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蝴蝶的出走      更新:2022-08-16 19:45      字数:4992
  “你不怕有人揭穿呐?”她不相信他如此胆大妄为地要人,却还能安然无恙到现在。
  “当然会有被揭穿的时候,”东伯男笑了笑,“可我不是庸医,自然会为他们开方子,他们吃过以后觉得舒服,自然就不会怀疑我的治疗。”
  “就像那个想增强男性雄风的钱老爷,在喝了我的清心寡欲汤后,也不会再天天想女人,自然就不觉得自己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段微澜止不住笑地摇摇头。她刚才的确打得痛快,打完还被感谢的感觉更是让人痛快。
  “而且……”他忽然站定,摆出招牌动作后骄傲的宣告,“我可是以忧郁的眼神和绝代的风度,以及渊博的才华而闻名天下的百恨公子东伯男,他们怎么会舍得伤害我!”
  她闻言马上止住笑意,翻了记白眼便不再理会他。早该知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想到这里她不禁喃喃道:“果然,孔雀就是成了佛祖,也还是这个德行。”
  东伯男立刻又跟上前去,讨好地把银票捧在手中,问着,“澜澜,我通过考验了吧?”
  她停下脚步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从头到尾没一根正经骨头,别说隐居,在一个地方呆上三天你都受不了,还有那么多的姊姊妹妹,你舍得和我一辈子相看两厌?”而且,他竟然又帮她改称呼了!
  他呆住,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表情复杂的段微澜,忽然一把上前抱住她,然后拼命地往她身上蹭,“澜澜,你真好,你这么为我着想,我……我感动死了。”
  努力伸手想把他的脸推开,可他的手抱得却不是一般的紧,让她不禁咬牙切齿地说:“我后悔了,现在你可以假装没听过那些话,我要走了,不见!”
  那怎么可以!他好声好气的哄道:“别生气,别生气,我给你陪不是。”
  她别过脸去不理他。反正自己也没他的力气大,所以连挣扎都放弃了。
  东伯男傻笑着继续说:“我明白澜澜你对我的一片真心了。”
  段微澜用力瞪着他。这个男人的脸皮未免太厚了吧,自己什么时候对他有过什么“心”了,怎么她都不知道?
  东伯男自顾自地声明,“你不要担心那么多,其实我是一个最合适当丈夫的人选。”然后在她无限怀疑的目光中,轻轻一挥袖子,豪气万千地发誓,“澜澜你就等着看吧,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他充满感情地看着怀中佳人,嘴边碎碎念着,“澜澜你听,周围叶子正哗啦作响,草地里有小虫在唱歌,更远的天边,流云在慢慢的涌动。”
  “够了,你别跟我描述这么个破烂风景!”她有些受不了地转过脸。这么严肃的时刻他居然还有心情一边深情的看着她,一边讲解着什么叶子、小虫、流云的。
  真是受不了这个疯子,她挣脱后大步向前走,不理会踉踉跄跄跟在背后的东伯男。
  “啊,等等我啊!澜澜,澜澜——”
  可在他看不见她表情的时候,段微澜的脸上却是扬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第七章
  刚才这男人是怎么说来着,好像是说要她等着看吧!可现在她看到了什么?
  一进钱府别院,她还在为院内的一片漆黑而觉得奇怪,忽然间一堆提着灯笼的女人,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涌了出来,而且直接越过她扑向东伯男。
  一时间,莺声燕语,吵吵闹闹,让她心中烧起一阵莫名的火气。
  东伯男一脸的僵笑,饶是他脸皮再厚,都晓得在这个时候冒出这么多女人有多么不合时宜。他挣扎地想去跟澜澜解释,却见她冷着脸瞪他一眼,然后迳自走进院内不理他了。
  才踏进房间正要关门,却见钱夫人好整以暇地靠在门外栏杆旁,含笑看着她。
  “你很得意?”段微澜放弃关门,因为钱夫人不会没事在这儿,竟然来了就表示一定有话告诉她。
  钱夫人摇曳生姿地走了进来,未等她开口便坐下笑问:“吃醋了?”
