰心引张太医进来。慕青从床畔起身,对张太医道:“这位是明王妃的哥哥,明琅。”
  张太医拱了下手,“明相公。”
  明珠点点头,将手伸出,“有劳张太医了。”
  张太医愣了一下,“明相公知道老夫?”
  明珠这才想起慕青还未引荐张太医。她定了定心神,“刚刚听王爷说起过。”
  “哦。”张太医点点头,未疑有他,伸手摸上了明珠的脉。
  张太医捻着花白胡须,沉吟半晌,朝慕青拱了下手,“王爷,明相公伤口虽深,但是止血及时,又涂过伤药,已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慕青心中一紧,生怕明珠有什么事。
  张太医拧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