  本来背对她的段微澜,忽然转身挑衅地坐到她面前,“吃什么醋?钱夫人你都不吃醋了,我凭什么吃醋?”
  钱夫人仔细审视着她的表情,然后风情万种地给两人各倒了一碗茶。
  “既然我们两个都不吃醋,那就一起喝个茶吧!”
  她防备地看着眼前美妇,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那些女人是钱夫人找来的了。前些日子还曾为她没有结果的爱恋同情她,现在想来,心里居然多了一丝庆幸。
  如果今天换作是她,不管基于什么理由,她是绝对做不到坦然地面对爱人的情人,可是钱夫人可以,这女人的城府绝对比她还要深。
  “你在想什么?前几天看到我不是很同情我吗?现在怎么对我一副存有敌意的模样?”接着懒懒一笑,忽然倾身靠近她,“我知道了,你动心了。”
  段微澜猛地转头看着她一脸笃定的笑容,直觉地反驳,“我没有!”
  钱夫人随即坐回原位,像是嘲笑她一般,“若不是动心,那你气什么?”
  她微微怔愣住。不过是觉得东伯男似乎没那么讨厌了而已,应该还不到动心的地步吧!她心虚地想掩饰自己的情绪,连忙端起茶碗喝下一口茶,温香的茶滑入咽喉,却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钱夫人自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收起了微笑后换上有些落寞的表情。
  “其实你不用瞒我,东郎那样的男人,很少有女人拒绝得了,尤其是他存心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我不怪你,毕竟你是他的选择。”
  她把手轻轻放在段微澜的手上,“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面对的可能是天下一半以上女人的敌视,我不是你的敌人,对东郎执着的女人很多很多,她们才是最可怕的。”
  段微澜怀疑地看向她,实在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但见她又是一笑,“你不用对我存有防备,我只是觉得输给你我甘心,但输给一个死人我绝对不甘心。”
  钱夫人说完这句话,就轻巧地打开门准备出去。
  段微澜飞快地站起来问道:“你这样做,对你的丈夫公平吗?”她不是有夫之妇吗?
  钱夫人嘲弄地冷笑一声,“有夫之妇?哈哈,女人的容颜还没有一个男人的感情凋零得快,我早就不存在什么丈夫了。”她微笑地侧头看着窗外的竹林,“我在这里已经整整二十年了,我的丈夫从未来看过我一次,东郎之所以被这么多姊妹喜爱,是因为他教会我们,一个女人可以用任何方式追求自己的幸福,也只有他尊重我们这些弃妇。”
  弃妇?段微澜任由她走了出去,迳自陷入沉思之中。东伯男很尊重这些弃妇?她实在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些对他有着狂热的女人,其实都是弃妇?
  她烦闷地站了起来,正要出去透透气,忽然一阵声音由远而近。
  杂沓的声音像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就在快接近她门口的时候,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
  一个女音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终究不肯请我进去。”
  声音不像是年轻女子的口吻,不知道怎么的,她想起了钱夫人的话。难道这就是东伯男尊重的其中一个弃妇?
  紧接着传来他的声音,“杜姊姊何必这么伤感?我每年不是都会去府上坐一坐的吗?”
  女音的笑声带着讽刺,“是啊,每年都来坐一坐,然后无论再经过多少次,也都不会正视我。”
  沉默了片刻,东伯男又开口道:“杜姊姊何必这样,小弟本是希望姊姊能够看开一些——”
  “我看开了,你要我另外找寻自己的幸福,我找到了,我的幸福就是你,但你为什么不肯给我?”女音哀怨地抢白。
  东伯男的语气中满是懊悔,“我总是这么笨,什么事都做不好,才会惹得姊姊难过。”
  “不!你就是太聪明了,才惹得起这么多女人。”女人更加惨澹地反驳,“你为什么会动心?你不是要追查她的死因吗?为什么你会对一个可能是凶手的女人动心?这样我宁愿你永远为你的四姨娘心碎一辈子!”
  沉默再次延续着,他最后为难地开口,“我不曾想过要瞒着你们,一开始我就告诉你们,我对你们绝对没有私心。”
  “是啊,你怎么会有私心!”女音的话更激动了些,“谁都知道闻名天下的百恨公子是多么的君子,从来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不规矩,谁都知道东伯男有多懂女人的心事,哪怕是山野村妇,他也会像公主一样地爱护!可你想过你帮过的女人会怎么看你吗?”
  东伯男沉默了下,缓缓叹道:“这些女人我若不去帮她们,她们根本不可能自救,但我从来没有给过她们幻想。”
  “你根本不必给幻想,就算你每次都用头发遮住自己的长相,就算你装出疯疯癫癫的鬼样子,依然会有女人为你心动,就像我,如果可能的话,我宁可被丈夫活活打死,也不要面对你这么绝情的温柔。”
  接下来是一串小跑步离去的声音,看来那个女子终是伤心地走了。
  段微澜倚在门上,她的手紧紧抓住门框,混乱的脑子消化不了刚才听到的消息——他接近自己难道是别有目的?
  门轻轻的开了,东伯男走了进来。他的刘海显得有些凌乱,仿佛被人烦躁地抓过一般,在看到她看自己的奇异目光时,不禁苦笑了一下。
  “你都听到了吧,其实她都是说给你听的。”
  她寒着脸没有理会他,迳自开始收拾东西。
  他连忙上前拉住她,哀求道:“澜澜,你听我解释啊!”
  用力甩开他的手,她面无表情地说:“东公子,小女子自觉配不上您,还请您自重。”
  他立刻发觉大事不妙,“你别生气啊,澜澜,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我……”
  丢下手中的行李,她盯着他厉声责问:“你倒是说说你哪里不是故意的?想不到我林清音聪明一世,如今却被人算计得这么彻底。”
  东伯男先是默然以对,片刻后又笑了起来,“澜澜果然还是在意我的。”
  她再也忍受不了,气得抓起包袱立刻向门外走去,却又忽然听到他充满压抑的话语。
  “曾经,我爱上了我四姨娘,当时我爹要我离家想清楚后再回去,说是我若能确定心意,便不会阻拦,但等我回来的时候,整个庄园都被大火烧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个人生还,包括她。”
  段微澜停住脚步,震惊地回头,他的脸低低的,看不见任何表情。
  她只是静静地走过来坐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他还是平静地陈述着,“她一辈子都没做出一件出格的事,父母把她卖入青楼她也忍了,而且一有机会就送钱回家,被我父亲娶回门,受到其他姨娘排挤也不反抗,只说是自己出身不好……”
  她忽然觉得手脚有些冰凉。难怪东伯男会缠住她,原来她和那个死去的女人是一样的出身。
  愣了半天没听到东伯男接下来说了些什么,只是在他问她问题时,机械化的点着头。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忽然一声惊喜的欢呼,让她猛地回过神,却看见东伯男眼睛发亮地望着她,脸上哪还有什么哀戚和痛苦。
  “你……我……”她竟然有些口吃。
  只见他欢喜地抱住她,“我明白我明白的,澜澜现在只是不好意思,没关系,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好。”
  段微澜呆若木鸡地任凭他抱着。这节奏也跳得太快了吧?他刚才不是还很伤感地诉说自己痛苦的过去吗?为什么现在却变成这个模样?
  终于,她开始用力挣扎,同时一边叫嚷,“我答应什么了?你松……手!”她被勒得快要窒息了。
  他笑得甜蜜的拉住她的衣角,“你答应为了安慰我受伤的心灵,所以要和我双宿双飞啊!”
  自己刚才糊里糊涂的答应他这个了吗?看着他笑得贱贱的样子,她用力扯回衣角。早该知道的,这男人根本没有情绪低落的神经,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怜悯。
  她好没气地拿起包袱,打算在自己被他搞疯前迅速离开。
  “澜澜、澜澜!”
  偌大的别院里,只有竹涛阵阵。段微澜就着铺洒月光的长廊快步走向院门口,身后则跟着阴魂不散的东伯男。
  “澜澜,都是我不好,你若是真的不喜欢这里,也等明早天亮后我们一起上路啊!”他扯着她的衣摆,小声地求饶,仿佛她只是个闹脾气的妻子。
  ?